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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黑石之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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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一张字条。”我从帐篷里出来喊道,一只手握着外套,另一只手拿着字条,“他们去小海湾找木柴去了。”

道奇眯起眼睛,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还在生气。

“纸条上说他们一个小时后回来。”我说着把字条交给他,“不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应该没走多久。”看到道奇愁眉苦脸,一脸的不满,我说不下去了。

“太荒谬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们得为马丁做点什么。”他看着我,“再看看你的手机怎么样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就算手机能开机,这里也没信号。然而,我还是按他说的做了,拿出手机,用力按下电源键。没反应。

“还是不行。”

他沮丧地低吼一声。

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我们是不是非要等达伦回来?

“你能开车吗?”我问。现在问这个问题,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无法肯定在踩油门的时候,他的脚踝能否撑得住。

他蹙起眉。“不知道。也许能行。”他把腿从椅子上拿下来,踩在沙滩上,立刻疼得龇牙咧嘴。“也许不行。”他坦白说,“你会开车吗?”

不会。我没学过开车,甚至都没把我父母的车从车道上倒出来过。那辆沃尔沃汽车就跟艘船似的,一想到要开着它穿过那条陡峭狭窄、坑坑洼洼的公路,到人多的地方,我就特别害怕。达伦发现我开走车子后的反应更可怕。就算他狠揍我的脸,我也不会意外!但是,道奇怀着希望看着我。我站在沙滩上,双脚来回倒换,心里很不安。

“我不知道……”

“我会帮你的。”他说。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用暖暖的手掌包住我冰凉的手指。“快点,希瑟。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马丁在什么地方。”

我无法拒绝。“那就试试看吧。”我喃喃地说。

道奇告诉过我达伦把车钥匙放在了哪里,谢天谢地,他没有怄气地把钥匙带在身上,我扶着道奇一瘸一拐地走回到汽车边上。他小心翼翼地俯身钻进乘客座,我则打开驾驶座的门。我甚至都够不到油门,只好向前猛地拉动座椅,还弄出了一声尖锐的嘎嘎声。

“好了。”我说,“我该做些什么?”

“首先,把钥匙插进点火装置。”道奇笑着对我说。我可没笑,我都紧张死了。我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我转动钥匙。没反应。钥匙转不动,可以说是纹丝不动。我更用力地转动,却担心会把钥匙弄断。

“怎么了?”道奇问。

“转不动。”我抱怨道。

“用力点。”

“我用力了。”

道奇叹口气,把手伸过来。我向后靠,一脸不悦地看他去试。他也没有成功,我的满脸怒容变成了自鸣得意。

“等等,上着方向盘锁呢。”他轻轻摇晃方向盘,又去转动钥匙。这次钥匙可以转动了,引擎却依然没反应。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车道上的情形重现了:只有一连串难以尽如人意的嗒嗒声响起。

“垃圾!”道奇爆发了。他猛砸方向盘的中央,喇叭声随之响起。“电池又没电了。”

我什么都没说,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

道奇耸着双肩,上半身横在我身上,依旧死死抓着方向盘,仿佛他可以用意志力启动这辆车。

“现在怎么办?”整整一分钟的沉默后,我问道。

他恼怒地叹口气。

“等达伦和艾玛回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必须回到公路上去,而且不能让你一直搀着我过去。除非你自己去一趟?”他看着我,我马上摇摇头。

我们又慢慢地回到了依旧荒凉的沙滩上。为了找点事做,我们做了午饭。我们两个都没吃早饭,这会儿,我觉得很恶心,不过很难说清这是因为我担心马丁,还是太饿了的缘故。我强迫自己去吃,每次塞得满口都是食物。

我们吃完了,他们还是没回来。没有更好的事可做,于是我们坐下来,望着不断流动的海水。我们没有说话。责备达伦和艾玛,猜测马丁在什么地方,根本于事无补,只会加深愤怒和恐惧。过了一会儿,我从衣兜里拿出胸针,抚摸起来,用手指沿着弯曲的边缘游走,用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跟之前一样,这块金属依然触手冰凉,虽然一整个早晨,它都贴着我的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道奇在盯着我,盯着胸针。

