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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不计其庶-第3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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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一则是他们既能稳住局势,必有手段;二则是我把他们调了来,对我便更忠心。如今说来说去,中枢的官员都不是我提拔的,自是对我没有感激之情。”

庭芳道:“然也!”庭芳心下大慰,总算长大了啊!

昭宁帝又沉默了许久,才道:“太傅,多谢你。”

庭芳微笑:“陛下为天下苍生,臣正是苍生中的一员,陛下何须言谢?”

昭宁帝看了看时辰,已是不早。起身道:“行了,你正儿八经说话我总不惯,还有折子要批,先回了!待我收拾好乾清宫,还是去宫中谈话为上。见天窝在你处,咱们三人的面上都不好看。”

庭芳忙起身行礼道:“恭送陛下。”

昭宁帝从定国公府出来,神色平静了许多。太监们彼此打着眼色,至晚间,朝臣差不多知道叶太傅又把昭宁帝哄的回心转意了!众人也是不得不服庭芳,搁寻常人只稍微丢了礼数,就要被皇帝记个死。唯有她,造反都算了。昨日明明被那般落颜面,今日昭宁帝又乖乖儿跑去她家说话了。文人都是淫中好手,便是起居注盯着窗子,他们也脑补万篇。三人同耍算什么?群耍都不稀奇!两口子皆为宠臣啊,嘿嘿!

然而文官们笑不到几日,就发现昭宁帝虽被顺了毛,却是死死咬着俞思温的事儿不松口。不独要凌迟俞思温,还要牵连其三族并家眷,并着锦衣卫控制,欲逼他说出同谋。江南党的脸色登时精彩纷呈。昭宁帝自是不可能把江南党连根拔起,却是不知道雷劈到哪个身上!俞思温三族家眷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家的女儿孙女。籍没教坊司,能捞一两个,难道还能个个都捞尽不成?

朝廷从来派系林立,江南势大,别处却也不是无人。什么鲁党、徽党,桂党纷纷跳出来攻歼。朝堂上的好职位都是数的着的,多被江南党占据,其余的巴不得多拉几个下水,自己好占便宜。

如此夹击下,立刻就有官员被咬。都察院上本参户部尚书甄贤宁贪墨上百万。甄贤宁上折自辩,抵死不认!朝中登时乱掐做一团,御史的折子满天飞,所参贪墨数量也越发离谱。昭宁帝不动声色的看着,日日装作怒发冲冠的模样,摔杯子摔碗,言必称:“严惩!通通严惩!”

面对昭宁帝日益增长的“火气”,江南籍的官员们心里开始发慌。科举便有南北榜,为的就是限制江南的实力。如今袁首辅倒戈向了昭宁帝,正巧能玩拉一个打一个的手段。众人自都想是被拉的那个,不是被打的那个。偏偏此刻他们多少陷进了俞思温的案子,袁首辅又不肯管他们,只急的跳脚。

甄贤宁被各路人马盯死,贪污不算,还收了俞思温的一半钱财。七八日上,就被锦衣卫带走调查。锦衣卫审讯手段极其狠戾,不到半日,腿骨已节节折断。多年养尊处优的甄贤宁知道自己必是要同他亲家黄泉路上作伴了。江南人多秀丽,想着自家一个个粉团儿般的孙儿孙女,在牢里嚎的声嘶力竭。教坊司,又称乐籍,可不是只有女人的!说的好听是卖曲儿的地方,内里的道道谁不知道!他自家睡过的漂亮男女都不知凡几,此回轮到自家人,五脏六腑好似火烧一般,痛不欲生!

甄贤宁的亲妹嫁进了袁家,恰是袁守一的祖母,却是已亡故。甄贤宁的夫人急的日日跑袁家,哀求着外甥,给条生路。袁守一之父哪敢接话,竟是指着父子同下场的借口,躲去了徐家,只留妻子在家招待。徐景昌乃锦衣卫的头子,节骨眼上涉事人员都恨不得不打徐家门口过。甄贤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眼看着家中男丁一个个被抓入诏狱,生死未知,更是带着儿媳一家家哭求。

除却甄贤宁,还有吏部左侍郎齐以勤被牵连,其儿媳姓俞,而长孙定的正是袁首辅之孙,三书六礼都只差洞房花烛,如今袁小姐日日在家以泪洗面。未过门的妻子倒不惧被籍没,只如此遭遇,定再难说亲。

江南党姻亲关系繁杂,竟是家家有人陷落。无可奈何下,只得组织了更激烈的反击。就如昭宁帝所言,整个中枢,无人不是巨贪。大家伙儿都是贪官,抓起证据来比御史老练多了!各种详细贪污的数据飞上了昭宁帝的案头,昭宁帝看着那堪比国库的数字,再装不下去,当真气的阵阵发晕。

随着被锦衣卫屈打成招的人越来越多,朝中剩下的人似惊弓之鸟,江南党再顾不得许多,就在庭芳休完产假第一天上班的路上,就有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王雄英拦住庭芳道:“见过太傅!”

