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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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明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莫非是想夫人了?”千樱在顺口说出这句话后,便立时知道不妥了,因为不止安晴明浑身僵硬,连阿妩亦是一副慌然之色,冲千樱连使眼色,十年前千樱也曾见过安晴明,自然知道他还有一位夫人,但后面的事她却不知晓了,阿妩也没有和她说过。
千樱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正待低头认错,安晴明已是放松了僵直的身躯,只是淡淡地道:“我夫人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而且我也没有想她,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想她,等,等以后……”以后怎么样,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他在等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一路无言,直到来到了阿妩长大的地方,尽管已经想过千万种可能,但绝对没有一种能与眼前的景象相符。
被大火烧过的焦黑的废墟,根本看不出原先房屋的样子,若不是阿妩清楚的记得这里是她的家,她以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阿妩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再靠前一步,这时就是她的家……承载了她无数欢乐与痛苦回忆的家?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晴明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这里很明显是被火烧的,而且看痕迹最起码有好几年了,当初的火势应该很大,如果里面有人的话,肯定被烧死!”
“不!”阿妩突然尖声叫了起来,继而哑声道:“不可能,我娘不可能会被烧死的,不可能,她一定一定是搬到了什么地方,对,一定是这样!柳叔柳婶他们一定会知道娘在什么地方!”
柳叔柳婶就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令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甩开千樱的手往隔壁柳叔的家跑去,那里似乎与她以前来的时候有所不同,房子成色很新,像是新砌的,在她敲了几声门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当真是柳叔夫妇,他们还住在这里,说来也怪,他们的儿子此刻已经是一品将军加郡马爷了,几次让他们去京里居住享享清福,他们却总是不肯,宁愿跟以前一样住在这块地方,柳逸成亲的时候,柳叔夫妇倒是也去过京城,阿妩还见着了,可当时只顾着忙那对新人,压根儿顾不上说话,等第二天阿妩想去找他们问问张氏的情况时,却被柳逸告之柳叔夫妇一大早就走了,留都留不住,现在想起来,他们似乎是在刻意躲避阿妩!
“阿妩,你,你怎么来了?”柳叔柳婶看到阿妩先是惊喜,随即就变的慌里慌张,似乎有什么事害怕阿妩知道。“柳叔柳婶,为什么我家会变成这样,我娘呢,她还好吗?在哪里,你们带我去见她好不好?”亲人,那是阿妩最在乎的词,三年前,她失去了一个从自己身体里孕育的亲人,而三年后,她最后的一个至亲也……
听到她这话,柳叔柳婶均是一阵叹气,柳婶更是含着泪道:“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千方百计想瞒着这件事,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孩子,实话告诉你,当年就在你走后没多久,你家里就着了一场大火,不止你家烧着了,连我家也牵连在内,你瞧这房子就是后来重新砌的,至于你娘……”柳婶低头不断抹着眼泪,有些说不出口,最后还是由柳叔代为说出了那句令阿妩几乎晕厥的话:“你娘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娘死了?那个一直对自己不假颜色,从不肯笑一下的娘死了?
从未发现,死字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亲人,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死了,父亲,儿子,现在连娘亲都死了!
想哭?想笑?阿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只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十七章 必当索取(2)
更新时间:2009…5…21 17:43:48 本章字数:4932
“知道为什么会着火吗?忤作应该有来验过尸吧?”安晴明突然上来问了这么一句,柳叔叹着气道:“来验过了,知府老爷也来了,周周围围都看了一遍,说是灯火不小心烧起来的,烧的那叫一个大啊,唉!”
