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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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一次,舅爷居然没让我一起受罚。
我从屋内搬来一把凳子,小心翼翼地对舅爷道:“舅爷,坐下来休息休息吧,赶了一夜路多累啊!~”
“你也知道累?!”我不说话还好,一吭声,老爷子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我:“要不是邻居告诉我,现在你们在哪我都不知道!追了整一下午带半夜,到底都没赶上!知道累你们还敢跑那么远!”
“嘿嘿,要不怎么说您老厉害!”我为了帮志豪减轻责罚,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道:“几百里路,您都能用异法一路追来,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我厉害?我没你俩厉害!”舅爷突然嘴角一歪,看着我冷笑道:“毛都没长全,就敢到处跑。续阳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就敢用!两条人命!你们惹得这是滔天大祸!!!”
我原以为舅爷会消点气,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越说越严厉,最后竟然站起来,一掌打在身旁的石桌上,那东西顿时碎作好几块。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舅爷发如此大的火,知道如果不想方设法阻拦,志豪一定会很惨,因为当年拜师是签了生死状的,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念及此处,我也不敢胡说了,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求舅爷从轻发落。
“你跪也没有用!”舅爷见我跪下,火气反而更大,从角落里拿起一根烧煤炉子用的铁通条,走到跪着的志豪身后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来今天我就要让你赔了人家的命!但是念在你娘守寡多年,照顾你们这么大不容易,我先打断你这两条腿!看你还跑不跑?!”说完,举起手里的家伙,就朝志豪脚脖砸去。
我见那通条两尺多长,手指头粗细,以舅爷的功力,这敢打实,志豪剩下的大半辈子就别想走路了!
“舅爷!!!”我哪还细想,连忙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拽着老爷子胳膊到:“舅爷!您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那沈万楼的诡计!不管我们去不去,那两人都得死!志豪充其量只是去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您不能把两条人命都算在他身上啊!”
“…唉!!!”舅爷想了半天,还是推开了我,好在这下打在志豪屁股上。饶是如此,隔着厚厚的棉衣,还是将他打得趴在地上,又贴着地向前冲出去半米,可见力量之大。
也不知道志豪扭的是什么劲,居然一声不吭,咬着牙撑起来,继续跪着,只是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我赶忙抢过那通条,扶着气喘吁吁的舅爷坐回凳子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舅爷倒了几口气,说道:“你走吧,从今往后,咱们…”
“舅爷!”我眼看老爷子要说出取消师徒情分的话,只得再次拦了下来。如果让他说出口,那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理了理思路,我不待老爷子说话就抢着道:“要说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沈万楼。他既然想杀康广辉,您在或不在,去或不去,我们俩去或不去,他老爷子都要死。您常说,这是命数,改变不了的。至于那个卖命的人,就算您不去,还会有别人去,他也一样要死。何况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无论怎样,那康广辉和卖命人都得死,我俩只不过是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您现在要惩罚志豪,也正合了那沈万楼的意。虽然现在咱们拿他没有办法,但只要我和志豪都活着,用功学本事,总有一天,我相信我们有能力惩治这个家伙。您说是不是?”
说完这些话,我又把志豪去之前和我发脾气的话跟舅爷学了学,强调他是为了家里,为了哥哥妹妹上学才擅自决定这么做的,好让老爷子心软。
果然,说完这么多,舅爷瞧了志豪半天,语气明显平和了许多,问他道:“你知错么?”
“…知错了。”志豪顿了一下,小声回答道。
“好吧,脱裤子趴下。”舅爷换了一根平时训练我们扎马步时用的柳条棒。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也是志豪应得的。想了想,还是说道:“舅爷,昨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要求一起受罚!”
“跟你师兄学学!”舅爷不失时机地教育道:“以后遇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单凭着股冲劲儿,一会儿就没了,那叫逞匹夫之勇!”
