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苍穹-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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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国淡淡的笑了笑：“因为你父亲回来，就证明北疆大局底定，安然无事；既然战局最危险的北疆能够确定无事，那么其他的地方就要下重手整理……而这等事，除了我，却也没第二人能镇得住场面。”
“嗯……说是没有第二人可以，倒是老夫妄自尊大了，因为你父亲就可以，但是他太懒了，只要有了休息的空闲，那是半分也是不肯浪费的。”华阳王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叶笑。
叶笑此际却是默不作声，继续保持良好的风度，喝酒吃菜。
苏夜月黑溜溜的眼珠看看父亲，又看看叶笑，嘴角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快乐笑意。低下头吃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小丫头的脸貌似红了……
叶笑举起酒杯，敬了华阳王一杯酒，沉声道：“真不知道当年老大人与家父是怎么初相识的？”
苏定国闻言就是一愣，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缅怀，沉吟片刻之后才轻声道：“你父亲……实在是一位盖世奇人……”
“盖世奇人？”叶笑愣了一下。
要知“盖世奇人”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就用的。
以叶笑本身论，在他的面前能够称得起这四个字的，貌似一共也没有几个。
这个范畴，自然是包括了寒阳大陆和青云天域全都在内的说。
不过……
“单只是寒阳大陆的盖世奇人……”叶君主喝了口酒，心中寻思：“也是盖世奇人吧。”
“老夫自问也是一国亲王，也见过许多不世出的强者，自问对此等人物，也能了解一二。可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爹到底是哪里人，从哪里来的，就好像是突然间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横扫八方，睥睨当世。”
华阳王言喻间的声音里面流露着浓浓的缅怀意味。
说着说着，似是无意地瞄到了叶笑，却好似气不打一处来一般：“你这个小兔崽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父亲为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步，什么牺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不争气的混账东西！扶不起的傻逼垃圾！”
叶笑一脑门子的黑线。
这是又咋了？
大伙明明正在高高兴兴喝着酒，兴高采烈的说着话，舌灿莲花的夸着我父亲，居然接着就这么全无征兆、全无由来地对我兜头盖脸一顿骂……亏我刚送了你一杆一千五百万的枪……
你这老儿居然翻脸就骂人！
你是喝醉酒了，还是吃错药了？
“你这人……有话好好说，骂人做什么？”王妃此际也是极为不满自己丈夫张口就骂人的行为，皱眉说道：“在孩子面前，你就不能有点风度，你可是王爷……”
“我风度个鸟！狗屁个王爷！没他爹我这个王爷早不知道死到哪去了？命都没了，风度有个鸟用！”
华阳王一拍桌子，指着叶笑：“叶小子你这个小王八蛋，现在看起来总算是有些顺眼了，可只要想起你小子以前那么的混账，老夫恨不得将你小子一刀砍八瓣！鸡鸡都剁下来喂狗！”
王妃和苏夜月满脸通红，恨恨的低下头去。
这个老混蛋说的什么话，居然要把自己女婿的鸡鸡剁下来喂狗……真是个老混蛋！
叶笑则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茫然不知所云。
这……这家伙怎么这么激动呢？
这具身体的前身，貌似是不怎么争气，可是就算再怎么不争气，本质上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再如何纨绔，能纨绔到那里去？至于这么编排么？若单看华阳王那口吻，简直叶笑就是一个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祸害！
华阳王骂完，却又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刻。
“回想当初，我带兵与蓝风帝国展开血战，为了要救陷入重围的三万弟兄，断然冲进敌阵，力博一线生机；但那一次，蓝风帝国却是料敌机先，算定了我军的攻击要点，集中了整个国家的大部分精锐，埋下了陷阱，我的所谓力博，不过是引众军赴死罢了……”
“眼见大局将定，我军随时可能全军倾覆的危急时刻，突然有一个人戴着面具，身着白衣，横空杀出来，就那么从天而降，一人一剑，强势冲进了蓝风帝国三十万精锐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生生地冲了出来。”
