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宫燕-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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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说那是万一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得获良缘佳偶呢?”
“你害怕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楚湘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问。
莹愫点头。
“可你进宫来也不一定就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啊。要知道,宫里有很多人是熬了一辈子也没熬出头来的,就更别说能嫁如意郎君了。”
“我的想法正好和你相反——我并不打算嫁人。”
原来如此,楚湘望着莹愫,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楚湘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莹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楚湘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忧伤,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好啦,我们换个话题吧。或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进宫已将近两年,知道的事情比莹愫要多得多,所以她倒也不介意透露一些给莹愫知道。
莹愫沉吟片刻,问道:“我听人说,太子长到一定年纪就要搬到太子府去,缘何太子还住在东宫呢?”
东宫坐落在皇宫之内,太子在这里住的话行动自然会更受约束。
楚湘望着莹愫的脸不紧不慢答道:“殿下原是住到太子府那边去了的,后来不知为何皇上又要求他住回东宫来,所以他只能从命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楚湘微愣了一下,道:“去年冬天的事。”
“也就是说他去年从春天到秋天都是住在太子府里的?”
“是啊。”楚湘爽快答道,见莹愫眉头微皱,又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莹愫忙摇头。
楚湘继续道:“殿下是前年春天开始住进太子府的,那时他刚娶了太子妃。”
莹愫一脸惊讶地望向楚湘。
她从没听其他人提起过太子妃之事。今日之前,她还以为太子尚未纳妃呢。
楚湘看出了莹愫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曣国的皇家子弟一般满十五岁便可以娶妻,殿下娶妻时已是十七岁,所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接着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眼下太子妃已过世将近两年。”
见莹愫的表情有些古怪,楚湘又轻抚着莹愫的手背说:“殿下于前年的春天娶了太子妃,并入住太子府。太子妃在同年初夏有孕,但在深秋时节早产了。小皇孙出世时才刚满六个月,瘦瘦小小的,出世不到三个时辰便殁了。太子妃因失血过多加伤心过度,两日后也走了。”
即便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情感,莹愫听到这消息后还是忍不住眼泛泪光。
楚湘早已泪流满面。
“天家人虽然权高身贵,一样逃不开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楚湘幽幽道。
莹愫叹着气点头。
…………………
备注:女主是化名进的东宫,所以她在东宫时用的名字叫闻莹愫,这个名字也将在本文一直使用。
第四章 牵衣不舍
未几,莹愫问:“你和东宫卫们有接触吗?”
语气十分之自然,像是不经意间想到的一样。
楚湘摇头道:“他们很少跟宫女们打成一片的。你知道,他们和我们的工作是那么的不同,所以平日里连个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莹愫点头。
“怎么?你对东宫卫感兴趣?”楚湘半开玩笑地问。
莹愫顿时脸上飞红,嗔道:“姐姐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有什么?东宫卫里面也有很多美男子的,你若能从中挑到一个人品、才貌都不错的也不枉你进东宫一趟。”
莹愫忙伸手挠她,气道:“姐姐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姐姐既然这么想,何不自己也去物色一个?”
