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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锦衣王侯-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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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袁宗皋乃至于黄锦那边,也都有人前往游说做工作,让他们负责给世子敲边鼓,赶快把这事继续下去。大明不可一日无君,未来皇帝和大臣这么僵持着,就更不是办法了。

皇帝虽然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可是如果身边的人都来劝谏,他也就不好再一意孤行。杨廷和安排的也算面面俱到,不但游说皇帝,连带那些身边的人,也都进行了针对性的安排。

杨承祖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武臣,杨廷和的算盘里,是不会把自己算进去的,直到他眼前出现了一位故人:前任滑县知县,自己的结拜兄长,如今的山东道监察御史中张嘉印。

已经升任为科道言官的张嘉印比起在滑县时,相貌气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那件官服的獬豸补服四周,多了几处显眼补丁。考虑到他这是来见旧交,特意更换的新衣,这位拜兄的日子,多半过的显然不怎么宽裕。想来当初在滑县的风花雪月,就只可成追忆了。

张嘉印与杨承祖分别年余,此时重见,倒是格外亲厚。他似乎也不急着展开游说,而是与杨承祖说着家常“昨天一大堆同僚过来拜见嗣君时,愚兄留在京里,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是科道言官,也就是大家说的清流。是靠风骨吃饭的,若是也来这里拜码头,就没了名声,以后在都察院,日子不好过的。”

“大哥,在京里日子过的如何?都说京官好,可是小弟看来,京官反倒不如外官逍遥自在。这日子怕是无趣的很了。”

张嘉印一脸得意道:“话不能这么说,京官确实清苦一些,尤其像我们这种言官,冰炭两敬不敢收,也没有常例可拿。有的同僚,都混到卖参劾的地步。哪里的地方官与地面上的缙绅大贾处不来,他们就拿出钱来,请我们去参这些人一本。反正是风闻言事,不担责任的,不过先帝对于科道向来轻视,我们的折子递上去也没什么用,不过是白费点纸张笔墨,也就卖不上价。一份参劾知府的折子,也只卖五十两。还是要感谢贤弟,当初愚兄进京,多亏有你资助的银两,才能迅速打开局面,在都察院站住脚跟。这次新君即位之后,愚兄的官职,就能动一动了。”

他与杨廷和是大同乡,当初进京时各方面孝敬递的足,后来的操守名气都不错,提拔起来也快些。言官升转外放,比起亲民官来,升迁之路要开阔的多,是以杨杨承祖得算他的恩人。两人闲谈几句,杨承祖又拿了几百两金子出来,送了张嘉印打开局面。

张嘉印却摇头道:“这便不必了,愚兄的日子还是过的去的。你不要看我的官服破,这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清流么,就是要穷一点,不然的话,就会有人出来说闲话了。其实愚兄的日子,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避人口实,就故意要显的自己很穷。就连吃饭,也要注意多吃素,少吃荤,确实是不如在滑县时逍遥。但也有一桩好处,我是风宪官,可以查纠文武喝花酒,抓到他们喝花酒,可以弹劾。为了堵我的口,现在愚兄就算在教坊司喝花酒,都可以挂帐。等贤弟你进了京,愚兄带你见识下京师教坊的风光。”

杨承祖连连称谢,这才问道:“大哥,你这也是来做说客的?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谁会把脑子动到我身上?”

“不要妄自菲薄么,能与世子同车而行的,又怎么会是小角色?杨阁对你,其实很有兴趣来着。”

张嘉印似乎并不急于展开游说,而是一本正经的讲着道理。“杨阁跟我是大同乡,你是知道的,愚兄进京以后,也跟杨家的门子有些交情。你赠的盘缠,大多花在了那里。总算是打通了关节,得蒙杨阁召见几次,也算是熟悉。这次杨阁打发我来时就说过,你当初守卫王府的功劳,是被江彬这些狗贼给压下了。等到嗣君登基,奸佞授首之后,这些被吞掉的功劳,总会还回来,当初被奸贼压制的功臣,会得到他们应得的一切。”

