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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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姐明白过来便好了,她是心肠软,叫人一求便只当别个是存着好意。”明沅连连对她摆手,明洛好容易回转来,再回头时,明湘却往另一头走了。
彩屏倒还站着,掖了手道:“姑娘往姨娘那儿去了,两位姑娘的心,我代咱们姑娘谢过。”她也着急,只劝不住,明湘心里未尝不知,可她总觉得在两个妹妹跟前矮得一头,难得来了个比她大的,事事且不如她,还得由着她提点,不知不觉就走的近了,这会儿叫明洛点出不,觉得一番好意全成了东流水,心里先自受不住,又没脸面见两个妹妹,这才急步躲了。
明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看看,我说什么,你愿意当吕洞宾,你自家去,下回也别拖着我了。”
明沅回去小香洲,先吩咐了采薇往库房里要六块玻璃去,再要了四幅玻璃屏,采薇一咋舌头:“要这许多?”
确是多了些,明沅思忖得会儿道:“若是库房里的话说,就先把玻璃屏要了来,嵌上绢纱画儿,玻璃咱们倒能自个儿想法子。”说着看一看九红,九红脸上一红,她瞒得再紧,采薇也知道了些,她自家不想嫁,看着九红跟锤了倒为她高兴。
主仆几个都当是要往外头买玻璃去的,哪里知道这边才去要,当天下午就给送了过来,还请了人来安,明沅叫放下主屋的帘子,由着婆子守住门,把丫头们都赶到一边儿,来的原也是小厮,只手脚利落,去掉窗框,安上玻璃,再把屏扇安好,只往里头夹上绢纱画儿就好了。
只当这些就够,哪里知道纪氏又叫库房里抬出三架书架,一架带门带锁的描金漆画书架,两把罗圈儿椅子,一张雕花案,成了对儿的矮几,还有一个豆青瓷器画缸。
连桌上的文房四宝都预备妥当了,里头竟还有一座牙雕的蟾宫折桂小屏,东西虽小却是难得,架子上头的书便更不必说,成套的四书五经一架架的摆在柜里。
采薇满面是笑,太太这样给姑娘体面,往后底下的更知道姑娘在太太眼里不一般了,明沅先还在笑,等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的时候,她便敛去笑意,整个儿书房收拾好了,她再进去一看,便知道那忘忧草,只怕是白送来了。
☆、第154章冰西瓜
喜姑姑怕还不知纪氏的心意,明沅却瞧出这事不似喜姑姑以为的那样就此完结,单看送来的东西就知道纪氏的意思了。
若说给玻璃扇屏算作是补偿,余下这些便太过了些,纪氏自来是很规矩的,怕是受了纪老太太的影响,后院里头什么身份就用什么东西,家里再富,规矩却不曾乱过。
苏姨娘已是特例了,如今给沣哥儿开书房又作了个特例,落月阁的事且不能算到明沅的头上来,沣哥儿这个却是记在明沅身上的,外头看着,便是太太宠爱六姑娘,六姑娘开口一求,库里的东西便一样样流水似的往她房里流。
沣哥儿若是到前头开院独居,用这些东西还是寻常,如今便只两个儿子,过继了澄哥儿,沣哥儿就是庶长子,家底原来就厚,纪氏也不会在这上头薄了庶子的,可如今就抬了来,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明沅敛敛心神,把这屋子看得一回,又吩咐采苓点上香,寻得一幅苍松图挂到墙上,见着窗明几净,经书满架,若再起个名儿,倒是个像模像样的书斋了,寻得画帖笔墨摆到案上,再给门上卷一幅湘妃帘,上边拿草汁儿染就得事事如意,余下的绢纱画儿等着沣哥儿回来挑,书房便算是收拾好了。
明沅不知为甚这桩事按下去,也不知为何又提起来,她枯坐也无用,干脆不急这事,放到眼门前了,再来探听也来得及:“再没几月就是大姐姐开府的吉日了,一家子总要过去暖房,须捡一样贺礼送了去,我看四姐姐只怕就是那幅荷花绣屏了,九红你去瞧瞧五姐姐得空不曾,请了她来,咱们一处商量商量。”
明洛自然有空,她巴不得出来,张姨娘没少说怪话,她正烦着,又想去看看新布置的书房长个什么样儿,九红一请赶紧过来,惹得张姨娘在后头啐着嘴嚼舌:“你是茶肆里的跑堂不成,别个一叫就去。”
九红只作没听见,明洛也不搭理,顶着太阳往小香洲去了,一面走一面还说:“叫你们姑娘请我吃西瓜,这天热儿的。”
到了地方她一进屋子便看的呆住了,怔得半晌,这一惊把张姨娘的北面口音带了出来:“乖乖,这……”她一下子鼓了嘴儿,心里自然羡慕的,可也知道纪氏布置这个不是为着明沅,是为着沣哥儿,她跟沣哥儿也争不到一处去,指了明沅便道:“我不依,单请西瓜不成了,你得请我吃冰奶糕子。”
本来请她来就是为着商量贺礼的,明沅应得一声,茯苓往厨房里去,两个挨坐了,明洛自家也没想好要送什么,只知道不能俗了:“明湘给那么一座屏,她光画就画得许久,这绣又绣得三四个月了,咱们拿什么送?”