庭芳自是背过朝中履历,吏部官员个个都识得,见了籍贯淮安的王雄英便知他想做甚。不动声色的道:“王郎中?有何事?”

王雄英扯出一个笑脸道:“下官久仰太傅算学之大才,不知可否休沐日登门请教一二?”

庭芳似笑非笑的道:“我倒是无所谓,我家国公可就讨人嫌的很了。”

王雄英陪笑道:“不敢,不敢,下官性喜算学,倘或国公愿指点,三生有幸!”

庭芳道:“我知道了,且瞧我得不得闲。”

王雄英哀求道:“太傅,下官一心向学,请太傅成全。”

庭芳心念一动,点了点头道:“那休沐日见。”

王雄英登时喜笑颜开,连连做了好几个揖,目送着庭芳往上书房而去。

庭芳入得上书房,就寻了李初晖身边的孙太监吩咐道:“你抽个空儿去禀告陛下,就说吏部王雄英休沐日想去我家学算学。”

没头没脑的话,孙太监心里一紧,低声重复了一遍,就朝庭芳行了一礼,快步退出了上书房。昭宁帝运气极糟,任何后宫妃嫔,混了一辈子,多少有些手段。偏偏赵太后活了一世都是傻白甜,致使整个皇宫于昭宁帝而言,皆是生人。李初晖出生在潜邸,被庭瑶抚养长大,其身边的宫女太监皆比旁处可信,庭芳才敢指使。这也是为什么昭宁帝拼着被人骂任性,也非得要庭瑶掌管宫务之故。赵太后与严春文就是废物,宫妃不可信,难道他一世都活在旁人的监视下?昭宁帝想废严春文,理由真是太多了。

大白日里,面见昭宁帝并不容易。议事的朝臣一个接着一个,孙太监等了好有一个时辰,才被赵太监瞧见,硬给他插了个队。孙太监见了昭宁帝,面上全是笑意:“回陛下的话,大公主叫奴才悄悄儿同您说。”

昭宁帝也笑出声来:“那你便过来。”

孙太监躬身走到昭宁帝边上,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昭宁帝心头火起,还得笑道:“我知道了,他要去便去。”

孙太监应了声是,退出了乾清宫。

庭芳得到昭宁帝的答复,心中有数,爽快的接了王雄英的拜帖。离休沐日还有两天,江南党都得了消息。到那日,昭宁帝故意要跑马,令徐景昌伴驾,江南党的文臣瞅着徐景昌出了门,立刻蜂拥而至。

说是来讨教算学的,谁不知道来送礼?“束脩”之贵重,陈氏看的心惊胆战。庭芳安抚道:“陛下的吩咐,娘去歇着吧。劳苗姨母色色点好,一个金珠子都别落下,尽数报与我知道。”说着又把学过算术的豆青豆芽调与了苗秦氏,疯狂的登记造册。

一日功夫,庭芳收到的礼,有近十万两之巨!连夜写了道西洋算学题送入宫廷,昭宁帝解出答案,连连冷笑!

庭芳收了礼,审讯还在继续。锦衣卫的刑法下,只有昭宁帝想不想揭,没有问不问得出的疑虑。庭芳肯收礼,众人还当她肯去浇昭宁帝的怒火,哪知竟是毫无动静!王雄英急的团团转,他女婿如今就在诏狱里,亲闺女又是得宠的姬妾生的,日日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王雄英被很磨不过,只得鼓起勇气再次登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其实休沐日那般动静,瞒的过谁去?不过是做作罢了。真急的上火,哪里还管徐景昌在不在家。他便是不在,就不知道你送礼了?在门房投了名帖,也不家去等着,堂堂一个郎中戳在门口,摆明了要插队。

庭芳极少在家接待同僚,再加上她毕竟不是实权官,日常送礼的多,然真求她办事的便少了。她能直达天听,鸡毛蒜皮的事求到她门下,不是浪费钱么!此回着实事大,连党魁袁阁老都按不住,再贵也得拜菩萨,想要摆平气头上的昭宁帝,真是非她不可。

被王雄英堵了门,又收了那多银钱,不好不见。引了王雄英到正厅,才落座,王雄英便道:“太傅这几日可见着了陛下?”

