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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狄仁杰之昌阳迷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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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竟忘了,——关于吃面,你们倒是一致。”

听闻此言,元芳和景晖先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似乎一缕春风正轻扬而过……

三人向不远处的那家饭馆走去。

饭馆临窗一隅,狄公端坐凳上,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五个碟碗,“景晖,我要的还不够么?你非得多添上两个。——我们总共才三人,如何吃得了这么多?”

“这——不算太多吧?”景晖笑道:“再说,父亲,难得和您在外面吃一顿饭,再少,还不如回驿馆吃呢!父亲,我加的这两道菜,特意问过店小二了,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呢!您看,这个叫“西施舌”,名字好听吧?味道也极其鲜美!来,您尝尝!”

“你……都是平日里你娘把你给惯坏了。”狄公瞪了景晖一眼,转向元芳,“你看人家元芳,岂象你如此挑拣?我们经常在外办差,若都要这般享受,以后还怎么在外面吃饭?”

元芳正在偷乐,不防听见大人说起自己,索性笑道:“呵呵,大人,卑职倒正在这儿想,以后咱们要是再在外面吃饭,还是叫上三公子的好……”

说说笑笑间,三人不自觉地都拿起了筷子。

“大人,卑职见您今天审完绿菊后,仿佛颇有些收获。——不知那贼人是否是她?”元芳吃着饭,又想起了案情,忍不住问道。

狄公摇了摇头,“不好说啊!虽然现在我已经清楚了凶手盗画的手段,以及她如何杀死赵柏的实施经过,可是有机会作案的却并非只有一人。——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那是什么?”景晖也好奇地问。

“最主要的问题是——动机!到目前为至,没有任何人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任何的好处。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也是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狄公长叹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一时,三人都沉默下来。

是啊!经此一事,王承祖虽然找回了画,但于库房中私放其他物品且致使库房被盗,失职记过怕是免不了了;阮秀儿虽然得到了狄公的支持,却仍处在不清不白当中;而狄平则是凭白失去了少爷的信任;当然,最惨的还是赵柏及赵家的人……至于大夫人和绿菊,虽没有损失什么,可也确实没有从中得到过什么好处……

“狄公喃喃说道:“可偏偏那人就应该身处其中,……到底会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呢?”

“这——恐怕只有赵柏知道了……”元芳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赵柏也真是的!怎么不干脆留个名字!——要画画,画幅凶手的肖像也好……打什么哑谜嘛!”景晖忿忿然说道。

“嗳,景晖,那幅《西洲曲》可并不一定是赵柏画的。”狄公打断儿子。

“《西洲曲》?”元芳不解地问道。

“你们从赵家带回的那幅画,从所画内容及上面题的诗句可以看出,描述的应该是南北朝时的《西洲曲》。”狄公解释道。

见二人仍是疑惑的望着自己,狄公淡淡一笑,吟道:“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第二十三章峰回路转

元芳和景晖琢磨着这首乐府诗,再去细细回忆那木匣中的藏画,眉眼渐渐飞扬,只觉茅塞顿开。(——详见《第十一章赵柏留匣》)

“原来那两句不同笔迹的题诗都出自此处!”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无不若合符节!”

……

二人一阵兴奋,但只须臾,又慢慢冷静了下来:“若合符节”怎么样呢?“诗画俱佳”又怎么样呢?知道了所画乃是《西洲曲》,又能说明什么?刚展开的眉角又再次皱起。

狄公在一旁赞许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自己心中也是思绪纷繁……是啊,诗画配合的确实不错!怪不得赵柏舍不得毁掉——那头上的钗钿,忧愁的女子,繁茂的大树,阶旁的石头,乱搭的柳枝,天边的飞鸟……,无不栩栩如生,细腻精致。笔触间还隐隐透露出作画之人心中不得见面的失意与深深的思念,与这首《西洲曲》相得益彰……

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很重要,但却不甚清晰。狄公一愣,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闭上了双目,把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慢慢地过筛子般开始重新梳理……

元芳和景晖对视一眼,也都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盯向狄公。

——那幅画上的每一部分在狄公的脑海中缓缓的拆开,又合拢,再次拆开,再合拢……

猛得,狄公睁开双眼,吁出一口长气,脸上笑容浮现……

元芳和景晖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大人,是不是问题解决了?”

