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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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道:“且还到不了这一步,我也不争这个,也……争不来的。阿婆知道的,眼下能跟我做这件事情的,就没什么人。现在指点江山,为时过早,早了几百年呀。”这是对整个继承体系的挑战,她不惧于去打破,却惧于打破之后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来代替进而对社会造成混乱。
楚氏这才点头道:“当急则急,当缓则缓。你最让我放心的,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颜神佑俯身受教。
楚氏将话风一转,又带到了女官上面来了:“民妇之中,有见识的虽不很多,却也有几个,只是粗鄙不文,尚须调…教。现在能用的,又怕脑子跟不上。”
颜神佑笑道:“是呢,不过,终归有些是拿起就可用的。”
楚氏瞥了她一眼:“这回不将你那小姑子拿来用了?”
颜神佑略尴尬,清了下嗓子才道:“对她,是我存了私心了。”
楚氏道:“你明白就好。哪怕是风俗不同,又或是有旁的考量,自家亲戚里明白人都晓得,她在孝期里与姜家小子眉来眼去,就是不妥!”
颜神佑想到山璞,也是没出了孝就跑来跟颜肃之说,让颜肃之等他出孝,心里也是一紧。
楚氏道:“人心都是偏的,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等事,绝不许再有了!她兄长倒还罢了,没想私相授受,也晓得道理。我算他个事急从权。她却是很差了些火候了,可得煞煞性子!否则,十里不同俗,何况千里?总有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到时候一头是你婆家,一头是你舅家,闹将起来,你里外不是人!”
颜神佑唯唯称是。
楚氏还有些不满意,厉声追了一句:“哪怕是妇人可为官,也不能不做人!解了笼头的马,由着它跑不假,可要踩坏了庄稼,也少不了一顿打!踩伤了人,又或是致人于死,可不是一顿打能了账的!”
颜神佑汗流浃背,道:“我明白了。”
“既然此事你搭了话,就管到底罢!至少,得让归义侯明白道理!他妹子年少轻狂,可事情做下来了,就得自己担着。你也是!”
至此,颜神佑只有应声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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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氏提到的归义侯,此时已经在城门口了。
他快急死了!
他老婆还没定下来,就遇到了各种奇葩的打断,然后又有个反王过来横插一杠子。到手的老婆险些飞了,换谁都着急!本来是奉准岳父的命令,过来定亲的,尼玛路上听说小姨子死了!
这亲又定不成了!
定不成也得回来,至少把消息公开一下,总这么提心吊胆的,谁受得了?
他还不放心他妹子,阿婉处置庶务已经上道了,可是论起其他方面,他是一百个不放心。看这个样子,很快又要打仗了,他不定会多长时间回不了家,必须得回来将妹妹好好收拾一顿!再将定亲的事情找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女权的问题,解释一下吧。
即使是现在的兔朝,也没有做到完全的男女平等啊,掀开屋顶,看看家务是谁干的,家暴的受害者是谁。高层领导有几个是女的。
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努力呀。
小变态一己之力,不可能让性别格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至少她意识到了问题就要去开这个局。做好做坏,她尽自己的一份力。
坦白说,现在争权夺利这档子事,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挑战了。天下太平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得到十年二十年后乱局,然后布局的人,还有家族的支持。有些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难得了。除非老天看她不顺眼,让她横死,不然富贵已经注定了。她还奋斗什么?搞宅斗?完全斗不起来啊!今天你踩我一脚,明天我泼你一碗茶的,蒋阿婆说了,那是斗鸡。
