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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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论药材的数量……铁牛那么大的饭量,红尘全做成药膳给他吃,足够他天天吃到宝。
老酒登时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那么有用的药肯定贵得离谱,咱就是条贱命,哎!”
红尘一挑眉:“你这病根治希望不大,不过仔细些,活到寿终正寝也不算难。”
老酒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红尘咳嗽了声,把老酒拎到旁边一酒馆,给他叫了两壶上好的酒水,却先不提治病的事儿,只状似无意地道,“我问问你,知道翔芳楼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家开铺子不卖点心的么?”
老酒登时愣了下,随即恍然,“翔芳楼啊!那地方是神神秘秘,传言很多,不过小姐真是问对了人,这事儿,要不是我有一老朋友机缘巧合做过翔芳楼的生意,就是在街上混个三五十年,也还真不一定能弄清楚端倪!”
他挠了挠头,低声道,“那里面其实做的不是点心生意,点心就是个幌子,具体什么生意我也不懂,不过,我一个老朋友,他年轻的时候经常下斗,后来不做了,可人到中年,忽然遇上件事儿。”
“他觉得他儿子在镜子里的脸,和真正的脸变得越来越不一样,我那老朋友心里害怕,也找了几个灵师看,灵师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也没办法,心里都有点儿怕他那独生子。”
“有一天,他无意中去了翔芳楼,买了一桌点心,因为迷迷糊糊的没注意,付钱的时候,人家竟然要他一百两银子,那会儿他难受的很,也没力气,明知道是被骗了,却鬼使神差的没计较,真给了人家,第二日,他家里就去了个红衣服的小孩子,说是能帮他,单独跟他儿子在一个屋里呆了半个时辰,等那小孩儿一走,他就发现儿子的脸恢复了正常。”
红尘有些意外。
老酒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也去试探着买过点心,贼难吃,贼贵,可也没哪个高人来给我消灾解难。谁知道是真是假!大家都说不清楚!”
的确很神秘。
可红尘想知道,她今天去翔芳楼,没买到点心到遇见个捣蛋包,那是怎么回事儿。
沉吟片刻,刚打算继续问,外面忽然喧闹起来,好些个捕快衙役大踏步地冲进门。四下看了看。就一拥而上,冲着他们过来。
还有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进门就缩头缩脑地指着红尘她们低声说了点儿什么。
老酒吓了一跳。踉跄了下,栽倒在地,很是熟练地跪在地上,头整个埋在胳膊里。
铁牛眯了眯眼。瞬间移动过来,整个身体横跨在红尘面前。保证就是对面射来一堆毒箭,也先射在他身上。
自从那会儿他让红尘在他眼前被弄污了衣服,一双眼就没离开她片刻,就连路上有人卖糖葫芦。离得近了点儿,他都虎视眈眈地吓得人家老头挑着担子撒丫子就跑。
“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捕快冷着脸上前,看也没看铁牛。挥挥手,一队捕快衙役把红尘一伙人围在中间。
周围其他客人早就惊呆。有些趁乱跑走,有些则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红尘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也没有生气,笑了笑反问:“为什么?”
捕快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太爷请你们去衙门问话,来人!”
