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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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一些一家家送了,别人家里自然也有吃食做回礼,虽不贵重总是新意,纪舜英见着小院四处妥当,屋角下还种得两盆兰草,除了差个女主人,再不差什么了,他弯弯嘴角:“把这兰草挖了去,种上茉莉花。”哪知这一挖,挖出了个木偶人来。
☆、第275章白切水晶肉
挖土的是青松,纪长福年纪大了,叫他看个门收个信还成,这些个体力活,是再不成了,他是跟过纪老太太的老人了,纪舜英对他也礼让几分,青松绿竹两个,虽是少爷的书僮,可也不指使他,倒是长福叔长福叔叫个不住。
那土结实的很,一铲子下去,那土竟没松动多少,这两丛兰草生的极好,青松原是不舍得挖出来的,读书人不是说什么君子如兰,怎么到得少爷这儿,偏偏喜欢起茉莉花儿来,这会儿又不开花,等到明年春天挖了再种上茉莉也是一样的。
绿竹比他有眼色些,瞪他一眼:“少爷叫挖就挖,都官老爷了,有些脾气也是该的。”纪舜英虽是从七品,可他是翰林院的,还是圣人亲点的,连庶吉士试都没考,这一科除一甲那三个,只就纪舜英开得这个先例了。
纪长福也是脸上有光,他侍候了□□年的少爷,可不是有大出息了,他在纪家很是扬眉吐气,只想着把差尽心给办好,往后若是升了官,可不得置大宅子,若能把儿子一家也拉出来,那可是妥妥享福了。
叫老妻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这时节也不吃大热的东西,买了猪肉来白煮了切片儿吃,再切上一盆猪耳脆,配着颜家送来的荷叶酒,置了一桌子菜,说是一桌,也都是寻常吃食,纪舜英倒很满意,拿面饼卷了猪肉吃。
纪长福很是过意不去,原来是在外头求学,吃的差些那是没法子的事儿,可少爷都当官儿了,就该跟家里似的,可他们也没钱请厨子,只好吃这些粗菜,纪舜英却吃的多,不等青松把兰草挖出来,他已经吃了半碟子猪肉了。
那土是一层层刮下来的,越是铲不动,越是奇怪,青松把那兰草一扒开,看见底下根上都烂了,这几天又没下雨,正是三伏天里,土却并不干,青松费了老大力气,他先还想着把这兰草种到自个屋前,一看底下叶子烂了,干脆拔了起来。
这兰草看着也不似生了多深的根须,连铲带挖,这才把它挖出来,出了一身大汗,喝一碗绿豆汤这才又挖起另一棵来。
好容易两棵都挖了,想着干脆把土翻一翻,看看是不是土不肥,茉莉种下去要是死了,又得再挖一回,哪知道底下的土却软得很,一铲子下去,还当是碰到石头了。
旧宅子里挖出东西的事儿,青松绿竹都听说过,这一铲子这样深,说不定房子主人还真有东西埋着,绿竹过来帮忙,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挖出一个盒子来,赶紧把这东西给纪舜英看。
盒子就是寻常的盒子,还更精致些,上头描着花,已经褪了色,黑地大红花纹的,又长又窄,上头也没带锁,可拿在手里一掂,就知道里头不是贵重东西,轻飘飘的,盒子只怕还更重些。
青松绿竹两个都有些失望,还想着挖出金玉来,说不得也能发一笔财,纪舜英不是个吝啬的人,若是得着东西,说不准儿还能赏些下来。
哪知道这盒子一打开,青松“吧唧”一声坐在地上,软着腿儿站不起来了,口里呼呼喝喝:“这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惊叫,倒把纪长福两口子打厨房引出来了,纪舜英是少爷,自然没有一桌吃饭的道理,却也不要他们侍候,叫他们自个儿下去吃饭,纪长福还给青松绿竹两个烫了面条,正凉着面,等他们来吃,听见院子里喧哗起来,赶紧出来看。
纪舜英打开这盒子,冷不丁抽得一口气儿,红匣子里装着个木雕人偶,说是一个又像是两个,纪舜英想拿起来细看,叫绿竹嚷了一嗓子:“少爷使不得!”
