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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七品封疆-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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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机会,是个表现自己忠诚的机会。为了给自己这些老部下打出一条出路,为了让那孤儿寡母有个好前途,他也得拼了。他这次也算是孤注一掷,带来了自己所有的嫡系人马。这些人全都是一句话就可以为他去死的老兄弟,是他真正的心腹。

只是这些年随着他张老大南征北讨,这些老兄弟日子也过的苦的很。这次不但是他的机会,也是这些老兄弟的机会。张戚抱拳道:“洪头领,您就下命令吧。就刘勘之带的那些虾兵蟹将,张某包打。保证把大老爷救出来,再解决了刘勘之那个狗贼。我把五色帆的旗号都带来了,到时候把这个旗号一挂,保证不会牵连到老爷头上。”

洪四妹嘉许的点点头“好个张头目,是个好兄弟。不过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衙门里一个武功勋贵,一个东厂头目,都是朝廷的人,在他们眼前动武,可就不聪明了。”

“最要紧的不在于他们是朝廷的人,而在于他们是我们的人。”花惜香面带微笑来到二人身旁“那徐天鹏好武,我就给他介绍几个高来高去的女侠,还可以为他安排一场他想要的挑战。江南第一高手徐天鹏,对决龙凤双侠,这一战他一定会满意的。至于那高进忠倒是好对付多了,三千两黄金,连水玲珑都能买过来,何况只是买他站在咱们这边。”

洪四妹总觉得她在家里的位置十分古怪,但是这个时候,总不好开口赶人。只得问道:“既然如此,眼下咱们要做什么?”

“眼下啊,咱们就得拿出另一宗法宝出来了。”这宗法宝威力虽不及白银铜钱,但却也相去不远。一包包的白米,被人从仓库里拉出来,拖到衙门外面。还有人赶着猪羊等大牲口过来,几十口大锅支好,所有在这试图营救李炎卿的百姓,都能免费获得食物,白米饭炖肉管够。

这些普通的庄稼人即使是过年,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伙食。如今却是可以免费供应,想吃多少吃多少,还有锦衣卫在旁维持秩序,“别抢被挤,保证人人有份,粮食有的是。”

这次洪四妹也下了血本,按着花惜香的安排,不计代价的采购米粮,广州及周边各县的粮食都被她买了过来,存粮丰厚,支应着几千人的饮食自然不成问题。不过这饭香四溢,又引来香山本地义民无处,不少人跟着大喊口号,只是抽冷子问道:“喊的声大点,多扔两块石头,能给家里的带一份回去么?”

本来这些人见了那些锦衣卫的人,还多少有些担心。只当他们是来拿人入监的。哪知这些锦衣卫态度蛮横,言辞粗鲁,来了之后就大骂道:

“你们是要疯啊,怎么能随便扔石头呢?你看看,把衙门大门都砸成什么样了。你们这样太不像话了,影响太恶劣了,我们……我们将来一定会好好的惩办你们。眼下么,都给我守秩序,不许踩踏拉扯,更不许趁机偷东西占女人便宜。一人扔三块石头就完,多扔罚款。”

既然锦衣卫的态度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但不阻止还帮着维持秩序,这些百姓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人给粮食,有人给水,还有人帮着维持秩序,这些人的劲头自然一浪高过一浪,声音直传到衙门里。

那位老夫子面带焦急“大公子,您可要想好啊。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如果您再跟这些百姓对抗下去,他们真的发了怒,打进衙门里。到时候怕是就不可收拾了。”

刘勘之也知,一旦自己这个巡按在地方酿成民变,固然是当事知县有可能摘印,自己又能好到哪去?用一个国朝进士兑掉一个假知县,这种买卖怎么能做?可如果被这么要挟着放人,又绝对不符合他的心意。

他只好请了那位耿直耿中军过来,请他带人杀出去,到广州调兵。哪知耿直却道:“末将奉令保护王命旗牌,不得有丝毫损毁。若是有了半点折损,末将的性命都难保全。至于冲杀百姓队伍这种事,末将可万不敢做。再说我这点人马,如何冲的出这几千人的包围圈?不过大老爷放心,这些乱民如果敢冲进来末将一定给他们一个教训。即使把这条命扔下,也不会让他们损坏王命旗牌分毫。”

刘勘之见他都指挥不动,那徐天鹏的家丁东厂的番子,乃至香山本地公人也就全指望不上了。自己唯一的部下,就是这十几个南京刑部衙的捕快,还有那四十多名新招募的民壮,再有就是那些跟着自己前来查办广东的正人君子,圣人门徒。

可就在他盘算自己手头兵力之时,崔佑之又从外面进来,面色凝重“这些帮役都是香山本地人,学生只怕,外面的人和他们是乡亲。一旦内外勾连,趁夜开了衙门的门……还请东翁早做定夺。”

第306章公审刘朝佐(一)

刘勘之只想含血喷天,怒问一声“到底是谁告诉我,要招募民壮,往香山队伍里掺沙子的?怎么眼下这个时候,这些民壮都不堪用么?”

