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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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道:“既然大家都猜谜,我也出个谜题好了。谜面为‘君臣至则无恙’。”
房知德想了想,便心中了然。医书里主药与辅药别称“君臣”,那就自然指药到病除了。轻巧落笔写下谜底,翻面盖在桌上。
庭珊不懂医理,一脸茫然。瞥见庭芳写了答案,想叫庭瑶罚酒,促狭一笑,把答案抄了过来。庭芳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不过是游戏。陈氏常年吃药,她听多了自然有数。也是写下答案,等着谜底揭晓。
待众人都写完,一齐掀开谜底看,只有房知德与庭珊庭芳猜对,两边孩子打个平手,众家长都笑出声来。庭瑶认罚,连喝三杯,喝完亮杯底,甚是豪爽。
庭芳则是偷看房知德的字,确实不错。房知远也看庭芳姐妹的字,亦暗自点头,由字及人,叶家的家教很好。
比完一局,游戏继续。击磬有技巧,婆子见庭芳活泼,有心逗她,故意叫她接到花儿。庭芳看了看手中的花枝,落落大方的道:“哈哈,你们准备好罚酒吧。”
老太太白了庭芳一眼:“不许出数学题!”
庭珊噗的笑出声。
房夫人也笑:“都是女眷,你都著书立传的人,不许欺负我们。”
庭芳登时垮了脸。
房知德最恨别人家的小孩。原先他是“别人家的小孩”,没兴头几年,隔壁的庭芳横空出世,气的房阁老跳脚,回头就抽了他无数回。此刻见庭芳被堵住了,不厚道的挥着扇把儿直笑。不叫出数学题,她那样小的年纪,可就要吃亏了。
庭芳看房知德笑的不怀好意,非常不厚道的出了一道超纲题:“曹操好还是刘备好?”呵呵,真以为姐姐不出数学题就拦不住你了。丢个千古争议与你,写去吧。
房知德果然懵了,想了好久,才讪笑着道:“却是都有功有过的,不知四姑娘觉得谁好呢?”
庭芳笑道:“曹操。”
房知德问:“为何?”
庭芳答曰:“曹操主持修建了淮阳渠、白沟、平虏渠、泉州渠、新河、利漕渠等,为京杭大运河的前身。曹操千古骂名,唱戏都是白脸,可史书上无一对此有异议,可见那样大的工程,都不曾劳民伤财。隋炀帝只把这些河道贯通,隋朝就灭亡了。”
房太太问:“那又如何?”
庭芳正色道:“任何时代,修建大规模的工程都要钱财米粮。秦修长城,白骨累累,故有孟姜女传世;隋凿运河,血泪斑斑,差点死无葬身之地。而曹操治下,不但能做大工程,还在做大工程的时候粮库充盈、船只来往于河道之上,十分繁华,一派盛世景象;反之蜀国,穷兵黩武民不聊生。刘备兵临成都时,纵兵劫掠。建立蜀国后,人口更是骤减。答案还不明显么?”戏说是戏说,刘备姓刘,有法统上的正义性。但刘备真心不是什么好鸟,古代再不拿女人当人,愿意吃人的军阀十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人家杀妻请刘备吃酒,刘备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跟人喝的挺高兴。更可恨是还拿来嘚瑟刘备之受欢迎。有没有搞错?窥一斑而窥全貌,不拿女人当人,就绝不会拿庶民当人。这样的统治者,当然比不上军纪严明,使用屯田制解脱人民的曹操好啦。只不过曹操得罪了许多世家,世家又都是文化人,被后世编排的厉害罢了。
众人目瞪口呆。房知德瞪着庭芳,良久无语。得民心者得天下,最后的确是曹魏得了天下,只不过被司马家篡了而已。司马家篡还没篡好,没多久就被打的南迁,成立东晋。只是为什么一个小姑娘,要出这么刁钻的题目啊?
为了考你呀,候选姐夫!庭芳默默道,房叔叔你历史课本没学好,差评!出局!妥妥的!
