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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假如系统欺骗了你-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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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晋帝的性子向来难以捉摸,她还是担心;担心他在最后一刻犯了糊涂;让这江山落进了萧贵妃母子的手里……

与她同样紧张的;还有棠遇和棠清平。

宫内宫外的确有他们的人手;但前提是棠观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而棠珩想要逼宫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动手。

而就算是动起手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奚息领兵在外,如今这京城中,他们的人只有些府兵出身的暗卫,虽武功高,但人数少。

棠珩有荣国侯府,这京城的巡防有一大半是他的人。

他们的人便是能以一敌十,也有风险。

至于宫中的禁军……

慕容斐不是个定数。

安王垂眼,视线自棠珩面上扫过,又看向后面跪着的面露稚气的棠遇。

耳畔响起晋帝最后一刻说过的话。

——若观儿他不想要这皇位,想要从此远离宫廷……咳……你便去取暗室内的诏书,助他离开这场乱局……

方才在暖阁内,他并未及时将两道诏书的事告知棠观。

如今三国战事不断,大晋纵使能避得一时,却避不了一世。北齐如今将矛头对准了北燕,唇亡齿寒,下一个……就该轮到大晋了。

之前因为晋帝尚文的缘故,朝野上下为了媚上,几乎都对练兵一事不甚上心,皇子们也大多从了晋帝的性子,只会附庸风雅。

而现在,大晋急需一个明君,好好整一整这重文轻武的风气。

诸皇子中,除了棠观,没人能有这个能耐。

所以尽管知道晋帝的心愿是让棠观逍遥避世,安王还是迟疑了。

在他心中,棠观无疑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而棠遇他,虽和他四哥一样心思纯良,但比起棠观,却少了那么一分胸襟和果断,并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生于皇室,恰逢乱世,又哪里能任性的左右命运呢?

安王的视线在棠遇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转了开来。

……皇兄,此次臣弟怕是当真不能遂你的愿了。

“先帝驾崩前,已面谕本王。将皇位传于……”

一时间,底下的哭声竟是微微凝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王闭了闭眼。

“皇四子,棠观。”

萧贵妃的哭声一滞,棠珩眸色微变,攥着的双手猛地收紧。

徐承德头一个跪拜了下去,伏首道,“恭请皇上圣安。”

棠遇和棠清平皆是松了一口气,应声道,“皇上圣安。”

“且慢。”

棠珩缓缓站了起来。

安王抬眼,“怎么?渊王可是对这遗诏有何异议?”

棠珩面上依旧带着悲痛之色,话锋却直指棠观,“四哥一年前被废了储君之位,贬至并州。父皇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改变心意,又将这皇位传于四哥?皇叔莫不是弄错了?”

闻言,萧贵妃也擦了擦面上的眼泪,起身道,“先帝在时,曾不止一次对臣妾提及立储之事……不久之前,先帝还对臣妾言明,有让渊王继承大统之心,如今怎又会传位于肃王?安王怕是听岔了……”

棠遇皱眉,终于忍无可忍,也起身道,“萧贵妃难道忘了自己为何被禁足?四哥……皇上当年之所以被废黜,不过是因为你们栽赃陷害的东宫一案。先帝既已让皇叔查明这一切,自然要将这皇位重新传于皇上。”

萧贵妃冷笑,“这暖阁中方才只有安王和肃王,所谓的口授遗诏,着实难以让人信服。”

棠珩眸色黯黯。

他早已让荣国侯借着全城戒严的名义带兵守在宫城外,只要萧贵妃咬准晋帝有传位于他的心思,他便可以借拨乱反正的名义进宫围了这暖阁。

他清楚,棠观手下是没有什么兵马的。

暖阁外还有些不知情的嫔妃皇子,被棠珩萧贵妃这么一折腾,竟是有些动摇起来。

固然安王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但萧贵妃在未禁足前,却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更何况,正如棠珩所言,他们也很疑惑,一年前先帝才废了肃王的太子之位,如今怎的就又要传位于他了?便是再怎么生了后悔之心,也不会如此快……

“谁说只有口授遗诏?”安王终于开口道,“先帝深谋远虑,不仅面谕本王,更是早就拟好了诏书。”

棠珩眸光骤缩。

诏书?!竟有诏书!怎么会有诏书?

