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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诗酒趁年华-第94章

小说: 诗酒趁年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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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痛快地道:“好啊。听到没有?”后半句却是说与颜神佑听的。

颜神佑也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只要你不怕蛀牙,”又挤挤眼睛,“牙齿蛀出了黑洞,小心嫁不出去哟。”

被姜安气得要掐她的脸。

一路笑闹,回到了姜家,各各梳洗,晚饭后都安寝。

这日过后,姜家果然又忙碌起姜珍的婚事来了。姜珍娶的是周氏的娘家侄女儿,这便是小周氏了。其父世家子,家世撑着,做了个镇东将军,可这位先生的心理洁癖达到了一定程度。明明现在军字口比较吃香,他却心系国子监,认为自己现在这个职位十分不好。气得他的叔父、米丞相的女婿——周司空特别想抽他!

这一回坞堡的后援到得及时,又有上一次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物事,颜神佑手头十分宽裕。清点好了物品,打包封存。颜家与周司空处交情泛泛,颜神佑因东西多,想一想,只以大伯父颜孝之的名义往周家送了一份标准的贺礼。

才将将忙完这些,却又遇到一件需要送礼的事情——皇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为第三子赵王聘蒋廷尉的孙女为妃。

颜神佑了然地点点头,回润地去准备贺礼了!她家全家都得给皇帝送礼,然后颜孝之这里代表全家出于礼貌要给蒋府道贺,她娘是蒋廷尉的亲外甥女儿,蒋七娘子的亲爹是她表弟。

颜神佑被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又过来清点物品。好在上一次坞堡送来的东西她都封存着,且婚姻当择卜吉日,正式放定的日子在冬十一月,那时候颜神佑早回去了。她只要准备一份“听到好消息来道喜”的礼物就行了。

小七娘子颜神佑是见过的,挺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子。想来以她的家世,只要这位赵王不是个像颜启的主儿,她都能过得挺硬气。这样一来,蒋七就与唐仪家的招娣成了妯娌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处处有惊奇呢。

颜神佑处理过了这件事情,又写了封汇报信派人送往坞堡那里去。再回姜家去上学。

姜家的课程依旧,桓存老师固然知道自己的主业是教导姜姓学生,却又忍不住见猎心喜——没有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的。一个学生有再多的缺点,如果学习好,老师的容忍度也会随之提高。

桓老师现在随开讲史、讲经,又开始教韵,教作诗文。与颜神佑知道的不同,这年头,并不是写诗写得好就算是优质文人了。照颜神佑的理解,衡量一个人文化水平的高低,除非你诗写得像李白那样的水平,否则都不能说明你水平高。真正显示水平的,是写文。写得出骈四俪六的大长文的,才算是真才子。

若是一个人,诗写得不错,文却写得糟糕了,那也算不得才子了。

韵脚颜神佑是很早就会的了,桓先生还是命她再复习一回。桓先生的观点里,作诗也是为了写文服务的。是以不先教作诗,只命她多读范文。现在就让她写,她的阅历有限,又能写出什么来呢?不如先打好了基础。

写作文颜神佑是会的,尤其议论文,哪怕高考过去很多年了,套路还是记得很还且清楚的。然而一旦内容不是什么比喻排比,而是对仗,她就有些头疼了。为了维护自己优等生的形象,颜神佑不免天天念着范文。然而她就发现,写这等文章,最坑爹的不是对仗押韵,而是用典!

她至今未足九岁,所读之书有限,好些典故未能熟周,每读一文,发现不明之处,问到桓先生。桓先生总是说:“这是某典,出自某处。”都能令颜神佑发觉自己书读得太少。

桓先生见她用功,大为满意,反而开解道:“你年纪尚幼,有些典故不知道也是常理。如今读前人佳作,正好将这些典故也一道学了。将韵脚、典故都熟知了,做出来的文章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颜神佑面上唯唯,心里却发狠:早晚整理出一本《常用典故大全》来!

