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浪子-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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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本身武功还差宋将军一筹,又受伤未愈,这番贸然追击,其实十分凶险。
但宋将军与溪云一战后功力已耗得七七八八,他所修功法霸烈无比,这时偏心生怯意,心与气不合,表现更差,陡遇音波袭击这等诡异手段,更觉得这青年和尚厉害,不敢迎战,反而不断后退闪躲。
清流冒死而来,自然拼命无比,见他取守势,更是放手猛攻,终于又一股音波袭入他耳中,暴然大响,震得他耳孔流血。
宋将军这一受创,脑袋嗡嗡作响,失魂落魄,没注意小薇一浆拍来,待反应过来,风声已到头顶,哪里还来得及躲,脑门被重重一拍,头破面塌,秃眉断裂,一命呜呼。
小薇一击得手,竟大为错愕,若不是清流扯她一下,也要被军士一枪捅死。
溪云飞身来到,紫竹劲芒大发,扫飞三名军士,为清流和小薇破开一个缺口。杀了这么许多人,再见金甲将军已死,溪云杀心为之一退。
一般人越杀越嗜杀,杀意疯长,难以抑制,最后彻底沦为杀戮机器,自毁光明。溪云却神清目明,念起念灭,随生随去,这份心神修为一般人望尘莫及。
溪云道:“快退!”扯住杀兴大起的清流。
小薇恍然回过神来,一同往船尾跑去,来到巨舰中部,见一根旗杆高高挂着黑旗军旗帜,恨意未消,一浆砸去。
那旗杆虽是木质,却有大腿那么粗,坚韧非常,小薇扫它一浆,反被震得整条手臂都麻了。
清流一看,眼神一亮,道:“师兄,合力打断它!”
溪云不解,但对清流却是信任,两人同时停步,回身提气,各出一掌,咔咔两声,旗杆断裂,顺势倒下,骇得追击的军士纷纷闪躲,更是军心大乱。
三人边战边逃,终于来到船尾,溪云五尺紫竹横挥,逼退众军士,三人趁机跳下。小薇正好掉入船中,溪云和清流位置却有偏差,溪云反应快,一掌虚拍,打在船板上,借势反震,扭身跳入船中。清流没这个本事,噗通落水,却识得水性,迅速划两下,扒住船沿。
小薇铁浆一扬,小船迅速破水而去,溪云一扯清流,拖上船来。
龙将军双眼血红一片,手中龙牙矛却依然洁净混白,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肢体似乎已没有半点力气,内息也同样空虚匮乏,但见人族来袭,本能地一挺龙牙矛,龙牙矛立即破水而去,轻易洞穿敌人要害。
血海翻腾,两方士兵亡命拼杀,鲛人族水性精熟,而人族训练有素。人族稍占优势,却也死伤惨重,数里之内尽是血水,浮尸飘满海面。
龙将军忽然抬头望向巨舰,愣神半晌,恍然难以置信,回过神来,立即大声叫道:“杀!他们主帅死了,他们军旗倒了!杀!姐妹们,杀!”
这声大叫几乎扯破了她的喉咙,却喜不自胜,喊了一遍又喊一遍。
不管鲛人族还是人族,都忍不住看向蟠蒙巨舰,一方士气大震,欢呼雀跃,一方惊疑不定,骇然欲绝,情势顿时发生改变。
“叮叮叮~~”蟠蒙巨舰突然鸣金收兵,人族军士带着不甘后撤,或上船,或干脆划水。
龙将军杀兴大起,高声喊道:“杀!姐妹们,杀光他们!”
