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者-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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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客栈中的萧楚材,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便打坐将体内毒素逼出了体外。
经过两三日的修养,他的外伤虽然没有痊愈,可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灵活走动已经不成问题。
配合上好的金疮药,萧楚材自信可以继续自己的使命了,他本来还有些忌惮姚雪珂,可是那个红衫女子自从上次一战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来刺杀过他。
待体内余毒尽数被逼出体外之后,萧楚材幽幽叹道:“唐门偌大一个基业,就快要毁在这些不肖子孙手中了。”
身为蜀山中人,他对于蜀中唐门的了解,自然比起江南其他门派更为熟稔。
这些下毒之人是唐门中人无疑,却不是核心弟子,充其量是内门弟子的偏枝,可是这些孽徒做了错事,江湖中人会将帐算在谁头上?
自然是唐门整个门派,所以近年来,唐门与蜀山一样,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在衰落,越是想要广招门徒挽回劣势,就越是泥沙俱下,导致恶性循环。
站在窗口的萧楚材有些许怅惘,可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街道上走过,彻底吸引了他的视线。
虽然师门让他调查的事情与那个人无关,可是那个对他而言,却不容忽视。
萧楚材在师门中排十七,是许逸仙隔了二十年破例收入的关门弟子,所以他的师兄比起他都要大过二三十岁。
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六师兄洪满江,师父将他收入门下之后,就开始闭关,大师兄云游在外,二师兄病逝,三四师兄掌管蜀山各种事务,五师兄看守卷藏书,所以入门的功夫,是六师兄传授给他。
对于那个和蔼却不苟言笑的六师兄,萧楚材在心中敬佩,得知他在与人比武之时,与对手双双坠崖,他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日。
可如今六师兄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哪怕只是一个引他上当的陷阱,他也要独闯龙潭,大丈夫手握三尺剑,何惧牛鬼神!
第一百五十六章 蜀山叛徒
作为掌教亲传弟子,老六洪满江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排不到顶尖的十个,可是也不至于太靠后。
萧楚材正值壮年,而洪满江却迈入中年以后,体力上已然逐年衰落,走下一个台阶。
岁月是最无情的裁决师,不论何等盖世的豪杰,都要在他面前匍匐拜倒,最终化为粉尘。
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萧楚材一口气追出了十里,洪满江倒没有拐弯抹角,一直走的大道,并非有意想要避开他。
追到一处小河旁,洪满江步上桥头,望着远处戏水的白鹅,似乎连神情也有些痴了。
萧楚材终于追了上来,距离他已不足一丈,洪满江沧桑的脸上多了一条刀疤,虽然阳光不算强烈,可看在萧楚材的眼中,却格外的醒目。
“六师兄,我以为你已经……”
“小师弟,你看那几只白鹅,是不是和玉清池中的白鹅一模一样?”
洪满江打断萧楚材的话,话语悠然,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转向萧楚材,只是静静地望着白鹅,似乎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回忆之中。
觉得六师兄的话有些怪异,不过萧楚材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见得,玉清池中的鹅傲气凛然,悠然生长,有股出尘之气,而河中白鹅却碌碌而活,虽然肥健,终不过是盘中佳肴,早已沾染了一股烟火气。”
侧着脸的洪满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乎对于这个回答颇感欣慰,说道:“多年不见,小师弟的心性修为见长啊,为兄甚是欣慰。”
萧楚材面容平静,语调恭敬地回答道:“师兄谬赞了,殊不知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蜀山发生了许多事情,若是我还像以前那般,岂不辜负你一番教诲?”
