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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庶得容易-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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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白者,宽之或自明。”

这一句倒有大道理,细细翻回去咀嚼两回,原来上学的时候觉得这些古话又难记又难懂,如今却是越看越有滋味了。

听见采薇说话也不摆到心上,笑一笑道:“那同四姐姐五姐姐又不相干,你且去睡吧,我再看得会子,累了自然就睡。”明沅一手撑着脸,一手去翻书页,采薇叹一声:“姑娘就是这么好性儿才叫别个欺负到头上,太太还在呢,当着人摆花样,她也有脸。”

明沅拿手撑了下巴只作听不见,采薇负气,给她绞了热毛巾敷脸:“姑娘也别熬精神了,便是走了困,拿毛巾盖盖脸,躺会子歇了罢。”

“你把那小匣子里头的书签子拿一枚来,我记着地方。”采茵捧了匣子过来,明沅捡了枚银杏叶,这是她自个儿做的叶脉书签,小时候手工课学过的,到这儿做出来,别人竟觉得新奇,她便每人都做了些分送,染上颜色装在匣子里头备用。

采薇见着这些签子也有话说:“姑娘甚事都想着她们,太亏了。”说着又要念叨那架金徽玉轸断纹琴,明沅匆忙忙把书搁到床边,把热巾子盖在脸上,躺下去睡在被里。

采薇动动嘴儿,知道是不愿听她唠叨,转身把灯吹熄了,叫了采菽守夜,紧着袄子往下房去,九红早已经预备好了洗脚水,见采薇拧了眉头进来,“扑哧”一笑:“六姑娘有主意着呢,姐姐不必忧心。”

“我却不是怕姑娘吃了亏。”采薇踢了鞋子,脱下布袜往水里一浸,吁出一口气来:“那两个总有姨娘为着她们打算,我们姑娘有什么,有个姨娘吧不如没有,要真没有,倒索性好了。”

“可姑娘也不能不认亲娘呀,我听小莲蓬说,苏家的在二门外头使好几回力了,都报到她这儿了。”九红自个也在通头发,解了衣裳往被窝里钻。

采薇听见这一句差点儿把盆给踢翻了:“真个!苏姨娘可知道了?”

“我回了姑娘,姑娘让小莲蓬再不许告诉苏姨娘去,赏她东西叫她封住嘴,小莲蓬自个也知道厉害,哪里敢说,只说姨娘叫关着,再多也没有了。”

九红一说完,采薇就愤愤咬牙:“该,就该这么一文不给,免得见着一就想着二,都没了脸皮了,卖出去的女儿了,生死都跟她们不相干呢,得着些好就想来沾。”

她是触动心肠,骂了两声,往床里一坐,擦了脚叹息:“苏姨娘肚里天佑得是个姑娘,再生一个儿子,没得惹人眼。”

九红扁嘴:“便是再生个儿子才好呢,也不过小时候艰难些,往后有帮衬咱们姑娘的时候呢。”

行完了笄礼,明蓁便该备嫁了,她的婚期是钦天监推算出来的,钦天监测算了三个日子,交到礼部,再由着礼部递到圣人跟前,圣人拿御笔圈出准日子,再发还给礼部,定下二月二纳征,三月三行礼,由着礼部拟定仪程,还派了官员到颜家教导礼仪。

明蓁的嫁妆早两年就已然备妥了,那些个冠服首饰年前就已经在赶制,成王这事儿因着王妃年小多拖得几年,倒比太子大婚那会儿办的更缓些,活儿也更细,里头又有太子开了口,底下办事的尽了心。

正月一过,柳条儿出了芽,待到芽尖儿发黄,金线似的垂在水面上,杏子打了花苞苞,长安街上显出葱笼绿意来,到二月二那日一应器具俱都抬到文楼下,奉先殿里也摆开玉帛案,礼部的彩舆将冠服、首饰、金银、缎匹运来了颜家。

这算是皇家送了东西来纳征,原该圣人着衮冕至奉天殿祭天的,全由着太子代劳,一切化繁就简。明蓁换上王妃冠服,由内官引出来跪在册案前听女官宣读金册,末了一句“奉制命,为成王行纳征、发册。”落地有音,明蓁双臂接过持在胸前,四拜谢恩。

得着金册那日后,便是一府的姐妹也得对着她行全礼了,不独姐妹,连着颜顺章跟梅氏,自此之后也得对女儿行礼。

王妃嫁娶不同民女,她的婚房设在宫中,未嫁的姐妹也不能跟着去观礼,只在闺中为她送嫁,到三月三日,成王驾着彩车来迎时,一屋子姐妹都围坐着,到得此时才知道往后便不能见了。

满案的喜果喜酥,点了红烛贴着喜字,一进屋门就是铺天盖地的红,鸳鸯戏水莲生并蒂的剪纸画儿罩在宝塔样的点心堆盘上,床上罩着百子石榴的刻丝帐子,地下铺了莲藕枇杷葡萄纹的织金毯儿。