这个人物需要再升华那么一点。当然,她不会头脑发热,搞出跑步进入*这样的蠢事来。我尽量让她理智一点,客观一点,结合环境。争取一个差不多的女权,而不是给她开金手指去达成现在兔朝都没有实现的远大目标。
她自己都承认了,她这辈子大概都见不到那么一天了。但是,她还是决定牺牲政治前途去做了。我无意塑造一个过于高大上的形象,她的性格里也会有各种缺陷,这很正常,人无完人。
女权的事儿,只能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女人过得这么惨,看不下去的人,她行动了。在她那个位置上,做这样的选择,对于一个受过现代文明教育,又不是那么拜*拜子…宫、洋洋得意于自己高人一等、心思就放到睡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上,这样一个姑娘,她的选择没那么让人觉得不能理解。
这是一个适应了穿越生活,却还保留着独立人格的姑娘而已。
姐争的不是女权,是寂寞。如果这个世界让她觉得陌生,那就亲自动手,一点一点让它变得熟悉起来吧。
第186章都需要反省
颜神佑并不知道山璞已经到了城门口了,照她的估计,山璞回来也就是这两天了,万没想到会这么巧,就在楚氏刚刚提到山家兄妹的当天,他就到了。
颜神佑在反省。要说她不知道什么孝期的讲究,那是胡扯,确如楚氏所说,人心都是偏的。她的心偏了,她纵容了阿婉。并且,还有一个祖孙俩都说不出来的原因——利益交换。颜家需要山民的支持,光有山璞还不够,阿婉手上的部族也十分重要,必须捞到自己人手里。所以她有意无意的,并没有在礼法上面较真,反而下意识地为阿婉和姜云寻了好些个借口。
【我支持她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这一点?】颜神佑问自己,答案是无解。想来年初楚氏点头认可山家兄妹,也未必没有同样的考虑。
一时之妥协,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颜神佑现在感受到了。然而要让她再选一次,扪心自问,她大概也不会以礼法为名、门阀为由,强烈反对。
苦笑两声,颜神佑道:“说不得,总是要管上一管的。她哥哥倒不是个糊涂人。”
楚氏道:“兄妹俩相依为命,他难免会惯着她妹子。爱子如杀子,往后再不能惯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是不得不为之,如今却不好一如往昔了。”
颜神佑点头称是。
楚氏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办得到?”
颜神佑道:“我是早该下决心了的。”
楚氏道:“你心里明白就好。”
颜神佑不再言语。
自己的毛病自己最知道,她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面儿上看起来也是样样周全,还很有一点慈悲心肠,很会笼络、调…教一些人。实际上,要做大事,她的性格上是有缺陷的,或者说为人处事时的方针、给自己的定位,是有很大的问题的——格局还是太小。
譬如阿婉这事,她这不只是偏心,实际上是眼界带来的双标了。
所谓样样周全,实则是处事圆滑,做尽好人。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什么好处都想占了。虽然自己也口上说“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在处事的时候,依然没那么果断。
若单看她的经历,几件大事上也算有几分霸气侧漏,再看细节却又失尽原则。何二女事件是这样,人是她带回来的,明明当时按标准,何二女就不应该留下来,以后留在家里,何二女养成后来的性格,固是天性也是她的纵容。阿婉之事亦是如此,并不曾旗帜鲜明地指出问题来。
往严重了说,这其实就是没有担当、怕得罪人。这样的品格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无伤大雅,甚至于如果有些小聪明,能应付得了一些问题,这样的习惯还会让她挣得好人缘、好声望。然而,这却不是一个领导者该有的品格。如果怕得罪人,是永远当不了领袖的。
品格不坚毅的人,是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她说的对、敢跟她一起走的。自己都不坚定,如何能让别人相信?
