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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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得到,两个兔崽子竟是起了反心有意欺骗他们!
可是,再冤枉又能怎样?
牵扯到太子妃的事情,有他们辩驳的余地么?他们自认没有。
到了什刹海,刑部尚书一行人被迎到花厅。
太子妃与炤宁坐在主座,前者神色漠然,后者面含微笑。
蒋连、蒋远立刻醒觉,确定这次是着了炤宁的道。
刑部尚书落座后,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原委。
太子妃神色淡淡的,视线瞥过赵成、周全,“这两个人我见过。”又转头对炤宁道,“燕王妃记忆绝佳,应该也有点儿印象——就是前几日午后,你来我这儿的时候,他们恰好出门。”
炤宁凝了那两个人一眼,颔首道:“的确,我有印象。”
太子妃这才对刑部尚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只说我知道的。”
刑部尚书道:“如此就好,有劳殿下了。”又以眼色示意下属做好笔录。
太子妃道:
“太子殿下离京之后,蒋家兄弟二人不知何故,几次三番亲自前来或是命手下来什刹海,不是要见燕王妃,便是要见我。我与燕王妃的性子,京城里的人大多清楚,不是什么人都会见的。
“燕王妃只见过蒋连一次——蒋连是跟随吏部尚书前来的,她总不好在老大人面前失礼,之后再不肯见蒋家的人。
“可是我这边不同,蒋连、蒋远是太子的幕僚,又再三差遣下人求见,我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关乎东宫的事情要说,不想理事却不代表不怕出事,便见了见——喏,就是这两个下人。
“他们奉上了财帛,随后便说蒋连、蒋远有事求我。我当时就奇怪,说为何蒋连、蒋远不亲自来与我说。他们说燕王府放下话了,不准蒋家兄弟两个踏进什刹海。
“我又问,为何事送我财帛。他们说蒋家被贬职外放多年,眼下蒋家兄弟来到京城,是为着重振蒋家门楣,可是江家、燕王府都无意帮衬,太子似乎也没从速着手的意思,他们便想到了来求我相助。因为我与燕王妃交好,情同姐妹,要是婉言规劝的话,燕王妃一定会卖我这个人情。
“我听了觉得头疼,又有点儿好笑,说我凭什么为了蒋家去做这等欠人情的事情呢?财帛我不稀罕,蒋家能送我什么人情?他们就说要我开条件。我想了想,随口说听闻前荣国公落到了沿街乞讨的下场,有点儿于心不忍。蒋家要是想送我人情,便将前荣国公给我带回京城来——其实我这就是委婉地回绝了。”
太子妃看向刑部尚书,“发话将前荣国公逐出京城的是皇上,谁敢对圣意阳奉阴违。却是没想到……”她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样子,“他们居然当真了,这事情闹的……我真是没想到,大人想想,我身在皇室,便是再不懂事,也做不出有违圣意的糊涂事。况且前荣国公那些糊涂事您是清楚的,我怎么可能还会顾念他过得好不好?早就是觉着与他不相干了。”
刑部尚书听得连连颔首。荣国公种种不堪的行径,到现在谁不清楚?太子妃不记恨那样一个让她颜面俱损的父亲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还会怜悯?之后,他正色询问赵成、周全:“太子妃所言,你们可承认?”
