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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庶得容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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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哭不敢哭的模样就是明潼对明湘全部的认识了,哪里能想着,还有这桩事。

她陪着纪氏坐在暖阁,帮手照顾客人,听见有人来请,也只低声回了,明潼这个年纪也该相看起来,若是早早有人来求,她便不必进宫!

明潼少有这样殷勤的,面上挂着笑,看着这个少了毛巾,看着那个空了茶水,爱吃的甜的爱吃咸的,一样样给补的妥当,坐中还真有几家家里有儿子的,拿眼儿一溜,心里先满意起来。

“到底是世代读书的人家,大家子的姑娘教养也不一样,这样大方端庄,我生的那个倒好比到泥地里去了。”说话的这个是安远伯府的媳妇周氏。

安远伯府早就式微,安远伯又迟迟不去,说是世袭,如今都四十了,还在干等,这位世子夫人的小女儿都到了出嫁的年龄,她来便是知道颜家还有两个嫡出的女儿不曾定亲,若是成王妃的亲妹自然更好,若是颜连章的嫡女也能称意。

纪氏微微一笑:“她小人儿家家的,哪里当得这样夸奖。”说着把杯子送到嘴边啜一口茶,安远伯家里头若说有什么还惹人眼,便是这个世袭的伯爷位置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偏今儿来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哪个不知,纪氏不接口,别个也知其意。

明潼更不在意,便是她都知道,安远伯家往上数三代靠着军功起家,最后也是因为兵祸灭的族,便纪氏有意,她也得出力把事儿搅黄了,更何况,纪氏根本看不上这样的人家。

明潼把几位夫人一瞧,心里暗自着急,彭远谋逆案牵连甚广,她在宫中着实担惊受怕了一阵儿,不为旁的,便为着这些叫牵连的抄家灭族的人家,在她进宫之前俱是家中座上宾,如今一看也是如此,这些个交好的妇人里头,竟捡不出一家,既有体面又能屹立不倒的。

几家女眷把话一茬,也没人在意世子夫人说了甚话,她面上倒还持得住,眼睛又往明芃身上瞧去,那一个可是亲妹,却依在许氏身边喁喁说个不住,许氏很是疼爱她的样子,瞧着,倒是有亲上作亲的意思。

正预备接着说,小丫头进来往明潼耳边说了甚,她翘了嘴角一笑:“她们倒会躲懒儿,叫厨房备一只獐子腿送去,仔细割了手。”她说话间转脸一笑,眼睛扫着立在花窗前看花的妇人身上,心头一动,咬了唇儿,招了云笺过来:“给文定侯夫人续一杯茶。”

“三姑娘谢姑娘们请,只前头走不脱,叫厨房给弄了一条獐子腿来,叫姑娘们片下来烤着吃。”松墨蹲了万福出去。

明洛一声欢叫:“这下子可好,我原就想说吃这个,只没人牵头,三姐姐送来了来再妙不过了。”才刚还皱了眉头埋怨,这会儿又高兴起来,转身又张罗起酒不够来。

明湘抿了嘴儿笑:“可不能再多喝了,明儿还得往两边府里拜年的。”因着初一办及笄,便把拜年事项挪到后头去了,这大年下的还能有这许多人来捧场,还不为着东宫里送出来的一对寿字头簪。

除了那一对翡翠头金身的寿字头簪,还有一套及笄的深衣外裳,还是那鸾鸟团花的,按着亲王妃的服色来,箱子里头装的满满的,上边拿金笺写了两个字儿“宜蕡”,字迹同明蓁屋里收着的那只风筝上头提的诗同出一人。

明蓁羞的满面通红,她的名字本就是诗经里来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原就是嫁娶诗,如今得了一个“蕡”字,怎么叫她不脸红,明芃夺了来便笑:“哎呀,我那姐夫是想儿子,姐姐赶紧嫁了去,也好‘有蕡其实’啊!”

这桩掌故,不知道的如明沅三人,只羡明蓁好福气,这便是丈夫给取的字了,还是这样的好寓意,那知情,如明潼却满心悲凉,如今这番恩爱,又哪里想得着,妹妹也封了妃?她微微一笑,提了一句:“那这会儿大姐姐就该吃乌鸡汤补身子了,才好三年抱俩!”

别人只当说笑,连明蓁一向持重的,都啐了她一口,捏了金笺躲到屋里不出来,宫嬷嬷却深以为然:“三姑娘说的是,这会儿也该调理起来了。”

不知不觉,一瓮儿梨花白喝得精光,明洛闹着吃酒配锅子,明沅便让采苓去要一坛子荷花清露来。

明洛扁扁嘴儿:“喝那淡的,再没味儿,不够劲呢。”她往前厅去吩咐小丫头,趁着厨房里乱,抱一坛子武陵醉春来,明沅咯呼一笑:“那桃花酒都存一年了,五姐姐敢吃,咱们可不敢的。”说着凑到明湘身边,捏捏她的手:“那边,还来不来了?”