“是啊!父亲,到底是谁?”

狄公不答,徐徐站起,眼底凝出自信的神采,沉声说道:“走!我们回驿馆!”说完,转身信步离去。几乎同时,元芳疾疾起身,飞快地踏步向前跟了上去。

“可这儿……”景晖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他望了望这一桌子的菜,那盘才吃了一半儿的“西施舌”,又望了望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唉!”沮丧地一跺脚,追了过去……

昌阳驿馆。

一进屋狄公便迭声吩咐狄春赶紧将木匣取出,他急切地打开木匣,拿出画片,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其平展,凝神细观……

片刻,狄公微微一笑,把画放回桌上。“果真如此……”,脸上露出洞烛一切的傲然。

狄公又慢慢踱了几步,心中有了计较,重新拿起画片,转身对一直守护在侧的爱将说道:“元芳,虽说我大约已知其人,但还是确定一下的好。你这就去趟县衙,把它交给王承祖,请他辨识一下画中题诗的两种笔迹,——或者也可以叫他的管家看看,是否认得这为何人所书。”

“是。”元芳双手接过画片,小心地揣到怀中。

“哦,还有,你切记叮嘱于他,决不可将此画携至内院。”

“是,卑职记下了。”元芳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大人,卑职回来了。”元芳从县衙回来后,立即向狄公复命。

“噢,元芳啊,”狄公笑眯眯地站起身,踱了过来,“怎么样?王承祖怎么说?”

“大人,”元芳有些为难地看向狄公,“王承祖说前面两句小楷,写得太过工整,并不认得;而后两句行草,看着倒是有点儿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呵呵,”狄公闻言,却并未着急,反而笑了。“我早料到,她是不会让人认出来的!不过,这样却有些难办了……元芳,那画呢?”

“画在王承祖那里,他说他再细想想,试试能不能记起什么来——明日一早,他便会来驿馆把画送还。——哦,卑职已叮嘱过他,不可将此画携至内院了。”

“恩,这样也好。元芳,辛苦你了,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息吧!”狄公点头微笑,怜爱地拍了拍元芳的肩膀。

元芳只觉心头一暖,轻声说道:“是,大人也早些安歇吧。”

三月十六,清晨,昌阳驿馆。

“卑职王承祖见过阁老。”第二天,王承祖果然早早前来拜见。

“王大人请起,”狄公笑容可掬,抬手虚扶。

“谢阁老。”起身后,王承祖从怀里掏出画片,双手恭敬递上,“这是昨夜李将军交付的画,现送还阁老。”

“王大人可曾想起这种字迹象是何人所留?”

王承祖微有赧色,躬身禀道:“是。说来惭愧,卑职对此印象实在模糊,一夜苦思,亦未曾想起。阁老见笑了,识出此字迹的,是小儿安麟。”

“噢?愿闻其详。”狄公好奇心顿起。

“是这样的。……一大早,卑职就匆匆吃完饭,赶至书房,盯着这张画片,却仍是不得要领。正觉无颜前来回话,卑职的犬子来了……”

——

(县衙书房)

“安麟给父亲请安。”

“哦。”王承祖随口应了一声,头都未抬起。

小男孩很是奇怪,悄悄走上前去。见父亲在盯着一幅画片右上方的题诗,可那字前两句还好,后两句写得潦草得紧,王安麟不禁疑惑地问道:“父亲,这是些什么字?”

“去,去!这是草书,你不认得的。”王承祖不耐烦地说。

安麟不服气的嘟着嘴,没有离开,反而定睛看去,片刻,指着画片,得意地对父亲说道:“我认得!这个是‘知’,这个是‘意’。对吧?”

