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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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灵殊找她,风月立马点头,看殷戈止没反对,于是跟着观止就走。
绕到后院的马厩,观止才低声开口:“灵殊没找姑娘,她昨儿睡得晚了,现在还在歇息,是属下有话想问姑娘。”
风月挑眉:“怎么?”
“昨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回头认真地看着她。观止眼里满是担忧:“主子似乎不想告诉属下,但……分明是休息了一夜,他却好像是心力交瘁。”
茫然地眨眼,风月道:“你哪儿看出来他心力交瘁了的?我瞧着他没什么不对。”
摇摇头,观止道:“你们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主子好像特别难过……从来没这么难过过。上一回看见这种神色,还是在魏国战败投降的时候。”
心里一顿,风月皱眉。
他难过吗?难过什么?
“昨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我差点被易将军抓了。你家主子为了救我,强出了将军府,估计跟易大将军有得交代了,所以心里烦吧。”
是这样吗?观止叹息:“姑娘多照顾主子些吧,最近他都只爱带你在身侧。有什么事又不肯跟我说……”
听着这委屈的语气,风月逗他:“你也不怕我照顾他多了,你失了宠?”
观止一愣,当真很纠结地低头想了想,然后一脸正气地道:“主子能开心些就好。”
风月失笑。心想他到底算是幸运,身边还有这么忠心的人陪着。
驾了马车从后门绕出去到正门口,她坐在车辕上,远远地就看见殷戈止穿着一身白衣靠在门口的柱子旁。
仍旧是她缝的那件,风吹过去衣袂飘飘。很有仙气。然而他脸色可真难看呐,嘴唇惨白惨白的,无怪观止说他看起来心力交瘁。
“殿下——”远远地嚎了一嗓子,成功地将那人从冥思里惊醒,风月挥舞着双臂笑盈盈地喊:“快上车!”
殷戈止失神片刻,又皱眉,刚动身往台阶下头走,就见车轮从一块儿石头上碾过去,车身剧烈一抖,坐在车辕上挥舞双手的傻子跟着一斜。
风月傻眼了。她反应很快,知道自己要坠车,但动作跟不上,就算反手拽着了车辕边儿,身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地上栽去!
瞳孔紧缩。她甚至看清了地面上随着车轮飞驰的灰尘,感觉自己的脑袋掉下去,说不定也能飞得这么精彩绝伦脑浆四溅的。
然而,就在她额头触地的一瞬间,有人一把将她扯下了车。死死地掐在怀里按着,不安的失重感没了,接着就是一股子滚烫的温度从四面八方朝她扑来。
风月一愣,睁眼看了看。
殷戈止的墨发被风带得飞舞,发质看起来很好,又长又黑。大概是因为刚救了她的关系,这时候他的头发丝儿在她眼里都是个盖世英雄。
“多谢殿下。”风月笑道:“不过您身上怎么这么烫啊?”
没理会她,殷戈止板着脸将她推开,看了看停在前头的马车,抬步就走。
“等等。”觉得有点不对劲,风月连忙追上去拉住他。
手心也是滚烫!发高热了吧?
倒吸一口凉气,她立马扯着嗓子喊:“观止!你家主子生病啦!”
正要将她的手甩开,却被她这一嗓子嚎得脑仁疼,殷戈止皱眉,黑着脸瞪她一眼:“你叫什么叫?”
耸耸肩,风月道:“您会嫌奴婢多管闲事啊,所以还是叫观止来管,您最容易听。”
说着,观止就已经冲过来了,二话不说就伸手试了试殷戈止的额头,然后惊叫一声:“这也太烫了!别出门了,属下去请大夫!”
“今日说好了要去……”
“还去什么去啊,您看看您这脸色!”观止急了,直接将他的胳膊架起来,然后朝风月喊:“姑娘帮忙!”
风月立马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将殷戈止抬进屋子里。
“属下去请大夫,姑娘先照看一二。”
“好。”
观止风风火火地走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殷戈止觉得,自己不至于就生病了,毕竟脑子还很清醒。还能想事情。但是,看了一眼风月递过来的镜子,他皱眉:“你拿我的印鉴去听审,杨风鹏说了什么,都回来告诉我。”
风月叹息:“殿下。都到这个份上了,杨风鹏不可能还负隅顽抗,肯定是要供出易大将军的。”
“就是因为他要供出来,我才要听他供出什么。”伸手将手上的玉扳指摘下来放在她手心,殷戈止道:“别耍花样。带上干将,早去早回。”
“那……”
她想问,那您呢?可是转念一想,她在意他死活干啥?人家自己不要她伺候的,她难不成还得跟他亲妈似的担忧不已关心至极?