纪长福也进来瞧见了,又是一口冷气,这东西似人非人,一对手一对脚,却有两个身子两个头,纪舜英看得会子,知道这是甚个东西了。
有双联瓶就有双人偶,双联瓶是婚嫁的时候陪送的喜器,因着难烧而价贵,讲究的人家,在女儿出嫁之前,都要给陪送一对儿双联瓶的,摆在房里既添喜意又显财力。
看着这人偶竟也这番模样,纪舜英心里打一个突,听见绿竹嚷起来,沉着声音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着就要去拿,还是纪长福年纪大些,说了些使不得:“这东西总不是个好物,少爷有乌纱官帽挡煞气,可这东西能不碰还是别碰。”
拿了帕子包住了,这才拿起来,这木偶分明是一对新人模样,男穿绿女着红,若说是新人,也能算是新人,这个男的身上还是从七品文官官服,上头雕画的细致,跟纪舜英挂着的那件,一模一样。
女的凤冠霞帔,还雕个脚出来,两个人都没刻脸,巴掌大的东西,却邪性的一家子都骨头发寒,
长福婶赶紧念了一声佛:“看看,这上头可有刻着姓名八字儿。”
妇人总能知道一此地,天桥下边专有打小人的,这宅子是买来的,只知道里头原住着京官儿,外放出去了,才空出来,这匣子甚时候埋的,又是谁埋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这屋里的五个人,心里也都是有数的,谁埋的?还能是谁埋下的,怪道这房子这样齐整呢,墙是粉过的瓦是补过的,连门上的黑漆都是重新上过的,地下的青砖也铺的厚厚实实平平整整,除开少些器具,真是贴了门联就住下了,再想不到窗台下边还会埋着这东西。
纪舜英把这联体的小人翻过来看一回,又把匣子也找一回,没见着生辰八字,黄氏也是留着后手的,自家宅子里的,埋些甚她都逃不开干系,外头的,你能说这是哪个年月埋的,纪舜英要是敢嚷出来,她就敢去告他不孝。
长福婶又是念得一声佛:“少爷,这东西起出来,赶紧烧了好。”她双手合什念得几句,青松绿竹俱都没了主意,纪长福叹一口气:“少爷,烧了罢。”
又想着往后得叫浑家看紧了,但凡是那家子送来的东西,头一样要紧的就是吃食,都能埋下这东西来,往后还不定要干出点什么来呢。
纪舜英却把这人偶放进匣中:“看看院子里可还有旁的。”青松一激灵爬了起来,才还觉得手脚无力,这会儿使不完的力气,饭也不必吃了,拿着铲子把各处种着植物的地方都给挖上一回,绿竹也是一样,连
纪长福都开始在屋子里头找起来。
“少爷,咱们要不要请人来看看,这东西怎么埋的总有个说头。”说话的是纪长福,他到底有了年纪,揭过去不提埋的人,只想着把东西找出来。
青松跟绿竹两个少不得凑在一处把黄氏骂一回:“狠心烂肺的,咱们少爷做了官儿,诰命难道不是给她的?”
暗暗又啐得一口,又想起大公鸡跟黑狗血来了,无端端抱只黑狗来放血总有些骇人,买只鸡来又不惹人眼,把这法子一说,竟连纪长福都应了,还叫青竹赶紧去买来,公鸡阳气重,这些个东西能挡一挡。
纪舜英倒叫他们逗笑了:“我不信这个,若真有用,我哪里还能好端端的坐着。”心里又想着,若不是因着明沅,这东西还不知道要甚个时候才能挖出来。
可这鸡还是买来了,就养在厨房边,圈了个小竹篱笆,这只公鸡趾高气扬在里头踱步,兴致高起来还打鸣。
家里各种挖过都不见有东西埋着,青松绿竹摆了竹子茉莉进来,挨着围墙种下竹子,在窗台下面种上茉莉,连土都换过了。
长福婶赶紧给观音烧香,心里想着定是菩萨保佑,说不得少爷真是个有官运的,往的飞黄腾达,到底是跟过老太太的人,又想着,若叫老太太知道黄氏行这等事,还不定怎么发落呢。
来来回回跑了几圈,这才把事儿料理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厨房里的饭食原是热的,这会儿冷了也没心思再热,就着冷面饼子吃了猪肉,一个个都吃的满嘴是油,晓得这事儿无处可说,干脆全都不提了。
这个木偶纪舜英并不曾烧掉,也不曾扔出去,就这么搁着,青竹觉着渗人,去玉皇观求得灵符贴在上面,还问:“少爷,这东西留着作甚。”
纪舜英微微一笑,翻过一页书道:“有用,有大用。”
☆、第276章罗汉酥
黄氏置下这个宅子,还不曾想着要在里头埋东西,她瞧见纪舜英就想着自个儿断了他的状元路,那师婆事儿是办成了,人却走了。
