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铁血中华-第6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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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黑色的浓云笼罩在太原的天空,雨哗哗的吓着。因为下班的缘故,街道上骑自行车的人穿着各色雨衣行色匆匆。风吹动了他们的雨衣下摆,也吹动着交警们也雨衣的下摆。公交站台的水泥雨棚下站满了焦急等待的人,每一辆公交车开进车站的时候,人群最前排都会稍微后退一下,以避开车轮在沥青与碎石制成的马路面上溅起的水花。所有公交车都是满员,为了挤上公交。大家的火气还不小呢。
司马平于韦秀山都没有能感受到这些,他们知道都督视察已经结束,专列很快就要抵达太原火车站。两人自然分别乘坐不同的汽车,长长的车队向着火车站开去。
雨刷在车前窗上不停刷动,风不小,所以雨水很快就把车前窗上弄到一片朦胧。不过就在车队马上抵达太原火车站的时候,雨刷终于停止了摆动。打开车门,司马平只感觉到零星的雨点裹在风里打在脸上,却是零落的几颗。
抬头看向天空,浓云随着风快速离开了太原上空,在远处的天边甚至露出蔚蓝的颜色来。这对太原来说是很难的清空,这个山西的工业城市中有不少工业企业,特别有钢铁厂。这个三面环山的城市的天空大部分时候都被各种高大烟囱冒出的浓烟染成灰蒙蒙的一片。蓝天只有在这种风雨大做的日子之后才能看到。
等韦泽的车抵达车站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雨过天晴之后的蔚蓝晴空中有那么几朵被风快速揉捏撕开的云朵,阳光明媚的照耀着。一切都让人心情大爽。
司马平的心情如同天气一样的好,得到了韦泽都督的指示之后,他立刻就把煤窑的事情给理顺了一遍,韦秀山能够攻击司马平的最大口实被很好的解决。不过整顿的过程让司马平感觉很紧张。他发现自己或许能称为煤炭系的头头,其实他并不清楚煤炭系里面的种种内部弯弯绕。
例如,很多煤矿其实不上税。这可是把司马平给吓坏了。偷税漏税是大罪,一旦被抓就是严重问题。所以司马平立刻要求这些人对此进行处理。处理办法其实简单,就是把矿场的开工日期往后延。例如前年就开工的矿场,写成今年才正式营运。例如三个矿洞的煤矿,就暂时写成只开了一个,另外两个刚开始挖掘出煤。
司马平已经下了严令。以前的事情都好说,但是接下来的若是这些矿山再干出违法的事情,他就定然不会放过。这些地方政府都知道都督在山西视察,省长韦秀山对煤炭帮虎视眈眈。若是不能让这件事合情合理的过去,以后的日子定然难过。不管这会对他们的既得利益经济造成多大损失,他们都毫不迟疑的去做了合法化的手续。想继续弄到利益,需要的是先得能继续执掌这些矿山才行。若是被人连根拔起,一切都没的谈。
韦泽看来心情不错,十几天的行程让他看上去稍微清瘦了一些。不过韦泽一路是乘马而来,本来他也瘦了不少。倒是在蒙古在高原上被紫外线晒黑的肤色此时倒是恢复了不少。
回到省委,韦秀山立刻说道:“都督,晋中的同志已经和省委汇报过工作。我和同志们讨论了这些内容。我们觉得可以给这些农业技术人员分配一定的土地上。”
“我如果同意的话,那只能是他们作为新型种地的带头人的基础之上。这不是让他们额外的多捞一笔。而是要让他们称为新式种地的模范。”韦泽沿途之上也考察了这些问题,对此也有了一些想法。如果这些科技人员能够作为先进,把全新的种植模式用在种地上,给老乡们做出示范。让农业技术人员多拿一份收入又有何妨。
不过这等事情只能在纸面上才会如此顺利,种地很大程度靠天。这些科技人员本身的工作也不能说无懈可击。这帮人的主要工作类似于卖种子,还有完成上头布置下去的一些农业知识推广。他们的实践能力根本没有得到证实。一个卖种子的技术人员真的能掌握那么多农业技术么?韦泽一点都不乐观。
听着韦泽讲述的问题,司马平倒是对答如流。农业厅是司马平的人,有些事情他也有所了解。虽然韦泽都督的调查的确非常精准,可以说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但是司马平也有自己的看法。反倒是韦秀山一直没有深入过这个领域的工作,所以对韦泽所说的只能简单附和。与司马平的差距高下立判。
“都督,按照这样的思路。我觉得还是要对农业技术人员进行培训,让他们自己申请吧。”司马平在最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韦秀山把强制农业技术人员强行种地的命令咽回肚里。基本的好坏他也清楚。在都督面前乱说话可不会有啥好下场。
“得有带头人。特别是在农村,有没有带头人的作用区别很大。所以,我觉得这个必须得很慎重才行。若是咱们指定了带头人,却没能起到带头作用。老乡们会怎么看?”韦泽同样慎重。
第232章 发酵(十七)
山西政法委的朱长山与国土局的孙明理原本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朱长山一直比较亲近省委书记司马平,孙明理则被认为是省长韦秀山的人。可这一段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先是太原城的公检法大院撤除,接着是整个山西公检法单位大院的撤除。政法委与国土局的两位头头最近不得不全面合作。可真的一合作,大家都发现其实对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下班之后,从会议室里面出来的孙明理看旁边没人,对朱长山说道:“老朱,晚上出去吃饭吧?”