以前她可以这样,“事事周到”不得罪人,得罪的都是被她列上□□的,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报复之类的。那是因为领袖是她爹!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不能为别人赞同甚至要被反对的主张,这样的政治立场是无法妥协的,她必须坚定起来。由内而外的坚持住,每一个细节都不可松懈,绝不可示人以软弱可欺,说话像是开玩笑。
否则,是没有人会为她的主张出头的。在这件事情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颜肃之再中二,再掉节操,还是有下限的。对妻女纵容,仅是特例而已,并不是整个原则休系的崩塌。所以昂州诸人愿意奉他为主,哪怕他曾经的黑历史黑得一塌糊涂。而且州府诸人彼此却并不肯服,最大的原因,乃是与颜肃之一比,就觉得气场莫名地都弱了很多。
气场这东西说起来很微妙,实际上没那么玄乎,它就是通过一举一动透露出来的。
颜神佑也不是没有坚定的时候,终归是自幼养于闺阁。虽多了一辈子的知识,多了些见识,上辈子却也不是什么领导人,于这方面,客观上是缺乏的。
昔年楚氏曾对她说过“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彼时自有感悟,终归不深。那个时候,无论是说话的楚氏,还是听讲的颜神佑,对自己的定位都不是一系之领袖。潜意识里,还是将内宅看得颇重,是以颜神佑虽然学了些御下之道,心里警觉的程度其实并没有到位。
吃过了偌大的亏,连着两次都是差点丢了命。逼上梁山之后,颜神佑才有如今之大彻大悟。仿佛一个天天听着老师说“不认真学习,以后找不到好工作”的学渣,读书时知道这个道理却不以为意,又或者是自觉已经明白了;直到毕业后看到学霸们已经签了五百强而自己还在四处投简历,这才如梦初醒!
自己不明白时,偏觉得自己很明白,听别人说什么道理,都觉得“这个我懂了,虽然觉得有点啰嗦,但你说的是好意,我心领了,就不翻脸了”。等到真的明白了,哪怕别人没有明说,只是随意一件小事,自己都能有很深的感悟。
楚氏见颜神佑一脸感慨样,嘴角一抽,一手捂眼,一手往外摆:“去忙你的吧。”看着伤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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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跑去见颜肃之的时候,山璞已经进城了,先回家看看妹妹。阿婉自从定了亲,就被山璞勒令收敛,除了必要的文化礼仪的学习之外,就只许在处理部族事务上忙活,而不许再四处跑了。近来天旱,阿婉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心绪玩、没功夫四处串连。
山璞还是不放心,时时通书信,也是通过阿婉来了解一些昂州的情况,也是为了实时掌控阿婉的动向。一回来,第一个便要见见妹妹,看她有没有更稳重些,再了解一些细节,然后去见颜肃之。
颜肃之对于颜神佑的一些奇思妙想,一贯以来都是支持的。即使不支持,也没有明确反对过。颜神佑脑洞开得虽大,不少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行性的。只是这一回,坦白说,颜肃之有点吃惊过度。没想到颜神佑看得那么远,脑洞开得那么大,并且……态度这么地反传统。
男丁不够用的时候要女丁补足,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尤其是战乱的时候,后方基本上女丁要成为主力——精壮很多当兵打仗了,劳动力不足。这些颜肃之自然是知道的,让他想不到的,却是颜神佑话里话外的女权思想了。这种思想,不得不说,是很危险的。
颜神佑两次提出女童读书、招收女官参与政务,即使理由很充足,现实也摆在那里,以颜肃之的政治嗅觉,还是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作为一个父亲,颜肃之乐意纵容自己的女儿,乐见她做出别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来。
但是,颜神佑这样的做法还是很危险——她将自己置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不止是招致反对,更有甚者,脑洞开得再大一点的,会以为她这是在争权,争的,是继承权!这就很不好了。事业还没做起来,就要先闹分裂了。但是颜神佑指出的问题又是切实存在的,只是颜肃之不希望把女儿推到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上去。
说颜神佑有野心,颜肃之相信,他相信颜神佑的野心是志在天下而不是什么继承权。可是,别人能相信吗?她的亲兄弟没有长大,她已经在昂州有了一人之下的发言权,不但有兵有权还有神话光环。说她没有夺位之心,有多少人肯信呢?
颜肃之很忧郁。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有童年阴影的苦逼,开始是中二,中二期一结束,就想自己的小家庭能够和睦。如今小家庭统共只有五口人,要是搞得儿女不和,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所以,看了颜神佑的计划书之后,颜肃之决定跟她认真地谈上一谈。谈话的口气也让颜肃之很犹豫,口气严肃了,显得自己是在怀疑女儿,口气太轻,就怕不能让她深刻认识到问题的严重。
颜神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