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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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军纪规定,如果明天他们无法到达目的地,官兵就会被撤除军衔,而这则意味着他们将会被编入“惩戒营”,
而所谓的惩戒营实际上就是炮灰营,就是用被撤除军衔的官兵当成炮灰往清军防线发起刺刀冲锋,每人只有十发子弹,对于他们来说,生路从来只有一条——夺取清军的防线。
如果不想进入惩戒营,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服从命令,绝不怯战,但前提是必须要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而相比于“惩戒营”他们更害怕“什一法”,这刚刚下达的军令,据说是学习自第六师的“成功经验”,相比“惩戒营”更为残酷,对不服从命令的部队,按十人抽杀一人的方法抽杀,而杀人者甚至不是宪兵,而是其它九个人,这意味着有人不服从命令,就是在拿另外九个人的脑袋冒险,自然会有其它人的拳脚去维持军纪,没有人想把脑袋系有别人的腰带上,现在甚至不需要长官的督促,害怕“十一临头”的他们,会主动的替长官维持军纪,很多时候那些俘虏兵表现的甚至比于小宝还要积极。
“长官,你说,咱们到京城,会打进京城不?”
作为传令兵的李建业,年岁虽说不大,可脑袋却极为灵活,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选为传令兵。
“扯淡吧,那京城的城墙高的都跟山似的,是想打就能打出来的!”
“军人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出这句话时,于小宝把腰侧的挎包朝后抽了一下,涂胶的包身挡住了雨水。服从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拒绝服从军令的军人,就是叛军,对待叛军绝不容情。
“……姥姥的,那到时候可不就是改朝换代嘛!”
旁边传来的一声话语,让于小宝于一旁喝着一声。
“兄弟们,快点,别让三排超过咱们了!”
喊着话,他脚步又加快了许多,而在这时,于小宝看到路边,一支浑身被雨水淋湿,顶着风雨快步向前行进的部队,与其它人的不同之处是,他们没有雨衣,同样携带武器,更没有背包,甚至许多战士都是赤着脚。
稍微注意一下,可以看到他们的衣领上不见军衔,这是一营被剥夺军衔的官兵,在部队中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惩戒营”,这是第四师的创举,实际上针对俘虏兵的使用,大家都是互相借鉴,相互为师。就如同“什一法”出自第六师一般,这“惩戒营”则出自第四师,当初师里发明这个法子,准确的来说是针对“俘虏兵”怯战的一个创举。
在“惩戒营”的官兵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于小宝不自主的将肩上的步枪取下,作行军监管状同,而根据命令,如果官兵发现未佩军衔的士兵,可以随时执行战场纪律。
身上穿着湿透的军装,李中远的眉头紧锁着,他能够感觉到从周围投来的那种轻蔑的眼神,与身边的那些俘虏兵不同,他曾是警察,从来都未曾胆小过,可为什么会撤退?每每想到两周前的那场与民团的战斗中,在排里的战士仓皇撤退时,他也跟着撤退了,那心底的便只觉一阵羞愤难当。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逃到了,他不是俘虏兵,甚至他还是一名军官,是一名准尉,也许这一仗结束之后,他就能到讲武堂读书,从而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身上背负着一个极为可耻的名声——“逃兵”。
“如果当初死了的话……”
李中远忍不住在心里这般想到,如果当初他死的话,那些逃兵就需要为他的死负责,无论是连坐法也好,什一法也罢,都会为他的死追究责任,而他呢?却选择了逃跑,
当初还不如死了!心底这般抱怨着,李中远朝着左右看了一眼,无数次他都想过逃,可朝什么地方逃呢?
且不说没有军衔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吃自己人的枪子,就是侥幸逃了出去,落单的他也可能会面对团练的枪口,剪掉辫子的“逆军”脑袋,在那些人眼里值十两银子,或许他们不敢与大军决战,但并不意味着会把落单的士兵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可没有什么有没有军衔之分,有的只是那十两银子。
“快点!别特么装死,跑,跑起来……”
旁边的骂斥声传来的时候,惩戒营中的两百多名官兵立即加快了脚步,当他们从其它部队的身边经过的时候,总会让周围的官兵心底生出一丝庆幸,没有会去同情懦夫,这是行伍中最起码的规矩,甚至对于一些官兵来说,他们甚至希望对方先冲破敌阵,然后他们冲锋的时候,伤亡就会少上一些,尽管这一路上清军的抵抗极为虚弱,甚至官军的抵抗还不如民团,但谁知道在喜峰口会发生什么?