孙明理想了想,他叹口气,“出去吃又要找位置。我家离得近,去我家吃吧。”
这还真是极大善意的表现,二十多年来的经济发展的不错。城市快速发展催生出大量饭店,兜里不缺钱的家伙们已经很少请人到自家吃饭。如果不是面对那种真正觉得比较亲近的人,基本不会请别人到自己家吃饭。
对朱长山的表态,孙明理当然没有拒绝,他答道:“好,你先走,我稍微晚点。”
等朱长山把孙明理迎进自家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孙明理拎了几斤卤牛肉。把牛肉递给在朱长山身边的朱夫人,孙明理笑道:“我觉得街口那边的陈记牛肉不错,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喜欢。”
“是在刘记旁边的那家吧?”朱夫人熟门熟路的问。
“就是那家,人好多,差点没排上队。”孙明理笑道。
朱夫人去做饭,两个老爷们往书房一坐,门关上,窗户打开,就坐在窗户边开始边抽烟边聊天。孙明理叹道:“以前真不知道都督有多厉害,只是知道都督了不起。这次听都督讨论工作,才明白都督为何总是能提出看似矛盾的要求。”
这话虽然笼统,一起参加会议的朱长山也挺的明白。他吁口烟,连连点头,“看着简单,其实不简单。看着不简单,却能责任清楚,又不是那种把人逼死的做法。”
有关农业技术人员是否分地的讨论最终变成了是否建立各个农村领头人的讨论,这个议题的变化是山西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只要牵扯到制度,特别是所有制问题,山西就会习惯性的变成一场内斗,内斗最后变成扯皮,议题最后无疾而终。
这次情况则不同,作为建议人的韦泽自己先提出“农业带头人”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例如带头未必成功。这不是空对空的瞎扯淡,都督调查了农业技术部门承担的责任之后,发现这些技术人员仅仅是科研机构的推广者,甚至只是个销售者。实践不足,理论也不足。归根结底可以用“不专业”三个字来表述。
技术人员不专业,农民们的问题则是“不明白”。想让农民明白,想让技术人员专业,就需要互相结合,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对此,韦泽的评价是“投入很大,费力很多,却很难被当成是政绩”。
在韦泽说出“不专业”“不明白”的时候,山西省委的这帮人只是觉得韦泽都督不糊涂。等到韦泽明确指出“很难被当成是政绩”的观点,所有的官员终于明白都督对官场和政府的了解程度远远比他们想的要深刻的多。
就如韦泽都督在论述过程中所讲,再专业,再明白,也顶不住一场水旱灾害。风调雨顺的年景,粮食产量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增加。山西自然条件的确不如那些农业大省,东北的大平原,黄淮的大平原,北美的大平原,南方的三角洲地区就是能够用上最好的技术,用上最好的机械,生产效率与山西一比真的能称为丧心病狂。
山西在推行农业带头人政策的时候要面临无数的错误和必然的失败,即便是花上几年时间初步完成这种推广,也不可能让山西在农业方面有本质性的突破。单纯从官场的角度来说,这种投入产出比太低,很难把这个当成政绩来作为下一步晋身的基础。