她这却不是玩笑话,这类书籍,如今是没有的。这年头,纸张虽有并不常见,竹简又笨重,印刷术更是没个影儿。读书人少,类似的需求就更少了。读书人以读书多为荣,钻研的是经史,讲究的是“信手拈来”四个字。所谓信手拈来,乃是从浩瀚典籍里拈的,这才显得读书多。

文人喜欢给经史作注,却少有摘录这些典故的。

颜神佑瞬间有了奋斗的方向,斗志昂扬,取了好几条长纸来,分门别类,开始揖录典故。预备着等收集得差不多了,好传给后人,也算是造福全人类了。

她的《常用典故大全》才写了二十几条,盖因蒋氏每日总要唤她过来旁观一下准备婚礼的事务。颜神佑伸出耳朵,听了个大概。上一回是姜宗出嫁,她旁观的是女方的准备事宜。

这一回是旁观男家的了。男家迎亲,也带士卒去迎,刀枪耀眼。此外,还要准备好多卖相好的男傧相,这个姜家也不缺。又有聘礼的准备,上一回大表哥结婚的时候颜神佑没看到准备聘礼,这回也补上了。

在这百忙之中,姜家还抽出时间给她过了个生日。

颜神佑,九周岁了!

颜神佑听范氏说要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十分推辞:“大家一处吃一回生日汤饼就好,如今家里且忙,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啦。”

蒋氏道:“这个你不要管,你小小年纪,想做大生日,我还不许呢!”

唐仪、郁夫人等亲友都记得她生日,预先使人打听了,听说颜神佑是在姜家过生日,都将一份礼物送到。唐仪十分之不要脸地携家带口到了姜家,说是来看侄女儿。

蒋氏十分纳罕:我女婿是个好人,如何被这等放诞货给缠上了呢?

唐仪这回倒是规规矩矩的,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女婿是姜家外甥,自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颜神佑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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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而外,颜神佑便不肯再四下活动了。颜家虽然有好几个世家媳妇,陪嫁也不少。颜肃之也是个好学之人,抄录、收集了不少书籍。然而比起姜家数代收藏来说,书还是少的。

颜神佑是在姜家上课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的。细思之下就卷起了袖子,狠命地抄录着姜家的藏书。那一等常见的就不抄了,单拣孤本来抄。她人又小,书又多,只恨身边没有个复印机,又哪里有心思再去玩耍。

直到姜珍婚礼的前一天,她还在挥汗如雨地抄抄抄!蒋氏见她这般模样,劝她道:“书在那里,不会跑,你慢些儿来,明年你又回京了,过来看就是了。”

颜神佑道:“可不抄,它也不会跑到我脑子里呀。”一面又有了些偷录谱系时的心虚。要知道这年头人家的藏书,非但轻易不外借,连抄录都很不乐意呢。有时候,兄长得一书,弟弟要抄录,都未必能得逞。

蒋氏见她辛苦,越发坚定了要亲上做亲的想法。这是周氏与姜伍提出来的,舅姑乐意,她何必阻拦?暗道,你也就辛苦这一阵子罢了,到得明年,你就好啦。可就由着她去了。

姜珍之妻小周氏,也是合家觉得合适的,较之蔡氏略显腼腆些,倒也中规中矩。颜神佑将先时攒下的那两盆莲蓬的盆景儿送与姜珍,周氏倒十分喜欢。她的陪嫁里也赶时髦陪送了两盆石榴,做工比颜神佑仓促赶出来的还要精细些。然而或许是觉得颜神佑这里出的才是正版,倒将这两盆摆放到卧房里了。

姜家今年的婚嫁诸事已毕,余下最要紧的便是蒋氏做寿。寿宴一结束,颜神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就得回去了。对此蒋氏十分不舍,生日前三天,干脆将颜神佑挪到自己房里,带着她睡了。

颜神佑知她心意,利利索索卷起铺盖就搬了过去。还劝蒋氏:“明年阿娘就能回来啦,还有阿弟,我回去就教他喊外婆。外婆实在想了,不过三百里地,我再回来。”

蒋氏有颜神佑宽慰,急躁的心情平缓了很多。只是寿宴之时,总是左携姜宁、右携颜神佑。姜宁是因为明年要出嫁,颜神佑却是因为即将离京。看到的人都颇识趣,且赞蒋氏孙女与外孙女皆好。想来这其中半是给姜家面子,半也是怕这丫头回去告状,被颜肃之回来撕了面子。

宴席十分平安。

岂料颜神佑这边回自己家打包行李,查看部曲与库房的时候,半道上听到一个噩耗——赵忠的老娘死了。颜神佑扳着指头一算,这老太太也算是喜丧了。免不得开了库房,先封些钱帛,第一时间派人去致祭。

回到姜家,便先说:“半路上听说前卫将军府里有丧事。”

蒋氏并范氏诸人,一致认为:“赵家太乱,你使人送了祭仪便是,自己不要去了。”