志豪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褪下裤子,露出了屁股。
这一顿鞭子,愣打得我俩三天没能起床。舅爷不知道挨了舅奶多少埋怨,但我并没有让她告诉家里,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就行了。
至于那五十万,舅爷一分也没有留,以我和志豪的名义,全都捐给了县教育局,并指定了五所县里面条件比较差的学校,定向支援。
倒是这顿打后,志豪没以前那么活泼了,经常能一整天都不带说两句话的。舅爷总和我说,这孩子心太重了。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重,心就会偏,偏了就很难说会不会走上歪路。
我原以为是他怨恨舅爷惩罚太重,不念情分。但后来才知道,竟是另一个原因。一个我们谁都该想到,却都没放在心上的原因。
不过毕竟是小孩子,一个月后,我就把这件事彻底给忘了。重新开始和志豪打闹、玩笑,虽然他话依然不多,但显然也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东去春来,又过了一个暑假,我稀里糊涂地开始上高二了。
这个学期,学校转来一个省城的男孩子,叫殷骞,看起来白白胖胖,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儿,挺讨人喜欢的。
由于我俩都是省城来的孩子,所以自然亲近的更快些,没几天,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第四十九节 东山大佛
熟了以后才知道,殷骞的祖籍也是这里,他爸爸居然还是省内知名的画家、书法家、收藏家,家境殷实。
可这孩子从小就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九年义务制下来,全市学校几乎换了个遍。没有一个老师能制得住他。
上了高一,他父亲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只有送他回老家来读书,认为这里没那么多影响学习的因素,不说多,只求他两年后能混个高中毕业。
可惜他爸爸没有舅爷的本事,不然掐指一算就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同样不省油的灯呆着呢!
一等混熟,我就天天带着他和志豪东山南山的到处乱跑,有时候连舅爷的晚课都不去,放了学就钻到半山坡的旧房子里,把火架上,又从地里偷一些玉米白薯什么的烤来吃。虽然说实话没什么好吃的,但图一乐。
不过比起我和志豪,殷骞更闹一点。至少我俩瞎胡闹,还多少有点规矩,可这家伙就不那么顾忌了,没他不敢干的。
我早前说过,这个县城是地很邪性的一个地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大佛、城隍、睡爷爷睡奶奶扎堆儿似的全跑到这里。
我和志豪呢,一般严格遵守舅爷的叮嘱,对这些神明都敬而远之。而殷骞,来了不到一个学期,就不明不白地两次差点被整没了命,好在有我俩和舅爷帮忙,这家伙才逢凶化吉。他也终于知道……胡闹,是有限度的。
殷骞第一次倒霉,就是在东山的大佛处。那年头来旅游的人很少,我们经常下了学,趁着舅爷的晚课还没开始,就叫上志豪一起,跑到东山顶,鸟瞰一下全城,然后到大佛的脚趾头上去打扑克。
这尊大佛始建于一千六百年前,就刻在山顶的石壁上,俗称“镇河大将军”。宝相庄严,目平视,唇紧闭,左手覆膝,右手曲肘前举,示无畏印。坐四方墩,脚踩仰莲,脚面平直,五趾平齐,乃一躯善跏趺坐式大型弥勒佛像。
我一直不理解,既然是镇河大将军,一定是镇河用的,可这方圆十几里连一条像样的大河都没有,远处的他老人家又镇不到,究竟镇的是哪门子河?
古时候的人为了保护大佛,在他所靠的石壁上修建了门楼,将大佛遮住。于是就有了“八仗大佛七丈楼”的说法。
什么?佛比楼还高一丈,那多出来的一丈在哪?因为还有一丈在下头。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说明佛像的大,可能有人不知道八丈究竟多高,这么说吧,我也不换算了,城里的六层住宅楼,自己看去,只高不低!
因为还有一丈在下头,所以我们仨每当要打扑克,都跳到坑里面的大佛脚上,围坐在大拇指的指甲盖上,就足以三个人辗转腾挪了。
这里虽然不容易被人发现,却有一点不好,想小便的时候,你还得爬上去,找个地方解决。
殷骞来了没几次,这天刚跳进来,他就想小便。但这家伙懒,不想爬,就跟我和志豪说:“我去放放水,你俩先洗牌吧!不准搞小动作啊!”说完,就转到了佛像后面。
志豪看见了,和我说道:“在这里撒尿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儿!”我只顾洗牌,头也不抬地道:“佛爷的脚趾头你都爬了,牌也打了,还不让放个水啊?”
