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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香墨弯弯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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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官勉强说完,就趴伏在地,甚至不敢抬头看香墨一眼。

香墨不禁扯出一抹笑,想,竟然唱了生旦净丑的一出全本戏。

李太后也笑着,居高临下直视向香墨,视线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香墨仰面迎视,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眼渐渐模糊,只瞧见李太后镶滚繁复花边,绣工华美的朱绂腰带起了一点波澜,一时惟闻轻风环佩之声,却原来是她缓步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来人。”

随这李太后呼唤来至香墨面前的,几名内侍和捧着一碗漆黑药汁的李嬷嬷。

李嬷嬷堆叠满褶皱的眼冷冷望着香墨,问道:“你自己喝下去,还是我让人帮你?”

祭坛上下静寂如死,青纱灯完全没有温度的光投落在香墨面上,愈发显得面若死灰。

即便是这样,香墨依旧执拗的她丝毫不动。

见香墨不肯接过毒药,李嬷嬷已经一示意,内侍一拥而上,架住了香墨。她被压跪在地,头上的赤金冠就跌到了地下,依旧的光华潋滟。

李嬷嬷拿了药碗强压在香墨唇上。

重重灯火下,香墨眼前的李嬷嬷肤发皆青,夜叉一样的狰狞凶悍……

李嬷嬷将碗逼向香墨,那白瓷碗的边缘已经贴在了唇边,碗沿湛蓝的缠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见。瓷片冰凉,温热的唇被激得一阵颤抖。

不就是死,香墨想,不就是死,她不惧。

可不由自主的,她还是拼命的咬住嘴唇。

——————————————

香墨眼瞧毒药就要灌进了唇,突然听到祭坛上面皇后出声道:“母后。”

皇后的九凤金冠和按规制和太后所佩不同,攒珠九凤精巧的赤金凤口,抽出蛾须一般的细密珠幌,半遮住杜子溪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珠幌后沉静得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说:“且慢。”

李嬷嬷的手不由顿住,所有人的目光从香墨移至杜子溪的身上。

李太后猛地转身看向杜子溪,犀利的含了刀剑似的的眼神在她的面上打了个转,又缓缓的若有所思地收了回去:“皇后这是天示的不详,祭祖之时法器无故断裂,必得有人献祭上天,才能平息他的震怒。”李太后说着就将断裂的编钟递了给杜子溪,随即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皇后你多年无子怕也是违了天意,怎么如今还要明知故犯?”

煌煌如昼的青纱灯笼罩着珠幌阴了杜子溪大半张脸,所有人只能看到她晕了绯色胭脂的弧迹正好划破她嘴角,仿佛是若有若无的一缕笑。

猛然将编钟向地上掷去。

金石碰撞的声音传开。

命妇们吓了一大跳,立时悄无声息。

谁都知道一年大半时间都在病中的皇后,为人阴郁喜怒无常。

果然,就听杜子溪冷冷笑道:“不过是断了几口编钟,补上不就得了,哪里用得了生祭这么大的阵仗?”

李太后并没料到会遭到当面的顶撞,一时气的变了颜色,转念间却并不再与杜子溪纠缠,对李嬷嬷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她上路!”

杜子溪上前一步,伸手拨开面前赤金珠幌,露出消瘦秀丽的面容,也喝道:“我看谁敢动?!”

李太后再顾不得天家的仪态,尖细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的她的声音,现出锐烈的锋芒:“灌下去!”

李嬷嬷不敢迟疑,举着碗就往香墨的口中灌去。

内侍施力压住香墨,让她无法挣扎。香墨不由闭上了眼,死死咬住着唇。

冰冷的白瓷在唇际越陷越深,牙关咬得太紧,迸出的血珠子已经自碗沿缓缓流了下来。

杜子溪眼中冷到了极处的光一闪而过,亦扬声呼道:“来人!”

祭坛之前的皇陵四周,植有数百株松柏,朔风中枝杈上夜栖的鸦突地被铿锵轰鸣,动人心魄的甲胄声惊起,乌密的振翅的黑影霎时涂在殿脊之上,连唯一的星子之光也遮蔽了。

李太后自祭坛往下看去,数十名甲胄涂金的兵士团团将李嬷嬷等人围住,静夜里,手皆以按在各自的玄钢刀柄上,只等着杜子溪一声令下,预备着出刀染血。

鸦声阵阵之后,四处都是可怕的沉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命妇们更是面面相觑。

看着被吓白了脸的李嬷嬷等人不由自主的放开了香墨,李太后抽搐着唇角,喝道:“皇后!”