颜神佑道:“这是自然的。颜、赵通家之好,太婆故去,赵家亦使人去,此番有事,家中必有人来。多半是我伯父,再不济也是我叔父。我先去了反而不好,我只封了只钱帛送去。只怕我要多打搅外婆和舅舅、舅母们几日,等家中来人,好一并回去,路上才好有个照应。”

蒋氏展眉道:“这样才好。”

颜家,来的是颜孝之。

第68章

颜孝之作为颜家如今的掌门人,亲临赵家丧礼,是相当隆重的一件事情。

这个决定是楚氏下的,颜肃之想要反对,被楚氏一句:“难道要你去?”给堵了回来。

颜肃之到赵家,只能是闹事儿。颜渊之与他大侄子颜希贤一样,在楚氏眼里,都是沉稳有余,而应变不足。颜孝之比他俩好在经验丰富,而且这个家,还是得让颜孝之去撑。颜肃之中二了一回,在楚氏这里,就是不太靠得住了。

且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颜孝之就出孝了,到时候起复的官职、新府邸的地段等等等等的问题,都得让颜孝之去踩个点。

颜孝之到京,头一件事是去见舅舅。楚丰留他在太尉府里住下:“万事不须眷慌,且梳洗,再往赵家去。回来也不急着走,你父亲那里,也是要扫祭的。你侄女儿寄住在姜家多时,你也要去致谢。再见见亲友。”

颜孝之道:“来前阿娘亦是如此吩咐的。”

当下先命人往姜家、柴家等处投了名刺,约定了过几日过府拜访。这才梳洗齐整,换一身素服,往赵家去吊唁。

从赵家出来,到太尉府里换了衣裳,才与楚丰详谈。既传达了楚氏的意见,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楚丰这里,也与他商议起来看出孝后的安排来了。楚丰的意思,明年赶紧给他两个弟弟先安插了职位。颜孝之要等颜老娘三周年之后,再回来。现在的情况来看,皇帝一天比一天老得厉害——又愁又累。

楚丰希望外甥们能在这个时候过来抢些职位。

颜孝之十分谦逊地听楚丰的安排,问:“阿舅以为,何样官职合适呢?”

楚丰道:“国家公器,岂可私相授受?又岂是我能说得算的?只不过你们兄弟,若放到一起,也难。你回来,圣上恐自有安排。二郎、四郎,或一入东宫,一任闲职。”

颜孝之道:“如此,悉听圣裁。”

楚丰摆出一副神棍的样子,笑而不语。

颜孝之这才问楚丰京中消息,楚丰叹道:“丞相有先见之明。”

颜孝之道:“阿舅说的,是哪一件呢?”

楚丰道:“当初丞相谏止了水贵人册立为后,便是明智之举了。”

颜孝之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吗?可是水家又生事了?”

楚丰道:“不过是闹些笑话罢了,往后,你见着了他们,点个头,打个招呼,就算是看在东宫的面子上了。一旦宫车晏驾,这等人,不理也罢。”

楚丰的逻辑也略奇特。颜孝之却心领神会,皇帝活着,对太子舅舅们客气一点,是给太子面子,免得让人以为这是要倒太子。等太子登基了,水家就没这个优待了。往后水家如何,还得看他们家有没有人材(这个几乎没有),再一个也是要看太子的表现(表现好了,才能鸡犬升天,软弱一点,亲妈都当不了太后)。

甥舅俩又说一些家常,楚丰嘱咐颜孝之要友爱手足,颜孝之又问侄女儿在京如何。

楚丰道:“你该有这样一个儿子才是。我只担心女儿家过于能干,又恨一身本事不得施展,郁郁不得志,故尔少见她。”

楚丰开始对颜神佑的认知,是一个早慧的小女孩子,这个没什么。近来京中诸事里,让楚丰觉得颜神佑临危不乱,又进退有据,处处周到——而且心细。前面几条是优点,心太细却不好。家世是硬伤,设若颜神佑不得施展,郁郁而终,反而不如一开始就不捧她,以免她摔得太痛。

这样的女孩子几十年前他见过一个,就是颜孝之的亲娘。楚氏那一跤跌得太狠,也太出人意料。颜神佑却是从一开始,就能预见的艰难。楚氏有句话,也是楚丰想说的——这人的命,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再蹦跶,也出不了那个大圈儿。

楚丰却不知道,颜神佑并没有困扰于不是世家出身,也不觉得嫁不进世家有什么好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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