她同明湘置气,说起来便觉得她故意耍奸:“哼,早该同咱们一道说好的,偏她悄摸做了。”
“这你还真赖不着她了,开府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话儿,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的。”明沅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得啦,瞧在我的面上,你们和好就是了,闹得多难看,连太太都知道了。”
“我偏咽不下这口气的,凭她是个小姐身子,咱们是丫头不成,原是同你不好,有我哄着,同我不好了,又有你哄着,偏她的脸这样大,都成太阳花儿了。”西瓜还没来,先拿盐焙过的瓜子送上来,张姨娘最会磕这个,明洛学着样儿打小就会吃,一面说一面磕了一把爪子。
明沅伸手搔她:“赶紧别磕了,再磕你那牙还要不要了?”明洛有瓜子牙,专咬爪子那一颗微微凹进去一点儿,她听了赶紧住手,拍掉手掌上的渣子,看看明沅叹一口气:“算了算了,姑娘我大人有大量,谁叫我气性大呢。”
明沅一笑:“采苓赶紧去请了四姐姐来。”她冲着明洛抱了拳头:“五姐姐大人有大量,改明儿百年千古了也不写什么孟德曹操的话,就写‘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罢了。”
“你要死!”明洛一听上来就扭明沅的脸,知道她怕痒痒,伸手就往腰上呵,明沅经痒不住,歪在床上,明湘来时就见她们玩成一团。
明沅把手一勾,明湘也倒在床上,明洛到底还是气她,跟明沅两个联手压着她呵痒,到她求饶起来,明洛便扬了下巴:“往后你还敢不敢了!”
到明湘摇了头,这才放过她去,三人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玩得疯了,赶紧又是梳头又是理衣裳,就着井水湃的西瓜,明洛道:“下回吃这个,该叫她们开个口子,往里头灌些荔枝酒,那滋味才好呢。”几日不吃,她又馋起酒来。
明湘抿了嘴儿一笑:“再吃成只醉猫可怎么好?”明沅听见这两个打趣起来心底叹出一口气,自家这个看管中的姐姐,总算扭过来一点。
明潼这两日也觉出母亲不对,今天又把这许多东西往小香洲抬,知道这么着给东西,必是事出有因的,等姐妹们都散了,她便往内室去,见纪氏抱了官哥儿学识字,她就去了钏儿戒指坐在矮几边剥桃子。
这时节的桃子已经全熟了,皮子好去,肉实酥软,明潼已经开始蓄起指甲来,最抹两个手指翘起来,拿指甲去挑开皮子,一撕就是一大块儿,整颗儿果肉不坏,摆到冰盆里头湃着,怕冲淡了桃子本味儿,在大盆冰上放着水晶碗儿,隔着碗取它一点寒气。
这是她在宫里时练出来的,虽说是宫妃,侍候人的活计一样不能少学,连太子妃都给太子剥石榴,底下的更不必说,自穿衣学到挟菜,不必你时时侍候,可该用得着时却得能拿得出手来。
官哥儿握了笔管,还不时抬头看看那冰盆里头摆着的桃儿,他还没到能坐定的年纪,纪氏握着他的手描红,待写得一张大字了,他抬了头指着冰盆要吃,纪氏替他擦过手,知道女儿有话说,叫丫头带了官哥儿去换衣裳吃桃子,自家坐到桌边。
明潼也不藏着掖着,开口便问:“大舅姆来我们家,跟娘回外祖家,可是有什么牵扯?”纪氏看看女儿,对着她倒还能埋怨两句:“是你大舅姆想跟咱们结亲。”
纪氏说得这一句,明潼先自一怔,她上一世确不曾听说纪舜英结过亲,多少人要给他作媒,他也没有应下,别个当面不说,背后哪一个不论一句脾气古怪。
“这倒是好事儿,只怕大舅姆没存这样的好心。”明潼一句话点出关结,纪氏气的便是这个:“她是面子里子都想要,分明是来求亲,我这儿说了出去,她却一字未提,等着我到你曾外祖母跟前去说,拿情份压人呢。”
明潼眉毛一皱,想得会子明白过来:“她打的,竟也是跟蒹葭宫那一位一个主意不成?”黄氏这招还真是从元贵妃那儿学来的,明蓁跟成王也差着年纪,皇子里头,最早成亲的除了太子就是成王了,英王比成王还大些,娶亲比成王还更晚。