房夫人心中突了一下,方才房知德被叶家姑娘个难住了!这可糟了。房知德本就庶出,生母不过是个姬妾,占着房家孩子少的便宜,才易得出头。而庭瑶正经嫡长女,出身绝佳,嫁妆丰厚,识文断字,长相秀丽。说起门第来自是相配的,可谁成亲只看门第?实是房阁老对叶阁老释放了善意,上赶着结亲——这也没什么,鲜有女方上赶着的,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说几句好话算不得委屈。房阁老暗示了好几回,叶阁老才略微松了点口子,房知德不过是有个机会。
房夫人乃填房,跟房太太前后脚进门,与房知远一点香火情都没有。反倒是房知德打小儿养在她跟前,她又没得生,母子两个感情不错,自然希望他能娶个好媳妇。结果她看上了人家姑娘,自家儿子却一下子就被叶四姑娘给戳破,这亲如何说的下去?只怕房阁老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老太太不大懂学问上的事,但能看到房知德被庭芳收拾。虽说庭芳收拾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连福王带徐景昌,没谁能从她手底下讨便宜。问题是,庭芳方才出的不是算数题。老太太心中有些不满,暗自把房知德的名字从心里划去,面上依旧笑呵呵的,同众人玩闹。
除了房夫人老太太和庭芳,在场众人都不只房叶两家的勾当,皆兴高采烈的玩游戏。一直闹到申时初,老太太便起身告辞。
房夫人苦留晚饭:“我们家别的不论,只有水榭极凉爽,夫人和姑娘们清清爽爽的吃了饭再走。”
老太太道:“我也想留下来尝尝贵府的手艺,只如今我们老太爷忙的很,家里又只有二太太主管家务,只怕照料不到。改日有空定是要叨扰你一整日的。”
房夫人皱眉问道:“你们大太太还不大好么?”
老太太叹气:“哪里能一时就好了。”
房夫人跟着叹气,早产、丧子,没个三五年只怕都未必缓的过来。心里揪了下,觉得不生也有不生的好。太忧心了。
众人依依惜别,老太太等人上了马车。马车虽停在树荫底下,奈何天气太热,便是带着冰上车,也把姐三个闷的够呛。三姐妹都挨着冰盆抱怨:“什么时候才能凉快呀!”
庭瑶稳重些,道:“回到家就凉快了。”
马车咕噜噜的回到叶家,刚停稳,庭芳率先跳下车。等老太太下了车,杜妈妈迎上来。庭芳见老太太进了屋,抛开两个姐姐,飞奔往自己家跑去。一进门就嚷:“热死了热死了,红梅,快替我放洗澡水!”
杨安琴笑道:“二姑娘还羡慕你们出门,秋老虎当头,谁爱出门去。你赶紧把罩衣脱了,横竖没外人,先凉快凉快。”
陈氏也道:“看你满头汗,头发都湿透了,叫丫头给你擦擦。”
庭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要洗头洗澡,衣裳粘着后背,难受。”
庭瑶走进来笑道:“心静自然凉,我比你穿的还多,没见跟你似的。下了马车就用跑的,能不热么?”
庭芳一边拆着衣服上的带子,一边催促丫头打水,都没空搭理庭瑶。在水榭里头有冰还好,出了水榭热气逼人,她穿着四五层的绸子,差点捂出痱子来。好容易等丫头打好水,麻溜的脱了全身衣裳,蹦到温水里,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又指挥着丫头给她拿家常纱衣,待会儿在抹胸上直接罩上纱衣,再不穿中衣了。艾玛,古代真是变态!
洗了澡换上衣裳,庭芳预备去见叶阁老。与陈氏等人说了一声儿,也不带人,拿着扇子沿着回廊往外书房走去。进门第一句话便是:“好叫老太爷知道,房知德不行,咱们换户人家吧。”
第186章 喵喵喵
叶阁老正在看文件,闻言放下笔,笑问:“才见一面,就给你挑出毛病来了。”
庭芳挨着叶阁老坐下,笑道:“没什么毛病,就是不般配。”
“此话怎样?”
庭芳笑了笑:“我大姐姐多好啊,自然要配个更好的。房知德各项平平,就不大般配了。倘或他不纳妾不睡通房丫头,倒是可以考虑。”
叶阁老道:“我是想着房家挨的近,你大姐姐可以稍微照看照看家里。既然你说中平,那且搁着吧。还不着急。”
庭芳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着急找呢。”
叶阁老笑道:“并不很急,看到青年才俊白问一声。他爹是阁老,门第总是好的。你不知道,阁老的后人,便是将来回归乡里,连县令知府都要高看一眼的。乡间不比京城,流氓地痞甚多,没有个金钟罩,未必好过活。故我才提了他。都说找女婿要找青年才俊,可十几岁的孩子,谁又能看的出有何才俊了?便是童生,早的也要二十几岁,晚的更不知何夕。二十几岁的童生,倘或门第好些的,都是打破了头去抢。找个好儿媳不容易,找个好女婿也不容易啊!”