“我想把它还回去。”我轻轻地说,“我总感觉我们不该把它拿走。它不属于我们,而且它可能对别人来说很重要。他们出于某种原因把它放在了那里,所以它就该待在那里。”

道奇没回答,我转头注视他。他的表情很令人费解。

“怎么样?”我问。

“随你喜欢。”他淡淡地说。

我尽量不让眉毛皱在一起,可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反应。我噘起嘴,感觉应该再解释解释。

“我只是……我只是感觉这东西不祥。看看自打我们找到这该死的东西之后,发生的事情吧。”道奇蹙起眉头,我匆忙继续解释,“我是说,他们大吵了一架,马丁气着离开,那之后便失踪了。然后,手机出了问题,你的脚踝——”我指指他肿胀的腿,“现在车子也启动不了,艾玛和达伦不在营地,而他们早就该回来了。”

道奇笑了起来。

“达伦和艾玛不会有事的。”他说,划掉了我的清单中的最后一项,“至于其他的……马丁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让达伦来——”(我对此并不惊讶,但让我有点不高兴的是,他从没亲口告诉我他的想法。)“——而且,不管达伦怎么说,那辆该死的沃尔沃汽车都是一堆靠不住的烂铁。”

“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能把它送回去。总感觉……总感觉拿走它很奇怪。我不喜欢它。”

“我现在不适合长途跋涉。”道奇说,“再说当务之急是找到马丁——”他突然住了口,仔细地看着我的脸,“可如果你不想要它的话——”

我还没弄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就从我手里拿走了胸针。他在椅子上坐直身体,向后扬起手臂,把那个小小的圆环扔到了空中。它在乌云密布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跟着,落在距离岸边几米远的海里,在波涛汹涌的浪涛中溅起一片水花。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大海,随即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不希望这样,我真的不希望这样。

“解决了。”他严肃地看着我说。

“道奇!”

我对那枚胸针怀有的忐忑感觉一下子升到了极点。现在根本不可能把它找回来了。我只知道它坠落的大概位置,只是海浪不断运动,肯定把它冲到了别处,更何况大海那么黑暗阴沉,凶险无比。

这会儿,我感觉自己比盗贼更可恶。我是一个蓄意破坏者,不尊重别人的东西。我是……我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感觉五脏六腑翻搅着。

但我不愿意和道奇吵架,毕竟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于是我把气话都咽了回去,任其灼烧我的心。

“我想去找艾玛和达伦。”我说着突然站起来。

我还没说完,他就开始摇头。

“我的脚踝——”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这样我们才不会和他们走岔。”我还可以走开一会儿,平息我的怒火。毕竟那只是一枚胸针而已,不可能有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轻声告诉我,这样公然地把它丢掉,是非常非常坏的行为。

“你要一个人去?”道奇不置信地问,“希瑟,你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个海湾在什么地方。”

“那个——”他说得很对。我一边没有必要地把没粘上一粒沙子的手在牛仔裤上蹭蹭,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反驳他,“不就是一片海滩吗?”这其实不是一个问题,不过道奇还是点点头。“我可以沿着海岸线走。”

“也许吧。”他瞧着我,并不信我,“如果你迷路了,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我只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干坐着。”

我没有给他机会继续和我争论。我转身向帐篷走去,去换双更轻便的鞋子,又穿上一件衣服。天空中都是乌云,海滩上的温度在降低;海湾那里更冷——潮水距离太远,冲不到海岸线拐弯处的岩石。

道奇看着我离开,表情很不悦。我估计他很担心,要是我也一去不回,他被困在沙滩上,一个人走不出去,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不会走远的。况且他的父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一想到这个,我就打起了精神。我们应该在三天后返回,食物足够我们撑到那个时候。就算我们开不了达伦的汽车,就算道奇走不回文明世界,他父亲也会来救我们。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马丁。要让我一连三天都担心他的安危,那我还不如死掉算了。我满心盼着他已经回家去了,向他的父母和我们其余的朋友说我们的坏话。我希望我还有机会为了他的不辞而别把他“掐死”。