“那起火是什么时候?”安晴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断问柳叔起火的事。
“是半夜里,我们都睡的很熟,要不是我中途起夜,估计连我们都会被烧死在屋里,等我们逃出来想去救阿妩娘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根本冲不进去,而且里面也一直没听到声音,我们猜想当时就已经凶多吉少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为着这事,他们夫妇平常没少自责,要是当时没睡或是早点醒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这样,娘死了,她真的死了!”当这句话从阿妩口中说出来时,泪终于扑漱而下,哭泣之声怎么也止不住,即便用手捂了脸泪也依然会从指缝中漏出。娘死了,当她在京城高高兴兴嫁给无惜的时候,在这里,娘亲被活活烧死,纵是娘不怠见她,可那依然是她的娘,而她居然在四年后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哭的过于伤心,阿妩眼前一黑晕倒在千樱的怀里,等她悠悠转醒之时,人已经坐在椅上,千樱正担忧地望着她,看她醒来忙问:“主子您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点,刚才安先生给你把过脉。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悲极攻心!”
痛哭之后,阿妩的情绪稍微好了些,正要与千樱说话,只见柳婶抱着一个小瓦罐出来。递到阿妩面前:“这是我与你柳叔在大火后在你家找到的。里面是些碎银子,应该是你娘平日积攒地。因为你在京城,所以我们就代为收藏。现在你回来了,该物归原主了。”
阿妩按过瓦罐打开来一瞧,果然里面都是碎银子,都是一钱或两钱重的,阿妩略略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入曲府为婢到去京城之前这么多年来领到的月钱。
阿妩突然明白了这个瓦罐的意义,喃喃道:“这是我赚回来的银子,娘她一分都没动,全都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平常看你娘生活都那么清贫,原来是把银子都留了起来,看来你娘还是疼你地,只是平常没说出来罢了。”柳婶略带欣慰地说着。张氏对阿妩地薄待。她一直看在眼里,深为阿妩难过。眼下看来,张氏对阿妩并非全无感情。
阿妩抬了头,迎着她的目光忽而露出一丝莫明地笑意,悲哀、苦涩、失望以及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柳婶,你是这样想地吗?很可惜,不是!”阿妩将瓦罐中的银子悉数倒在地上,然后用手指慢慢地拨着:“这钱,我娘不是舍不得用,也不是留给我的,她收在这里,只是因为……她不屑用的我赚来的钱,只要是与我有关地东西,她统统都不屑,这便是娘,我的亲娘!”
别人尚在黯然间,她已经归拢了地上银子起身道:“柳叔柳婶,这些银子,我已经不需要了,你们留着用吧,就当是我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我走了!”
不理会后面柳叔柳婶的话,阿妩径直转身走出去,脚下明明穿的是柔软的绣鞋,她却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
娘,你即使死了,也要告诉我你有多恨我,一点都不愿见到我好过是吗?
你的心真得好狠!
“主子,您就这么走了吗?不去夫人的坟上祭拜一下?”这一次回去,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千樱不愿阿妩带着遗憾离去!
“遗憾吗?我的遗憾已经有太多太多,也不差这一件了,何况,娘她不会希望看到我去祭拜她,于她来说,我不是亲人,而是仇人,换了你,你会希望你地仇人来祭拜你吗?”
这一句话令千樱哑口无言,然而相差无几地话却被人再度说了一遍,这个人就是安晴明:“你就这么走了?不去坟上看一看?”
“先生……”阿妩不明白安晴明何出此言。
安晴明也不多言,只指着那漆黑焦碳般的房屋道:“不想进去看看吗,看看你娘是怎么死地,我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或别人说的那么简单!”
话外之意就是说张氏的死另有隐情?阿妩乍然回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若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蓄意谋害,可张氏素日里与人无怨,谁又会如此狠心?
安晴明让千樱去柳叔家取一坛酽米醋,然后指着烧焦的房屋内几处空地让她分别泼上一些:“如果当真是被烧死的,自然验不出什么来,但若是被人用刀或其他利刃杀死,有血流出至地,然后伪装成烧死,那么被酽米醋泼过的地方就会浮出原先渗入地下的血,这一块地方会呈现血红色,这是我从古书中看来的验尸方法。”
阿妩正待要回话,在四处泼酽米醋的千樱突然大叫起来:“快来看,这块地变红了!”
