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宫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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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轻笑,盯着棋盘对来人说:“叫他先在下面等着吧,若是等不及就递折子上来。”
太子听毕依然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也影响不到他似的。
郑玉松见皇上不肯见自己,便知后者是下了决心要把这局棋下完,心里不禁焦急万分。
他怕太子不小心入了皇上设的局。
这一局棋,太子是万万赢不得的。
郑玉松在大燕台下踱着步。他当然不甘心就此离去,他准备过一会儿再次求见。
那边,内阁首辅云一亭和礼部尚书宫泽哲也正急匆匆地往皇宫赶。
他们在午门处碰上了,两人于是一同进宫。
“现在他们估计已经下了一刻多钟了。”宫泽哲说。
“嗯,我估计陛下现在也不会允许我们到大燕台上去,不过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我们必须出面干扰。”云一亭边走边说,一脸的凝重。
两人在敬庄皇后派来的宫女的领路之下直接去了水云阁。
已经急得满身是汗的敬庄皇后得知他们到了的消息后如获救星,立即迎了出去。
敬庄皇后也顾不得自己的尊贵身份了,朝着他们扑通跪下道:“请两位救救太子。”
两人忙伸手扶起皇后。
“皇上和殿下终是父子,总归是会手下留几分情的,皇后娘娘别太担心。”云一亭安慰道。
敬庄皇后眼泪涟涟,欲言又止。
她没办法不担心。她的丈夫,即使她跟了他二十年,也依然不太摸得准他的心思。
想了想,云一亭又道:“依臣之见,陛下这一招极有可能是想试探一下殿下。”
“但愿是这样。”敬庄皇后边擦泪边瓮声瓮气答道。
宫泽哲也温声安慰道:“殿下为人能屈能伸,处事又稳重冷静,定然能想得清楚陛下这局棋之用意的,皇后莫急。”
“两位的意见是……”敬庄皇后问。
“真正能救殿下的是殿下自己。”云一亭说,又接着说:“我们能做的只是阻止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云一亭决定等到这盘棋下到尾声时才出面干预。
云一亭现在还不想因为太子而得罪了皇上,但他也不希望太子有事。
宫泽哲也说:“臣也赞同云大人的意见。不过可能届时还需要皇后娘娘也出个面。”
皇后直点头道:“这是自然。”
只要能救太子,她现在什么都豁得出去。
两人便与皇后一起站在窗边密切地留意着大燕台上的动静。
下到中场时太子已经稳操胜券了,他知道自己怎么走就能赢,也知道自己怎么走就能输。
只是,他很清楚,这一盘棋就算他完全有本事赢但也要故意输掉,如果他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话。
他略一沉吟,把一子放在了可以给皇上有机可乘的位置。
皇上起初颇为惊讶,他本以为太子会乘胜追击的。他不知道太子这一步棋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他望了望太子,见后者正神情专注地望着棋盘,脸上波澜不惊。
这实在不是太子这个年轻所应该有的神态。
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儿子,皇上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但是皇上很快便缓过神来了,他将手中的白子利落地放在了能堵住太子那一步棋的出口。
太子想了一下,在一个几乎被忽略了的角落忽放一子,形势又立即来了个大反转。
皇上再次惊叹。
不得不承认,太子在布局和谋略方面似乎比他略胜一筹。
但太子有时候又会走一两步糊涂棋,给皇上追杀和围剿的机会。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
而当皇上想痛快追击时他又会忽然绝地反击,而且每次都能扭转局势,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招数之隐秘、布局之巧妙。
皇上扶额,他是越发摸不准这个儿子的心思了。
但皇上也是个死不服输之人,加上也善谋略,因此每次陷入危局时也都能巧妙化解。
于是,这一盘棋就下得惊险迭起、妙招纷呈。
临近尾声时,皇上渐居下风。
懂棋的围观者们都以为太子这局是赢定了。
皇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严肃,和复杂。
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和看不见的硝烟。
观棋者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来到皇上跟前禀报道:“陛下,内阁首辅云一亭、工部尚书郑玉松和礼部尚书宫泽哲求见。”
皇上冷声道:“朕不是早有令要下完这局棋再见人的么?”