拉倒吧!捏了扳指。风月转身就出门。
殷戈止是个有良知的人,所以暴露身份看起来也无妨,只要她嘴皮子利索能骗人,又让他愧疚并且相信关家是被冤枉的,那她的路反而更好走一些。
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风月套在自己的拇指上,发现大了一圈,于是干脆系在腰带上。
杨风鹏已经在黎明破晓的时候见过小少爷和余荷香了,得知他们由太子照顾,苦笑一声,乖乖地戴上镣铐上了公堂。
叶御卿正在等殷戈止,结果没等来他,倒是等来了风月。
“殷殿下病了。”朝他行礼,风月笑眯眯地道:“奴婢替他来听。”
眼里有些震惊,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着她腰间的玉扳指,叶御卿低笑:“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风月,你真厉害。”
“殿下过奖。”笑了笑,风月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得你相助,才是本宫的荣幸。”优雅地颔首,叶御卿道:“你送来的东西本宫都看过了,殷殿下也让本宫小心易贵妃,本宫正在暗地里探查,若是当真,那……”
眼皮微垂,他低了声音道:“不管怎么说,如今吴国还要靠他镇守,就算他罪不可赦,可能也会想着法子赦他。这一点,本宫希望你理解。”
第115章 问心有愧
理解啊,有啥不理解的?风月微笑,大方地行礼:“能让他尝尝苦头,奴婢已经觉得是万幸,不敢强求其他。”
到底是吴国第一大将军,还真指望吴国太子能把他头给砍下来?不可能的,风月知道,殷戈止也知道,所以易国如到底要怎么死,是个很费脑子的事情。
叶御卿给她提前说这话,也就是防着她撺掇殷戈止把易国如逼上绝路,其实不用她撺掇,殷戈止应该也不会让易国如活。
交战多次,殷戈止最清楚易国如每次都是靠什么取胜的,那样心术不正不光明不磊落的将军。打了胜仗也不会得到对手的尊重。
殷戈止尊重他,并且还跟易掌珠亲近,那必定是有所图,图的还不少。
从一开始就想通这件事,所以风月知道,太子的船,她也只能搭一段路,但殷戈止的船,可以搭到最后。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神色未动。风月在叶御卿的眼里,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小女儿姿态,看得他很是放心:“先进去找地方坐着吧。”
“是。”
余荷香将杨风鹏安抚得很好,上公堂之时,杨风鹏也就半点没遮掩,将易国如狠狠告了一状,言明军中物资都是从他手上过的,与麾下掌管军饷的人分赃,来往账本,皆有明细。
口供传进宫去,宫中顿时炸开了锅,皇帝大怒,急召易国如进宫,以他德行有失为由,命他立马上交兵权。
兵权这种保命的东西,易国如会在这个关头交吗?不会,易贵妃马上跪在御书房外头声泪俱下,言明易国如多年来的功勋,为易国如求情。
“皇帝会心软的。”殷戈止脸色苍白地闭着眼,薄唇微启:“幸好我早有准备。”
风月看得摇头,一边给他换帕子敷额,一边道:“您卧病在床都不忘吴国国家大事,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总不能功亏一篑。”轻咳两声,殷戈止缓缓睁眼,长长睫毛颤动着,好半天眼里才有了焦距,声音沙哑地道:“你可读懂过易将军与人来往的那些信件?”
信件?风月想了想:“那些情诗的话,没看懂,写的都是些日常饮食。”
“嗯。”轻轻颔首,殷戈止道:“那是皇帝的日常饮食。”
手一顿。风月震惊了:“皇帝的?”
