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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京门风月-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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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扫了四下见礼的人一眼,隔着面纱,缓慢地点了点头。

下人们见到谢芳华从海棠苑出来,忙碌中都露出谨慎的神色,似乎生怕惊扰了她,很远就纷纷见礼,即便她久病成疾,常年缠绵病榻,不出闺阁,但是无一人敢怠慢。

忠勇侯府同样过年的气氛浓郁,下人们都换了新衣,这样的日子,阳光明媚,颇有些乍暖还寒的感觉,爱美的婢女都换了轻便的裙装来回穿梭。

侍画和侍墨一左一右扶住她,缓步走出门外。

谢芳华摇摇头,“走吧!我们去荣福堂。”

“小姐,您看这样可行?是否还需要装饰哪里?”侍墨轻声询问。

谢芳华透过轻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孱弱得飘渺似烟,与听音的形容天差地别,这样走出去,绝对无人怀疑她就是秦铮身边的那个听音。

侍墨拿过一套崭新的水粉绫罗衣裙为谢芳华穿戴,穿戴妥当之后,又拿了同颜色的水粉宫绦为她挽在臂间,又在头上盖了同颜色的水粉轻纱。

侍画点点头。

谢芳华摇摇头,“没事儿,爷爷和哥哥为了隐瞒我这八年来的踪迹,对外一直说我体弱多病,但是外面人各种猜测都有,大多都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才不能见人。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不逼真一些,恐防被人怀疑。”

“小姐,您这个药……会不会对您有害?”侍画忍了片刻,才大着胆子开口询问。

谢芳华接过水喝了一口,才止住了咳嗽,本来纤细的身段较之刚才,让人一眼所见有了弱不禁风之态,似乎谁伸手轻轻一推,她就能倒下一般。

二人惊醒,连忙去给她倒水。

谢芳华伸手捂住心口,低低咳嗽起来。

侍画和侍墨再次露出惊异的神色。

只见不多时,谢芳华本来莹润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红润一点点褪去,整个脸色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变得白如纸张,全无血色。

侍画和侍墨站在一旁看着她。

谢芳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颦眉,片刻后,从怀中又取出一颗药,放进了嘴里。

侍画看着谢芳华,低声道,“小姐,您这样的容貌,我无论如何弱化,也还是显眼。”

半个时辰后,打点妥当,二人收了手。

侍画给脸上上妆,侍墨给谢芳华梳头。

二人立即上前为她梳妆。

“梳妆吧!弱化些我的容貌,多用些白粉。”谢芳华坐在镜前吩咐。

二人又惊异片刻,点点头,暗中想着小姐原来奇经八脉与常人有别。

“你们是否奇怪我这个易容术?”谢芳华询问,见二人诚实地点头,她淡淡道,“这是配合我内功专门调制的易容药物,你们之所以看到容貌转变,不全是药物神奇,也有一部分是我本身内功的作用。我奇经八脉倒行逆施,才能用到这个易容术。其他人没有内功,或者没有我这般倒行逆施的内功,即便有了这个药物,也是做不到这般易容的。”

二人连忙垂首,“是,小姐!”

谢芳华笑了笑,“你们不用拘谨,既然哥哥训练出你们给我,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只要将我吩咐的事情办到,我就不会难为你们。”

二人惊醒,立即垂下头。

谢芳华站在镜子前看了片刻,缓缓回过身,看了二人一眼。

她们第一次知道,世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药物,能弹指间改变容貌。不是那种面具类的易容术可比拟的。面具遇水,或者遇到不可抗拒的因素,就会露出褶皱和破绽。可是这样的改变五官的易容术却不会受外力影响,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外物辅助。

侍画和侍墨都张大嘴巴,她们即便是从小被调教出来的侍婢,规矩严苛,有几分遇事儿不变色的本事,但此时也被惊异住了。

也许,这一张容貌不是世间最美,但也是在南秦京城里屈指可数。

还是一样的五官,却奇异地变幻了一番容貌。

蛾眉皓齿,双瞳剪水,朝霞映雪,月貌花容。

本来寻常得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容貌,转眼间,便变得令见到的人不可思议。

虽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极其细微,但还是令人惊异。

谢芳华走到菱花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在药物的作用下,略微调整,有的地方伸展了些,有的地方收缩了些,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不再变化。