喜峰口这座雄踞在滦河河谷,左右皆高山对拱,地势十分险要的隘口,位于燕山山脉东段的,古称卢龙塞,路通南北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在满清夺占中原后,虽说再无关外“袭扰”之忧,可作为要隘,两百多年来,这喜峰口依然驻了一营旗兵,甚至就在二十年前,这喜峰口的旗营还练了一支洋枪队,不过这些习惯了向过往商队勒索些银钱货物的旗兵,却从未练过洋枪,甚至未曾练过洋操。
对于这些享了几百年太平的旗兵来说,战争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打仗,而当“朝鲜逆军数万大军”挺进喜峰口的消息传来后,却只使得隘口旗营官兵无不是心头一颤。
对于这里家室营中的旗兵来说,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同“逆军”拼命,这会眼瞧着乱逆要往喜峰口杀来了,这喜峰口旗营里顿时乱了起来。
“快,孩他娘,快点儿,快点儿收拾好东西,这地方不能呆了!”
手中提着杆洋枪的勒尔明冲进院子的功夫,便冲着院子里的婆娘嚷喊着,在喜峰口驻防已有五代人的他说起话来,依还带着京腔,那脸上全是惶恐之色。
“快点儿,我听说古北口那边的人都逃完了,这尼莽哈家的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报效朝廷,咱爷们儿就那么点银子报效个鸟……”
在他抱怨着的时候,那正收拾着细软的妇人却有些疑惑的嘀咕着。
“这是怎么了,当年世祖皇帝入关的时候,那可都是从榆关进的关,这唐逆的胆儿也太大了,这翻山越岭的,冲咱喜峰口来了,当真不怕有人断他的后路啊!”
虽是妇道人家,可这婆娘说起话来,却是有理有条的,可不是嘛,这翻山越岭长途行军打仗,早就违了用兵之理,原本的大家伙可不都以为朝鲜军定会打李鸿章淮营守着的榆关,可谁曾想其却直奔喜峰口来了。
“别说了,快些逃吧,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咱这才几百号人,就是拼了命,又能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瞧着……”
勒尔明压低话声,朝着左右看了眼,轻声言道。
“这大清国的气数算是到头了……”
气数算是尽了,当勒尔明带着婆娘,离开喜峰口的时候,喜峰口旁的旗营中已经燃烧起了雄雄大火,那是大家伙在放火烧掉那里的“家”,虽说那个家简陋非常,虽说他们打心眼里盼着离开这乌地方,可这时候看着浓浓滚滚陷入火海的“家”时,那脸上还是流露出不舍之意。
“咱,咱们还能再回来吗?”
婆娘的话,让勒尔明的心底一恼,随口骂了一声。
“回来?回这鸟地方干嘛?这大清国瞧着都要完了,还要这个什么破家!走……”
心痛的瞧一眼陷入烈焰中的旗营,勒尔明嘴里骂着,可那心却痛着,他心痛的倒不是这旗营里的破房子,他心痛的是那个打从他落地起,便发给他银子的大清国。
“走,咱们到京城去,我就不信了,咱大清的气数今个就尽了!”
勒尔明的嘴里这般说着的时候,又将那平素挂在墙上的洋枪,往肩膀上背了背,这往日里纵是操练的时候,也不会背起的洋枪,这会背着似乎轻了些,可那心思却是沉着,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沉重。
大清国当真要完了吗?
勒尔明不知道,可他知道这大清国是他的国,那些汉人们可以不要这大清国,可若是大清国完了,那既不会种田,也不会做买卖的他,又如何过日子?
就是当兵?恐怕那汉人也瞧着旗里那些提不得刀枪、晒不得太阳的子弟,大清国完了,他们也就跟着完了。
车腾马鸣中,从喜峰口旗营撤出的五百余户,两三千旗兵、妇孺就这般仓皇的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去,全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也没有了他日的高人一等,有的只有那落魄的仓皇。
“这位爷,我们东家说了,一杆洋枪二十两银子,爷您看……”
在路边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每瞧见一个带着的旗兵时,都会探过身去,哟着收枪的价钱来,这旗营的洋枪从来都是最好的,往日里卖出一条枪,能卖三四十两银子,可现在就连这些人也趁火打劫起来了。
“啥?卖枪?老子不卖!”