梅氏坐在右首,明芃挨了姐姐坐在左首,纪氏袁氏带了女儿们来坐陪,她们在外花厅喝莲子红枣甜茶,里头的小姑娘们却都坐着不动弹。

明芃哭的眼睛都肿了,叫朱衣拿冰帕子镇着,她拉了姐姐的手哽咽:“等你到封地,便是长山水远,我也去瞧你。”

明蓁哪里挨得过,自此之后是好是歹都不是闺中女儿,隔一道宫墙倒似隔了云泥,眼圈一红又要掉泪,宫嬷嬷递了帕子:“王妃赶紧住了泪罢,这可是大喜的日子。”

等外头传说成王不是乘着彩车来娶,而是亲自驾车来娶时,东府里头来报,苏姨娘发动了。

☆、第78章人参糕

纪氏正同安远伯忠顺伯家夫人对坐饮茶,卷碧闪着身子进来往她耳边一报,她长眉微皱,这发动的还真不是时候,怎么偏巧是今天。

再算着日子怎么着也该到五月里的,这才七个月大,怎么就发动了,她心里诧异,面上也不露出来,吩咐了下人去找稳婆,眼睛一扫,见着明沅瞧过来,冲她一招手。

明沅还不知是甚事,站起来整整衣衫,两位伯夫人正说到她几个女儿都生的乖巧可人,明沅过去行了礼,哪知道纪氏竟说:“苏姨娘发动了,你过去看看。”

明沅一怔,手指一紧,垂了头应声:“是。”行过礼退了出去,耐着性子走到院门边,这才急声问卷碧:“可着人去接稳婆了?”

卷碧躬了身儿跟在后头:“已经叫人请去了,小莲蓬才来报说是破了水。”

苏姨娘不是头一回生产了,生产过的人生孩子更容易些,前头两胎都平安,这一胎总不会太凶险,明沅心里稍加安慰,可想想她七个月就发动总归是早产,纪氏才刚没问,她咬咬唇儿问了出来:“怎么这时节生养,我听着说要五月底呢。”

卷碧也摸不着头脑,落月阁也少不得小莲蓬,她只差了个丫头过来说是要生了,还不及细问呢,此时明沅问出来,卷碧也没话好答。

她上回算是承了明沅的情,带了参片腌梅子去纪府看明潼,纪氏当时听见参片不喜,落后倒赞她想的周全,赏了她一对儿赤金镯子,这会儿算是还了明沅的情,上手一把扶住:“六姑娘别急,喜姑姑已经先去了。”

明沅原来牙关紧紧咬着,听见喜姑姑先自过去了,倒松一口气,可她知道今儿操办喜事,皇家要办宴,府里也是要办宴的,里头是宫眷吃喜席,外头是亲戚故旧,能来的俱都来了,前边正堂,后边院落,加起来要摆三十桌席面,连着菜单器具,都是纪氏上手,她们几个帮着看的。

如今这通乱,哪里还能顾得着姨娘生孩子,明沅吸口气,急步往东府去,一路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这生孩子要用到什么,她只记得上一回纪氏从天蒙蒙亮一直生到月上中天,厨房从天亮到天黑再没歇过,可那是纪氏,这回是苏姨娘又在这当口,赶紧吩咐:“叫厨房预备些吃的,等会摆出席来更没人料理了,若有鸡汤先端一砂锅来,再拿些软和点心,不拘什么见着就先端来了。”

采薇连声应是,心里却叹苦,太太这是把这活儿交给了姑娘,姑娘才多大,就能料理人生孩子?再怎么也不该六姑娘管事,还不是看着三姑娘要见人要交际,这才把事儿推到六姑娘身上,总归是亲姨娘,说出去也不为过。

满阖闹哄哄的,明沅绕开人群往角门走去,哪知道门上竟落了锁,采薇看她急也跟着发急:“定是守门的婆子去瞧热闹,把门给锁了,真是混帐!”

这时候再骂也无用,夹道子里头叫挤的满满当当,一百二十抬嫁妆,看嫁妆的婆子,抬盒的仆妇,还有看稀奇的小丫头,一把一把的散着喜果喜钱,小厮童儿争个不住,青砖地一大早就叫洒扫干净,摸着喜果喜糖就往嘴里塞,掐着吉时一放炮,更是对面说话都听不清。

明沅皱了眉头:“往那儿请了稳婆去了?赶没赶车?”

