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能醒-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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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然觉得没意思透了,转身要走,那姑娘却拿着刀追了上来,混乱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把刀就插到了张瑞然的肚子上。
寻死觅活的姑娘一下子就吓呆了,扔下要她打电话找120的张瑞然,转身就跑了。
张瑞然瘫倒在操场上,看着天边一抹弯弯的新月,疼得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以为自己终将失血过多而亡,却在准备闭上眼睛地那一秒,听到了一个仿若天籁的声音:“同学……你没事吧?”
胡一静就这么因缘际会地救了张瑞然,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失血过多,要是再晚一点,他可能小命都要没了。
张瑞然躺在病床,想的是别人都是英雄救美,到他这就成了美人救英雄,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小激动呢。
那时候张瑞然其实还没有喜欢上胡一静,就觉得这位同学真是人长得美还心地善良,简直就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姑娘。
伤好了之后张瑞然去找胡一静,问她需要什么报答。
胡一静被他那个仿佛要寻仇的语气一吓,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瑞然却突然起了顽皮心思,开玩笑地说:“那不然我以躲相许吧?”
结果换来胡一静的白眼两枚外加“有病”一句。
后来就成了不远不近的朋友,偶尔路上遇到会打个招呼,课间偶尔也讨论讨论问题,再后来,知道她谈恋爱了,又偶然遇到她和男朋友携手在校园里的身影,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惆怅。
胡一静的那段恋情一直谈到大二下学期,她来找张瑞然帮忙,帮她演一段“移情别恋”的故事。
张瑞然下意识就问她:“为什么?”
平时温温吞吞、软软糯糯的胡一静难得疾言厉色地望着他:“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大概是看他面有迟疑,胡一静又紧接着说了一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于是,在后来她无数次拒绝他的帮助的时候,他总是用这句话来堵她的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每每胡一静都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可就算是这样,他最终还是没有把她救回来。
张瑞然还记得最后那段日子,那时胡一静已经很虚弱了,整个人瘦得像竹杆似的,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偶尔还是会念叨那个名字,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他名义上女朋友。
为了说服家人帮忙救治她,他告诉最疼爱自己的姑姑,说胡一静就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女孩子,说她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
也是在姑姑同意帮她出手术费之后,他在她进手术室之前第一次跟她表白,然后看着她震惊地眉眼,第一次一本正经地说:“你一定要活着从手术室出来,等你出来之后再来拒绝我,否则你就是答应给我做女朋友!”
胡一静果然不负他期盼地顺利下了手术台,也不负期望地拒绝了他。
可是没关系,张瑞然那时候心里想的,全是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但是老天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成全。
手术虽然很成功,可是医生却说胡一静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胡一静的妈妈,那个平凡地独自拉扯大女儿的农村妇女一下子晕了过去。
那个夜晚,张瑞然坐在胡一静的病房外面,就那么静静地坐到天明。
第二天他就开始了无数次告白又无数次被拒的旅程。
胡一静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自己癌细胞扩散的消息,她抓着张瑞然地手问他自己是不是会死,然后在他的长久沉默里终于嚎啕大哭:“为什么呀?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我害怕,瑞然,我好害怕……”她紧紧抓着张瑞然的手,瘦得巴掌大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我一点都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还没有当过新娘子,也还没体会过当妈妈的辛苦和甘愿……甚至还没有告诉他,我并没有对不起他……”
谁都是怕死的吧?张瑞然一直记得自己父母车祸出事之后,弥留之际的母亲也是这么用力地抓着他的手,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舍和留恋。
这个世界这样精彩,每个人都还有那么多还来不及去做的事,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谁愿意早早就死去呢?
也是在这样一次崩溃的大哭之后,胡一静终于答应了张瑞然的告白,两人甚至还约好了,等她能出院了,他们就去登记结婚。
张瑞然一直很清楚地记得,他说他要给她一场美美的婚礼时,胡一静眼底浮起的憧憬和向往。
但她终究是不愿意给他当新娘的吧?
两年里,张瑞然拼尽了全力,找了无数专家医生,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胡一静的生命一点一点、慢慢地流失。
弥留之际,她明明眼睛都没什么力气睁开了,却仍气若游丝地固执地念着那个名字,旭东,轻轻的两个字,却震得人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张瑞然最终还是去找了路旭东,虽然胡一静曾经那么决然地说:“不,我不要让他知道!他未来的人生还那么长,我不要成为他不可抹去的遗憾,就算他恨我也好,至少恨着恨着,等哪天他遇到可以和他携手到老的人了,他就会忘记我了。”
但在无数被病痛折磨的日子里,她更经常卷缩在病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旭东”两个字,她甚至也曾泪流满面地望着张瑞然,泣不成声地说:“其实我真的好想再看看他,好想他能抱抱我……”
可张瑞然怎么也料不到,那个眉目温和的男子会以那么清冷讥讽的语气说:“是吗?她病得快死了?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所以才要跟我分手的?你确定这不是因为报应?”
