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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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得了太子允许,去后宫看了一眼易贵妃,不知道说了什么,在她走后,易贵妃大哭。送了家书回易将军府,想见易国如。
然而,易国如正在忙碌,压根没时间理会她,他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下决定——是任由皇权将他步步残害,还是奋起反抗?
没有回音,易贵妃疯了,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付出都是白费的,忘忧说得没错,果然自己一没了作用。易国如就会放弃他。什么深爱,什么承诺,都是假的!就连最后的血缘,他都不想顾及了吧?
肮脏的不伦之情,在易大将军眼里。果然是需要被舍弃的。
易贵妃痛哭失声,等了两日,又送了两封信出去,让易国如来见她,不然。就玉石俱焚。
这是一个绝望又恐惧的女子挣扎着想抓住点什么的疯狂举动,她不可能当真跟易国如玉石俱焚,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好让他快点来见自己,也让自己安心。
很可惜,这两封信都到了叶御卿的手里。
今时不比往日,易国如的势力出现了倒台之像,要抓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就容易了些。正好,太子殿下在宫里的眼线,很幸运地截获了这两封信。
一打开信,叶御卿差点也疯了。
缠缠绵绵哀哀怨怨的语调,哪里像个妹妹跟哥哥说话,分明像是被抛弃的情人,哀哀切切地要人来见她。更有露骨至极如“当时明月小绣楼,褪红裙,欲语还休。如今泣草芳菲殿,断书信,君可怜见。”此类的句子。
没敢耽误,叶御卿将这些书信立马送去栖凤宫,给了自己的母后。
南宫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即闹到了陛下面前去,抓着易贵妃要以羞辱皇室的罪名处死。
等易国如听见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下了杀贵妃令。
这样的局势,压根是不给他退路。易国如怒了,连夜奔出不阴城,派薛良去召集旧部,准备先奔往西边,蓄势谋反。
然而,不阴城外的三千驻兵刚调动,就被叶御卿察觉,安世冲徐怀祖带护城军前往阻拦镇压,太子连夜进宫,与皇帝关于御书房密谈。
易国如戎马半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两个毛头小子挑下马去,滚落在城郊的泥土里。狼狈至极。
“是谁?”躺在地上,他抖着嗓子问:“是谁要害我?”
“大将军,回城进宫说话吧。”安世冲道:“我等不过都是尽职责,没有要害您一说。”
“不……不可能。”易国如连连摇头:“我中计了,有人准备好了要害我!”
易贵妃怎么会突然被人抓住把柄赐死!抓的还是与他之间那难以启齿的情事。他那爱他至极的亲妹妹啊,怎么可能会出卖他?他一时冲动要谋反,但这些人怎么会像是在这儿等着他一样,他一有举动,就被拿下了?
这下头上的罪名可就大了啊……
怎么会这样呢?就算叶御卿心机深沉有意与他作对,可也不可能布下这样周密的局啊,像一只硕大的蜘蛛,织再大的网,也该有漏洞,不可能将他网得这么死!
一定还有谁,一定还有谁在背后要害他!
声嘶力竭的长啸划破城郊的黑夜。凄惨不甘,传了老远,然而使臣府里,依旧是灯光盈盈,花香四溢。
二号蜘蛛殷戈止躺在床上幽幽地道:“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三号蜘蛛风月笑眯眯地应:“殿下过奖。”
不把易贵妃那儿的篓子捅出来。易国如哪儿能这样冲动地离开不阴城啊?他不冲动离开不阴城,那殷戈止让叶御卿布下的眼线,不也就没用了吗?
叶御卿织了网,要削弱易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以巩固皇权。殷戈止在他后头织网,要让易大将军身败名裂,跌进尘埃。而她,就是那个在最后织网的,要易国如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三张网,层层相叠,终于是将易国如这奸贼给捂死了。
“殿下觉得,吴国会怎么处置易大将军?”风月问。
殷戈止平静地道:“震慑、囚禁、施恩、重用。”
这是皇室的老套路,先将人置之死地,然后给他后生,将领会格外感激,从而更加效忠。
风月皱眉:“殿下打算袖手旁观?”
