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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闺中记-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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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

曹氏听了,又气又急,清辉越发恨道:“蒋叔是蒋家的老仆人,你竟撵了他?不过是想赶走了眼中钉,再好摆布蒋勋罢了,或许是蒋叔看你们居心叵测,你们怕他坏了事?你不用急,你可知道蒋夫人临去之前,托付了我父亲照料蒋勋?如今我父亲尚且不知道这府内的事儿呢,若他知道了,你们且等着看是何下场。”

在这京内,谁不知道白樘白衡直的名头,连许多王公大臣都忌惮三分的人,若是有心要对付这些小小京官,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这曹氏闻言,就如立刻要进阎罗殿一般,早就脸色如土,也顾不得强撑了,便哀告道:“白少爷,何必这样呢,我们好歹都是蒋家的人,都是为了蒋勋……或许我先前心急,自做的过了,我们以后改了就是了,且饶了我们这遭儿,万万别把这话跟白四爷说才好。

清辉冷眼看她,道:“你求我做什么?你因怕我父亲,所以求我,可知你得罪亏待的人不是我?”

曹氏猛地回过神来,便对蒋勋求道:“勋儿……原本是伯母心态急了些,勋儿你是个好孩子,且宽恕咱们,也跟白少爷求一求呢?”

蒋勋一直看到这里,才回过神来,直直地看了曹氏一会儿,又咳嗽了几声,才道:“大伯母、以后不必常过来了,我自己也能照料自己……很不用劳烦……你们。”话虽如此,嘴唇微抖,眼中早就泪光闪烁了。

曹氏张了张口,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带人灰头土脸的去了。

曹氏去后,蒋勋看一眼清辉,便挨着墙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小翠忙上前扶住他,轻声劝慰,见状却也红了眼。

清辉看了会儿,便问道:“蒋管家那样忠心的人,被撵到哪里去了?且快把他找回来,这府里缺不了他。”

几个蒋府的老仆人听了,大喜,一个便自告奋勇地去找了。

此刻小翠因见蒋勋哭,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边哭边对清辉道:“大爷跟太太那边儿,对少爷很不好,蒋叔看不过去,说了几次,就被他们撵了,蒋叔起初不肯走,还被他们打了呢……白少爷若不来,少爷就要被他们亏待死了。”

白清辉望着蒋勋,见他瘦骨嶙峋,哭的肩头微微耸动,他便叹了口气,把心里的话暂且压下,只握着蒋勋的手道:“他们已经去找了,必然会把管家找回来,你也不许哭了,你身上有病,再哭,只怕越发厉害,如何了局。”

蒋勋哭的越发厉害起来,白清辉无语,因见蒋府上下兵荒马乱的,他便叫自己的小厮回白府说一声,说今儿便留在蒋府里了。

不多时,报信的小厮回来,却还带了一个人,正是阿泽。

阿泽便道:“四爷见你出来这许久还没回去,正不放心呢,便叫我跟着来了。”又看蒋勋正躺着吃药,便皱眉道:“怎么瘦了这许多?”

蒋勋见了他,呆呆看了眼,一口药汁没咽好,便呛着了,小翠忙给他顺气。

是夜,清辉便同蒋勋做一床睡了,因他来了,蒋勋心情宽慰,又吃了药,觉着身上轻快了好些。

原来这些日子,因大房那边儿时常挤逼,蒋勋连饭也少吃,何况因有人故意授意,经常送来的饭都是坏的,故而他雪上加霜,病的越发厉害。

那小翠见清辉来了,蒋勋面上生辉,她心里喜欢,私底下便把蒋府的事儿都同阿泽说了,阿泽气的叫道:“怎么竟有这样毒心的人?不想着好生照料血亲遗孤,反而想谋财害命不成?这样的黑心种子,我告诉四爷,让四爷惩戒他们。”

蒋勋虽不曾对清辉说,但清辉人极通透,先前骂曹氏那些话其实都带出来了。

夜间,两人同榻而眠,蒋勋摸着他的手,道:“你怎么来看我呢,我以为自个儿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辉道:“胡说。先前季陶然也说来探望你,只不过昨儿他跌伤了头,不得来了,你别只顾乱想,快把身子养好就是了。”

蒋勋因困在宅内,竟不知外头消息,忙问:“陶然哥哥怎么伤着头了?可要紧么?”

清辉怕他听了那些可怖之事,反添了烦忧,就道:“是他胡闹伤着的。”

蒋勋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不必瞒着我了,我听说昨晚上,韩敏死在书院里……只怕陶然哥哥受伤,跟这个有关?”