“蒹葭宫那一位能玩的手段,她就能学不成?画虎不成反类犬。”元贵妃再不经脑子,只要后头站着圣人,便连皇太后都不得动她分毫,若不如此,她又怎么能这样由着性子胡来。
前朝的朝臣论后宫事虽不雅,可论起子嗣事来怎么会含糊,也不过因着太子妃进了门,圣人又是一意惯了她,那些个王爷房里收了人,可正妃人家,哪一个不把元贵妃啐了又啐。
“既作得这打算,她想定下的就是六妹妹了?”除了她也没别人,明潼拿银刀刮开桃肉,一瓣瓣拿银签子插住了递给纪氏。
纪氏点一点头:“可不是,我已经同你父亲开了口的,这事儿可怎么圆回来好。”她心里实则已经有了打算,说是说不叫黄氏拿捏了,可事已至此,再怎么跟颜连章这门亲事黄了?娘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明潼自家送了一块到口中,手指捻了银签儿一转:“娘也不必急,依着我看,这事儿倒是应下的好。”她不能说纪舜英往后如何,如今这些妹妹们的亲事俱都不会差了,上辈子没有明沅这个人,轮到她时,正是成王在外打仗传出死讯,太子得了圣人厌恶,颜家跌到谷底之时。
郑家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若有几个厉害的姻亲,确也能伸手帮衬一回,一边加码多了,才不止叫爹一门心思扑到太子身上去。
“依着你看,到是一门好亲?”纪氏反问女儿,明潼一点头:“我看表哥往后还有的好升,六丫头终归是养在母亲身边的,还有一个沣哥儿在呢。”有姨娘有弟弟,就不怕她往外嫁了之后离心,她还有个亲弟弟是颜家人,不伸手也得伸手。
纪氏到没想的这样远,可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这记闷亏是吃定了的,只怎么吃还有个讲究,明潼见母亲还蹙着眉头笑道:“娘不必烦忧,不会这么容易就定下来,咱们只以静制动就是。”
老太太死后,纪氏在纪家的根也跟着断了,明潼还记得上辈子纪家人并没有支撑纪氏,背后没了娘家支撑,连说话的声儿都叫不响,她进宫再小,宫里也是一样,谁家的官职大身份重,连带着那一家出的妃子都比别个更硬气些。
急不是颜家,是黄氏,颜连章问起来,纪氏便嗔他一句:“哪里这样容易了,还不曾放榜的,也不算有了出身,咱们大囡嫁的可是一品人家,后头这些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颜连章深觉有理,他在外头叫人奉称习惯了,再不拿自家当个五品官儿,到哪儿都摆着官谱,既是要订亲,女婿自然要更出挑些才好。
纪氏哪里知道这一静,就静到了九月初,纪老太太生日的时候。
纪家的花园子里头到处张灯结彩,请得一班小戏在石台子上唱戏,几家请来的女眷俱都坐在楼上往下看。
沣哥儿因着年小楼下楼上的成蹿,他跑了两回便满身是汗,明沅一把拉了他给他擦脖子里的汗,沣哥儿趴在明沅膝盖上偷摸说得一句:“姐姐,大哥哥说在花园子里头等你。”
☆、第155章寿字糕
纪老太太生辰这一日,亲旧俱都来贺,纪家花园子里头处处点得彩灯,纪老太太那一支里也还有些堂表兄弟,平日里因着年纪大了疏于走动,黄氏趁着办寿发得帖子出去,倒有一多半儿派人送得贺礼来的,还有带了家中晚辈来祝寿的。
纪老太太许多年不曾办过大寿了,黄氏想把这事儿办得漂亮,除了公中出得银子,各个房头又还榨了些出来,勉强把这桩事办了起来,依旧左支右绌。
她才跟纪氏闹得这一场,倒没好意思来跟她开这个口,纪氏是养在纪老太太身边长大的,眼看着老太太年事渐高,还得作得几场寿,到得寿宴前半个月,自私房银子里头拿了些出来,拿锦盒锦帕托了送到纪府去。
给老太太她是定不肯收的,出了嫁的外孙女儿,还得为着上她作寿破费,这封银子便直接送上了黄氏的案头。黄氏接着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