“那一次，虽然我未必就一定会死，但，有了那个人的绝世武力之后，却更加轻松的脱险。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不是那个人，那一战，将是我生平的莫大污点，唯一的败绩，不败军神？！早就是一个笑话了！”
“那一天，残阳如血，双方数十万大军浴血厮杀，决定两国疆域的决定性之战。”华阳王苏定国抬起头，出神地望窗外天空，悠悠地说道：“鲜血早已铺满了地面，双方士兵每个人都是红了眼睛的在亡命厮杀，就在那时候，突然间一声长啸破空而起，越界而至，一个很急切却雄浑的声音说道：‘谁是苏定国？’”
“那个声音似是来自很远处，但，整个战场上，所有人却都听见了。那可是由几十万人形成的战场！相信就算是天上打个闷雷，也未必能够让这些人同时听到……但那一声大喝，却让所有人整齐的顿住！”
“那时，我在万马军中，以为敌人有高手，欲以斩将夺旗的战术，前来取老子性命，定鼎战局，虽然此人修为，老夫自问决计不敌，但在千军万马面前，却由不得老子气势稍颓、退缩半步，就那么梗着脖子说道：‘老子就是苏定国！来人通名，老子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华阳王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又看到当初的血战情景，又回到了当初烽烟战火的战场。声音有些惨烈，面容也有些狰狞。
苏夜月有些担心的扶住了父亲的大手。
华阳王喘了两句，终于平静下来，嘿嘿一笑，唏嘘了一句：“奶奶滴……还什么不杀无名之辈，只是那一战，死在我手中的无名之辈就破了一千多啦，我嘴上随口说的口头禅，事后想想，竟发觉当时不过就是自己给自己壮胆而已，来人实力之高，实乃我平生仅见，虽然将军战前不畏死，但面对那样一个敌人，心底始终还是畏惧七分的……”
叶笑不禁哑然，自己的老岳父貌似还挺可爱的，居然能把自己的心底话、丢人事给说出来！
“……那声音说道：‘你就是苏定国？好，我先给你一份见面礼。’然后就看到一道恢弘剑光，从一边的绝峰上凌空飞落，那一刻，在那道恢弘剑光的映衬下，连天上的太阳，都仿佛失去了光芒……只看到剑光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越来越是壮大……终于深深地插进了……人群！”
华阳王一脸的迷醉，此际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剑，兀自神魂俱醉，流连忘返。
一边的王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时满脸通红，有些恼怒羞窘地狠狠瞪了华阳王一眼，随即就气急败坏的低下头去，口中喃喃，不住咒骂：不知羞的老混蛋！
叶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摸着下巴，一脸‘我在思考、洗耳恭听’的样子。
心中却是有些觉得怪异，心道：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越来越壮大……
这，这真的是在说剑光么？
叶笑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然后咳嗽两声，说道：“威武！佩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华阳王兀自沉醉于往昔回忆之中，摇头晃脑，口中唏嘘，神往，回味；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话语里面出现了某种语病。
很显然，当年那一战，也是华阳王毕生的荣耀！
“那一剑，直接就是摧枯拉朽！”华阳王吸了一口气：“之前我们一直说，部队推进，如同摧枯拉朽……但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摧枯拉朽！那才是当真无人可以匹敌的绝世锋芒！”
“那一剑斩破千军万马冲进去，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人身上，居然仍旧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
第77章 父母之疑，一团迷雾
华阳王说到这里，脸色都有些发红，那是一种热血涌起的激动。
“……他的剑上，兀自往下滴落着鲜血，眼光就像两把剑盯着我，问我：‘苏定国，我让你反败为胜，反转战局，相对的，你要给我一件东西，如何？’当时老夫说道：‘只要能反转战局，把脑袋给你都行！’然后白衣人点点头，说道：‘那好。随我来！’”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没半句废话，接着转身，就那么迎着敌人最密集、满目尽是人众的位置，硬生生的杀了进去，东面闯一闯，西面冲一冲；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我的部属纷纷解救过来，然后大伙汇合在一起，仍旧是以他为先锋箭头，强势冲出了重围！”