鲛人族热爱和平,但经此一战,身边无数姐妹惨死,血性爆发,岂容敌人说退就退,跟着龙将军,由死守转为反攻。
蟠蒙巨舰缓缓移动起来,由竖变横,船身十多个滑门大开,炮管推出,“轰轰轰~”猛烈炮火轰击而出,将海岸一呆炸得波涛汹涌。
惊天炮火吓得鲛人族愕然呆立,人人心惧,不敢再追。
文礼阴沉着脸,千里镜看到鲛人族后方点燃着无数火把,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口兵力,又见火把长蛇般涌现海岸,当机立断决定撤退。
以猛烈炮火三轮轰击吓住鲛人族,人族士兵终于撤回蟠蒙巨舰,他们兵力损失惨重,而且主帅宋将军身亡,两名副将战死,军旗倒地,士气跌落深谷,只有先行撤退,他们虽有巨舰火炮,但近不了岸,功用大为受限。
鲛人族士兵其实仅余数百人,若非天黑,海面到处都是尸体,一时看不清楚,文礼还不一定会撤退,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不胜反败,回去免不了受罚。
鲛人族虽然恨死了这艘大船,但对它也恐惧而敬畏,无力追击,见它终于退入激流带,不少人又是欢呼又是大哭,最后仅剩恸哭之声,人人悲切,战争——太可怕了。
龙将军望着海面,忧虑而急切地四处搜寻,挡住敌人攻势的是五千士兵,但敌人退兵,最大的功劳肯定是刺杀队,而直到此刻,九名死士尚无一回转,以人族鸣金收兵的时间来判断,如果还有死士存活的话应该早回来了。
这时龙将军忽然听到右侧有船桨划水的声音,眼睛不由一亮,鲛人族已被人族逼到海岸近处,存活的族民轻轻一划即可上岸,无人划船,需要船只的只有人族,忙朝黑暗中喊道:“溪云和尚?小薇?溪云和尚?小薇?”
“我们在这。”清流放下铁浆,跃入水中,果然脚已能踩到海底,便拖船前进。旁边的鲛人闻声而来,帮忙推船靠岸,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打败人族巨舰的关键,看他们三人满身满脸的鲜血,神色间又是钦佩又是感激。
064 命运由谁造
溪云抱着萎顿的小薇跃上炮火下残留的栈道,“请来一个医师。”
小薇后背插着一支长箭,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嘴里低声喃喃着。
龙将军疾奔过来,“小薇……”握住她的手,轻唤一声,心情无比沉重。
小薇回光返照,精神一震,错认龙将军是女王,竟而露出一丝自豪笑容,“女王……蛟将军部下,小薇,幸不辱命,完成任务……”语毕,头一垂,撒手而去。
众人都为之痛心,同是蛟将军部下的更是连连悲呼,痛哭流涕。
龙将军也黯然无语,小薇到死都自认是蛟将军部下。
有人从溪云怀里抱走小薇,溪云双手却依旧维持着抱人动作,僵立不动,神色有几分黯然,这是死在他怀里的第二个女子。
当时小船尚未行走,小薇得报蛟将军大仇,心情大畅,忍不住哈哈大笑,突然笑声一滞,缓缓变了脸色。
溪云听到尖锐破空声,紫竹立即一晃,打飞一支长箭,举目望去,巨舰高处站着一人,正是之前在桅杆上的那名弓箭手,他双臂都已受伤,性情却十分坚忍,还要射箭伤敌。
小薇木木地将船桨交给清流,再也撑不住,一头扑倒,后背插着一支箭。
其实以溪云明心如镜的感应力绝对能发现那受伤弓箭手的射击并挡住,但被小薇的大笑声所阻,一时没有察觉,而小薇若没有大笑,这等沉暗天色下,那弓箭手也不一定能射到她。
一切自有天定?这让溪云有些不好受,好像在更高层次的某个地方,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隐隐控制着一切。之前小薇要求加入“擒贼先擒王”计划时,他忽然感觉到小薇要死了,这种意念不知如何产生的,却十分强烈,而他也十分相信。
直到杀死金甲将军,三人跳下巨舰,他与清流都偏了方向,小薇却稳稳落入船中,他当时心想:“好,小薇不会死。”没想到船行不过十丈,一切还是发生了,最后靠着清流乱划乱拨,小船兜兜转转,终于靠岸回来。
这时无数国民举着火把,拿着菜刀涌来,女王、祭司、小薇赫然在前,行政官给留在后方做安抚工作。
看到海面上飘满尸体,血腥气随风涌来,不少国民忍不住,俯腰就吐,没吐的那些人也只看了一眼,纷纷转过头去,不忍亲见,低低呜咽抽泣。
也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喃:“我们赢了……敌人退了……?”
“我们赢了。”存活的士兵肯定地告诉她。
民众们不由纷纷叫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却是又哭又笑,喜极而涕,一种劫后重生的感动弥漫在所有人心中。
龙将军站在溪云、清流面前,郑重地说:“十分感谢你们。”
清流无力坐倒,溪云愣愣站着,神思飘渺,这时他忽然看到祭司的黑袍,神色一动,朝她奔去。
龙将军见他神色怪异,立即皱眉跟上。
清流抬头一看,哀叹一声,嘀咕道:“能不折腾了吗?”勉力站起,跟在后面。
溪云来到祭司面前便问:“是不是真的有命运或者天意这样的东西?”