“别动粗,我们走就是。”
红尘一笑,此地人多,还是到隐秘点儿的地处再做处置为好。
她们慢慢站起身。
捕快扫了一眼,见多是几个女孩子,铁牛也属于那种老实的乡下小子,至于老酒,一看就是街上一混子,就没太在意,让人前后盯着,围着她们出去,径直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老酒耷拉着脑袋,满脸颓废,欲言又止。
罗娘小声道:“去衙门实在不好看。”
虽然从前朝那位皇后掌权以来,那些女囚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凄惨,以前没有单独的女囚,女人若是犯了罪,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关进监牢,因为那比死要凄惨百倍,现在环境好些,但那种脱衣鞭笞的刑罚依旧是存在。
别说是去监狱,女子就是进衙门,那也是晴天霹雳,一般来说,有地位的女子就是犯了罪,官府也不大可能直接就让人家去衙门。
前朝女主刘清韵,就是连女人都有觉得她惊世骇俗,不贤良的,红尘还是认为,她执政四十年,做了很多足以让她名垂史册的好事。
“有点儿古怪。”
红尘扫了一眼,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人,正是那绯衣的燕公子,他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皱了皱眉,慢慢腾腾地挤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些差役身后。
走了一段,还没出朱雀街,不过,周围的商铺大部分是奢侈品,人显得少了。
红尘就停下脚步。
为首的捕快一怔,精神紧绷:“做什么!”他一挥手,立时就有两个衙役抽出腰上的绳子,满脸的杀气,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儿话本小说里的衙役模样。
铁牛很顺手地一手拎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随手给扔开,咯吱一声,两个衙役痛呼,胳膊拧成一个奇怪的麻花形状。
为首的捕快大吃一惊,瞬间腰刀出鞘,脸上却露出特别凝重的表情来。
铁牛摸了摸脑袋,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呃,今天不痛快,手潮了点儿,好像用过了劲儿。”
红尘:“……”
她顾不上铁牛,低声问罗娘:“带着咱们郡主府的印信之类的没有?牌子也行。”
京城的衙门和外地不同,应该能认得出郡主府的牌子。
罗娘愣了愣,哭丧着脸:“没啊!”
他们可是让于逸那伙人亲自接进宫门,哪里用得着牌子,再说,如今红尘是宫廷红人,上上下下谁不认识她?
她自己溜达进宫门,亮出那张脸也就够了。
“小姐,要不我去……再解释解释!”
“……算了。”
红尘叹气,她宁愿大闹一场先控制住局面,事后再让人解释,也不想这会儿到处嚷嚷她是郡主,还不够丢人的。
事实上,根本不用红尘吩咐什么。铁牛一个人,一双手,说了几句话的工夫。
一堆衙役都倒在地上,睁着眼,还意识清醒,却不能动。
周围零零散散的行人早吓得脸色煞白。
至于老酒,更是几乎要把红尘当做江洋大盗。一个劲儿地小声咕哝:“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
红尘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酒一缩脑袋,苦着脸抬头看了看:“小,小姐,您还不……走?”
老酒心里大约以为。眼前这帮人杀人不见血,都是厉害人物。杀个把官差,跟闹着玩似的。
红尘故意叹了口气,笑眯眯地逗弄他:“这可是京城,我们能走哪去?”
老酒脸上更是难看。呜呜咽咽地哭出声:“那你们还打人!祖宗,你们可害苦了我,我就是倒腾旧货赚点儿钱糊口。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些个官差大爷这回还不把我当成诸位一伙儿的。不撕碎了我才怪,衙门惹不起!”
红尘失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抓我们的?我看,很有可能是你犯了事儿嘛,刚才那动作多熟练!是你连累了我们才对。”
老酒:“……要是抓我,用得这么多差爷吗?来一个我就束手就擒。”
红尘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正好旁边有一茶棚,就过去坐下,看了铁牛一眼,铁牛就拎着为首的捕快,搁在红尘对面,让人家坐好,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认认真真在他身后戳着。
罗娘斯斯文文地冲他笑了笑。
若不是一地官差,外面人看到,或许以为这边是在和和气气的说话。
捕快一只胳膊,一只脚脱臼,动弹不得,脸色发白,看着红尘他们轻声道:“这里是京城,首善之地,你们敢杀官造反不成?”
红尘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也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官差,你们要是假的,跟你们走麻烦更大,你们要是真的,呃,那跟你们走,麻烦还是更大,为了让我们双方麻烦都小一点儿,就劳烦您在这儿把事情说清楚吧,我们犯了什么事儿,要劳动诸位官爷大驾?”
那捕快嘴唇抖了抖,一扭头去看早在铁牛动手时,就吓得翻白眼昏死过去的那中年妇人。
罗娘和小严走过去帮忙,把人拖到桌前,温温柔柔地取出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了下脸,又拍了拍面颊,小声喊:“大嫂,这位大嫂醒一醒?”
那中年妇女一睁眼,看见红尘,就和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不过一转头见一帮衙役都倒下,脸色骤变,拔高声音:“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见云公子和你争执,也不知道云公子是怎么死的!”
捕快:“……云公子还没死。”
红尘她们更是满头雾水——云公子是哪位?