杜子溪一手拢着面前的珠幌,依旧是静静的模样:“母后忘记了,这次驻夜警跸本是我杜氏族人。”

“很好!很好!!很好!!!”李太后怒极,一连说了三个“很好”之后反而笑了,抬手指着祭坛下没了内侍支撑趴伏在地的香墨,纹金绣凤衣摆裙裾俱都瑟瑟轻颤:“我问你,你是护定她了?护定这个抢了你丈夫的贱妇?!”

杜子溪眉梢一挑:“护定了又如何?”

李太后将指着香墨的手,缓缓移向杜子溪。

官家名门贵妇,举止坐卧皆有规范,往往只要不经意做错一个手势,就会被传为笑柄。可今夜。这已不知是李太后的第几次失态。她却顾不得许多,往日里了冰封压抑的眼睛的骤地燃起可怕的光热,摧枯拉朽焚烧着眼前的一切。

“那我告诉你,我是杀定了她,今日杀不了明日杀,明日杀不了后日杀。我不信你和你身后的杜氏能一生一世护着她!”

相对于李太后失去了冷静的声音,杜子溪的声音却沉了下去,仿佛是有些疲倦,连尊称都忘记了:“那子溪就和你来个一生一世之约又如何?”

李太后定定看着杜子溪,半晌之后阴暗的脸色骤然敛去,又恢复了平静:“来人!此次谒陵主办文安侯损毁祭祖之物,廷杖五十,以示惩戒。”

五十廷杖可轻可重,端得看施仗之人的力度。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佟子理怕是活不过今夜。

李太后拂袖而去,众家命妇也识得颜色的迅速退了下去。一直一手拢着赤金珠幌的杜子溪,这才放下手,任由赤金重新遮住大半面容。然后,在女官的搀扶下走下祭坛。

衣乱发散的香墨勉励抬起头,低声道:“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杜子溪缓步行至一直伏在地的香墨身前,脚步未有丝毫停顿,自她身边走过。

香墨转头,只见杜子溪她翟纹褘衣衣裾迎风缱绻如飞,香墨一震,望住她背影,静静开口:“恨我还要救我。”

搀扶杜子溪的女官闻言吃了一惊,杜子溪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并不回首,沉吟片刻,只说:“我为何不能恨你,又为何不能救你?”

冷笑了一声又道:“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谁会白白施恩?施恩自然望报。”

此时方有侍婢上前,搀扶起香墨。她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侍婢身上,喘了半晌,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香墨自然会肝脑涂地。”

“这可不敢,我答应了人,你要是肝脑涂地的死了,我可怎么向人交代?”

杜子溪又一声冷笑,方才回过头,平淡的语音里,竟然带着些微的脆弱。

离得近了即便赤金珠幌也遮不住杜子溪的面色,比之香墨上次见时似乎又单薄了几分,在如昼青纱灯照下,分明已经被熬干了一般。更衬得那一双眸子,苍寂得发碜。

香墨一愣间,杜子溪已转身而去。身影在料峭的风中,轻飘飘仿佛履不沾尘。

究竟隐了多少思绪,无人知晓。

香墨只是想,到底是轻看了她。

李太后回答营帐好一刻,青青才得了信,进到鸦雀无声的账内,不敢多发一眼的跪在了地上。

李太后高居其上久久不曾出声,青青时不时的去窥视她的神色,可看着李太后的面如止水,凝定的象一具石像。明明是三九严寒,青青的汗却一点点渗了出来。

半晌,李太后才缓缓开口:“佟子理死了没?”

青青闻言,一哆嗦,呐呐答道:“回主子的话,没死……”

李太后注视着青青,紧紧抿着的唇角似是没听懂她说什么,思忖了一会,才问:“怎么回事?”

“万岁爷醒了,给拦下了,说坏了几个编钟犯不着动这么大的刑,还、还说谒陵祭祖不宜血光。”青青连头也不敢再抬,结结巴巴的回道:“就……就……就罚了文安侯皇陵殿外申饬罚跪一夜……”

李太后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皇帝怎么会醒?”

