重铸清华-第4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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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这里飞出一只蚊子,听到了吗?”
“嗻!”
慈安太后在殿内沉默了许久,嘿嘿一笑,她慢慢的站起来,把门栓拴住,拿起了佛前的烛台,白蜡烛燃着微光,她把烛火放到了丝绸质地的帷幔之上,微弱的火苗变大了,火舌慢慢的升腾起来,点燃了殿内的木制器具和门窗,她跪在了观世音之前,嘴里喃喃,丝毫不顾及四周的火光和黑烟。
菩萨,若是有来世,我想不要再这么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行吗?
慈禧太后也不传轿辇,只是趁着月色走到了圆明园殿,她刚坐下,就告诉小夏子,“把安德海叫过来。”
安德海片刻之间就到了,身上没伤,但是脸色惨白,他跪下来磕头,也不起身,太后托腮看着窗外的月色,“小安子,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安德海只是磕头不已,片刻之间就把额头磕的乌青了,小夏子有些不忍,喊了一声“太后”。
“我对你怎么样,我懒得说了。”太后有些心灰意冷,“我就奇怪,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突破了圆明园的外层防守,原来是你,安公公给的他们腰牌。”
小夏子大怒,原来是如此,于是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替安德海说话了,安德海抬起头来,满脸苍白绝望之色,“是奴才的不是,请太后赐死。”
“我要听一个解释!”慈禧太后拍了桌子,“别的人叛了我没话说,你为何如此!我要听到一个解释,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帆儿?”
安德海挺直了脊梁,“是奴才不中用,辜负了太后的圣恩。”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慈禧太后绝望了,“我难道就是这样的不近人情吗?”
小朱子进来,给了慈禧太后一张折子,看清楚了里头的内容,太后这才瘫软在了炕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德海又是磕头,“请太后责罚我一人就是!”
“你的家眷是谁安排的?”慈禧太后拍了桌子,“你说!我要听你说实话!”
“是德公公。”安德海咬牙说道,“他给我娶了媳妇,那个女的太像了太像了,我忍不住就成了亲。”安德海默默流泪,“那一天我在外宅歇息,回到了内务府才发现没了腰牌,到了晚间就得知了园子里发了大变,想必是她偷偷拿的,给了别人。”
“那个女子像谁?”慈禧太后问道。
安德海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小朱子叹了一声,“像帆儿姐姐,几乎是一模一样。”
慈禧太后微微发怔,许久没有说话,“冤孽,冤孽!说起来,你的腰牌也没什么用场,但是到底给了他们便利,你没有害我的心思,我不会杀了你,你的那个夫人,大约也是不知道内情的,只是听命行事,她在哪里?”慈禧太后问小朱子,“是在宅子里,没有逃走。”
“让她自生自灭吧,小安子,你做事不谨慎,差点害死了我,我不许你呆在宫里头。”慈禧太后放下了折子,慢慢走进了内殿,“你去合浦,等到你种出了红色的南珠,再回来吧。”
安德海泪流满面,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转身抹泪走了出去。
慈禧太后准备躺下休息一会,没想到,事情又来了,“太后!”外头伺候的太监跑了进来,“长春仙馆走水了!”
她慢慢的走出了圆明园殿,朝着西南角望去,西南角那里长春仙馆半空微微发红,有几道火蛇飞腾在半空之中,慈禧太后的脸庞被火光照耀的发亮,“好漂亮啊,就像我那一年入宫时候,天色微亮的景象。”太后喃喃。
“请太后的旨,要不要把人救出来?”
“她自己想死,就让去吧,隔断附近的宫殿,不要让火蔓延开来,我可不想再来一出火烧圆明园。”慈禧太后转过身子,回到了寝殿,“这是她自己寻死,不是我要杀她。”
“嗻!”