侍画和侍墨惊奇地看着谢芳华,本来要侍候她梳洗,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谢芳华净了面,伸手入怀,掏出一颗药,放进了嘴里,不多时,她的容貌渐渐变了。

谢墨含转身出了海棠苑,大约因为谢芳华赶在宫宴前回府,脚步比往常轻松。

“好!”谢芳华颔首。

“我先去爷爷那里,稍后你去爷爷那里寻我。”谢墨含嘱咐道。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是”,走进了屋。

“你们进来侍候小姐梳洗着装。”谢墨含对二人吩咐。

谢芳华点点头,早就知道哥哥想得周到,做了安排,自然不需要她自己去费力安排了。

谢墨含温声解释,“这是从你八年前离开后,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有八大侍婢供你回来用,不过今日你进宫,有两个人近身侍候就可以了。她们两个人不仅武功好,行事也机警稳妥。”

谢芳华打量了二人一眼,只见二人灵台清明,身段轻盈,应该是身怀武功,性体稳妥。

“奴婢侍画,奴婢侍墨,拜见小姐!”二人报上姓名,对谢芳华见礼。

“你们过来见过小姐!”谢墨含错开身子,让他们看清楚谢芳华。

外面有两名十四五岁容貌姣好的婢女应声出现,恭敬地见礼,“世子!”

谢墨含双掌对拢击掌三下。

谢谢墨含想起今日要参加宫宴,点点头,慎重地道,“你一直没在京中各府邸露面,更没进过宫,今日是第一次进宫,很多人的目光都会盯着你,男眷和女眷是分开相处的,哥哥在宫里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多加小心。”谢芳华点点头。

“我自有主张,哥哥不用担心,先过了今日的宫宴再决定也不迟。”谢芳华宽慰他。

“妹妹,听我的,如今你既然回了府,就留在府中吧!月前你被劫去英亲王府,是迫不得已留在那,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总不能一直留在那里给秦铮做婢女。”谢墨含劝说道。

谢芳华没说话。

谢墨含见她不愿多说,不由提起心,“这么说三天后你还是要回英亲王府?”

谢芳华看了谢墨含一眼,平静地道,“没什么,就是给了我三天的假。”

谢墨含顿时蹙眉,“他为何给了你三天的假?”

“他给了我三天的假。”谢芳华如实以告。

“秦铮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是怎么从英亲王府出来的?”谢墨含谨慎地问。

谢芳华收回视线,笑了笑,没说话。

谢墨含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感叹道,“这还是你四岁时画的画,当年哥哥一直不明白你为何画了咱们忠勇侯府,后来八年前你离开去无名山时,我终于明白了,你是想守护住这个家。”

她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久久移不开眼睛。

她的房间如她八年前离开时一般,珠帘翠幕,菱花镜,玉妆台,凤尾香罗帐华丽典雅。墙上挂着一幅忠勇侯府全貌的画卷,钟鸣鼎食之家的忠勇侯府在画卷里分外繁盛奢华。

谢芳华点点头,进了她八年没回的闺房。

谢墨含放宽了心,对她道,“进屋吧!你的穿戴都准备妥当了。”

“好了!”谢芳华摇摇头,“你知道的,病了一场刚好,总欠两分气色。”

“还以为你回来免不了一番困难,没想到这么早。”谢墨含打量谢芳华,见她气色不是太好,不由担心,“几日前你生病如今还不曾好全吗?”。

“哥哥!”谢芳华不禁露出微笑。

谢墨含正焦急地等在海棠苑,见她如约回来,顿时一喜,喊了一声,“妹妹!”

同一时间,谢芳华翻过了忠勇侯府的高墙,进了海棠苑。

一车一马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秦铮接过小厮牵来的马,翻身上马。

英亲王妃一噎,打掉他的手,笑骂了一句,径自上了马车。

“娘,少操些心,免得过早变老。”秦铮伸手扶英亲王妃上车。

英亲王妃待黑衣人走后,看着秦铮,对他道,“听音离开王府了?”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隐退了下去。

“行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跟住她!去吧!”秦铮挥挥手。

黑衣人垂下头。

秦铮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隐卫营里你武功最好,如今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自诩京城在你们的手心里掌握着,可是到头来,连个女人也跟不住。是不是该反省?”