“奴婢已经在香里下了十足的份量,按说万岁应该能熟睡一日才对。”

李太后面上依旧笑着,藏在宽大袖下的手却紧紧攥住,劲力渗透了肌肤一点点渗进骨子里,衣袖却不见丁点抖动。

她今日已失态太多次,不能亦不可以再动怒。

怒到了极处,记忆偏偏有如浸在水里的画似的,一点点晕开了……

当年未嫁时,皇宫私宴御苑,为诸王选妃,同龄的手帕交哪一个不是梅粉华妆,玉燕钗梁,盛装锦簇。

春日里樱花正好,仿若柳絮因风,呼吸间就剩下了花香。樱花的瓣好像三姐盛装的面容,却被素纱双绣芙蓉的纨扇掩了,亦掩住三姐面上浮起的淡淡嫣红:“小妹,你瞧郑王是何等伟岸……”

低低的仿佛比梦呓的声音还轻,怕是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后来,三姐到底成了郑王正妃,

一门两王妃,那时的李家何等荣耀。

陈王……她的夫君总归有对她好的时候。

晓妆初画眉,新婚的俊秀陈王,朱绣蟒袍,金玉腰带,一只拿着螺黛的手绷得紧紧的,仿佛全身都在使劲,生生捏断了几个螺黛。

她一忍再忍,才忍住了即将溢出的笑意。久在闺中安静习礼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满心满意的欢喜和快活。

那时心里只想,凤求凰,认兰情……栽花潘令,真画眉郎。

再后来又怎样?

三姐而随夫流放,玉颜云鬓衰,早早背弃了韵光,连尸身都葬在了千里之外不知名的地方。

而她……画眉人去,有恨无人与说。

来凤楼里依旧是精致奢华,白玉紫檀的十八折扇屏风,雕的鸳鸯比翼。

而她,不如画底鸳鸯。

多少年来的习惯,每每觉得自已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想起往昔的时日,恍如一梦。

日日的风刀霜剑逼得她从梦中醒来时,往昔的甜蜜就成了毒,日日夜夜沁溺着心肺,唯一一点的快乐永永远远的逝去,带来的是更多的忍无可忍,又终须再忍的痛。

时日一久,快乐也变成了不快乐。

痛满溢着,再一次提醒着她,忍,只有忍。

可青青知道李太后露出露出这样的神情必是杀意已绝的时候,吓得冷汗湿透了衣衫,连连叩首惊道:“主子息怒!奴婢另作了手脚,总之她是绝对活不过今晚!”

帐内两盏大如团月的绡灯潋潋光晕跳动,将李太后端丽的影投在铺了锦毯的地上。青青觉得眼前的影晃动了一下,她一惊抬头,却只见李太后已经端坐于上,纹丝未动。

青青忙又叩头下去,道:“主子您是知道的,万岁爷从来不喝玫瑰露。”

李太后被细密皱纹浸透了的面容,在明亮灯色下,并不见丝毫喜色,倒仿佛有了怅然之意。

御账之内红案碧妆台,千金一尺的鲛绡纱只做了帐帘子,垂了云母幌。衬着金炉内雕成了兽形的白碳,在九寒中硬是积了暑意,奇巧奢靡之极。

被搀扶回来的香墨,抿了一口侍婢呈上来的玫瑰露,就拿帕子掩了唇,呛咳不止。

正赶上封荣自帐外进来,不顾香墨挥手,就上前亲自拍着她的背,急道:“怎么了?咳嗽的这么厉害?”

咳了好半晌也不见止,急得封荣几乎跳着脚唤道:“德保,快去宣御医!”

“别去。”香墨一手攥紧了手帕,一手忙拉住封荣,哑着嗓子道:“惊吓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封荣弯身仿佛哄着幼童一般哄着她:“你别孩子气,还是快宣召御医……”

这样的语气反倒添了一把火,香墨不由得就怒道:“让太后看我的笑话?!杀不了我,看我胆小如鼠的吓病了?”

转眼又见德保那里踌躇不定,便厉声道:“还不下去!”

香墨的脾气一动怒,德保也不敢再停留,忙匆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封荣一瞬不瞬望住香墨,半晌叹了一口气,抱紧了她的肩,前额搁在香墨的肩上喃喃地说:“有朕在谁也害不了你。”

“即使巴巴的去求皇后?”

香墨忍着咳嗽,嗓音也就艰涩,手顿了顿,终于作出回应,将封荣紧紧搂在怀中。

“做皇帝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

话未说完封荣就伸指按住她的唇,另一只手缓缓伸出将香墨早已凌乱的发扯了一丝。指尖像是在擒了绝世珍宝一样,慢慢打圈,缠绕上自己的手指。

香墨并不看他,只死死的依偎着。

封荣的肩始终是单薄,今后怕也再不能更浑厚了。

封荣亦发觉,香墨原来也是一付细弱的肩膊。

他就不由荣笑了。

笑意干净的看不到一点阴霾,灿若初晨阳光。

风自帐外来,白玉兽的香笼里早就只剩了一掊残烬,烛也将烬了,映出两个人的影,单薄的纠缠在地上。

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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