清辉见他竟知道了,便道:“是。不过无碍,养几日就好了。”

蒋勋垂头不语,清辉安抚道:“你不必怕,大理寺已经在加紧找寻凶手了。”

不料蒋勋轻声道:“我并没有怕。”

清辉转头看他,却见烛光里,蒋勋双眸之中带着忧愁之色,喃喃道:“我不怕凶手,我反而更怕宋邰韩敏他们……”

清辉心头微震,想到自个儿发现蒋勋那日的情形,清辉就说:“你……其实不该怕他们,正如我父亲所说,做了恶事的是他们,为何咱们反畏手畏脚起来?你的性子就是太和软了些,他们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你,宋邰韩敏他们如此,曹氏也是如此,岂不见曹氏听闻我要告诉父亲,她立刻便怕了,书院里的事,我们也很该去同院长说明,院长自会主持公道……”

谁知才说到这里,清辉就觉得蒋勋一抖,眼里更透出恐惧之意。

清辉察觉有异,欠身坐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蒋勋沉默着转过身去,慢慢蜷起身子,缩起了双腿,双手臂抱着身子,低低地把头窝在胸口,乃是一个逃避畏惧之态。

清辉用力把他拉过来,迟疑问道:“到底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么?”

忽然之间清辉停口,却见蒋勋闭着双眼,眼中的泪却仍无声地流个不停。

清辉窒息,心道:“这是怎么了?我方才不过说……不该怕他们……跟院长……”说到“院长”两个字,忽然之间身上寒意陡生!

宋邰、韩敏跟院长,看似并没关联,然而……宋邰临死之前据说去见过“院长”,韩敏又曾供认过“院长”。

再加上那夜赵黼拦住了方荏,想来,宋邰临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方荏,而韩敏死后,却也是方荏第一个发现的尸首。

再加上如今蒋勋的异常反应……清辉用力把蒋勋拉起来,冷冷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又到底是在怕什么?”

蒋勋摇头,泪水四处零落,清辉喝道:“你若还当我是哥哥,就跟我说实话!”

蒋勋睁大双眼,见清辉动了怒,才深吸一口气,终于哽咽着低语道:“院长、院长跟他们……是一样的……”他的声如蚊讷,又颤颤发抖,几乎令人听不清楚。

然而清辉却听得一清二楚,可任凭通透机变如他,一时都无法领悟何为“一样”,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不敢相信。

清辉盯着蒋勋,向来冷静如水的眼中,陡然生出两团火来。

且说阿泽因听丫头翠儿说了许多府内之事,见夜深了,正欲去睡,忽然见清辉的小厮急急跑来,拉着他道:“不好了,少爷不知怎么,竟要出府去!”

阿泽呆道:“这会儿又出什么府,都要宵禁了。”

小厮急道:“是蒋少爷叫我来说的,说叫千万拦着少爷,别让他出去闯祸!”

第89章

密云似盖,雪落如尘,正是妆点山河,乱迷人眼的时候,在回廊对面出现的那人,却更是风姿卓绝,皑如山上清雪,皎若云间之月。

郭建仪万万想不到小唐竟会在此出现。

大约是因方才有些心神动荡,只顾注目应怀真去了,因此竟不曾留意周遭,更不知道小唐是几时来的,看了多久,心中竟无限不安。

他素来敬终慎始,克己慎行,从来不曾失礼人前,不料今日这一阵儿恍惚,竟偏给个最通幽洞微、明鉴万里的人撞个正着。

也不知他见了多少,又懂了多少。

郭建仪一怔之下,那手便握住了,正要收回,应怀真已经欢呼了声,竟是撇了他,转身往小唐那边奔去。

那锦白色的披风在他面前一荡,如曼柔的轻云闪过,因跑的快又兼风吹,底下裙裾飞扬,像是绽开一朵飘然的莲。

郭建仪身不由己地凝视着应怀真的背影,只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走廊下也越来越冷,两边的雪密密实实地落个不停,就像是给廊子加了两道白色的垂帘,而天地已经消失不见,于他面前,只有这一道孤孤零零的回廊,他在这里站着,而应怀真转身跑离。