那锦衣卫忙道:“小的也是这么跟他们讲的,但他们非要现在见您不可,他们已经跪在大燕台入口处将近两刻钟了。”
皇上不耐烦地挥手道:“那就让他们继续跪吧。”接着又对其他的锦衣卫说:“严守住大燕台的入口处,别让他们进来。”
太子并不做声,脸上也始终没有半点的表情。
博弈继续。
但还没过半刻钟,先前来禀报的那名锦衣卫又急匆匆地赶来了,对皇上说:“陛下,皇后娘娘也来了,也在入口处跪着,说她现在必须见您一面。”
皇上忽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有些古怪,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欢笑还是苦笑。
第三十八章 君臣父子
“那就让她跪着吧。”拥有至高权力的君主冷声道。
但说完这句话时他的嘴角抖了抖,他忙转过头去。
太子的神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过由于他掩饰得好,外人并未察觉。
就在这名锦衣卫转身离开时又一名锦衣卫疾步跑了上来,对皇上禀道:“陛下,郭贤妃也来了,跟他们一起跪着。”随即又递上来一封信,说:“这是他们联名给陛下写的信。”
皇上伸手将信接过,见里面写道“请陛下手下留情。”
字迹是云一亭的。
皇上的右手握成了拳,冷冷地笑了一声。
太子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没有听到太子的叹息,他将那封信扔在了太子的面前。
太子想了一下才伸手去展信,阅毕闭了闭眼。
然后,太子忽然走出了并不利于自己的一子。
见此情形,众人目瞪口呆。
那名最后上来禀报的锦衣卫虽然不太懂棋道,但见众人这般神色,便已经明白了五六分,因此并没有马上下去回复,而是悄悄藏在了人群之中。
他想看完这局棋再下去回复。
从现在的情形看,应是尾声了。
皇上没有再给自己和太子过多思考的机会,立即猛烈进攻。
就在此时,又一名锦衣卫快步上来道:“陛下,皇后娘娘……”
皇上伸手阻止他说下去。
太子忙问:“皇后娘娘怎么啦?”
“晕倒在了地上,已被人送回坤仪宫去了。”那名锦衣卫答道。
听到这消息,皇上和太子的神色皆变,但棋已下到尾声,两人只好按捺住,复将注意力转移回棋局上。
由于太子刚才那一步棋大利皇上的缘故,所以皇上接下来可谓是一路无阻。
最终,皇上胜出。
有人暗暗叹息,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充满硝烟的战场随即换上了海清河晏、万物祥和的景象。
太子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所以没人知道他此刻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抑或是其它。
皇上的表情似乎也不甚喜悦。
太子朝皇上行礼道:“儿臣想去看一看母后。”
既然棋已下完,也已分胜负,太子不想在此多逗留。况且他现在头痛欲裂,随时都会有倒下的可能。他不想在皇上面前倒下。
皇上点头道:“去吧。顺便跟她说朕晚一点会去看她。”皇上的语气是温和的,望向太子的眼神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太子立即匆匆地下了大燕台。
没有人揣摩得透太子最后那一步棋是故意为之还是一时的头脑糊涂所致,不过眼下也没有人愿意深究了,因为皇上宣布要重赏在场的人,他们被这意外的赏赐给转移了心思。而且,他们知道——他们现在终于可以安全地离开大燕台了。
皇上让云一亭、郑玉松和宫泽哲先到乾清宫去等着自己。
这三人得到指示后立即起身去了乾清宫。
在往乾清宫回的途中皇上忽觉胸口发闷,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便见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张公公见状吓得不得了,忙取出手巾来帮他擦,一边急声问:“陛下,您是不是不舒服?”
在张公公的印象里,皇上只在四年前吐过一次血,那是在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地镇压易刚叛党并取得最终胜利时。眼下皇上又吐血,可见皇上今日这一局棋下得有多劳心劳神。
看着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的手巾,张公公的手直发抖。
眼前这人毕竟是天子啊,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皇上对此却不以为然,他不答反问:“太子方才是不是带病下棋?”