如果想看管这四十人,自己少说也得有二十人以上的兵力,可问题是眼下自己又去哪找二十人的兵力给他?

他现在也初步了解了以下情况,外面的百姓大概分为两部分。

少部分是因为米饭和肉随便吃的关系而支持刘朝佐,大部分则是因为,他们手里拿着县衙门开的白条。上面有给他们补偿款的数字,只要刘朝佐在一天,他们就有希望拿到补偿。如果刘朝佐倒了,他们的白条就可能成了废纸。

而这些人中的主力,则是分了陈家田地的前佃户大军。他们从佃农变成了自耕农,每人都分了一部分田地。而且香山这执行的土政策,田地的税收有补贴,租税并不算高,比起当佃户来,做自耕农收入略高一些。这些人自然对刘朝佐感恩戴德。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土地转让契约还没有订立完成,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把刘朝佐弄掉,这土地转让的事是否有效,谁还说的好?这些人为了快点把土地弄到手,可是在咨询公司花了钱的,又在土地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这个时候如果土地无效,这群人如何接受的了。

刘勘之如果眼下果断宣布县衙门的一切承诺全部有效,纵然有鱼米相助,他们也多半会散去。可问题在于,这种命令,他还真下达不了。

刘勘之向来以爱民如子作为自我标榜,当初读书之时,就立志要为民请命,请天子体恤民力,爱惜黎民,不可与民争利。既然连利都不能争,这地自然就更不能争了。

他口中的民,自然不会是香山那些升斗小民,普通百姓。在这些文人君子眼中,他们怎么是民,只是蝼蚁而已。只有陈荣泰、梁瑞民这干士绅,才符合民的标准。让刘勘之为蝼蚁出头,将良民陈荣泰的田产断与这些普通蝼蚁,这自然大违他的良心,宁死不能为之。

这样一来,他解围无方,调兵无门,只好坐守孤城,想着“这香山离广州也不算太远,总不能放任这些乱民长期围困衙门。若是吴桂芳胆敢按兵不动,本官到时候就要好好参他一本,看他如何下场。”

只是他想的是好,可眼下的局面也不容易应付。香山县那些衙役占领了各处库房,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肉食,都在香山公人控制之中,刘勘之这些部下根本拿不到。以往是到外面点餐解决,眼下却是连衙门都出不去,这下就连饭都成问题。

那些香山的公人,倒也对外面的围困十分紧张,只见大家搬来二十几张桌子,四人一桌,以雀战之法,研究克敌之策,从早到晚经久不绝。这些人雀战杀的天昏地暗,又有香喷喷的米饭肉食下肚,刘勘之的一众随员,却只有干看着流口水的份。

而那些锦衣卫倒不曾参与雀战,他们工作认真负责,堪为朝廷表率。刘勘之想要喝口茶水,都被他们一巴掌打落了水壶“这可不成。外面那么多百姓围了衙门,天知道里面有多少是白莲教派来的刺客。说不定这水井里已经被他们下了毒,若是刘巡按喝这水有个一差二错,出了问题谁来承担?不行,在我们确定这水安全以前,谁也不能喝水。”

你问什么时候安全?按照锦衣卫方面的相关配属条例,查阅对应条款。从提取样水,到检验完成,再找相关长官签字,没十天是转不完这个流程的。考虑到香山锦衣卫最高负责人瑞恩斯坦被百姓隔绝在外,这个时间怕是还要延长。

李炎卿是待罪之身,那些锦衣卫对他疏于防范,结果他那边大吃大喝,不知在鬼门关前走了几回。与高进忠、徐天鹏谈笑风生,仿佛衙门被围的事完全不知。听他那里阵阵喧哗,不时还有骰子麻将之声,刘勘之就觉得双眼冒火,将屋里的陈设全都砸了个稀烂。

这一天日子过的甚是艰难,肚里无食,口内无水。自从刘勘之出世以来,还不曾受过这等折磨。外面百姓的骂声,一天到晚就没停过,就算到了日落西山,还有人在外大声叫骂。

等到刘勘之歪在床上才醒悟过来,这不是自己饿刘朝佐的办法么?怎么闹来闹去,这忍饥挨饿无水无米的杀威棒,却落在了自己头上,这是什么世道?