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预感,莫名地有一丝揪痛。

然而目光所及,望见彼方的那个人,郭建仪悄然吸了口气,于面上作出三分无可挑剔的微笑,手在腰间微微一握,端直了肩,迈步也往那边徐徐而行。

应怀真跑到走廊尽头,又忙着转了个弯儿,裙裾斜斜漾了开去,她伸手在廊柱上扶了一扶,眼中透出慢慢地喜悦,望着那边小唐也已经转了过来。

如此,则更加清晰地看清了他的脸。

一别四年,这人的容颜仍是依旧,只依稀……通身似多了些什么,是她有些熟悉然而畏惧的。

应怀真的手握在廊柱上,廊柱在风雪中冰封雪冻,自是冷极,那股寒意便自她的掌心传了往上。

应怀真忙松开手,脚下复又往前,此刻脚步却略放缓了一些。

而小唐已经也快步走到了跟前,应怀真看清他双眼中的温和喜悦,心中不由也一喜,才又跑前两步,张开手欲抱,忽然想到一事,忙又垂下手臂,只是看着小唐,笑问道:“唐叔叔,你几时回来了?”

想到他临行之前的忧心难以自制,这几年来偶尔想起的种种思量,更觉此刻相见可贵。

小唐早将她一举一动看的明白,不由笑道:“今儿才回来……怎么不抱唐叔叔了?”

应怀真见被他发觉,略有些脸红,便道:“我如今大了些,不能像是先前那样乱抱人了。”

小唐哈哈仰头一笑,却蓦地张开双臂,竟将她拥入怀中抱了一抱。

应怀真愣住,身不由己靠在他的胸前,惊得睁大双眼,然而靠在小唐身上,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无比踏实的感觉。

忽然间,莫名地便想起在齐州街头的时候,她从拐子怀中用力向着他挣扎过来,紧紧搂住他的那一刻感觉,就如同漂流水上的人终于抓到一块儿浮木……不不,如今看来,竟是一艘大船了。

应怀真胡思乱想着,便不由抿嘴笑了起来,双手动了动,悄悄地在小唐腰间也抱了一抱。

此刻郭建仪已经到了跟前,小唐便放开应怀真。

郭建仪微微一笑,拱手见礼:“唐大人有礼,早上听闻您回来了,只想不到这么快便见面了。”

小唐亦微笑道:“郭大人不必多礼,我因有件事,所以特来见怀真一面。”

郭建仪看一眼应怀真,仍是笑微微地便道:“既是这样,我便先不打扰了,怀真,改日小表舅再来看你。”

应怀真忙道:“小表舅慢走。”

郭建仪又向小唐施了一礼,才缓缓转身。

一直等他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才一点一点敛了,纷纷雪落如雨,郭建仪只觉耳畔一片无边寂静,只听到刷刷地落雪声音,更显孤寂。

如此好歹出了这一重院落,郭建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抬头看雪。

站了半晌,才欲离开,就见两个丫鬟顶着雪,嘻嘻哈哈说笑着过来,见了他在此,便站住了行礼。

郭建仪见她们是想进院子的模样,便问道:“你们是去哪里?”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去找东院的吉祥姐姐,跟她借样儿东西呢。”

郭建仪微笑道:“若不是要紧的东西,何必这时侯去呢?我方才见太太那边正翻检箱柜,把那些用不着的衣物等都赏了人,你们何不去凑个热闹呢?”

两个丫鬟听了,大喜,忙谢过郭建仪,拔腿就去应夫人那边了。

郭建仪目送她们去了,回头又看一眼院内,微微闭了闭双眼,才迈步下了台阶。

此刻地上的雪已有一寸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郭建仪缓步踏雪而行,雪片子刮在脸上,旋即化成冰凉的水,郭建仪走了会儿,便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

他抬手在胸前摸了摸,似乎出神,顷刻,面上才重又露出几分淡淡笑意来,再走时已加快了步子,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郭建仪离开之后,应怀真便忙问:“唐叔叔今儿才回来,这么快就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原来小唐绝早进城,自然先去面圣,将出使的情形禀明,出宫之后,安排了各色事宜等,自然又回府拜见各位长辈,闹哄哄地,将近中午时候才出来,然而还得去见恩师林沉舟。

他一路上长途跋涉历经艰难才回来,鞍马劳顿,殚精竭虑,本该先行休整,然而偏又连环转似的走了这一趟,所见的又都是分毫也不能松懈面对的人物,任凭他年少体健,精力过人,却也已经身心俱疲,有些撑不住了。

小唐本来想下午再来见应怀真罢了,回府之后稍微整理了一番,看着应兰风交付之物,忽然想到自己临行之前,应怀真在唐府对他说的那番话,刹那间眼前便浮现那张写着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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