“自始至终，那个白衣人就那么闷着头强势冲杀，一剑出去，面前就一定会空出一片；一直到杀出重围，手不停，剑，不停。”
“那个白衣人，就是你父亲。叶南天！”
苏定国定定地看着叶笑：“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救我么？”
叶笑心中一动，道：“难道是……是跟我有关？”
“不错！总算你小子还不算是太傻比到家！”华阳王哼了一声，道：“彼时冲出重围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你父亲就说：‘如今，我的承诺已经做到了，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我需要你的七心九孔梦里荷！’人力有时穷，那时你父亲的身上，实则也受了许多的伤损，不下五十多处伤口，在徐徐流血，但，他对那些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提出来他的要求。”
叶笑一震。
七心九孔梦里荷！
竟是此物！
此刻的笑君主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具身体不对劲的地方。
专治先天病症，母胎遗患。
七心九孔梦里荷！
原来这具身体尚存于母体的时候，就受到了毒伤与经脉受创的双重打击。虽然侥幸勉强出生，但身体却已经是虚弱不堪，而且随时有性命之危。
而七心九孔梦里荷却是对症之药。
此物虽然未必多么的名贵，但却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之所以叫做‘梦里荷’；意思便是，只在梦里见过。
华阳王嘿嘿一笑，道：“当初，老夫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处雪山之境作战，无意中遭遇雪崩，老夫整个人被埋在了积雪下面，好不容易爬出来，却意外地发现了这在雪山底下的七心九孔梦里荷。虽然老夫对此物一直视若珍宝；但当时，却没有任何犹豫，只说了一句：‘给你！’”
“然后众人安顿了一下，班师回朝；班师之后，老夫第一时间将那七心九孔梦里荷送了过去。”苏定国温暖一笑：“而我与你父亲建立交情，便是在那时。”
叶笑终于释然。
心道，当初自家老爷子居然能够干出来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了自己儿子求药，居然一人一剑直接屠戮了整个战场，倒委实够称得上“盖世奇人”四字……
再想象一下当年叶南天一人一剑白衣胜雪在万马千军之中冲锋来去的情景，纵然以叶笑的沉稳，竟也在莫名间感觉到一阵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你父亲为了你，当真是……”华阳王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奈的眼神看着叶笑：“操碎了心！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你却这么……哎！”
深深叹了口气，意兴索然的意思显而易见。
华阳王想起当初叶南天单人一剑纵横战阵的情况，再看看眼前的叶笑，就不禁有一种替叶南天难过的心情。
叶笑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虽然对方说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前身，但叶笑仍旧是感同身受。
“若是前世……我也能有这样的一个父亲，为了儿子不顾一切的父亲……我该是何等的幸福啊？”叶笑心中想着。
但想着想着，却又心中一动：父亲不顾一切，但……母亲呢？华阳王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母亲！
不由下意识地问道：“这个……我娘呢？”
说起‘我娘’这两个字，纵然叶笑已经两世为人，此刻心中却也突然涌起一阵全然陌生的激动。那是一种温暖的酸涩……
我娘……
多么温暖、多么向往的字眼。
前世，自己就是从没见过生身的父母亲呢……也不知道，是谁，生了自己？一直到身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今生，有么？
一定有的！
一定要有！
华阳王神态萧索，缓缓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娘……你父亲也从来没有提过你娘。”
叶笑顿时一怔。
原以为母亲多半是早已经过世了；但听华阳王这么说，其间只怕另有蹊跷。
不管是谁，在自己面前都不会提起这件事情。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提过……若是真的过世了，又怎么会不提？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叶笑口中没有说话；但却是暗暗的记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