明湘一怔,先是顿了下巴,偶后又摇头,眼帘垂下去:“没了。”说完这一句,鼻尖一醉:“我倒成了贼了。”

☆、第73章鸭肉春饼

安姑姑闻风而动,她原已经叫纪氏赶得远了,回来时内宅再没插手的地方,调了她在外头收庄头的租,原就是个小庄头,半点儿没得油水好捞,这一年又是小年,再不比在宅子里头舒服,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立时便走动起来。

索性安姨娘心里还有谱,知道再怎么也不能够,再说求见也不放安姑姑进来,还斥责了一句:“姑妈若想天长日久的过安生日子,这话再不能出口。”

明湘自个儿觉着没趣,她甚事都不曾做下,却俱都拿她当了贼看。

“可别混说!”明沅抬头一瞧,见着没人看过来,宽慰明湘道:“你想必知道大伯娘的意思,我看阖府也只那另一个姓梅的不知道,偏你叫火星子燎着了,太太心里都明白呢,若不然怎么光给你赐那许多压岁钱。”

明湘先还听得,等听见“姓梅的”,嘴巴一抿,脸上浮出一个冷笑,她自来不曾这样厌恶一个人,梅季明真是叫她恼到了极点。

几个姐妹大面儿上收的东西历来是一样的,便是明潼压岁包也并不比她们厚,这一回纪氏却偏偏借了明湘开春就要生日的由头,又再赏了她一套十三件的金打首饰,明洛看的眼睛都快沾在上边了,可明湘的生日在四月里。

梅氏这事儿确是办的小气了,许氏往东府里来的时候,还特意跟纪氏赔了不是,提起儿子来便没好声气儿,好一通的捶,落后却说一句:“倒委屈了他表妹。”话里这个表妹,说的是谁却没指明,只怕还是明芃。

纪氏也瞧出来了,梅家这个小儿子是着当着活宝贝儿来养的,跟梅氏差不离,前头有哥哥嫂嫂给担着,只管胡闹作耍便是,要讨的媳妇也须是那没心眼子的,明芃正正合适。

有打小的情份在,还是姑妈的女儿,又能带回一大批的妆奁来,上头还有个姐姐在当王妃,不说旁的,光是在梅老太爷那儿,娶了颜明芃就是上了心,梅季明这个孙子须还比不上小女儿梅氏。

自家儿子读书是块材料,作官却再不能肖想,他这个脾气去当官,只怕没几日就官印挂牛角了,又不是魏晋,且别给家里惹了麻烦回来,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呆在陇西作学问,往后分起家业来,有明芃在,他那一份绝不会少了。

许氏打得好算盘,纪氏也不是软柿子,端了茶一笑:“亲家太太说的什么话,本来就是作耍,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倒折杀了她。”

一句话接过去,把明湘受了委屈这事儿作定了,许氏也不同她争,阖府真正厉害的就她一个女人,小姑子虽是大嫂,等女儿出嫁了,也还得跟纪氏相处,只笑着受了这句刺,面上一点也不摆出来,借着过年的名头,给明沅三个一人送了一对金镯子。

几个姐妹第二日就戴起来去谢,在许氏屋子里又碰上梅季明,明湘的脸越发尖了,那镯子套在腕上空落落的,别个都卡在腕子上,只她的将将要滑落出来,梅季明才说一声看着清减了,是不是生了病,那头许氏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脸上的笑是温和的,说出的话也很亲善,却偏偏叫明湘如芒在背,明洛这上头最精,把话头接了过去,又是夸金花,又是夸上头嵌的红宝,一屋子只得她的声儿,另两个只应合了便是。

回来的时候踩着梅花砖走的飞快,等梅季明那儿的小丫头子追上来要给东西,她牵了明湘快步往前,把明沅给落在后面,明沅咳嗽一声,拦住了小丫头:“可是大姐姐给的?”

小丫头嚅嚅应了,明沅便掩了袖子笑:“想是记差了,朱衣上回子已经送了一包茯苓条来了,咱们都得着的,你别弄错了差事,叫朱衣罚了。”说着挥挥手:“快回去问明白了,这一包也抵得你几月的月钱了。”

待那小丫头子跑远,九红啐了一口:“还书香世家出来的,凭般不懂规矩,便是我们乡下,也没这么送东西的,唔要面!”