六月十六日,慈禧太后下诏处死豫亲王睿亲王等叛乱主犯三十二人,余党一百三十四人。圈禁庄亲王,抄家流放夺爵共计一百余人,免职罢黜左迁三百余人,株连之八旗多达数千户,此祸之惨烈,远超祺祥政变,被历史学家称之为“乙亥之变”的政变宣告失败,是夜,长春仙馆含翠堂起火,疑似叛党余孽作乱,久病未愈的慈安太后来不及救出,驾崩,享年三十九岁,慈禧太后甚怜之,下旨安慰承恩公穆扬阿。八月,嗣皇帝上尊谥曰“孝贞慈安裕庆和敬仪天祚圣显皇后”。
同治十四年六月十七日,嗣皇帝载湉穿着同治皇帝小时候的龙袍朝服,在惇亲王和孚郡王的扶持下,慢慢走上了正大光明殿的宝座,宝座隔着明黄苎纱五页屏之后,坐着按品大妆朝服朝冠的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恭亲王宣读太后懿旨,爱新觉罗载湉正式继任为大清国皇帝,年号“光绪”,今年起改元。
群臣拜服山呼万岁,载湉懵懂的坐在宝座之上,醇郡王又喜又悲的望着新皇帝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些什么。慈禧太后坐在屏后,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一个新的时代又开始了,只是人却是不同了。
第六卷 万国衣冠
第554章 白马过隙(一)
光绪七年三月五日。
时光如箭,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六年,青春少女的鬓边出线了银丝,少年们留起了胡须,原本跳脱的性子,也变得沉稳,似乎什么都没变,大清门依旧巍峨耸立,帝后们依旧是每年三月初起驾去圆明园,三月份,江南的梅子已经结了青涩的果实,北国却还是春意初萌,前门大街上人头攒动,道路的两边种满了柳树和梧桐树,红墙黄瓦掩映之下,分外好看。
前门大街比之前的扩了一倍还不止,这是顺天府的手笔,为了把京师弄的整洁美观大气些,这种事情被许多读书人称之为劳民伤财,为什么要种树扩道,起因还是因为昔日光绪皇帝登基大典上。
光绪皇帝登基大典,各国特使前来观礼,日本特使富田洋之看了北京城的市容市貌之后,回去在“朝日新闻”报纸的头版发表了《访清纪实》一文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清国虽然号称是亚洲第一大国,可单单从他们首都的卫生程度来说,实在是连大阪乡下的一个乡镇的整洁度,那都是不能相比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垃圾和马粪,还有许多死了小猫小狗,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冻死饿死身上紫青的弃婴,臭不可闻,苍蝇和蚊子漫天飞舞,每年大约死在传染病上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有传闻,清国之前的皇帝也是死在传染病上……不知道是否属实……每个商户只管自己门口的洁净,却对大街上的垃圾视若罔闻,前往四方馆的建筑还是可以观赏的,但是街道却是十分拥挤,每个人的衣服都是肮脏无比,清国人的脑袋上,我观察了一下,经常爬满了虱子,实在是令人作呕……除了清国皇帝的宫殿还算是完整气派之外,别的地方永远是破破烂烂的,不由得让我怀疑,清国的财政收入都去了哪里,难道都供给皇室用来挥霍了吗?我听说清国正在准备修建到东北盛京的铁路,这完全是为了方便清国的皇室去东北索要人参貂皮和祭拜祖先,其余的作用,大约是一点都没有的。”文章的最后非常容易得挑起中国人的怒气,“不重视人民的要求,只顾及自己的享乐,大肆发展军备,这样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远远不能和我们尊敬的天皇之国相提并论。”
文章被人传回到了国内,别人不说,恭亲王就是第一个大发雷霆,觉得在洋人面前丢了份子,若论秉政是否如意,权柄是否盛大,现在的恭亲王大约是国朝历史上仅次于多尔衮的执政亲王了,旧年的“乙亥之变”不仅给太后再次垂帘扫清了道路,也给恭亲王的再次议政王之路,减少了非议和掣肘。他立刻命令交通部和工部,还有户部,在三年之内,一定要将北京城修缮完好,各处要达到圆明园外种树和修建洋灰道路的标准,若是做不到,不然各部首脑立刻自动辞职。光绪五年恰好又是皇帝的十岁圣寿,虽然不过才十岁,也不宜大肆操办,但是内务府还是借着这个由头,把四九城各处的道观、寺庙牌坊等进行了修缮,把有些无主的废地,荒地进行了改建,做成了景致就还算不错的公园等,不过也被清流抨击是“浪费公孥,假大空政绩之事。”所幸是内务府弄的,花的是内库,和国库无关,也没人理会这些苍蝇。