我沿陡峭的山坡走出不远,就来到了那片在陆地边缘起伏的低矮悬崖。小路上的泥土都已被踩实,布满了松散的碎石,被我的鞋底一踩,就会滚开。走到某些地方,我必须拉住长长的草,才能稳住身体。山顶的景致可谓美轮美奂。大海铺陈在我面前,波浪起伏的海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我看到远处有一艘船。我身后是长满了欧石楠的山丘,但我并没有回头望。我知道那座石冢就在那儿,如同位于这片区域里的一座灯塔;我想象着它在默默地指责我。

我沿一条羊肠小径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路充其量只能算是被踩倒的草丛而已。据道奇说,肯定走不了多远就能到那个海湾。他觉得,根据他父亲的描述,顶多需要走十分钟。但愿如此,因为这会儿天越来越黑了。我知道,要过好几个钟头,夜幕才会降临,可天色黯淡,叫人心生胆怯。整个世界因此显得有点模糊,有点看得不那么分明。我不喜欢这样。奇怪的形状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角余光里,让我惊惧不已,可到最后,我才发现那只不过是树枝在摇晃,或是鸟儿冲向天空。

“艾玛,我一定要让你好看。”我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听到有人说话,我就觉得不那么孤独了,即便说话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等到这次旅行结束后,我们几个人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这之后,马丁绝对不会愿意出现在有达伦的地方,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达伦去什么地方,艾玛就去什么地方。老实说,我也不愿意和艾玛相处了。达伦似乎从她身上挖掘出了讨人厌的品质:虚荣,自私,假装弱不禁风,好让男孩子来讨好她。我想象着她那卖弄风情的笑,觉得很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很坏,可我还是模仿她的笑声,然后,在听到皮笑肉不笑的回音的时候,我又咯咯笑了起来。突然,另一个声音传来。一个让我寒毛直竖的声音。

我听到艾玛在尖叫。

第16章现在

“你说艾玛在尖叫。这是你的原话。你还记得你告诉过警方这个吗,希瑟?你说你从小路上听到了她的叫声?”

我没搭理他,只是盯着时钟,看着分针向前移动。三分钟。我自鸣得意地朝自己笑笑。又过了一个小时,彼得森医生又一次只从我嘴里挖到了只言片语。我注意到他也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一准儿会生气,所以我会更开心。这世上所有的资质证书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无论如何,他都在我这里取得不了任何进展。

不管他说了什么,不管他怎么觉得,赢家都是我。

我在座位上动了动,准备站起来。准备穿过豪华走廊,走一段漫长的路,回到铺有光鲜亮丽漆布地板和有光秃白墙的病房,家属和来访的达官显贵永远都不可能看到那里,因为那里是这座医院的深处,是彼得森个人的小小帝国。守卫在我身后轻轻咳嗽一声,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他一直都在。如果我有什么突然的举动,比如像以前那样,向前冲过去,撞在彼得森医生的身上(我要说,我干得挺成功),他一定会阻止我。至少他认为他能阻止我。我可不这么肯定。不过他是个大块头,而且很年轻。

这不要紧,反正我今天没打算攻击彼得森医生。我只是准备离开。回到我那毫无生命的生活中,盯着墙壁和电视,盯着其他“病人”,而他们是真正的神经病。我总是盯着看。我现在就是这么盯着彼得森医生,等他放弃说服我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把我打发走。

他不再看时钟,目光又回到我身上。我注意到,就在他发现我看他的方式有所变化的时候——不再是彻头彻尾的鄙视和厌恶,而是期待得到解脱——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我还没看清楚这个表情下的情绪,他就换上了其他表情。

“怎么了,希瑟?”他冷静地问我。

太冷静了。我的大脑接收到了他的奇怪语调,太友好了,太自命不凡了,但我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办公室,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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