她还以为是易国如和易贵妃之间的情诗呢!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殷戈止道:“吴国皇帝从今年开春就抱恙,想来与他们有些关系。”
皇帝的饮食是很仔细小心的,后妃宫里备的点心都要经过试吃,只有特别熟悉皇帝的人,经过长时间的经验。可以预料皇帝要吃什么,从而下手。
“您的意思是说,易贵妃与易将军,对圣上图谋不轨?”风月皱眉:“为什么啊?易贵妃膝下只有抱养的皇子,当今又有大势所趋的太子在位,就算能侥幸害了皇帝,可继位的也还有叶御卿。”
“所以我让人提醒太子小心易贵妃。”殷戈止淡淡地道:“防的就是这两人联手谋害,以图吴国江山。”
易国如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他打仗就看得出来,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蔑视吴国的圣旨也不是一回两回,皇帝信任并忌惮他,太子则是直接与他对立,这样的情况之下,易国如想自己坐皇位,倒也能让人想明白。
不过风月还是很震惊,就算她没什么忠君爱国的想法,可这弑君夺位的疯狂念头,也够让她意外了。忍不住就喃喃道:“还能这样啊,那我看魏国皇位上的老头子不顺眼。是不是也可以不忍着,想个办法弄死他就好了?”
屋子里气息一寒,风月皮子一紧,连忙转头朝床榻拜了三拜:“您就当没听见啊!奴婢瞎说的!”
眼神冷冽,殷戈止睨着她道:“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没有没有。奴婢说着玩的,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关苍海也会从地下爬出来掐我脖子的!”
疲惫地闭上眼,殷戈止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回魏国,你可愿随我一起回去?”
微微一愣。风月好奇地看着他:“您愿意带着奴婢?”
“你只说愿还是不愿!”
“愿啊!”连忙点头,风月道:“有您护着,那回去谁还敢欺负我啊?”
不过想想,又有些泄气:“等您能回去的时候,奴婢怕是都老了。”
“不会。”
“嗯?”风月眨眼:“您说什么?”
声音太虚弱。含含糊糊地让人听不清楚。风月凑到他嘴边想再听,却被他一爪子按下来,瞬间趴在了他胸口上。
均匀绵长的呼吸,带着些高热未退的喘息,从他的胸腔里传了出来。
身子僵硬。风月茫然地眨眼,抬头看他。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先前不是还嚷嚷着说她脏啊之类的,抵触得要命吗?现在怎么的,倒是主动跟她亲近了?
烧糊涂了?
伸手去摸他额头,手没伸到一半就看他的手抬起来了。上回被打得疼。风月反应飞快,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身下的人半睁着眼,眼里微微有不悦,伸手过来将她窝着的手扯出来,重重地放在自己脑门上。
“啪”的一声响,惊得风月张大了嘴。
他的眉头松了,重新闭上眼,安静地睡了过去,留风月一个人目瞪口呆,半晌也没看明白。
这是做啥?赎罪?殷皇室赎罪的方式都这么特殊的吗?
不过。感受了一下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风月抿唇,还是赶快去给他换凉水。不管怎么说,在易将军倒台之前,这个人的脑子是能保命的。一定不能烧坏喽!
皇宫里。
叶御卿脸色不太好看地往御书房走,根据线报,刚刚易贵妃的痛哭似乎让父皇动容了,找了几个老臣,眼下准备让他去将杨风鹏爆出来的贪污之事统统压下去。
心浮气躁。绣龙的宫靴在御书房门口徘徊了几圈,愣是没进去。
忘忧低头跟在他身侧,见状轻声道:“殿下不必太忧心。”
“怎能不忧心啊。”长叹一口气,叶御卿摇头:“这一进去,先前那么多努力,就都白费了。”
“您忘记殷殿下昨日来信说的话了吗?”忘忧道:“他说,在您遇难抉择之事时,只需等待,自有解法。”
“本宫没忘,所以本宫在等。”捏着手里的扇子,叶御卿皱眉:“可本宫想不明白,能等来什么?眼下这情况,怎么才能缓解?”
忘忧沉默。
叶御卿继续打转,正揪心呢,就听得一声长喝从御书房里传了出来:“传御医!”
心里一紧,他连忙提了衣摆往里头走。
御书房里一片混乱,一众老臣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大太监扶着皇帝,一下下地给他顺着气:“陛下保重,陛下保重。”
“父皇!”叶御卿皱眉上前,就见龙椅旁边一滩黑血,夹杂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着骇人。
“怎么回事?!”
大太监连忙跪下:“太子息怒,陛下可能是最近饮食多了些,已经在传御医了。”
什么叫饮食多了些?叶御卿脸色很难看,低头就想到了最近宫外传进来的一些东西。
不知道是风月给的还是殷戈止给的,反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