楚湘边避她边说:“我原先还没怎么在这上头留心,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要留心一下了。”
两人胡闹了好一阵才停下,都觉得彼此的心又近了一步。
见太阳快要偏西了,莹愫忙起身告辞。
楚湘虽然走路不方便,但能帮着做些用手做的活,所以她也执意要同去。
莹愫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去了司馔部。
文竹已蹲在水池边洗菜了,她们两人便一个搓面条,一个煮粥,很快便都忙开了。
太子赵聿梁在中午时分得知了他的老师吴伯平忽然病重的消息,立即到吴府去探望。
吴伯平得悉太子亲自来探的消息后又惊又喜,忙让夫人搀扶着出门来迎。
赵聿梁一看吴伯平的神色便不由大惊——才几天没见,老师整个人都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太傅身体欠安,就不用亲自出门来接了。”赵聿梁忙伸手扶起他说。触及他的手时,赵聿梁发现他的手瘦若枯骨,心头顿时一阵难过。
“没什么。殿下光顾寒舍是臣的荣幸,臣很高兴。”吴伯平笑眯眯地说,望向赵聿梁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赵聿梁是他一手教大的,他对他的爱远超自己的亲生子。
进得屋里,赵聿梁的近侍官林帧便将大盒大盒的珍稀药材和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吴伯平见状忙对赵聿梁道:“殿下如此厚意,臣承受不起。”
赵聿梁正色道:“若能对太傅的身体有助益,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吴伯平没再说什么,笑着招呼赵聿梁喝茶。
赵聿梁则让他躺下说话。
他不肯,握着赵聿梁的手说:“难得殿下光临,臣想和殿下再下一盘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吴伯平乃曣国的棋圣,他的棋风缥缈,不拘一格,又用意缜密,充满哲思。
他十七岁时以国手出道,曾创下连续征战十个邻国而无一败绩的辉煌成就,因此被曣国人尊称为“棋圣”,是曣国国宝级的人物。
除了精于棋道,出身于诗书大家的吴伯平也学富五车,且极有政治头脑,因此在太子六岁那年便被皇上请进宫来任太子的太傅,一直至今。
太子聪敏好学,又善于钻研,所以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是最让吴伯平感到自豪和欣慰的一件事。
以前,吴伯平每日都会进宫给太子进行两至三个时辰的讲学,讲学的内容从诗书、政见、棋艺、绘画到处世哲学等无一不涉。自两年前得过一场重病后,年事已高的他就改为每五天进宫给太子讲学一次了。
也就是两年前,吴伯平发现太子的棋艺已在他之上。这个发现让他热泪盈眶。
今天,吴伯平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与太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他想和他再下一盘棋。
太子赵聿梁虽然疼惜老师的身体,但也晓得老师的用意,便点头道:“好。”
吴伯平于是摒退周围的人,与赵聿梁端坐在棋盘前开始博弈。
两人皆是棋盘圣手,一进一退之间的精彩、激烈可想而知。
到了后半盘时,吴伯平渐渐处于下风。期间虽然赵聿梁有意让他两子,他自己也全力挽救,但终究还是回天无力,败给了赵聿梁。
“殿下之棋艺已在臣之上,臣老怀甚慰也!”吴伯平抚须笑道。由于身体太弱,吴伯平才将此话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聿梁忙起身扶他于罗汉床躺下,温声道:“太傅是身体弱的缘故,并非学生棋艺过人。”
吴伯平摆手道:“殿下的实力臣是知道的,殿下不必自谦。”又说:“棋如人生,一子错则满盘皆落索,殿下是未来的国君,日后每下一步棋也请千万考虑周全,不可给人可乘之机。”
赵聿梁点头。
“不过,”吴伯平又马上说:“殿下对今上还是得有些不同,尤其在眼下的局势之下。”
说完便目光炯炯地望向赵聿梁。
赵聿梁懂他的意思,道:“学生省得。”
“先皇年轻时脾气颇为暴烈,但年老时却变得十分的温良、虔诚,所以在位的后十年深得百姓的爱戴。”吴伯平望着赵聿梁说。顿了顿,他又说:“你有许多地方像先皇。”
赵聿梁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今上的心思……难以捉摸,这也是臣最放心不下殿下的地方。”吴伯平拉着赵聿梁的手低声道。
外人也许不知,但吴伯平很清楚——今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有时十分紧张。
有言道“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赵聿梁的处境吴伯平是最清楚的,所以他才那么的忧心。
赵聿梁拍了拍吴伯平的手背,起身道:“学生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后的每一步皆会三思而后行的,请太傅莫要过于忧心。”