阿妩闻言急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此,在屋内一角被酽米醋泼到的地上浮现一片红色,原先还比较浅,到后面竟是越来越浓,可见这血渗进不少。阿妩悚然变色,事情竟真会如安晴明所言,张氏是被人谋害,然后伪装成意外,不止可以掩盖死因,还毁灭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罪证,这次若不是安晴明细心发现了疑点,又知道这么一个间接验尸的方法,她也要被瞒过去了,好细密的算计。
事及至此。阿妩反而冷静了下来,回首看坐在轮椅上地男人:“先生,那我们下步该怎么做,去我娘的坟墓里吗?”
安晴明示意千樱推着自己到阿妩跟前,仰头平静地道:“你若想找出你娘真正的死因。还有害她的凶手。那么就只有开棺验尸一途。”
这才是他说要去坟上看看的真正目地,阿妩稍一想侧目对千樱道:“你去找几个以前没见过地工人来起棺。就说付他们双倍的工钱,此事做地小心些。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千樱领命离去,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哪里能够找到工人,下午时分便找齐地四个工人,然后按着柳叔说的。来到了张氏的坟前,阿妩睨了一眼张氏的墓碑后便让人开掘。
死后亦不得安宁吗?不,不是的,她只是想找出真相,弄个清楚,而非不明不白地直接接受结果。
当棺材被打开时,一股腐臭之气冲鼻而上,阿妩掩嘴连呕,不过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只呕出一些清水来。好不容易等这股气味淡了些许后。安晴明由于行动不便,所以下不去。只寻了一根树枝去拨里面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许久方道:“没错了,你娘确实是先被人用刀捅死的,看她前胸的肋骨处有明显的刀痕便可判断出来,而且有三四处刀痕,想必是捅了好几刀才死了,正是这里流出的血渗入了地上。”
阿妩勉力压下心中的悲伤,正要将目光移开时,却意外的发现在白骨的右手一直到现在都保持着弯曲地姿势,里面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似地,会不会……
不止是阿妩,安晴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用树枝拨了很久才令得白骨手松开,掉出里面的一个八角形鎏铜挂坠,看起来像是男子挂在腰间地饰物,而很凑巧的是,阿妩认得那个挂坠!
阿妩木然地下去捡起了那个铜挂坠,对于手边那副白森森的骨架,以及头骨上空洞的眼眶似乎浑不在意,她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铜挂坠上,另一边的千樱也认了出来,惊呼一声死死捂住了嘴巴。
“你也认得吗?”不待千樱回答安晴明的问话,阿妩已经紧握了铜挂坠一字一句说出了此刻恨之入骨的名字:“曲继风!”
“是他杀了我娘,是他杀的!”当阿妩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时,反而比歇斯底里的她看起来更可怕,因为这一刻,从她骨子里透出一种冷酷与恨意,这样的恨意千樱曾经在她身上感受过一回,已经是三年前的往事了,而那时的对象是含妃!
“主子,您先别急着下定论,也许,也许是我们猜错了也说不定,老爷他没理由杀夫人的,何况老爷那么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千樱越是想安慰就越不知该如何说,即便她从心里觉得不可能,可从白骨手中取出来的东西却是真真实实摆在眼前,那是曲继风以往常挂在腰间的饰物,不可能认错。
“曲继风!”曾经让她感恩戴德的名字,这一刻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世事总是这么难以预料,阿妩一紧手中的东西,咬牙恨恨地道:“我要找他问个明白,如果娘真是他杀的,我要他……”
“要他一命还一命吗?”安晴明突然接上了阿妩的话,继而毫不留情地打击道:“阿妩,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能力?为什么没有能力?”阿妩神色激动地大叫:“他杀了人,理应偿命,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安晴明拉住阿妩的一只手,发现她浑身在不可抑制地颤抖,一夕之间,她发现娘死了,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杀她娘的是她一直以为的恩人,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承受的。
这一瞬间,安晴明也不知道,自己带她来挖掘这个真相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但事以至此,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