“承认,承认。”两人异口同声,赵成怯懦地道,“这些草民说过,供词里有。”
蒋连、蒋远已经要被气炸了。这几个人做的一场好戏!太子妃的话,分明是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要命的是,这种话倒更是滴水不漏,经历事情多一些的人都知道,很多真相往往是耸人听闻叫人难以相信的,而彻头彻尾的谎言亦是不堪一击,而几成真、几成假的言辞混在一起说出来的话,反倒是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这事情对于江炤宁来说,是大事么?当然不。大事是她将太子惹得做梦都想杀她而不能如愿,是她出手揭穿荣国公的真实面目,是她让江家自发自动地站在她身后予以支持。他们被冤枉,于她只是小事一桩,甚至是带着戏谑、调侃的一个小举动。
可就是这一件小事,最起码要断送他们十年二十年的前程,更断送了蒋家重振门楣的最后一线希望——不知不觉钻进的这个圈套,无从挣脱。人家有着身份尊贵的太子妃相助——在外人看来,太子妃怎么会自降身价冤枉他们?更何况,他们还是投靠了东宫的人,她没道理自己拆自家的台。便是只凭这一点,他们都是百口莫辩,再加上两个被收买的原是他们亲信的人,再徒劳挣扎未免可笑。
他们不说话了。
刑部尚书自然当他们默认了,道辞之前,他迟疑地对太子妃道:“令尊的尸首——”
“什么尸首?”太子妃蹙眉。
“……”
太子妃面无表情,“我不相信,那是假的。他还在沿街乞讨。”
刑部尚书因为这句话生出满心的同情——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女,太子妃这是不肯面对生父已经身死的结局。
他无从宽慰,当即起身道辞,急着回刑部着手了结此案——便是蒋家兄弟还是死鸭子嘴硬,他也要这么做,强行让他们签字画押,因为——
他在上轿子之前,到了蒋连、蒋远面前,低声道:“没人要你们的命,老老实实认罪之后,江家不会不管你们,吏部尚书大人也会帮着给你们说几句好话,到时候,大事化小,你们离京不被叙用。若是不知死活拒不认罪,也好说,本官将此案搁置,待得皇上回京之后,请皇上亲自赐死你们便是了。”
大热的天,皇帝又不在京城,他只希望过几天清闲凉快的日子,手边的事都快些有个着落才好。
蒋连听这话音儿,再想到自己陪吏部尚书去见炤宁那一日的情形,知道吏部尚书是拼着老命在自动自发地卖人情给炤宁,唯求自己的一份安乐。
绝对的强弱局面之下,尤其是弱者栽赃污蔑别人在先的情形下,只有认命一条路。
蒋连心头不甘、怆然,却还是率先点头,“我认。”
蒋远见兄长如此,自然也不会再徒劳的喊冤。
留在花厅里的太子妃估摸着时间,待连翘转回来的时候问道:“走了?”
“走了。”
太子妃转头看向炤宁,笑了笑,之后又看向花厅东侧的屏风,对连翘打个手势。
连翘与室内几个丫鬟将屏风移开。
屏风后面有人。
那人蓬头垢面,蜷缩在地上,被人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满头满身都是汗——他已经饿了渴了很久,一点力气都没了,连寻常人在这时候的呜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他一身汗,是硬生生急出来的。
这个人,正是在世人眼中已经死在街头的荣国公。
太子妃问炤宁:“这个人,还有桑娆,你还有用么?”
“没用了。你想接手?”
“嗯。”太子妃道,“我当初看中这宅子,一个原因就是地下有几间密室,关人存放物件儿都好。”
“这好说。”炤宁抿唇一笑,“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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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太子遭遇重创——
他近年来专用的王太医给他请过平安脉之后,战战兢兢地道:“太子殿下这脉象不妙啊……依微臣看来,怕是难以为皇室开枝散叶。”说着跪倒在地,“其实,这件事,微臣在一个月之前便想如实相告,却是一直惶恐,担心自己性命不保。可是,微臣到底与殿下有着多年的缘分,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宜隐瞒。微臣束手无策。日后殿下若是寻得到在世神医,兴许还有得治。微臣贱命一条,不需殿下劳心,会自行给您一个交待,只望殿下不要视作等闲,尽快好生医治。”
“……”太子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他的感觉是瞬息间走入了酷寒的冰窖,让他冷,让他忽然间晕头转向。
王太医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良久,太子终于能出声了,语声却是沙哑至极:“因何而起?”
“是、是服食了水银之故,依脉象看,时日不短。”
“……”太子心头似是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无一能够及时捕捉到。
是谁?
是谁这样恨他,要他断子绝孙?
是谁对他下了这般的毒手?!
服食水银……那便是膳食汤水里的问题了?是他最信任的人害了他?又是被谁收买或唆使的呢?
是一名小太监略显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太子的思绪:“王太医,皇后娘娘有点儿不舒坦,您过去瞧瞧?”
“是是是,我这就去。”王太医一副逃命的样子,慌慌张张地给太子行了个礼,跌跌撞撞地走了。
太子一惊,之后竟还是无法理清心绪,或者也可以说,他还不能接受亲耳听到的最残酷的实情。
不能有子嗣,那他这太子还要来何用?