说到这里,张嘉印脸上的神色也从故人相逢的喜悦,开始变的严肃庄重。“贤弟,武臣终究不是个正途,若是贤弟能劝解嗣君不要继续任性,早日登基继统。不但利于江山社稷,于你自己的前程也大有好处。我在杨阁那里为你美言几句,将你的前程调动一下,甚至让你去进学,都有些希望。”

这就是杨廷和开出的价码了,一个读书的机会,确实很优厚的价码。从国子监出来,就可以去考科举,再有孙家的势力,想来或许可以有机会转为文臣吧。从一个公正的角度看,这个条件确实很有诚意,说不定,这还是孙家以及眼前这位盟兄为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

杨承祖笑了笑“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小弟这人,天生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要我去念书,不如砍了我的头来的便当。但是大哥的心意,小弟这里记下了,要想办成这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指望你们是不成的,真想解决这件事,让杨廷和自己来谈吧。”

第五百四十八章君臣初会(一)

张嘉印的脸色变了变,仿佛是劈面被人打了一拳,用了半天时间,才把这个信息消化掉。他不会蠢到问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这个态度,让他从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乃至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是嗣君,但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外地来的藩王,甚至于他连藩王都不是,只能算是个世子。又是一个没成丁的少年,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有这么毅力,能够说出这样的条件?今日之杨廷和,又哪是那么好动的?

难道未来的君相之间,会有一番冲突?这与他事先设想的那种君相携手,风雨同舟的前景,完全是背道而驰。杨阁选择了这么一位藩王,本意上,也绝对不会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承祖道:“大哥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其实这话也不必说,杨阁是聪明人,更有个惊才绝艳的儿子。我想即使你不说,他也能想明白这一点,所欠缺的,就是个下台阶。这个台阶,早晚有人会给,大哥是否掺和这事,就全靠自己的心意吧。”

他又想了想“都察院,其实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养望,大哥若是在都察院养几年,将来说不定还能升到总宪呢。到那时候,朝廷上下,都要对你敬畏三分,为了这个目标,不参与这些破事,也是明智之举。小弟明白的很。”

总宪?自己?张嘉印的心内狂跳,只觉得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比起以往都快了几倍,若不是多年读书养气的功夫的了得,他说不定就要扑过去对杨承祖喊一声好兄弟了。这话里的暗示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自己能够跟新君站在一条线上,将来就有机会问鼎总宪宝座。

他在都察院这段时间,自然知道总宪意味着什么,那也是朝堂里一方诸侯,手下掌握着上百只名为言官的疯狗,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任何想要攻击的目标。既是清流中翘楚人物,同时也不缺乏实惠。虽然名义上总宪都以清廉为标榜,可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一任铁总宪,若是不弄它几十万家私,又如何对的起皇恩浩荡?

那个位置抢手也烫手,他的资历和履历都有点不足,也就没想过那么高的位置。当杨承祖抛出这个位置时,张嘉印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就在这弹指之间,乡谊、立场、名声、总宪。若干个名词在他心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充满火性的角逐,最终前程不负众望,夺得桂冠。

“贤弟,愚兄是个读圣贤书的文官,是要讲操守,讲道理的。何况我还是个清流,如果连都可以被收买,那都察院里,还有什么风骨可言?不过为了黎民苍生,为了江山社稷,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告辞了。”

“馆驿人多,小弟就不远送了,路上多加小心。”

“不劳贤弟挂念,顺带说一句,其实杨阁真的很看好你的。他看过你写的话本,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材……”

“大哥慢走,小弟不送了。”

张嘉印算是所有说客中,走的最早的那一批,其他人直磨蹭到红日西坠,才垂头丧气的离开馆驿,回转京师方向。直到这时,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的是个何等顽强的对手。口干唇裂,已经不能动摇对方的意志,宫中太后还发来两封懿旨,也都被顶了回去。他们只得说一句,这个世子,实在是太顽固了。