“跟进去了,等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不知去向。”黑衣人道。

“你没跟进去?”秦铮眯起眼睛。

“她进了翠红楼。”黑衣人道。

秦铮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黑衣人,“怎么跟丢的?”

二人来到门口,一个黑衣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秦铮身后,对他低声道,“主子,人跟丢了。”

秦铮“嗯”了一声。

“我几日前跟你爹商量了你说的事儿,他倒是没说什么,今日还要看形势,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若是宫宴上有不如意处,你也别跟炸了毛似地急着跳出来,有些事儿不是急跳就能管用的。”英亲王妃嘱咐秦铮。

秦铮点点头,跟着她出了门。

不多时,英亲王妃收拾妥当,站起身,对秦铮道,“走吧!既然要给你办事儿,我们今日就早些进宫。”

秦铮满意地扬了扬眉,不再言声。

“知道了!娘是爱花草,可更爱我儿子。”英亲王妃没好气地道。

秦铮忽然笑了,看着英亲王妃,“娘,您可答应我了,进宫后别只顾着找各府的夫人聊花草,忘了我交代您的事儿。”

英亲王妃闻言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婢女?你当她是婢女了吗?婢女比娘的排场还大?你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子呢。”

秦铮坐在炕上,手摸着躺在炕上睡懒觉的猫,漫不经心地道,“她一个婢女,进宫去做什么?”

“你不准备带她进宫?”英亲王妃一怔。

“在院子里。”秦铮道。

英亲王府内,秦铮到了英亲王妃的住处,英亲王妃看着他穿戴一新,满意地点点头,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听言,不见谢芳华,遂问道,“听音呢?”

那四旬的风韵女子在房间门口站了半响,也转身离开了。

那女子点点头,离开了房间门口。

那风韵女子凝眉半响,叮嘱道,“既然那位姑娘没有说话,也没有吩咐,此事就是不想透露出去,也不想我们插手,你别理会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那女子摇摇头,“没看错,她抬手让我看了。”

那四旬的风韵女子一怔,面露凝重之色,“你确定?没看错?”

那女子立即回转身,凑近风韵女子,低声说了一句话。

她站在门口,正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不该推门进去时,一个年约四旬的风韵女子走了过来,对女子问,“怎么回事儿?你喊什么?”

她又喊了两遍,里面依然没人回答。

里面没有人回答。

等了一会儿,那女子不见里面有动静,也不见人出来,她试探地对里面喊,“姑娘?”

那个女子本来要跟进去,不想吃了个闭门羹,只得泱泱地止住了脚步。

谢芳华直接进了一间房间,她进去之后,关上了门。

虽然是除夕之日,京城各府邸忙着过新年,但是翠红楼依然有客来往,楼内管弦声声,莺歌曼舞,虽然不如往常热闹,但也不见冷清。

那女子顿了片刻,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谢芳华不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姑娘,您……”翠红楼内,一个女子见进来人,迎了出来,话说了一半,看到谢芳华手心里面的字,顿时愣住了。

她站在街中央感受了片刻南秦京城年节热闹的氛围,便抬步走进一条最出名的花街柳陌,不多时,进了一处辉煌的门面,门面上挂着偌大的牌匾,写着翠红楼三个大字。

谢芳华来到繁华的主街,只见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人着新装,分外热闹。

桂婶子拿着金叶子在手,想着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不知道跟林七什么关系,见她很快就走得没了影,便也不再理会,转头向药铺走去。她既然说炖肉的料没了,当然要采买回去。

谢芳华摇摇头,将金叶子塞进她手里,转身向最繁华的主街走去。

桂婶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接她的金叶子,“前年的时候,我染了一场病,本来以为要死了,是林七从外面求了一位专治难症的大夫来治好了我。那孩子念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才帮我活了一条命,如今他求到我帮你出府,我怎么也不能推脱,你的金叶子留着吧!”

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桂婶子,“多谢桂婶子了。”

二人走了半条街,隔离了英亲王府,桂婶子回头对谢芳华悄声道,“姑娘,林七托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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