心中那个不能给人看的小角落突然被这么率直的点出来,农业厅厅长几乎有当众自杀的冲动,其他人的情绪也很不稳定。都督却没有因此指责山西这帮人是王八蛋,更没有用免职来威胁大家。韦泽语气坦然的对一众心里面非常不安的干部说道:“有这等想法很正常,这说明了什么?我在山西走了一圈,觉得山西的同志们都希望山西变得更好。那种能干到的我就是不干,就是要把山西搞糟的人,我一个也没见过。现在这个问题大概能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来形容。没做过,不知道怎么做,一看投入这么大,中间的过程又如此曲折,心里想打退堂鼓很正常。力量这种东西都是锻炼出来的,谁天生都没有。”
孙明理受到的震动很大,他之所以找朱长山来聊这个,是因为他心里仿佛窝着一团火,不吐不快。可这种问题恰恰不能和韦秀山等人讲,孙明理很清楚韦秀山的想法。这段时间的大内斗完全围绕着对山西主导权的争夺。和韦秀山谈这个有些打脸的嫌疑。
“都督说的没错,现在回想一下,很多时候是真的不想干。既然干了也没多大成绩,还要承担那么大风险,承担那么多责任。吃饱了撑的才要坚持干下去。”孙明理说的都是心里话,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山西搞糟,要把工作办砸。可是为了不出现错误,孙明理也只能拒绝参与那些容易产生错误的工作,这个过程中的孙明理也经历从不甘心到心安理得的转变。
毕竟是搞政法委工作的,朱长山的逻辑思维就比较缜密些。他不太赞同孙明理的说法,“都督现在想说的大概是要对犯错的标准做定义。到底是按照科学规律尝试时候出的错,还是自己本来的想法就有问题,于是在上面故意弄出问题来。这个是个标准问题。我举个例子,杀人案件定性的时候有故意杀人罪和过失杀人罪两种。过失杀人罪一般不会被处以死刑,故意杀人罪的话,除非被杀一方也有重大责任,否则基本就是死刑。咱们山西么……呵呵……”
朱长山本人就是司马平一系的关键人物,面对孙明理这个另外一系的顶梁柱,这声“呵呵”可谓意味深长。
“能不能别再瞎扯皮,就是把事情干好?”孙明理问朱长山。
朱长山又吸了两口烟,有些为难地说道:“你我现在能干好的大概只有我们能管的工作。就如这次拆分公检法大院的任务,咱们兄弟两个合作,那就没啥问题。不归咱们管的事情,说了也没用。”
孙明理很能理解朱长山的态度,政法委书记与国土局局长两个职务都不低,他们两个如果不想介入派系斗争,就是能不介入派系斗争。可其他的部门可就没有这等好事,因为直属省长或者省委书记管,他们想置身事外是千难万难。
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就很麻烦,孙明理把话题转回了韦泽都督提出的“农村带头人”方面。“老朱,你觉得这件事能推行下去么?”
朱长山盯着孙明理看了片刻,他其实有些怀疑孙明理是不是也想从这里头捞什么政治好处。不过从表情上看却看不出什么来,这毕竟不是审犯人,可以采用很多技术性手段。最后朱长山选择了很常规的回答,“推行下去肯定没问题,都督说的清楚,到底把这个当成政绩来干,还是当成工作来干,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若是干的目的是求政绩,非得把五年十年的工作用三年干完,不出事才怪。都督看问题又看得这么透,想献宝一样把成绩献上去,我不觉得能糊弄都督。”
“我也这么觉得。”孙明理边点头边答道。他的确很本能的有种想顺杆爬的冲动,可韦泽都督对官场的熟知程度又让他感觉到了畏惧。种种野心以及对未来的不安搅和在一起,让孙明理感觉无所适从。
不过孙明理很快就从这种患得患失的局面中挣脱出来,他早就不是少年人啦。有些事情想办好不易,想办糟太容易了。若不是韦泽都督提出农村带头人的建议,就根本不用指望山西自己搞出这种东西。即便是韦泽都督提出这个建议,山西能否执行下去也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