张瑞然终于忍不住狠狠一拳挥了过去,路旭东猝不及防地挨了他一拳,很快就还手打了回来。
最后两个人酣畅淋漓地打了起来,胜负未定的时候,被路过的教导处主任逮住。主任得知两人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怒从心头起,把人带去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还不够,还在广播里点名通报批评了一番。
饶是如此,张瑞然也没能把路旭东带到胡一静面前去。甚至在他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胡一静已经先他一步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他去找路旭东打架,所以生气了吧。张瑞然这样想着,终于没了再去找路旭东麻烦的念头。
胡一静病逝之后,张瑞然越发变得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换女朋友的速度更是比换衣服还要频繁——毕业了,他更加无所顾忌,甚至因着他身上顶着的张家的光环,有无数女人都上赶着希望能入他的眼。
姑姑恨铁不成钢地逮着他骂了无数次,他每每虚心受教,之后又我行我素。
一直到他在酒吧里再次听到路旭东的名字。
那天他本来是去捧自己新女朋友的场的,那个酒吧驻唱的小姑娘,和胡一静一样,出自单亲家庭,更重要的是,她的五官也肖似那位香港女星——朱茵。
可是他没多久就察觉一道目光毫不避忌地盯着他的后背瞧,他还以为又是哪个想攀上他的女人,抱着逗一逗她的心思走过去,才发现原来只是个醉鬼。
可她喝醉的样子真像胡一静,整张脸红红的,望着他的眼眸里像蕴着月光的湖面,他忍不住就想起胡一静带着他去找路旭东“摊牌”分手的那天,她也是喝得醉醺醺的,一双明眸里盈满了雾气,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袖,喊的却是路旭东的名字。
张瑞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听到了胡一静的声音,可稳了稳心神,才发觉喊出“路旭东”三个字的,是坐在对面这个不知姓名的女子。
也不知道是他哪句招惹了她,她开始抽抽答答地哭,边哭还边开始对着他大吐苦水,絮絮叨叨地说到最后,她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嘟着嘴,一副和路旭东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嘟囔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磕磕绊绊的:“我狄瑟瑟才没那么好欺负呢,你给我等着瞧!”
张瑞然突然就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她:“哦?你准备怎么做?”
狄瑟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又皱了皱眉头,仿佛被他的问题给难住了。
张瑞然对她循循善诱:“不如先打电话把那个混蛋骂一顿?”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心里突然有一股快意呢!路旭东居然成了同志,还娶了个老婆回家掩人耳目?他怎么就觉得那么浑身舒畅呢!
狄瑟瑟狐疑地盯着他看,眼珠子转了几转,像在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可也不知道她想的怎么样了,便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了起来。
张瑞然看着她手舞足蹈地和自己的小姐妹讲电话,本来想着等她通完电话再怂了她一下的,可她自己刚挂了线,又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手机,然后就特别利索地拨了个电话出去。
说实话,听到狄瑟瑟大骂路旭东的时候,张瑞然觉得自己真是从脚趾头到头发尖都畅快了,虽然这女人翻来覆去的,好像也就只会骂一句“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但是托狄瑟瑟的福,他终于在经年之后再次见到了路旭东——他外表成熟了不少,也似乎变得更加沉稳了,只是温和谦良的外表下,仍然藏着一颗冷血的心。
他问路旭东:“为什么要骗她说你是个同性恋?”
路旭东俊眼睨了过来,抱起醉得人事不知的狄瑟瑟,冷冷地扔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张瑞然摸着鼻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个问题,突然就特别后悔刚才没有先把狄瑟瑟的联系方式拿到手。
老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张瑞然想自己和路旭东是真的有缘,因为他再次遇到了狄瑟瑟,就在姑姑住的小区里。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再回想起路旭东冷冷的那句“关你什么事”,他心底突然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说真的,一开始他就是故意接近狄瑟瑟,想以此来激怒路旭东的。
可是后来,张瑞然渐渐就开始迷茫了。每次看到狄瑟瑟被他缠得气急败坏的样子时,他总是不期然就想起当初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告白弄得差点要抓狂的胡一静。
张瑞然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长相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却能那么轻易地撩起他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难道就因为她们爱的都是那个姓路名旭东的男子?
再后来,张瑞然从狄瑟瑟的世界里躲了出去,他不想重蹈覆辙,却又忍不住一再地去关注她的生活,他甚至于每天去好狄便利店买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以此慢慢地和她的家里人套近乎,从她们那里辗转获悉她的消息……
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知道那是狄瑟瑟,并不是早已经不在人世的胡一静,可他竟然就是有一种错觉,仿佛胡一静没有死,她化身成了狄瑟瑟,正和路旭东厮守在一起。
暖暖一出生,张瑞然就认她当了干女儿,彼时他和路旭东已经握手言和,甚至处出了一种颇有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情谊。可是当得知暖暖是先学会了叫干爹,然后才学会喊爹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一阵莫名暗爽。
不管怎么样,总算让他赢了路旭东一回。
那一天,他抱着小小软软的暖暖,笑得嘴巴都差点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甚至在打道回府的路上,都忍不住哼着欢快的小曲。
半路上接到姑姑电话,讲完正事之后,姑姑又开始催他赶紧找女朋友结婚,末了,她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一静要是在天有灵,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一直这样下去。”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回答她:“我知道!”
我知道她爱的从来就不是我。
我知道她会希望我赶紧成家立业,像路旭东和狄瑟瑟那样,再生个和暖暖一样娇俏软绵的女儿,余生静好。
可我更知道,我没办法像路旭东那样,能在漫长的岁月里磨灭爱恨,然后以全部的力气去呵护另一段终老。
或者,这便是所谓“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放不下”的执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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