“很好。”
洪满江只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便将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缓缓拔出他那柄传闻已被斩断的宝剑“百川”。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气,萧楚材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三分的优柔,以及七分的愤懑。
有风吹过,吹起萧楚材耳畔的发丝,他的发髻松散而随意,发梢在风中任意舞动,好似那飘逸的剑招。
洪满江终于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牵动脸上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过于诡异,比起多年之前的浩然正气,此时的洪满江浑身都带着一股邪气。
萧楚材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他的佩剑也很有意思,名曰:“归海”,与六师兄的“百川”同出一炉,若说剑有雌雄的话,那么他朴实厚重的剑当属夫,而那稍微长出三寸,却更轻巧锋锐的“百川”自然便属妻。
“六师兄,愚弟这些年追慕你的武学造诣,花了一番心血勤学苦练,只当今生再也没机会向你讨教,想不到还有机会与你切磋,请多指教。”
萧楚材说完,挺剑便刺了上去,那一剑并不高妙,是最普通的起手式,可是在此之后却留有后招,不同于洪满江传授的“指云问天”,而是剑术的第十四式“空山新雨”。
这突然的变化让洪满江颇感意外,小师弟的武功基础全是他传授的,对于蜀山的剑招他同样烂熟于心,起手式之后,他便本能的使出对拆的招数抵挡,哪知小师弟突然的变招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招并不算强横,在洪满江反应过来之后,就轻易的避了开去,只不过萧楚材的剑招斩断了桥上的一根木桩而已。
“果然青出于蓝,还能推陈出新。”洪满江说着,一剑挥出,同样是蜀山剑法中的“珠落玉盘”,绵密的剑招好似千万点雨珠落下,萧楚材虽然知道破解之招,却显得倍感吃力。
他一剑刺出,这招“闲愁几许”其实并不是破解的招数,其招式太过于轻柔,完全无法抵挡那凌厉的一击。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后,随即又是“咚”的一声,萧楚材虽然避开了那一剑,可是身上墨绿的衣衫已然被划破一片,掉落在地,剑招没有停顿,径直斩向桥上的一块石雕,声响之后,石柱上雕刻的石猴已被斩去了头颅。
两人所用的剑招都是蜀山剑法中的《天水十八式》,这也只是蜀山无数奇才创出的其中一套秘笈而已。此剑法取自于雨落,力求剑招如雨点一般压制对手,让对手避无可避。
使用轻灵巧剑的洪满江招式更为刚猛,使用敦厚重剑的萧楚材的招式却更为飘逸,这并不说明剑招本身有刚猛轻柔之分,或是兵器来决定,而是不同的内功修为决定。
洪满江之前也走轻柔一路,可是这些年之后,他却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修行方向,这让萧楚材十分费解。
两人又相互拆了好几招,萧楚材虽然落于下风,好在没有受什么伤。然而他右胸的伤口还是被撕裂了,血水浸透了纱布,重新染红了他的衣衫。
洪满江看在眼里,一跃而起,再次向萧楚材挥剑而去,萧楚材同样跃起,强忍着右胸的疼痛,与洪满江双剑相交,互不相让。
磅礴的内力在剑招之后相互缠斗,水面被风吹皱的涟漪荡漾开去,因为内力的比拼,涟漪荡开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铮铮铮”三声巨响,双剑相交,虽然没有起到杀敌之效,可是桥头的木栏和石柱,都已被毁去了大半。
两人落回桥面,萧楚材紧捂着右胸的伤口,禁不住咳嗽一声,便呕出一口鲜血。
“六师兄内力精进不少,愚弟不是对手,果然还是有一段差距,我认输了。”萧楚材受伤在先,比拼内力又伤了內府,只得无奈说道。
洪满江看在眼中,遗憾的说道:“小师弟,只可惜今日不是同门间的切磋,而是生死间的较量。输的人,只有死。”
听到一向关照自己的六师兄的话,萧楚材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从之前的交手中,何尝没有感受到对方凛然的杀机?
想不到自己不是死在仇敌手中,而是同室操戈被自己的师兄杀死,一念及此,萧楚材便觉得很悲怆。
他微微挺起了手中的剑,对着六师兄洪满江,而洪满江却突然原地消失,身形比起之前快了数倍。
他再次出现之时,手中的“百川”已经穿透了萧楚材的身体,萧楚材嘴角溢出鲜血,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便被洪满江一脚踢入了河中。
“不错不错,想不到你真能狠下心来诛杀同门师弟,果然够心狠。”
一人缓缓从桥头的密林中走出来,看着洪满江,拍手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里逃生
忙了将近一天,总算帮医馆中那些病人解了身上的毒。
此事导致最为直接的后果便是黄连,栀子,连翘等药材所剩无几,若是再发生同样的情况,饶是李言闻大夫医术高超,也只能束手无策。
冬天里,夜幕降临得很早,富贵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笼。回到自己宅院的茅坤心中还是愤愤不平,对于拜拜损失的银两依然念念不忘。
大女儿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外孙,向他施了一礼便走回房间,茅坤没来由的觉得心中烦闷,那个忤逆女是什么意思,一副亏欠了她的模样?