庭芳道:“陛下不曾宣召。”

王雄英道:“陛下几日肝火旺盛,恐于龙体有碍,下官心忧之。”

庭芳笑笑:“陛下心怜百姓,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如何不忧?”庭芳心中呵呵,一查一串子贪污,还怪昭宁帝火大?她收的那十万雪花银,都气的够呛。被抓的人早就被查封了家当,先前女眷还能出门,次后尽数被关在家中。能求到庭芳跟前的,皆是为了亲戚并保自身不被牵连。非举家之力,动辄几千上万两银子的抛费,当真好大手笔!

混官场的,第一条就是不吝脸皮。被庭芳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王雄英不痛不痒,反道:“治大国若喷小鲜,陛下何苦急于一时?陛下最敬太傅,还请太傅宽慰些许,实乃百官万民之福。”

庭芳懒的车轱辘的打官腔,便道:“我有个折子,方才写好。王郎中倘或得闲路过,就劳你跑趟腿,递往通政司衙门吧。”

庭芳的折子素来直呈昭宁帝,要过通政司,那便是公开了。王雄英接过折子,不敢当面打开,装模作样的揣进袖子。庭芳却道:“我不大通八股,写起折子来也是白话,王郎中不若替我瞧瞧,遣词用句若有不妥,我好修改。”

王雄英忙忙拿起折子,翻开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庭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废除贱籍!瞪着庭芳,也太大胆了些!王雄英冷汗都下来了,教坊司盈利供给内库,庭芳这一招固然避免了家眷之苦,却是夺了昭宁帝之利。不是火上浇油么?

庭芳淡淡的道:“我是个直性子,你们那般绕着弯儿讲话我也不是不会,不过觉得不爽快。我便直问你,光我家堆的那一库房的银子,被抓的人该不该杀?”

王雄英喏喏不敢答言。

庭芳道:“心急火燎的来寻我,不就是你们不占理么!平日里给陛下添堵的事儿还干的少了?怎地现在又怕他龙体有碍了?既是不占理,我又如何求情?那日我略提了一句仁心,陛下就恼的在乾清宫把我发作了一番。我便是太傅,到底是臣子,还能硬摁着陛下不按律令处事?”

王雄英苦笑:“太傅的药也下的太猛了些。”

庭芳冷笑:“我便是太后,也捞不出那么许多人。我问你,你说他们该罚不该罚?”

王雄英只得道:“该。”

庭芳道:“不就结了。既你们在仁德上做文章,索性做到底。没了贱籍,自没了教坊。你们所求的,不过是个颜面。只消不落在那处,旁的都好说。依其夫的罪责,罚她们去纺织厂做几年女工,我这钱收的不亏心吧?”

王雄英又是一身冷汗,叶太傅不愧为一代枭雄,当真什么话都敢讲。却是心念女儿的安慰,硬着头皮问:“怎样的纺织厂?”

庭芳道:“恰陛下说要在京畿设厂,以供五军之军需。此事我们家徐都督在办。旁的不说,他的人品,再挑不出什么不好来。五军管辖之所,说做工就是做工。只是旁的女工懒惰了,或是扣钱,或是开革。罪妇一无钱财可扣,二不可开革,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里头都是女眷,巡防的也是女子,就是辛苦些,半分不损名节。未出阁的不过是日后叫人挑拣下年纪,你们择偶上多费心罢了。我想了好几个日夜,才想出个这般法子。你们不满意,银子抬走,我可是懒的管了。”说毕,傲慢一笑,“我家有海运,还管着陛下的私库,看的上你们那点钱!不是我五妹夫的母亲在我跟前哭的泪人儿一般,我不好不给五妹妹做脸,当我稀罕的管你们!”

王雄英哪里还敢接话,连连作揖道:“下官孟浪。”

庭芳道:“你且去递折子。此事也不只我一个人使力就能成,你们也多劝着陛下些。仁者爱人,陛下向孔圣贤多学学,也是好的。”

好嚣张的话!昭宁帝对叶太傅当真是宠的没边儿了!王雄英心下稍安,见天色不早,不敢再打搅,告辞离家。

次日通政司收到折子,举朝哗然!废除贱籍!说的容易。谁家没养奴婢?奴婢不用缴税,若算了良民,养多少奴婢就要替奴婢交多少税。天下奴婢多了,国库竟是又厚了一笔。王雄英也反应过来,怪道叶太傅丝毫不惧砍了昭宁帝的内库,合着她把人头税给算计了!想起她之前在江西男女一齐缴税的政策,一拍大腿赞道:高!实在是高!

江南籍的官员立刻交口称赞,谓之仁德。还例举宋初雇工制如何合理。书读的多些的,更是重点拿出人口兼并之害大谈特谈!把非江南籍的官员气的倒仰。替江南党求情便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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