第118章 探监
袖手旁观?殷戈止嗤笑:“别说我不会,就算是我想,他们也不会让我袖手旁观。”
为什么啊?风月有点不解,不过看殷戈止这苍白的脸色,还是没问了,舀起一勺药就塞进他嘴里。
殷戈止皱眉:“苦。”
“男子汉大丈夫,说什么苦不苦?”风月挑眉:“您好歹是受魏国百姓爱戴的将军,跟个女娃子似的怕吃药,像话吗?”
不像话又怎么了?反正没别人知道。殷戈止冷哼,万分嫌弃地盯着她手里的勺子,那眼神灼热得,像是想直接把这勺子给瞪断。
风月看得有点好笑,都说人一生病就变回了个孩子,果真是不假。
喂完一碗药,她给他塞了颗果脯。
殷大皇子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看起来心情好了些,咬着果肉问了她一句:“现在想见易将军了吗?”
见易国如?风月有点怂,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易国如都落马了,就算看见她又能怎么样?她在外头,他估计还在牢里头呢。要怕,也该是他怕才对。
“想!”
“那好。”淡淡地颔首,殷戈止道:“等过两日。你便去见他,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一次问个清楚。”
这说得多轻巧啊,就跟他是吴国的大皇子似的!风月皱眉:“易将军怕是会被秘密关押,有专人看管,想见很难。”
给了她一个漠然的眼神,殷戈止吐了果核,翻身就朝床里头睡了。
坐在床边,风月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这人总喜欢装神秘呢?什么话都只说一半,也不怕咬着舌头?
然而,两天,当真是只过了两天,叶御卿亲自上门,郑重地将一块令牌放在了殷戈止的手里。
“殿下,有劳了。”诚恳地看着他,叶御卿道:“易大将军武功高强,党羽众多,想去探监的人也实在太多,一般的人守不住,父皇的意思,是让您去太尉衙门住两日。”
风月咂舌,心想这吴国皇帝还真是会找人啊,不怕得罪人又武功高强的,可不就是殷戈止么?上好的狱卒人选。
“太子殿下。”殷戈止脸色很难看,强行咳嗽两声,虚弱地道:“在下生着病,实在难当此重任,更何况,易大将军怎么说都对在下有恩,此等差事,恐怕……”
“太尉府里有不少精兵在,除非情况危急,否则也不用殿下出手。”叶御卿拱手道:“太尉府也有好大夫好药材,都能为殿下所用。并且,殿下也不用面对易将军,挡着外头其他人即可。其实本不用劳烦殿下,只是太尉大人向来事务繁忙,最近为这件事所恼,求陛下开恩施以援手,安国侯府又推荐了殿下,故而……”
殷戈止长叹一口气。表情很是为难,犹豫再三,问了一句:“那若是太尉衙门看守失职,让犯人逃脱了,陛下要连在下一起问罪吗?”
“不会。”叶御卿摇头:“此事是本宫来请的殿下,若是出事。只要与殿下没干系,那殿下都不会被问罪。”
“好。”殷戈止这才应了:“那在下就往太尉衙门去一趟。”
笑着颔首,叶御卿道:“真是辛苦殿下了,不过……殿下过去的时候,要是掌珠在,想见易将军的话,您可以放她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很多时候与易掌珠是逢场作戏,可看她那模样也实在可怜。叶御卿对女人向来心软,想着也算给殷戈止一个人情了,毕竟他很喜欢易掌珠,总不能让人家做事,还让人家为难。
殷戈止果然很愉悦地应下:“多谢殿下。”
叶御卿放心了,继续回去跟皇帝研究怎么恩威并施。
殷戈止拿起太子给的令牌,转头就放进了风月手里。
风月一笑,与他一同乘车去太尉府,只是马车往响玉街绕了一圈,在杂货铺面前停了一会儿。
杂货铺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虽然找材料费了一天的时间,但东西送来的时候,殷戈止这样的火眼金睛,都没能认出来哪个令牌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你去哪儿寻的这么多能人相助于你?”殷戈止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风月笑得贼眉鼠眼的:“秘密。”
她的秘密,他很好奇,却也不敢去打探,怕挖出来的东西又是鲜血淋漓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殷戈止闭眼,在太尉衙门里安心住下,等着易掌珠来。
易掌珠来得很快,大概是听见了殷戈止进了太尉衙门的消息,急急地来走后门,完全忘记了上回自己说的话,眼巴巴地看着殷戈止问:“我可以去看父亲吗?”