师婆是卷款跑路,到了黄氏的心里,却信她是真个怕报应到身上,躲走了,可这报应的事儿,可不是走了就能躲掉的。
每见着一回纪舜英,黄氏就是一阵儿心惊肉跳,看着他穿了从七品的官服过来行礼请安,黄氏眼睛都不敢看他的脸,她原来就多思,后头再添上了多病这一条,人已经瘦成了竹杆,再怎么补也回不到原先的圆润。
因着夜里多思多梦,一个月没几日能睡上个整觉,夜里总是惊梦,非得喝了安神汤药,才能支撑个半夜,到天蒙蒙亮,她就又醒了。
这样吃不下睡不好,脸盘渐渐透出黄气来,眼下一片青灰,看上去比曾氏还更没精神,她这付模样,纪怀信原来存着的怜惜,感念她变好了,成了慈母,也只能在她房里头坐一刻,转头又讨了个新人进门。
说是讨,不过是挑个容色好些的丫头,当了个妾,屋里人本来不少,俱叫黄氏一个个打发了,只留下生养过纯馨的刘姨娘。
纪怀信新抬的这个,黄氏半点儿也没在眼里,她早就对纪怀信没了指望,搂着钱看着儿子过下半辈子。
把纪舜英挪出去住,也是黄氏的主意,她是一眼也不想看见这个儿子了,处到仇人的份上,她自家也悔过,早知道就该把他惯上天去,如今出息的是纪舜英,不慈的倒成了她。
可这窟窿越是填补就越是大,她这会儿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就要咒他的,先是想着叫他倒霉,最好是连着倒霉,可哪知道他气运旺,他人没事儿,老太太却先一步死了。
这下陷进去出不来,能死一个老太太,他怎么不死?他怎么没事?该死的是他,若是没了他,这辈子可不安安稳稳顺顺当当。
黄氏吩咐管事去十方街看房子,对着纪怀信又还是那一付慈母的模样:“他这样来回,可不辛苦,外头有个宅子,他要上差也方便些。”
这房契上写的可不是纪舜英的名字,纪怀信还摸了五十两银子出来,五十两够干什么?还当是在锡州?五十两就能办下像样的屋子来了?这院子虽不大,也有两进,屋前有凉棚屋后有井台,样样齐全,里头还得置家具,这些个算一算她又贴补进去百来两。
纪舜英有了官身,她不能似原来那样轻慢,曾氏死了顶头的婆婆,又想跳出来兴风作浪,万不能叫她捏着把柄,买院子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曾氏的人去,看着交割了房款,后头的修葺却是黄氏派了人去的。
她原是想着这屋子不差什么,便不修也是能住人的,纪怀信问得一声可有粉过院墙,黄氏心里立时不乐起来,这口气忍着撒不出,倒想着那师婆说的话来,这两个都是有来历的,可恨没打听出那活土匪是个什么来历。
置了宅子还有诸多杂事要她料理,一样样的回上来等她吩咐,黄氏原来不过不耐烦,等到问新屋子里可要种些什么,她忽的想起师婆给她的娃娃来。
这个联体的木偶人,做得新人模样,便是黄氏专为着等明沅过了门用的,那时候且还不知她有来历,做这个不过是恨屋及乌,想着若是她进了门,纪舜英有个什么,那就是她克夫。
这些个东西,黄氏也有耳闻,埋得久些,日子长了才能成气侯,这木雕的小人,是师婆做过法的。先把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经念烧化,拿这灰这雕了漆,刷了第一层,一共九道漆,上一道念一回咒。
师婆说的活灵活现,只要埋在地里,等着两人在一块时,就能发动,黄氏不信也信了,到这时候再也不疑其它,又是银子金子的撒出去。
把这对木偶翻出来,指使了嬷嬷,说要种兰草,叫人挖开坑,再叫人歇下用饭,悄摸摆上去,填上一层土。
屋子是好的家具是全的,进去还能折腾什么,往后成婚得在纪家,可也得跟着去料理纪舜英的衣食,到时候那兰草跟木盒子长在一块,神不知鬼不觉。可她再没想到,纪舜英会为着明沅挖了兰草种茉莉。
纪舜英起出这东西来,倒还安稳着当差,他的差事是修国史,也不是叫他来写来编,只把前几卷看看可有错漏处,跟着抄抄书而已,日子过的很是清闲。
这日下了差,往十方街逛了一圈儿回家,换下官服,穿上常服回纪家去,进门先是给曾氏请安,还给她带了罗汉酥,曾氏看着他便笑,问得会子话,听见纪舜英话里都是些老大人,说对他颇为照顾。
年纪大的读书人,看着个年轻上进勤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