志豪一想也是,就没再管那么多。
这下面的空间其实很有限,因为目的不是为了给人下来看,所以除了大佛的腿脚,只剩下一点点面积,除了脚后跟和腿窝的个别死角,其他地方都一目了然。
可我俩洗好了牌,选好了位置,左等右等,都不见殷骞回来。
“喂!你蹲大号呢?”我不耐烦地催促道。
没人回应。
我和志豪对望一眼,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志豪赶忙跳下佛脚,绕到后面去瞧瞧怎么回事儿。谁知道他刚过去,就大声叫道:“坏啦!人没啦!”
我顿时大惊,跟过去一看,却发现除了地上的一泡尿,别的什么也没有。殷骞就在这一两平米的狭窄缝隙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佛脚所在的这个坑,只有一个出口,就是我身后的一溜石梯,殷骞并没有爬上去,这是非常明显的,因为我俩都看到他往佛像背后去了。
我和志豪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回家去找舅爷。没想到老爷子听了事情经过后,不紧不慢地指挥我们拿上拖把扫帚,又提了两桶清水,来到佛像下,把佛爷的脚和莲花底座前前后后打扫一遍,特别是那滩小便,用清水冲了个干净,这才撤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舅爷也不急,点了根烟,给我俩讲起大佛的故事。
原来,这个所谓“镇河大将军”,镇的是古河道,现在早已没了旧河踪影,古时候可是穿城而过的。因为舅爷跟着梅道人守了它将近半个世纪,所以大佛什么脾气老爷子最清楚。
古时候没有具体记载,单近几十年,大佛可是像这样收过不少人,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算起来有军匪、有日本鬼子兵、有造反派,还有那些想偷盗周围小佛像的。
有的后来放出来了,但大多数基本上是消失后就再也没能出来过。
近年可查唯一一次放出来的,就是最乱那十年,一帮造反的学生批斗过舅爷后,还不过瘾,想来砸佛像,扛着铁锹榔头就跳了下去,打算从脚跟砸起。
据当时还在上面的人讲,他们当时看到跳下去的人正准备抡锤子砸脚趾头,却突然都停了手,列队站好后,不吭一声,就朝大佛背后依次走了过
去。
外边的人还以为他们要从后面砸起,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大胆的人下去一看,哪还有半个人影子啊!佛像背后总共就是个能藏一俩人的石头缝,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毕竟他们都是十里八乡的学生,关于这大佛的传说听得多了,此时见如此诡异,顿时作鸟兽散。从此往后那几年,没人敢再提来砸大佛这茬儿。
第五十节 南山怪女倌
毕竟他们都是十里八乡的学生,关于这大佛的传说听得多了,此时见如此诡异,顿时作鸟兽散。从此往后那几年,没人敢再提来砸大佛这茬儿。
倒是刚开始消失的那几个人,三天后从上方佛头旁的阁楼里走了出来。问他们怎么回事儿,却一概不知,以为还只是一愣神的功夫。
他们这一愣,愣是愣了三天。
舅爷讲得倒是挺有意思,可是殷骞还没找着人呢,我和志豪哪有心思去听?
老爷子却不慌不忙道:“放心~该打扫的也都打扫干净了。佛爷总得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撒泡尿算什么?慢慢等吧,天黑前准能放出来!”
这么邪乎的事儿,我俩怎么想也觉得不靠谱,可是又没别的办法。不过这边太阳刚下山,就听见殷骞在最上面的阁楼上咋呼。
把他接下来,问怎么回事儿,这家伙的一番说辞更是让我们惊奇不已。
原来,当时他撒完了尿,正想回去打牌。可一转身,发现最里面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石门。
这家伙本来心就粗,过来小便的时候也没仔细观察,以为一直就有,于是就靠近去想看看是什么。
进了石门,里面空间狭小异常,只有一个旋转的石阶,一直向上。于是他就跟着往上爬。爬上来以后,又走出一道石门,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大佛头顶的门楼。然后他从窗户向下张望,就瞅到了坐着聊天的我们。
听完这家伙叙述,我愣了半天才道:“你爬个几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