王承祖一愣,望向刚刚八岁的儿子,“你怎么知道?”

“嘻嘻,我见过啊!”安麟见父亲惊讶,更是得意。

…………

——“令郎是在哪儿见过的?”狄公也不禁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是在这儿——”王承祖说着,递上了一本书……

第二十四章三画释疑(上)

狄公望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字体,不禁轻叹一声,心下了然。

王承祖却是更加疑惑不解,“可是,阁老,这是什么意思?”

“哦?”狄公象是突然记起这儿还有一个人正被自己绕在懵懂之中,却只是淡淡一笑,仍然避而不答,“王大人先回去罢!过一会儿,本阁自会去县衙把一切说清楚!”

王承祖不敢再问,躬身应是。

狄公一顿,接着吩咐:“你回去后把二位夫人及绿菊、黄杏都叫至书房。就说……,就说本阁要请大家赏画!”

县衙书房。

阳春三月,雨后清晨。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万物都沐浴在柔和的曙光中,空气湿润润的,摇弋的枝条青翠欲滴,就连轻轻拂过的微风都浸染了淡淡的清香。

可在县衙的书房里,仅一墙之隔,却好似雾霭重重,无边的静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有狄公正神色自若地安坐正中。他低头看看面前的书桌,上面并排放了三件东西:左侧是个长形木匣,中间是幅卷轴,而右端却就是那个从赵家拿回的方形小木匣;又抬头瞧瞧众人,不仅面前的王承祖及二位夫人和随侍的绿菊、黄杏已坐立难安,甚至就连身边的景晖也开始被周围的气氛压得有些焦躁不定了。

终于,狄公轻轻咳了一声,抬手一指书桌上的卷轴、木匣,若无其事地笑道:“不用都这么紧张嘛!本阁说了,是请众位来赏画,——顺便再给大家讲个故事。”

大家虽然事前已经听王承祖说过,但却都以为不过是狄公的托辞而已,现在见真是如此,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狄仁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狄公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对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会意,上前将桌上最左侧的长形木匣打开,取出一个卷轴,展开后双手交给狄公。

狄公接过,一反手把画亮给众人,——却是那幅失而复得的《荡舟图》。

“这幅画想必大家都认得,《荡舟图》一直是王家的荣耀,王家世代以它为传家之宝;但最近也就是因为它,闹得你们阖府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甚至还害死了一条人命……”狄公缓缓说道,见堂下诸人均是忽喜忽惧,惴惴不安,不禁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而这一切,都是从半个多月前,这《荡舟图》的神秘失踪引起的……”

见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自己,狄公淡淡一笑,转向王承祖,“王大人,记得你曾经告诉本阁,库房的防守极其严密,且库房的地面、屋顶你当时就都已查察,并无任何动过的痕迹。是吧?”

“是。关于这一点李将军他们也检查过。”王承祖边应着,边看向元芳。

“是的,大人。我和公子查验过,即便武功再高的人,也确实不能出入锁着的库房而瞒过所有衙役。”元芳也予以证实。

“好!这第一点,足可以说明并没有外贼进入。其次,据衙役们的交代,那几日,除了平日正常出入调度银两之人外,再无人靠近过库房。这又说明第二点,即便是相识之人,没得到你的许可,也没有进入。是吧?”

“是的。”王承祖点了点头。

“那根据以上两点,说明所有进过库房的人,都是经过你的许可之后的正常出入。换句话说,也就是那盗画之人应该就是在这些可以正常出入库房的人之中。是吧?”

“应该如此。”王承祖附和道。

狄公继续说道:“那么,第三点,王大人,你还说过,库房的出入都有严格的检查制度,对于那些得到你的允许,可以进出库房之人,衙役们就算进入时的检查有所忽略,但出库房时是绝不会松懈的。而当时那几天,‘连张纸片都从未被带出来过’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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