张公公掂量着他这话的用意,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太子今日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但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的。
张公公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因此自然也有所察觉。
为了不惹皇上生气,张公公低声道:“恕奴才愚钝,奴才没看出太子有什么异样。”
皇上苦笑道:“你们,一个个,净在朕面前演戏。”后面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奴才不敢。”张公公忙跪下。
皇上又苦笑了一声,喃喃道:“为何朕与他沟通就这么难?为何他从不向朕袒露心迹?”
张公公不敢作答。
天家难有正常的父子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公,还是尽量别把自己也牵扯进去的好。
好一会儿,皇上才说:“起来吧,乾清宫里还有三个替他说话的人在等着朕呢。”
张公公赶忙起身,搀扶着皇上往乾清宫去。
太子在下完棋后直接去了坤仪宫见敬庄皇后。
此时的太子已经被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了,但他还是硬撑着去。
到得坤仪宫的门口时他打了个踉跄。
林帧眼尖,立即出手将他扶住。
郭贤妃也在坤仪宫里面。她在照料昏迷中的敬庄皇后。
见太子进来,郭贤妃忙起身相迎。
虽然她的年纪比太子还小,但论辈分她则跟他的母亲同辈,因此他还是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
“刚才御医来过了,说皇后娘娘是忧思过度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昏迷,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便好了。”郭贤妃对太子说。
太子这才放下心来,在敬庄皇后床前的靠背椅坐下。
这一坐下,太子只觉眼前一阵昏黑,头部一阵抽痛,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郭贤妃忙问:“太子怎么了?”
林帧道:“太累了,他最近每天的睡眠都不超过两个时辰,又加上长途奔波,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的呢。”
“那就快带他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郭贤妃忙说。
林帧忙替太子谢过,和另外一名侍卫扶着太子离开了坤仪宫。
太子回到东宫的时候是傍晚,那时夕阳染红了天,在夕阳映照下的东宫也忽然有了种梦幻般的美感。
得知太子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东宫的人都沸腾了,尤其是宫女们,都纷纷躲在太子必经之路来偷看。
此时的太子由于稍微清醒了些,所以是自己走着往自己的住所去的。
他知道一路上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看,但他丝毫不觉得骄傲和自豪,反而有种淡淡的厌恶。
太子顶着头疼、冷着脸快步行走,很快便进了自己的寝宫。
进得寝宫,他立即往床上倒去。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但究竟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过了一会儿,他又沉睡过去了。
但这次,他没有睡着多久便醒了过来,因为喉咙疼得像被火烤似的,连口水都无法吞咽,而鼻子也塞了,只能用嘴来呼吸。
大夫不久便赶来了,开了一大堆的中药,跟林帧仔细吩咐了药物的煮法和服法后便离开了。
夜渐渐来临,原本燥热的空气便变得凉爽起来。
太子晕晕沉沉的,一会儿醒来,一会儿又睡去,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夜深人静之时,太子又醒了过来,睁眼看了看四周。
见有两名贴身宫女守候在他的床前,但是她们都闭着眼睛,头像鸡啄米般的直点。
太子想叫她们给他端杯热水来,无奈嘴虽能动,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试了好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遂拿了床头的一支毛笔轻轻地捅了捅瑶雪的左手。
瑶雪立即醒来,问道:“殿下醒了?殿下需要什么?”
太子朝她做了个喝水的手势。
瑶雪了然,立即去给他倒了杯水。
可那水是凉的。
太子皱眉,朝瑶雪摆了摆手,又示意瑶雪递纸和笔过来。
瑶雪领命照做。
太子在纸上写道:“开水。”
瑶雪赧然,忙去给他倒了杯开水过来。
第三十九章 无微不至
闻莹愫在傍晚时分得知了太子回来的消息,不过她并没有像其他宫女那样躲在路边偷看。
她很清楚,在真相未明之前,这种情愫,不应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但得知他平安归来的消息时她还是感到莫名的心安,即便这感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