“可以。”殷戈止点头:“你想去看,随时可以去。”
这反正是太子允许的。
易掌珠笑了,很是感动,拎着食盒接过令牌就往死牢走。
易大将军连坐牢都享受的是大将待遇,单独的牢房,单独的看守,五十个狱卒从里到外围了个严实。
易掌珠一进去就觉得不舒坦,皱眉道:“父女相见,也需要这么多人看着吗?”
接过令牌的狱卒满脸犹豫。谁都知道易国如死不掉,那这易大小姐,是得罪好,还是不得罪好?
想了想,狱卒还是派人去问了问殷戈止,殷戈止一挥手就给了特权——易小姐探监,狱卒可以回避。
出于对“殷殿下深爱易小姐”这件事的认知,狱卒们觉得这命令不意外,太子那边既然没什么特别的吩咐,那也就照办吧。
于是,易掌珠就天天给易国如带饭菜来,殷戈止还怕她一个人走那黑漆漆的牢房不习惯。特别准许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进去。易掌珠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了好吃的点心,还让丫鬟拿着令牌给自家父亲送去。
易国如很感动,觉得有殷戈止在真是好啊,有这样的特权,他牢里的日子都没有那么苦了。虽然自家女儿很笨,问她外头什么情况她都说不清楚。但是能经常有人给他送吃的,那就不错。下次丫鬟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吩咐她们带点纸笔,好让他传消息出去。
然而,这天的夜里,他等来了风月。
穿着丫鬟的衣裳。拎着令牌和点心,风月低着头进了大牢。莲步轻移,裙摆一下下地扫在绣花鞋上,看起来像是春风拂花,万种风情。
殷戈止在牢外的阴暗处站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里神色晦暗,拳头始终没松开,半晌之后,隐身入黑夜,从牢房的瓦檐上飞过,准确地找到了易国如的牢房所在的位置,踩着瓦片,半点声响也没出。
隔着栅栏将点心递进去,风月低着头道:“大小姐说,这一家绿豆糕很好吃,请您尝尝。”
这两日吃的各式点心不少,易国如低笑:“她可真是会念着为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为父吃。”
“大小姐也是怕将军受苦。”
咬了一口绿豆糕咽下去,易国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向栅栏外头的人:“今日怎么不是点钗过来?”
“点钗姐姐忙,便托了奴婢。”
“哦……”又咬两口,将一枚绿豆糕吃尽。易国如皱眉:“太甜了,不吃了。”
吃一个也就够了,风月微笑,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他。
牢房里灯光昏暗,易国如本是不太想注意一个丫鬟的,但敏锐的他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猛地抬头。
月光从小窗口倾泻进来,流淌在这人精致英气的五官上,恍然间他好像就回到了厮杀的战场之中,有英武的女将军穿一身红衣,衬着白色的盔甲,手里一把大刀,直往他手臂上砍来!
倒吸一口凉气,易国如惊得后退好几步,跌坐在草堆里:“关……关……”
“我还雎鸠呢。”风月龇牙,笑得很是痞气:“易将军,别来无恙啊?”
浑身冷汗往外冒,易国如皱眉。仿佛觉得自己是花了眼了,忍不住凑过来再看她几眼,然后便色厉内荏地道:“你不是死了吗!”
“托将军的府,我全家都死了,就我命硬,苟延残喘地准备来找将军唠唠嗑。”拍拍衣裙,风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神色冰冷:“将军做过什么事,不会都忘记了吧?”
瞳孔微缩,易国如低头:“你在说什么,老夫听不太懂。老夫与你爹,怎么也算是挚友……”
“我挚你全家祖坟冒青烟!”风月咬牙,起身拎起食盒猛地砸在那栅栏上,一声咆哮惊天动地:“老头子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连魂都不让他安?还挚友?他要是有你这样的挚友,死都死不安宁!”
被晚辈当场这样呛声,易国如脸色很难看:“你……想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仔细听外头的声音。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都没有狱卒来看看?
的确是没有的,托易掌珠的福,易家的人来探监,狱卒们都习惯性偷懒,只有门口的十几个个人还守着。死牢太深,这点声音。响彻牢房,也传不到守门人的耳朵里。
“做什么?聊天呀!”满意地欣赏着他脸上微微慌了的神情,风月红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