当天晚上骂阵的,却是从香山特意选出来的几百个妇人,都是一等一的骂架好手。骂的词语,连男人听了都脸红。那刘勘之总算镇定功夫过人,这口血才没从嘴里喷出来,办着自己家无辜受难的列祖列宗进入梦乡。那位绍兴的老夫子,则无奈的收拾着行李,摇头道:“自取灭亡,我对不起东翁啊。”

次日天还没亮,就听外面阵阵号炮之声,刘勘之只当是真起了民变,吓的跳起身来,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来人啊。”

两名刑部的捕快推门而入“老爷大喜啊。吴帅带着人马来救咱们了,那些乱民已经被抚标营制住,刚才就是抚标营的人在点号炮。”

刘勘之听说不是乱民造反,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可一听吴桂芳的名字,心里又罩了一层阴影。这老货来的这么积极,分明是来看自己的笑话,这一遭,却是被他看扁了。

那些百姓早得了锦衣卫的命令,见了抚标营人马,早将扁担锄头扔的到处都是,跪地磕头,一副恭顺模样。吴桂芳面沉似水,骈指道:“你们啊……简直是不成话。若非本官治粤,就你们这个行为,就要被定个民变,那是要杀头的。还不赶紧散了,这里的事,自有本官为你们出头。”

以往吴桂芳与刘勘之相处,总是放低姿态,甚至有些讨好的因素。可这回,他终于拿起了老前辈的架子,用手指点道:“刘直指,这次的事,是你办的差了。若是老夫晚来一步,激发香山民变,连令尊脸上都无光彩。刘朝佐的事,你必须拿个结论出来,这案子不能再拖了。”

第307章公审刘朝佐(二)

巡抚本身也在都察院内任职,而巡按属于科道官体系内,在职级上,也受巡抚压制。不过刘勘之手握王命旗牌,以往是不把与自己同握旗牌的吴桂芳放在眼里的。可是这回谁让自己被百姓围了,是吴桂芳发兵来救命的,自己只好听他几句闲话。

至于刘朝佐的事,既然吴桂芳来了,那就要审。他有把握,自己别看前面输的很惨,可到时候把这杀手锏一施,定叫吴桂芳知道自己的厉害。

“既然大帅有吩咐,那本官也不敢不遵,明日就在大堂,公审刘朝佐一案。若是本官有丝毫不妥之处,情愿当堂为刘朝佐赔罪。若是他确有过恶,不管他背后有谁,站着多少人,我都要严惩不怠。”

吴桂芳点头道:“说的好。不愧是名门子弟,确实有份骨气。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才好。老夫老了,身体不行了,这份冲劲是不如你们年轻人了。大明朝的将来,就看你们了。你只管放手去做,老夫支持你。自老夫以降,广东官员任你调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若是查到有人包庇刘朝佐,你就只管抓来下狱。”

他这番话,算是把刘勘之架到了火上,又在炉膛里添了把柴。李炎卿在房中听了吴桂芳的话,忍不住笑道:“好个吴大帅,果然有本事。这话一说,刘勘之是想退都退不下来了。二位,到了开审的时候,还劳烦二位前去听审,看看在下是如何低头认罪的。”

徐天鹏哈哈笑道:“好好好,这个堂我还非听不可。这样的热闹,也只有香山才能看,在金陵看戏,也没有这般好玩。你放心吧,咱哥们在你后头,一个刘勘之,翻不了天。”

此日听审之人的数量,远超刘勘之与李炎卿的想象。不但香山本地百姓士绅,连同商会中人,就连广州的文武官员,也有大半来此听审。还有不少人改扮行藏,混在百姓队伍里,在外面观看。

这刘勘之排场摆的十足,巡抚调了五十名标兵给他,堂上威风十足,不似前者那般小猫两三只的残破模样。与他相比,李炎卿的模样却是狼狈多了。只见他披头散发,头上沾满草屑,步履蹒跚,似乎腿脚不大方便。那身囚衣残破自不必说,上面又布满了血迹,还能看到鞭痕,一看就知是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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