勒尔明一听这人要买他的枪,顿时恼了起来,大声嚷道。
“爷们吃的是皇上的兵饷,就是靠着这洋枪保大清国的江山,那能把这洋枪都卖……”
可他的那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看到走有前面的富六,却背着枪朝路边走去,将枪和子弹一丢,嘴里嚷着。
“全新的毛瑟八响枪,百二十发子弹,别废话五十两!”
卖枪的非但只有一个富六,还有其它人,而在旁人卖掉枪之后,还在那里不停的游说着他。
“勒二爷,瞧您心思死性的,这大清国都到这份上,也不差你老给他尽这个忠不是?这枪卖掉了,那可是白花花的几十两银子,这往后那旗饷还有没有都是一说,咱爷们就是再忠义,那也得先顾着全家的肚子不是!”
“可不是,二爷,嫂子可还指往着您那!”
又是一声劝传到勒尔明的耳中,瞧着周围那一张张全是“为你着想”的脸,瞧着那些人的模样,勒尔明只觉得一阵天崩地裂,这大清国是怎么了?
非但那些汉人们不知忠义,就连同这生下来落了地便能吃着饷的旗人,也跟着落井下石了,都到了这份上,大清国能不亡吗?
“就是有了这几十两银子,咱们到了京城边下置下几亩田,就是再不济,那也够糊口的吧,就当咱爷们先领了两年的兵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二爷!”
大清国要亡了!
当那肩头上轻松松的再没有一丝重量的时候,随着人潮往京城走去的勒尔明的心里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连打小恩养的旗人都是如此,这大清国不亡可就真没天理了!
大清国的气数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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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六月二十一,新月为乌云遮挡之时,在星月无光的三更时分,数百名新军官兵借助绳索,甚至直接用手扣着砖缝,乘着夜色悄然攀缘上城,登上了通州城的城墙,城墙上守军全无,更鼓不闻,完全没有任何戒备,这通州城墙轻易为新军夺占。
而在城墙被新军夺占的同时,城下数十名着潜伏已久的情报员,则在接到城墙上发出的信号之后,立即于城内遍插统监府的赤旗,并胡乱的沿街开枪,鸣枪的同时又于街道上狂呼乱喊着。
“驻朝兵来了,驻朝兵来了!朝鲜军进城了!”
诸如此类的喊话声,倒是让通州城内陷入些许混乱之中,不过片刻的混乱之后,这城市反倒又安静了下来。
对于通州城里的百姓来说,他们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确实,在过去的几天中,该逃的早已逃了,剩下的都是些不知逃到什么地方的去的普通百姓。
现在好了,朝鲜,不,驻朝军终于打进了城,这下子可消停了。
可不是嘛!这阵子这通州城里头可是没消停过,且不说从乡下开来的民团,到处敲门子要银子。但就是那乘火打劫的地痞青皮也着实让百姓的日子变得苦了起来,抢铺子那算是轻的,没准瞧着谁家的小媳妇大闺女的,那可就要遭大罪了。
现在,不管是谁的兵马打过来都好,对于通州城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们还要心里头盼着那家的人马打来来,收拾收拾这乱世。现在这一切眼瞧着算是到头了,心怀一宽的百姓不禁只觉魂梦俱适,不知多少人反倒在这通州城陷落的一天睡着了!
只有极少数的一些百姓,因为对兵祸的害怕仓皇出奔,满城大乱,沸腾的人声中,比较容易听得清楚的一句话是:
“南门、南门!”
难民往南门逃,而潜伏已久的情报人员则带着部队从北门进城,进而控制各个城门,进城的部队看仓皇出逃的百姓,并没有加以阻拦,而是立即张贴起安民告示来。对于中国的百姓来说,任何阻拦,都不如一纸安民告示。不过从古至今这安民告示往往只有在夺城封刀后,才会张贴出来,可现如今,这刀没见着血,告示便贴了出来。
虽说这告示贴的有点儿急,可这贴出的告示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