作为成年人,他们不相信这是年轻世子的个人意志,一个少年,有什么心性可言?这么多人压过来,吓也吓毛了他,早就有什么答应什么,给他撑腰的,多半是那人老成精的袁宗皋。

这位已经年近七旬的王府长史,腰板拔的笔直,仿佛一柄出鞘利刃,即将饱饮敌人之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被他送走,从他的眼中,有不少人都能感觉到那种燃烧的斗志。这些人暗自摇头“仲德终究是对当年的事有怨言,这是借着天子的手,报复我们呢。”

京师之内,太后的懿旨同样发到了内阁,语气越来越强硬,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随着嗣君的队伍离京师越来越近,内阁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强硬,大家都算准了,新君登基后,肯定不会和太后一条心。

过去两下合作,不过是为了对抗江彬这种手握重兵的权臣。现在既然这个内部的敌人已去,两下失去了合作的基础,杨廷和也就不想再对张家妥协下去。

原本的内外共同议政,变成了内阁独断,太后不过是个盖章机器。由于自身文化所限,她大多数情况下,连那些奏折上写了什么东西都看不懂。对于内阁的意见,就算是想要说几句话显示一下存在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被内阁给摆了一道,梦想中的权力不过是在手上周转了一下,就消失的没了影子。是以这次总算逮到了敲打内阁的机会,她又如何能放过?

在这种顶牛中,张太后也发现了自己得利的契机,虽然与兴王府有着宿怨。但现在大家既然都不喜欢内阁,那为什么不能联手合作呢?哪怕只是暂时的合作,也没有坏处,再说这个新君将来必然名义上要认自己为母亲,如果能把他控制住的话……

基于这种原因,太后方面不失时机的向内阁施加着压力,由于她掌握了大义名分,即使是杨廷和,也无法对这种斥责加以驳斥。又一名传旨中官离去,毛纪道:“石斋,事到如今,确实是有些进退为难了。没想到,兴藩竟然任性至此,只怕将来又是如同先帝一般。”

“维之,你多虑了。他是个外藩,天生的底气就不足,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如大行的先帝一般。”杨廷和思忖良久,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既然他想见我,那老夫就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又凭什么以为,他能推翻内阁和礼部拟好的决议!来人,备轿。”

第五百四十九章君臣初会(二)

原本嗣君在此,良乡知县必须放下所有的公务,在馆驿的门房里连夜值宿,时刻等待万岁的传召。无论有什么需要,他都要第一时间负责准备,筹措完全。可是当杨廷和的队伍离良乡还有二十里时,这位县令就把衙门里的佐二叫来顶缸,自己称病,跑的不见踪影。

朱厚熜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他还没有登基,总不能真的动手惩办了这名县令。只能把一切的怒火,都压在心里,与杨承祖这个兄长诉苦。

袁宗皋并不清楚,那天的会谈之后,他就被嗣君排除出了最核心的圈子。有时想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要费很多力气,还需要一些机缘,而要毁掉这种信任,则可能只是一件事或只是一句话。

“朕离良乡二十里时,这位县太爷怕是还坐在衙门里呢。杨廷和一到,他就要去迎接,在他们心里,到底谁才是皇帝?”王府的扈从随员里,也有人负责打探消息,杨廷和的仪仗未到,就有人把其排场探听明白,汇报了过来。

这支队伍的扈从兵力竟是达到了三千人,虽然说现在天子驾崩,新君未立,朝廷上下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为了避免不测,首辅加强安保无可厚非。可是三千京营充当护卫,怎么看也是有点小题大做,锋芒太露了。这份排场,怕也只比天子略弱三分,大明任意一个藩王宗室,都没有这种气派。

杨承祖笑着安慰道:“只见太阳,不见长安,就是这么回事了。万岁居于宫禁之内,离这些人太远了。想要照顾他们,也要经过内阁、吏部。毕竟不是传奉官的时候了,他们对于万岁固然是要讨好的,可是真正能决定他们仕途命运的,却是首辅。杨廷和甚至只需要说一句话,或是随手丢个夹片,就能把良乡县令贬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佐二去,他肯定要着力巴结了。”

“大哥替我记住这个知县的名字,等朕登基后,第一个派他到远瘴地去为官。杨廷和啊……他终于要来了。”

不管事先如何的盘算,又怎么样给自己打气,一想到要面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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