罗娘和小严绞尽脑汁,想看看最近有什么姓云的得罪了她们家小姐,或许是天机或者生门的人为小姐报仇,把人给杀……教训了?那也不至于直接找到小姐头上吧。
一时间,所有人脑子里一团乱。
捕快和那帮官差也一脸复杂,为首的捕快叹了口气,看着铁牛,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位小哥如此好身手,为何要去那等腌臜地处做事,所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看以你的本事,就算去考武举,说不得也能中了,偏偏要跟着个花楼里的女子……”
他话音未落,铁牛抄起手头的碟子,摔在他的嘴巴上,顿时满嘴血,白花花的牙齿落下来两颗。
红尘一把拦住,虽然也有些生气,但铁牛真再上去两拳,恐怕马上就要变杀人凶手。
就他这狠辣劲,吓得周围那些衙役脸色煞白,都不敢开口说话。
此处虽然不是朱雀街的繁华地段,人并不多,可也偶尔有几个行人远远过来,虽说一看这边的情况,他们就立时绕道,但估计很快消息就会传出去,最好速战速决。
红尘叹了口气,站起身,高声道:“后面的朋友,现在可以现身了没有?你若是没事儿,我等可要回家了。时辰不早,我们又饿又累的,实在无力和尊驾耗时间。”
她话音落下片刻,后面才有一绯衣公子,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身量很高,长得只是寻常端正。不过眸子清透。头顶有华云笼罩,红尘一见他,就知道这人也许同样是一位灵师。而且还很高明的样子。
眼下这位高人表情有些奇怪。
“小姐并不像朱雀街的花魁,敢问……”
红尘抬手阻止他。
这位要再说下去,铁牛又要毁坏一个碟子,那碟子可是皇后娘娘让官窑给烧好。样式全是红尘自己挑选,很是喜爱。少一个就不成套,难看的紧。
“声明一下,我不是花魁,家在崇仁坊。”
一句话。不光是绯衣公子愣住,那捕快衙役们都脸上发绿,齐齐惊呼:“不可能!”
只是一声呼完。立马就眼前漆黑一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看看人家小姐这气派,哪怕是没穿锦衣华服,也没戴什么名贵首饰,但气质在那儿,怎么看也不像一般人。
再说,一般人能有一手一个,一眨眼把他们全弄趴下,到现在还浑身酸麻,起不了身的高手吗?
真当京城当差的捕快是泥捏的?
崇仁坊那是什么地方?就在皇城边上,全是公主府,郡主府,宗亲显贵们的府邸,而且要是万岁爷很亲近的那些宗亲才能住,他们这等捕快,有幸进入崇仁坊,那都得弓着身子,见人就拜才行。
绯衣公子脸色变了变,苦笑:“我居然也犯了这等错误。”
回头让同行知道,一定会被嘲笑到下辈子去,但是——他轻轻冲着红尘行了一礼,低声道:“我知小云霄冒犯贵女,但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还请原谅则个,若是贵女不曾出气,燕九甘愿受罚。”
红尘哭笑不得:“你总要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好,我不过帮长辈去翔芳楼买些点心,就招惹出诸般事端,总不至于要我做一个糊涂虫。”
绯衣公子脸上一红,叹了口气,缓缓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说起来真是误会。
绯衣公子名为燕九,自幼随恩师修行,出师后就在朱雀街经营翔芳楼,名为售卖点心,实际上和同行一起为人排忧解难,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前年他还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妻室,多数时间都守在家里尽孝,过得不过是寻常生活。
但后来父亲故去之后,母亲开始吃斋念佛,这佛却是越念,她的脾气越暴躁,动辄要打骂妻子,要妻子立规矩,陪着她捡佛豆,抄佛经,弄得妻子苦不堪言,终于受不了了,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去。
燕九的母亲当时就逼他写休书,休妻,他也没办法,只好假装给了妻子一封休书,实际上写好给母亲看了看,回头他就给撕了,只求妻子多在娘家呆一阵,他会好生劝说,务必让母亲能和妻子和睦相处才好。
奈何他娘一个劲儿地想给他再说媒,再让他娶妻,他总是不肯,就敷衍母亲说前一个就是娘给找的媒人说来,还不是不和母亲的心意,那些媒人怎么能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