父皇迷迷糊糊昏睡了这几日,几乎未曾清醒,怎么会拟好诏书?!

寒风萧萧,空中再次飘下雪色,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肩头。

棠观缓缓抬眼,像是刚刚清醒过来,这才发觉竟是有雪在他面上拂开,化作一片湿润的冰凉。

他望向那跪着的人群,又望向不远处被风雪掩埋的宫殿,竟是突然生出了一阵寂寥的寒意,心里像是缺了什么,空荡荡的。

沉默了半晌,他拿出诏书,看了棠珩和萧贵妃一眼,一字一句道,“诏书在此。”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众人有些惊惶的回头,只见慕容斐带着宫中禁军赶到,单膝跪下,扬声道,“末将保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棠清平垂眼。

有了慕容斐,他们的胜算就大了不少……

慕!容!斐!

棠珩暗自咬牙。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慕容斐是棠观那头的,他还有荣国侯府……还有荣国侯府……

大不了拼个两败俱伤,结局也未可知……

“臣颜胥叩见皇上。”

突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慕容斐身后响起。

棠珩的脸色瞬间白了,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来人。

与此同时,慕容斐身后竟是走出了棠珩万分熟悉的岳丈大人——荣国侯,荣国侯面色有些难看,甚至没有往棠珩这里多看一眼,只随着慕容斐跪下,沉声开口,“巡防营已全城戒严,听候皇上差遣。”

===

宫城外,禁军在风雪中严阵以待,守卫森严。

雪地里,一身披白色大氅的女子被两个丫鬟扶着离开了宫门前,走向不远处的马车,身影投在雪地上,被拉的极长极长……

“小姐,荣国侯当真就这么被劝服了?”

其中一个丫鬟低声问道。

女子在雪地中站了许久,鞋袜已经渐渐湿了,每一步都走的有些蹒跚,嗓音也有些虚弱,“棠珩可以孤注一掷,但荣国侯不敢。他身后是一整个颜氏家族的百年荣耀,世代门楣。倘若他方才还有一丝侥幸,在听闻慕容斐是棠观的人后,便连那一丝侥幸也不会有了。有禁军相助,他们逼宫的可能性大大减小,颜胥赌不起。更何况,他与棠珩不一样。老实说,无论是何人即位,对他荣国侯府而言,其实并无什么太大区别。”

“唔,为何?”

丫鬟不解。

“因为无论皇帝是谁,皇后……都一定是他荣国侯府之女,那小小的亲疏之别,不足以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我方才,便是将这一道理仔细说与他听罢了。荣国侯是个明白人,什么时候该舍什么棋子,什么时候该锦上添花,他不会不清楚……”

“可小姐……那个慕容斐,好像并不是咱们的人啊?”

女子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复杂。

“他的确不是咱们的人,但他是先帝的人。我也是今日才突然想通,先帝的人,便是咱们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之前三年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父子二人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看了一眼不远处马车外的顾平,女子压低声音,唇畔多了一丝自嘲。

她还有很多案子没有翻,还有很多账没和棠珩算,晋帝便如此突然的驾崩了,不必她费任何心计的,这皇位便传于棠观了。

一切都太顺遂了……

从晋帝心腹慕容斐护送他们去并州,到顺治疫之势招他们回京,再到寿辰上毫无阻碍的将他们留在京城。

晋帝的每一步都恰好踏进她的算计中,踏的刚刚好,直到今日听闻他传位棠观之时,她才恍然有种里应外合的感觉……

太多的巧合,就定有一个必然。

她可以想到的这个必然,便是晋帝从来就不曾中过她和棠珩的计。

一年前废太子,他是顺势而为……

一年后传位于废太子,他亦是顺势而为……

她引以为豪的权谋之术,危楼之能,竟从来抵不过晋帝对棠观的护之切。

原来,陆无悠从来就没能助棠珩挑拨晋帝与棠观的父子之情,更是没能助棠观重获“圣宠”。

机关算尽,竟是一场笑话。

“所以……渊王这就输了?”