吴伯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是啊,臣还老当殿下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童,臣知罪。”
太子今年十九岁了,两年前已开始协助皇上处理政事,人们称其“行事稳重,智识过人,又通权达变,是圣君之材。”太子年纪轻轻已能做到这样,他确实是应该宽心些的。
然而,他始终还是不能宽心,毕竟,皇上并不止一个儿子,而且那几个皇子也十分之优秀。
如此想着,吴伯平又不禁有几分心忧。心头一忧,气就有些上不来,吴伯平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赵聿梁见状忙上前去轻拍他的背部。
吴伯平看了看自己吐在手帕里的血,心头忽然无比的哀痛。
他并不怕死,他只是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再继续辅佐太子了。
“殿下,以后的路……就请你……多加小心了。”吴伯平望着赵聿梁清俊的脸语重心长地说。
太子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难怪每当上朝时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朝他一看再看。
不过太子本人似乎并不以为然,所以总能淡定处之,仿佛别人看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学生谨遵太傅的教诲。”
“那么,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臣……很幸运,曾培养过殿下。”
赵聿梁忽然百感交集,双眼便忍不住盈满了泪水,他在吴伯平的床前蹲下,紧握着吴伯平干瘦的手说:“太傅保重,学生明日会再来看你。”
吴伯平笑着说:“好。”
赵聿梁起身朝他行礼。
当赵聿梁快要走到门口时吴伯平望着他的背影说:“殿下,你有时喜欢走险棋,这一点……希望以后能有所克制。”
赵聿梁回头感激地朝吴伯平点头道:“学生记下了。”
出了吴府,上得马车,赵聿梁忽然泪如雨下。
第五章 在所难免
天全黑之后赵聿梁才回到东宫。赵聿梁的近侍官林帧立即着人去通知司馔部的人将太子的晚膳端来。
晚膳是先前就做好了的,所以当司馔部的人收到通知后只需将饭菜加热一下即可。
由于楚湘的脚被开水烫伤,所以今晚是不能亲自去侍候太子用膳的了,于是她对莹愫说:“今晚你代我去吧,反正有文竹在一旁帮着,你又是个做事细心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莹愫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忙推辞道:“我从未侍候过殿下用膳,怕是做不好。”
其实她是不想去,不想在事情尚未有眉目之前就与他认识,她知道那是对她极其不利的。况且,她听人说太子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她可不想动辄得咎。
“也就是将饭菜摆好之后顺便将每样食品都尝一小口而已,一点都不难。”文竹在一旁笑着接话道。
莹愫还是连连摇头,一幅避之不及的模样。
“我倒不知你还有这么胆小的一面。”楚湘叹气道,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勉强。
正好林帧前来问晚膳是否准备好,楚湘便跟他讲了自己脚受伤的事。
林帧微微颌首,见旁边站着莹愫,便说:“让她去吧。”
莹愫忙说:“我……我……害怕。”
林帧顿时哭笑不得。但念及莹愫才刚来不久,且担心由于她的太过害怕而在殿下跟前出丑惹殿下不快,便不再强求,遂对楚湘说:“我来替你就是。”说罢就帮着文竹将饭菜端走了。
莹愫大松一口气。
待林帧和文竹走远后楚湘才对莹愫说:“幸亏林公公待下宽仁,不然你就是怕也得去了。”
莹愫不敢说话,在心里暗暗叫苦。
人在深宫,好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恐惧。
但她既然好不容易进得了东宫,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即便害怕也得勇敢面对。
于是她强压下心里的忐忑,说:“我……会慢慢适应的,请给我点时间。”
“其实殿下除了脾气有点古怪之外其它方面都挺好的,你没有必要害怕至此。”楚湘说。
莹愫微垂着头,不说一句话。
楚湘便有些恨其不争,斜眼瞪着莹愫说:“不知有多少宫女盼着有机会见殿下一面呢,你倒好,给你机会都不要。”
她有些时候觉得莹愫固执得不可理喻,有些时候又觉得莹愫似有难言之隐,最后她想这或许是莹愫在男女相处的问题上比较不开窍的缘故,便没再多说什么。
在楚湘看来,这个少女,似乎跟其他宫女有些不一样。正是少女的那点不一样让她不自觉地替她担心,生怕她哪天会惹出大麻烦似的。
今晚,太子的胃口想必不是很好,端过去的饭菜似乎都没怎么动就被端回来了。
待得将端回来的饭菜和碗筷都收拾妥当后她们便回了房间。
一天的工作到此便结束了。
她们也随即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