古代有五十少进士的说法,想要年纪轻轻就打马游街,那是戏曲小说。不是说没有,只未必抢的到。本朝还不似前朝,对外戚驸马防范森严。对皇家而言,外戚驸马都是自家人,名声不大好听,重用起来却毫不含糊。所以也没有什么读书人宁可摔断腿也不娶公主的故事。故,倘或真有人二十来岁中进士,不是驸马也是郡马。决计轮不到庭瑶的。所以即便是阁老的孙女,也只好寻潜力股了。可潜力股是那么好找的么?一个不好,就把自己孙女给坑了。
此事须从长计议。叶阁老摸摸庭芳的脑袋,笑道:“今日出门做客,作业没写吧?还不快去?”
庭芳应了一声,又一阵风似的跑回家赶作业。
回到家中,庭瑶已去正院处理家务,庭兰庭芜陈恭三个一字排开,在陈氏的书桌上苦着脸奋笔疾书。庭芳奇道:“怎么全在这儿?”
陈氏道:“你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回来了。说是曲先生有点事,打发他们回来写。庭兰的写的不对,我叫她改了。陈恭和庭芜的课业倒是没问题,只那算账的题我看不懂,你且瞧瞧。”
家中如今有了账房何先生,数学题都是成套成套的出。庭芳探头看了看,还有半拉没做完,就等着他们做完再查。自己挂了纸,依旧练字。练完字检查作业,庭兰陈恭的算术重做,庭芜的过了,又随手给了几个加强题。庭兰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又怕庭芳在嫡母面前给她下黑话,只得委屈的接着做。
这个点儿,一般是庭兰与苗惜惜约着在花园子里做针线。哪知今日,苗惜惜在亭子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个人又十分无趣,只得寻到东院,就撞见正被算术题虐残的庭兰。
杨安琴才打发陈氏睡下,在书房里绕圈儿监督孩子们写作业。瞥见苗惜惜来了,就笑道:“大姑娘的课业做完了?你倒是手快!”
苗惜惜脸一红,她基础不好,曲先生给她布置的作业是最少的。先前还想跟叶家姐妹比一比,时间长了死活追不上,索性自暴自弃,认得几个字算几个字。苗秦氏不管她,她乐的自在。现被问个正着,就十分不好意思了。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杨安琴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对苗惜惜道:“你既做完了,就帮着你二姐姐算算吧,她晕着呢。”
苗惜惜的数学倒是凑活,何先生本就教的不难,她往日帮母亲算过家用,算有点底子。凑过去看了看庭兰的题,还真会做,姐两个头碰头的研究去了。一日无话。
次日依旧上学的上学,处理家务的处理家务。一片宁静祥和中,忽然徐景昌鬼赶似的跑进来,直冲正院,在老太太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老太太登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越氏吓的尖叫,徐景昌跺脚喊:“快去请老太爷!”
杜妈妈飞奔出门,随便拎了个小厮扔出门,又急忙叫请大夫。越氏忙喝止四处乱窜的丫头婆子,勉强把正院的乱象治住了。而后埋怨的看了徐景昌一眼。
不一会儿,叶家的孩子集体跑到上房,全都瞪着徐景昌。徐景昌却是闭嘴不言,不管大伙儿怎么问,就是不回答一群师弟师妹的任何问题。
好容易等到叶阁老回来,老太太才幽幽醒来。把人尽数撵了出去,才压低声音对叶阁老道:“外头什么事?昌哥儿进门就说有大事,让我装晕把你弄回来。”
叶阁老方知上了当,脸色微沉,安抚了老太太两句,扭头往外头冲徐景昌招招手:“跟我来。”
内宅不是说话的地方,祖孙两个往外书房走去。庭芳心道不好,趁人不注意,先抄近路奔到外书房,比叶阁老还先到。
叶阁老进门见到庭芳,没好气的道:“说吧,弄什么鬼!”
徐景昌推开窗户,见外头没人,才低声道:“圣上已意决,阁老万不可硬碰硬。”
叶阁老登时火起:“什么叫硬碰硬?太子叫你来说的?”
徐景昌点头。
叶阁老道:“福王呢?”
徐景昌道:“还在宫里。”
叶阁老看了徐景昌一眼,直言道:“你知不知道用纸钞是什么意思?”
徐景昌还真不懂,抓着脑袋道:“福王使了个太监,心急火燎的抓了我传信儿,所为何事还不知呢。”
叶阁老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怒道:“我知道边疆告急,知道朝廷无钱。但纸钞绝不能印!民间谁认那玩意儿?宋明两朝的宝钞结果如何?汉朝如何由盛转衰的?朝廷能由此获一分利,层层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