祭司一怔,这问题来得如此突然,见溪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半晌才反应过来,肯定地说:“是。”
溪云浑身一颤,眉宇间满是震撼骇然之色,“那……那我们做的一切算什么,我们……我们……”语调竟似想要哭出来一般,浑身更是一软,若非龙将军扶住就已跌倒,他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样迷茫失落过。
祭司缓缓道:“‘我们’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你太累了,先睡吧,我们晚点再详谈一次好吗?”
溪云望着祭司碧蓝澄净的眼眸,听着她柔和婉转的语声,感受到一种平静温暖的力量,缓缓闭上眼睛,面色也放松下来,彻底软倒在龙将军怀里。
清流和女王都连忙问:“他这么了?他没事吧?”
对于溪云和祭司之间的对话,大家都不甚明白,只觉得神神道道。
祭司摇头轻叹,“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溪云现在的状态,她曾经也遭遇过,不然仅凭溪云一问一说,她亦猜不透溪云怎么了。
溪云是钻入了牛角尖,一时出不来。连番大战不仅耗光了他的内息,接连动用“明心法”、“通心法”、“慑心法”,甚至三种心法同时运转,也使他的精神力遭到前所未有的考验,又因小薇之死,他本已匮乏的精神陷入“命运”与“人”的思考中,无边的迷茫和怀疑、沉痛难抑的悲凉、面对命运的颓然无力,种种思索挤入脑中,又得不到答案,令他直欲爆炸。幸好能晕迷过去,或者叫沉睡,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若再继续思考,他怕要疯掉。
对于祭司的语气,众人都甚感怀疑,还是小缘检查后,确定没问题,众人才放下心来。
清流道:“小缘姑娘,我师兄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啊?我看血流了不少。”
小缘道:“嗯,伤口不会很深,不会留疤的。”
“哦,那真可惜了。”清流叹息摇头,见众人愕然看来,他讪笑一下,“呵呵,一个和尚嘛,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对吧?”
鲛人族却天生热爱美好的事物,人人给他翻白眼。
龙将军道:“那我在你脸上也划道口子。”
“咦?你竟然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
“……”
小缘微微笑,这两个和尚真不一样,连龙将军也接受他们了。
溪云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黑暗,闭上眼睛一会儿,再缓缓睁开,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发现自己在祭司殿。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道伤口给处理得一丝不苟,纱布裹得整齐利索,这令溪云立即想到小缘柔弱动人的眼波,左边脸上清清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下,伤口上抹着一层柔腻的药膏。
“你醒啦。”
“啊。”溪云一颤,却是吓一跳,这才发现祭坛前坐着一人,自然是祭司,她一身黑袍,完全融入周围环境中,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祭司大人,你好。”溪云想起晕倒前听祭司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这句话令他对祭司彻底尊重起来。
祭司道:“你想先吃点东西吗?”
“不,我想知道命运。”溪云又急切起来,即使在晕迷中,他潜意识里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竟然命运存在,而且至高无上地安排好了一切,那人在命运面前又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既然鲛人族终能赢得这场战争,那他们何必冒险潜入巨舰去刺杀?既然蛟将军总会悔过,那大家又何必在女王殿里勾心斗角?
这些问题祭司都曾遇到过,在获得祭司传承之初,她也深受困扰。命运决定了一切,那人在命运面前岂非如蝼蚁一般,那又何必去争去夺去奋斗?
后来她才想明白,每个人都可以说承受着命运的操纵,但命运至高无上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每一个人。可以把命运比作一条大河,那组成大河的每一滴水即是每一个人,命运充满无限可能,就像大河有时直奔,有时回旋,有时疾,有时缓,有时分流,有时合流。每一滴水都囊括在大河中,有时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有时一滴水却会带动更多的水,进而改变流向,有的流向成了支流,有的流向成了主流。
彻夜长谈,溪云终于走出牛角尖。人并非命运的玩物,而是命运的组成,甚至可能是命运的引领者、缔造者。命运并未一成不变,人之所以去争去夺去奋斗,这是命运对人的要求,也是人对命运的能动改变。
溪云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阳光灿烂,却到了另一处,而精神十分饱满充足,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透彻明朗。
门“咿呀”一声打开。
“啊,你终于醒了。”
“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