难得听她再说乡音,明沅一笑,到西府花院子门边,见着等她的明洛明湘两个,她佯装生气,噘了嘴儿:“你们俩都是属兔子,蹦两下便没了,倒叫我做这得罪人的事儿。”

“你年纪最小,便说差了什么也推了就是,我们原就惹了事的,再不敢了。”明洛吁一口气,抬头看看花院子通西府的门楹:“下回可不敢轻易过来的。”

说是这么说,可到了拜年的时候总归要来,先往北府里去拜伯祖父三叔叔,再往西府里去拜大伯父。

压岁包里不过是些金银锞子,四季如意的花开富贵的,打成生果样儿的,手里挽个大香袋儿,装得满满的回来,明湘的交给安姨娘收着,明洛的她自个儿搁在小妆匣里,只当零花。明沅的由着采薇点了数儿存起来,光是这些金银锞子,就有三四个月的月钱那样多。

明潼跟澄哥儿官哥儿拜完了家里便往纪家去,明蓁摆了宴,在她的院子里头请明沅三个游戏吃宴,三人都有些怯着不敢去,明湘是叫看怕了,明洛是再不耐烦,明沅却是觉得多这一事还不如少这一事,心底无愧,叫人说的多了,原来正的也歪了,这一院子聪明人,竟不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

她哪里知道,许氏竟真的敲打过儿子了,也只说两句玩笑话:“你寻常连自家里姐妹都瞧不在眼里的,怎么单问了她?”

梅季明一怔,半点儿摸不着头脑:“自然是见着她瘦就问了,她若不瘦,我问什么?”他是八窍通了七窍,这上头一窍不通的,许氏听见倒没话好说,阖府为着他这桩事补救,到他这儿竟成了心底无私天地宽了,又去同梅氏说:“季明还不懂得呢,只当家里姐妹一边相处。”

因着是新春,每人都是大红斗蓬,又穿了一样的红白镶边浅金牡丹纹缎面圆领对襟袄裙,除开明蓁行过笄礼打扮不同,便是明芃也穿得差不多,胸前垂了金锁,腰间挂着玉环,姐姐妹妹坐在一处,香风袭袭笑语晏晏。

这回却不玩那些个叶子戏双陆了,明蓁拿了几枚玉钩出来:“咱们来猜枚,哪个猜中了,余下几个便罚酒一杯。”

挑了紫萼出来当公证,她拿帕子挡着抓在手上,一共七枚,手团的鼓鼓的,挨着个儿的猜,把猜想的数字写在纸上,连得三个筹码,才算赢了,头一轮是明洛猜着了,拍着巴掌叫别个都喝一杯酒,杯子里头是荷花露,连甜味儿都淡,更没什么酒劲,吃着倒似喝水。

明洛帮着明湘吃了这杯罚酒,猜了几轮怕真个吃醉了再惹出什么来,便叫那输的都讲一个掌故,从前说到今,轮到明芃便说起了猜枚藏钩的来历,好在梅家听的看的最多的便是这些个,一说起来头头是道:“原是汉武时候的钩弋夫人,有相面人异其奇,以手作拳十数年不得开,见着刘武一碰即开,中藏玉钩,这才有猜枚之戏。”

这些个学里不教,光看读书多不多,藏书楼里那许多书,也只明沅看的多些,她除了这个也没别的消遣,当中只有明洛不知道,她正点头,明沅一笑:“我看却是买通了相面人做下的巧局,一个人的手十数年张不开,还不跟鸭子似的,皮儿都长一起了。”

“呀!”明洛原当趣闻听的,一想着那鸭蹼的模样长在人手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胳膊就去拧明沅:“你这坏丫头,说这些!”

明蓁莞尔一笑:“单为这一句,便值三个筹码了。”她一说话,紫萼立时把玉制的刀币给了明沅三个,明洛还噘了嘴儿,她好容易猜中一回,咬咬唇儿,刮了两下脸皮。

几个姐妹笑成一团,外边小丫头子过来报:“梅少爷说这儿开宴怎好少了他,他带了好酒好菜来。”

明蓁还未说话,明芃先从鼻子里头哼出一声来:“咱们姐妹开宴,他是梅表哥,又不是梅表姐!”

她方说完,外头便传来梅季明的声音:“好啊,叫我逮着你编排我!亏我还给你淘换了好东西来。”说着进了门,明湘原来靠着坐枕,听见他的声音立时坐直了,把脸偏过去,不往门边看。

明芃脚还未好,坐定了身子往前一探:“什么好东西?”

竟是拿三层架子搭起来的花灯架,上边一溜六盏,统共十八盏花灯,件件不重样,有圆有方,骰子灯、圆灯、关刀灯、花篮灯□□齐全,有宫纱扎的,彩纸糊的还有玻璃烧的。

嫦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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