“恩,输了。”

其实,她也输了。

第一三五章落定

“王妃……”

见颜绾终于成功劝服了荣国侯;顾平连忙跳下马车,为缓缓走近的她和豆蔻无暇拉开车帘。

颜绾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腰背挺得十分直,双手交握在身前,完全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然而刚一被扶上马车;她却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虽很轻微;但也让她眉心紧锁,靠在车壁上半晌缓不过来。

“小姐……”

见她脸色都变了;无暇眸色一沉,掀开车帘朝外面的顾平冷声道;“快找个医馆!”

顾平也傻眼了;连声道,“好……好……”

说罢,便一扬鞭,驾着马车朝长街那头驶去。

都是他的错!他方才就不该答应带王妃出来……之前在王府时;殿下就连屋子都不愿意让王妃出;生怕有什么意外。如今他竟是胆大包天,在大雪天把王妃带到宫门口,若是王妃和王妃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死定了!!

幸好不远处便有一医馆,医馆里恰好还有一大夫在。

那大夫被几人冲进医馆的架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为颜绾诊了脉,才颤着声音开口道,“夫人方才是否在雪地里站了许久?这湿了的鞋袜要赶紧换下……”

“腹中的孩子可有事?”

颜绾一直捂着小腹,豆蔻不由着急的问道。

“并无大碍,只是在雪中站了太长时间,动了胎气罢了……老夫这就去煎几服药为夫人安胎……”

大夫颤颤巍巍的去煎药了。

颜绾抿唇看了无暇一眼。

无暇对上她的视线,下一刻,便立刻转眼看向一旁的顾平,“我和豆蔻陪王妃在此歇息,你便先进宫,以免殿下在宫中无人可吩咐。”

顾平一愣,“可,可殿下给给我的任务便是寸步不离的看顾好王妃啊……”

无暇蹙眉,冷冷道,“有我在,这里用不上你,你便放心进宫。”

“可……”

“去吧。”

一直苍白着脸不曾说过半句的颜绾终于启唇。

顾平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之前无意中听到她们主仆间的谈话。

——小姐,咱们,咱们派去北齐的人……断了联系……

——风烟醉传来消息……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垂眼,他躬身就退了下去。

一见他退下,颜绾立刻撑着桌子站起身,面色依旧苍白,但却已没了方才的虚弱模样,“回风烟醉。”

===

宫中局面已定,渊王已经被下令拘禁,被立刻押回了渊王府。

而早就得知消息的萧昭严则是在全城戒严的状况下,暗中从地道入了渊王府的书房,“殿下!您不能就如此放弃啊殿下!”

萧昭严满脸急色。

棠珩身着丧服坐在桌边,面色煞白,神情恍惚,口里喃喃道,“还能如何?我还能如何?!父皇早就拟好了旨,要将皇位传给棠观!”

这几日父皇根本没有清醒过几次,不可能拟出这样的诏书。

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没了。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晋帝没有留下遗诏,又或是口授遗诏的准备,也已经让荣国侯守在宫外。更是联合了所有依附于自己的朝臣,一旦逼宫成功,便要那些臣子质疑遗诏真假,给棠观框上一个假传遗诏的罪名,来洗脱自己逼供夺权的污名。

可他没想到,安王竟是拿出了早就拟好的诏书。

诏书上,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

这也就意味着,那诏书是早就拟好的。

何时拟的?

是在他算计东宫一事暴露后,还是在棠观因治疫有功回京之后?

又或是……更早,更早?

他更加没有想到,荣国侯竟也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棠观,将先前做好的打算尽数付诸东流。

原来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都是一场空罢了……

萧昭严依旧不肯死心,“殿下!咱们并非没有机会啊!丧事未完,棠观虽已即位,但却要等到半个月后才能登基!这段时日他根基未稳,正是咱们动手的大好时机啊!您不可如此消沉啊!”

“他的根基不稳?”

棠珩冷笑。

从前他还未曾察觉,如今听了这话,竟是觉得这是最好笑的笑话……

棠观的根基不稳?

有危楼这种势力为他卖命也就罢了,就连父皇,也是他身后最强大的靠山。

他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棠清平与棠观从小交好,甚至后来为棠观出谋划策,安王都从来不加阻拦。

安王是父皇最信任的人,若父皇心中当真没有偏倚,安王也绝不会纵容棠清平如此。

他棠珩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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