茅坤强忍心头怒气,若是他发作起来,那个性情刚烈的女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家出走,而这一次再出走,也许永生永世也再难见上一面了。
就算往日有过诸多不快,但毕竟还是父女,茅坤转头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次女和小女,心中颇感欣慰。
管家一回到府上便吩咐下人做晚饭,为了避免府上的人再中毒,他让后厨的人在做好饭之后用银针先试一下,再端到饭桌上。
“我们没有引用河中的水,听李大夫说村民们都是引用了河水才中的毒,而我们又为何会中毒?”
二小姐茅欣然心中疑惑不解,当着老父的面,很直接的说了出来。茅坤未作理会,只是心中已经痛下决心,要将那下毒之人找出来,关进柴房好生照顾一番。
有些任性的茅嫣然也点头附和道:“爹,我们家近来诸事不利,是不是有小鬼作祟,不如我们请一个道士来做一场法事吧。”
“此事过几天再说,当务之急是大肆收购药材,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结束,到时候李言闻必然有求于我,正好以此作为要挟。”
茅坤说着,径直走向书房,两个女儿看着善于囤积居奇的父亲,都有感于他老谋深算,对望一眼,也各自回房。
医馆中,小雀儿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可是大病初愈的她,身体还很虚弱,如此劳心伤神的她,一坐到椅子上便开始瞌睡起来。
她在迷糊之中似乎看到了许多药草,是她之前在《本草经》上所见,小姑娘看书没一会儿就犯困,便又去外堂帮忙。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朵雪莲,想要伸手去采摘那珍贵的药材,可是一个声音唤醒了她。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冯牧一脸关切的盯着她看,小雀儿有些窘迫,出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冯牧轻声说道:“你精神不好就先回房休息吧,等晚饭时分我给你送过去。”
小雀儿“嗯”了一声,便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冯牧看着她回去,伸了一个懒腰,转头看向李大夫一家人。
李言闻大夫和李果珍还在整理药柜,李果珍架在梯子上,用稚嫩的话语告诉父亲哪些药材已经清空了,哪些还剩一点,哪些还有很多。
李大夫听着长子的话,提笔将这些记载一张泛黄的纸上,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采购这些缺失的药材,殊不知财大气粗的茅坤已经抢先一步,将所有的药材采购一空。
李夫人怀中的婴孩李时珍哭声响亮,任李夫人怎样哄都无济于事,他倒不是饿了,因为在不久之前李夫人就喂了一次奶。
李老夫人将米下锅,先是大火煮沸,然后文火慢煮,她熬的稀粥恰到好处,浓稠润滑,对于忙碌之后的人,可起到消除疲劳的功效。
冯牧帮着盛了饭出来,老夫人还炒了一个青菜,李家的生活俭朴,不同于茅家的富贵,冯牧对此没有多少想法,这些粗茶淡饭的日子,对于漂泊江湖的他而言,早已习惯。
按照之前说好的,冯牧将饭菜送到小雀儿屋子中,小丫头睡得很沉,冯牧连叫了三声才将她唤醒。
一直等小丫头吃完,冯牧才收拾好碗筷,走出了房间,他的腹中空空,李家人没有等他,因为冯牧说他等到陆伯伯回来一起吃。
谁晓得行踪飘忽的陆师爷何时回来?说不定是下一个眨眼之间,说不定是三天后,又说不定是半夜三更。
然而这一次陆师爷却没让冯牧久等,便背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回来了。
他一走进医馆,就将那人放在藤椅上,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可还有金创药,这人受伤不轻,劳烦你帮忙看一看。”
冯牧循着陆秋离陆师爷的话看了过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墨绿的青衫上面有好几处划痕,即使他浑身湿透,可还是能够看到上身的血迹,血迹在湿衣上晕开,更显的触目。
李大夫首先帮那受了重伤的人切脉,这人气若游丝,可是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