父皇若是知晓,定会大发雷霆,命人详查此事,而之后,便要心意坚决地废了他、改立燕王为太子。
那是他可以承受的么?
他心头一半绝望一般愤怒,两方相交,瞬间几乎逼疯了他。
日后要如何度过?
是在绝望之境堕落消沉到底,还是因绝望而无所顾忌地疯狂行事?
他要尽快冷静下来。
太子转到盥洗室,舀了一瓢冷水,浇在自己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可以替换啦,还是很肥的一章吧?
要是分卷的话,现在是结局卷啦,泥萌跟我说说,是想多走剧情还是想多点儿甜蜜戏?
再有,逢百章要庆祝,等会儿给前两章留言的小天使发红包去,这章也一样哦,留言送红包,不要大意的用留言砸我吧~是回馈泥萌支持的一点儿心意。这文到现在,收藏各方面的数据不大好,难得的是你们一直欢欢喜喜或是默默无言的支持着,我一天天写过来也都是高高兴兴的,没为数据沮丧过,更没想过砍大纲早完结,也算是我写文过程中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儿^_^
文是我真爱,你们也是我真爱,么么哒!
第101章 099·0099·%
第101章
傍晚。
行宫,小山上的凉亭。
景林、江予莫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太子从不曾疑心过的长福。
寻常专侍膳食的男子,大多一脸憨厚的福相,长福却是不同。
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身形精瘦,穿着一件石青色长袍,一派斯文相。整个人与他的名字、差使都不搭边。
他神色平静得近乎木然,眼神透着阴沉。
景林道:“将你带到这里晾了半日,是不想看你被太子杀掉。你在他膳食里放水银的事情,他已得知。”
长福漫应一声,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景林弯了弯唇,“你可知那行径是下毒?”那简直比让太子吃砒|霜还严重。
长福道:“知道。”
“为何?”
“理应如此。”长福垂着眼睑,“还有荣国公,应当用最残酷的法子折磨。”
“明白了。”景林道,“你为佟念柔不值,所作的事,是为她报仇。”
长福依然垂眸看着地面,神色却变得很是痛苦。
景林没错过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顿时明白过来。这个男子,对佟念柔有着真情实意。他为她不甘,因她的自尽而疯狂。
“荣国公那边,你不需记挂,自会有人予以惩戒。他没死,但在世人看来,已然身死。”景林闲闲交代完,指一指不远处的一名手下,“你随他去,他会带你离开此地。”
长福这才抬眼看向景林,“这事情不告诉皇上么?我一直在等那一刻。”
“别急。”景林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做成了一件大事,不妨休息一段时日。报复卑劣之人,犯不上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长福想了想,拱手称是,转身随景林的手下走远。
一直没说话的江予莫到这时候才道:“事情到了这地步,那么,日后太子是不是要过继楚王的儿子?”
景林凝视着眼前俊美非凡的少年郎,笑意缓缓到了眼底。
若是换个人,此刻恐怕满脑子都是燕王可以就此将太子取而代之,那么江予莫的姐姐来日便能母仪天下。可江予莫费思量的却是太子过继子嗣的事情。
为何?
江予莫亦是太了解炤宁的人,自本心只要炤宁过得如意,而非得到无上荣华。
“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不需理会那些。”景林道,“王太医那边,你是如何安排的?”这些事情他自然也可以安排,但如今更想试试江予莫办事的能力,若有疏漏,他可以点拨几句,若是办得好,往后有什么事便能二人合力。
江予莫道:“让身手好的人帮他做了个自尽的样子。自然,他要吃些苦头,可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他一条命。他是太医,凭空消失的话,皇上那边就不好交代。”
“的确。”景林对这结果挺满意的,起身道,“走啊,我请你喝陈年竹叶青。你姐姐那个抠门的,我提了三次,她才叫人送来了两坛。喝完之后,你帮我再跟她要几坛。”炤宁现在不做酒鬼了,可酒窖里还存着很多陈年烈酒,他就好那一口,宫里的酒他是一口都懒得喝。
江予莫闻言笑了,“我跟她要酒?她不炸毛才怪。但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