卷碧瞬瞬眼睛:“是往南锣鼓巷子请潘家的催生姥姥去了,为着去的急,特地还赶了车的。”

竟是南街,那岂不是同迎亲的队伍赶在一处了,连二门上都围了这许多人,外头更不必说了,此时车还叫挤的出不去进不来。

明沅正着急呢,一眼瞧见了喜姑姑的儿子锤子,赶紧指了采薇出去拉住。把事儿托给了他,锤子往门里头望一望,见明沅正踮了脚尖儿瞧过来,公鸭嗓子一开:“叫六姑娘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明沅看看身边的丫头,没人跟着去到底不放心,身边也只九红一个刚上十岁,吩咐她把头上的环儿簪儿摘了去,跟在锤子身后跑。

九红天生一双大脚,在宅子里头叫人笑,这会儿撒丫子跑起来,比小脚窄裙得用的多,她也知道是急事,半点不落后,锤子还要赶车,九红直跺脚:“这时候还赶什么车,拖也得把人拖了来!”

两个还没跑到大街口,就见着出去请稳婆的刘妈妈,她正摸了绢子擦汗,车夫不住叫人让,逆水行舟,哪里出得去,九红跑过去说了一通,让刘妈妈就在这儿等着,自个儿跟在锤子后头去请。

明沅到了那儿,喜姑姑正分派小丫头子糊窗,正房里连门窗学没封上,总想着还有俩月,连东西都没备,还是喜姑姑来了,才往库里去领。

三月三说是立了春了,可天还是冻人,先比着纪氏那一回,叫人拿了浆子来,把窗户缝全糊起来,所幸厚帘子还没掀换,给床上铺上几层干净布,又是催水又是催吃的。

小莲蓬见着明沅哭的满脸是泪:“姨娘本来好好的,那边的热闹咱们也不去凑,才刚在花园里头走了两步,叫爆竹惊的踏空了一阶,这才发动起来。”

明沅此时也怪不着她,反而拍了她宽慰:“你莫急,先等姨娘这儿料理好了再说。”说着拉了喜姑姑的手:“姑姑,我叫人去厨房要吃的,可还有旁的什么好做?”

喜姑姑拍拍她,稳婆不来说什么都是白搭,便是按肚皮催生,她们也不行,只不好说这些话:

“姨娘才刚破水,疼是疼些,也不要紧。”又不好同明沅说些松紧的话,一味的劝了她:“不若姑娘去瞧瞧,姨娘已经念叨好几回了。”

苏姨娘人还有神智,听见女儿来了,张开眼睛伸手就要勾她,她疼的满脸是汗,身上的衣裳都叫浸湿了,干瘦的手紧紧攥着明沅的手掌,嘴里哧哧喘气。

明沅见着眼睛一酸,嘴里不住安慰:“姨娘莫怕,已经叫人去请了,立时就来的,姨娘吃些东西,喝碗汤,存了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苏姨娘面如白纸,头发一络络贴在颈项里,疼的说话也只有气音:“我倒不怕,就怕肚里的孩子不足月,出来了受罪。”

孩子还没长好,她的肚皮挺得大大的,两条腿趴开来,褥子湿了一片,心里怕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连眼泪都落不出,把明沅拉到身边:“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沣哥儿,这个孩子,要能生下来,就抱给你养,要生不下来,往后你多照应你弟弟。”

明沅自来了这儿从不曾哭过,可见着这情状再听苏姨娘说这些话,眼泪立时下来了,她喉咙口跟堵了石头似的,声音一哑,还要强笑:“姨娘怎么说起这些来,才刚发动,还得力气好使呢,采薇,鸡汤端来没有。”

早就叫了小丫头去催,这时候还没来,明沅等不得,叫采薇亲自往厨房去催,这才抬了砂锅回来,采薇一气儿的骂,厨房里头哪个有功夫搭理,还是舍了一对儿银镯子出去,这才抬了来,除了鸡汤,也只一盒子软面酥油饼了。

明沅瞧见汤里也算有只整鸡,舀了一碗端到床前,小莲蓬扶了苏姨娘,她却只是摇头,明沅吹了汤送到苏姨娘口边:“姨娘便吃不下也得硬咽下去。”把面饼子撕成小块,在热汤里泡得软了,勉强喂进去半碗。

明沅没生过孩子,采薇家里却有许多个妹妹,看着苏姨娘那个肚皮,分明就还没入巷呢,又不好说出来,想了半日出了个主意:“姑娘,不如把安姨娘张姨娘都请了来,总归是生养过的,总也有个人拿主意!”

到这时候了,姨娘又能顶半个主子用了,这两位来了,苏姨娘要真有个不好,也没人能怪到明沅头上去。

明沅却皱了眉头:“不必叫她们来,来了也作不得主。”不是作不得主,是不敢作主,张姨娘油滑,安姨娘小心,既有喜姑姑在这儿,还不一推三五,反叫喜姑姑缩了手脚。

采薇干着急又不好说怕苏姨娘生孩子生死了,到时候谁来担这干系。明沅喂了苏姨娘喝下汤,院子里头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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