有识之士倒是颇为认同,一来是不少人在改造工程之中做工,有了出息,二来么,顺天府招收了许多打扫卫生的差人,维持道路秩序的衙役,还成立了一个建设署,把西洋留学回来的学建筑的人一股脑儿的都收罗起来,这些人中西贯通,用西洋的法式,中国的样式来建房子建桥梁,十分美观坚固,一时之间各地又纷纷效仿,留洋回来的建筑师们供不应求,除了一些人会进工部和交通部当差之外,在外头的薪水,大约已经在一千多银元一年的水准之上了,还有提成。
如此整治了几年,果然京中风貌大改,旧时脏乱差的局面一扫而空,虽然不至于说是家家户户花团锦簇,但是干净整洁,还是不错的了。为了堵住外国人的嘴,宝洌匾庾顺ㄅ竦穆沓担敫鞴菇诘酱︿啦喂郏胱抛苡幸痪湓扪锏幕鞍桑鹑说故怯炭桑皇侨毡敬笫褂植幌滩坏乃盗艘痪洌扒骞酥换岣阏庑┟孀庸こ蹋床换岣裰诟l怼!庇质瞧谋︿'吹胡子瞪眼的。之后各国又流传出“清国人不把银钱投入在军备之中建设,怎么和各国争雄?看来也只是如同猪一般,体型庞大,却是没有武力,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还有大清日报给当政者出头了,这一日,头版署名为求真的文章《中外之比较》在大清日报上发表了:
“查近来谣言甚多,有指摘改造京师之不妥当者,若是真心提建议,倒履相迎,若是挑刺者概不理会,同治元年以来,洋务之政甚多,正如日本国大使之前所言,利民者甚少?这可为真乎?盖有无业之贫民,投身改造环境之工程,得了薪水,又因努力肯干,掌握了修建之技术,工程完结之后,就进建设署当差,此乃利民也。洋灰厂因改造工程而扩大产能,需要招工,无业者又有薪水,有了薪水,自然就去消费,其余百行百业又可以收益……如此一发而动全身,不仅百姓受益,税收银子也能多收些,而收了税收又可以把钱拿出来,放于建厂、铁路、官道、等等行业,如此又可以带动百姓就业,岂能曰不善乎?”
“……环境一美,人心安定,这又是一善也……本报奉劝日本国大使,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差事较好,我天朝上国富有四海,无所不有,花一些银钱在让臣民幸福之上,九牛一毛也。”最后还加了一句,讽刺日本国,“日本国弹丸之地,小国寡民,何须如此费力建设海军,旧年听闻举国之力要购买军舰,还需国民捐献?”
“更是让少女持贱业为国筹集银钱,实在是堪怜,若是日本国天皇能够体谅民心,体察民意,想必也不会有此惨事。”
一文倒是也深入浅出的说明了为何要这么做的道理,经济之道说的透彻,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许多轻薄无赖,倒是对着文中最后一段最是感兴趣,“操持贱业”那不就是青楼吗?“嘿,要我说,这些日本女子可真是为国尽忠啊,居然到了这份上了,只可惜这北京城还没有日本女人的馆子,若是有,咱们去光顾她们的声音,怜惜怜惜,岂不是美哉?”
“这可是给日本人造军舰的钱。”边上的人笑骂道,“你到时候提着裤腰带就走了,回头,警察署就要把你抓进去,告你一个里通外国,资敌!”
“虾!东洋小鬼子算什么敌人呢?那破地方,还敢对着咱们中国呲牙?不灭他丫的,我就不算是八旗的好汉!”说话的人十分不屑,一群人哄堂大笑,“等到你出马,那就太迟了。”
“那就不用我出马,北洋水师的大铁船。”那个人比了个手势,“开过去,日本人还敢放肆,灭了丫的!”
一群人边挥着铁锹在前门大街外植树,铺路,边瞎扯淡,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男子,带着六合帽,穿着坎肩,拿着一张报纸,急匆匆越过众人,到了一处茶馆,这里的茶馆原本只有一层,五年前翻修了一番,造成了三楼的小洋房,说是小洋房,但是都用的中国的飞檐斗拱,只是把木头换成了洋灰和铁钢筋,墙壁也换成了烧成的石砖,十分结实,原本许多人见到这样西洋的物件,都不愿意再来喝茶,掌柜的亲自来请,拍着胸脯说和以前一模一样绝对没有洋鬼子的东西,这才又把生意收罗了起来。
祥福茶馆里头一切如旧,只是三楼的小洋房较之以前,宽敞明亮了许多,玻璃窗户透明洁净,中堂三楼到天花板上,来人匆匆忙忙进来,除了伙计,没有人和他打招呼,这时候人都看着中庭的位置,就连三层楼上的人也探出了楼,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