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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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的难免是为了个人更为远大的前程。
在说话的时候,唐浩然的眼睛始终盯着辜鸿铭,与府中的但凡有留洋经历的高官都剪去辫子不同,他的辫子至今仍未剪去,甚至在另一个时空中,其直至民国时亦留着辫子,还有留下了那句“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的名言。
“可我们的实力,却使得我们不可能在短期内光复中国,即便是地方疆吏群起响应,我们亦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无力弹压地方的局面,而这一局面又可能造成地方势力坐大,甚至地方势力于西洋诸列强的支持下对抗中央,形成军阀混战的局面!”
这正是唐浩然的顾虑,甚至在杭州起义前,他就曾构想过派一路奇兵奇袭北京,从而一举定乾坤,通过北京的陷落造成地方上群起响应的局面,可如果真的这么干了,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另一个时空中的辛亥革命即是前车之鉴,武昌起义后各省纷纷响应独立,从而造成了满清的崩溃。随后亚洲第一个共和国成立了,可看似成功的辛亥革命给中国带来了什么?是长达近二十年的军阀混战,正是持续数十年的军阀混战,毁去了中国最后一丝富强的希望。
这绝不是唐浩然所能接受的,于他来说,他宁可用十年的时间去准备,去积蓄力量,也不会在自身实力不足以稳定全国前,冒险尝试彻底打倒满清,历史将没有留给中国更多的时间,更没有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亦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参谋部成立后,授意参谋部在讲武堂德国教官的帮助下,制定一个旨在“争取半独立地位”的军事计划。
这一计划自然就是商德全先前所述的计划,而根据这一计划,开战即是为了停战,是为了换取停战后地位上的半对等。
“所以,咱们一定要打好,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不仅仅只是打出一个东北总督府,打出一个半独立的地位,一是要撕破满清朝廷的那层窗户纸,让地方上看清满清朝廷的虚弱,从而为将来铺平道路。”
唐浩然口中的将来,指得是数年或者十年后,数十万东北大军南下之时,他设想是在这一过程中,地方势力与满清朝廷互相牵制,从而为东北的发展赢得时间,当然到时候统一或许会面临地方上的阻力。但是以现在看来,这却是最符合眼前自身利益的。
至于将来……无非就是把敌人打倒罢了!
“其二,就是让洋人知道,满清朝廷不可依,但咱们还是可以有所凭的!”
说到这里,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挑,
“俄国人,暂时不需要担心,关键是在英国人,少川,以你看来,咱们能争取到英国人的支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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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英国人的支持!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根本不重要,但对于唐浩然而言,这却是避免未来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一个必然选择,这个时代的英国于中国的利益,使得他们不可能在中国的光复过程中保持“中立”,而倾向性“中立”无疑将左右许多事情。
尤其是对于那些国内惧洋的疆吏来说,来自外部的支持能令他们的胆色为之一壮,亦能令其胆色为之一寒。而这正是唐浩然所需要的,正如同辛亥革命后,以英国为首的列强支持袁世凯,最终促成了其就任大总统一般,那种“天下所向”的第一前提,就是列强的支持。
“英国人的支持并不重要,至少现在并不重要!”
一直保持着沉默辜鸿铭却突然打破了沉默,接着他站起身来,看着众人说道。
“大人,我……”
话声稍稍一顿,辜鸿铭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复杂,这位精通十三国语言的博士,自光绪十一年回国后,便潜心于国学之中,其国学造诣极高,纵是李光泽等人亦无法与其相比,而正因如此,在他内心深处才会受国学影响持之以“忠”,但到朝鲜后,朝鲜人所持的“春秋大义”与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那种“春秋大义”义的是“华夷之辩”,两年来,可以说于府中高官中,他是唯一一个纠结于事清之忠以及中华之忠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的纠结,纵是现在亦是如此。可人总需要作出选择,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关键是府中出兵的理由为何?是为朝廷之乱命?亦是为光复中国?”
这位生在南洋,学在西洋,于朝鲜被视为“中国大儒”的辜鸿铭道出这句话时,唐浩然的心底便长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想象过,假如辜鸿铭如历史上一般,言辞激烈的反驳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杀了他?
当然不会,但无论如何,自己需要给这个团体一个交待。更需要维持自己的权威。
“既是乱命,自有所不受!”
辜鸿铭的话声落下时,李光泽却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接着他又看着大人说道。
“既然朝廷为奸臣所制,那我等唯有誓以死清君侧了!”
清君侧古来有之,这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只是一个出兵的理由,如此而已。
虽说于内心深处对“清君侧”这一理由颇为抵触,但心知这是眼下最好的理由的唐浩然,在思索片刻后,向辜铭铭轻轻地挥手招呼:
“汤生,在朝鲜仕林之中,你是有名的当世大儒,所以,我想请您写一篇檄文,汤生以为如何?”
唐浩然的脸上带着笑,可是那邀请却又是不容拒绝的,而辜鸿铭又岂不知道,眼前的子然老弟挖了一个坑在他的面前,是跳,还是不跳,已经容不得他了。写出这篇檄文后,无论如何,都坐实了他的“叛逆”之名,虽说那檄文不过只是一篇“清君侧”之文,但实际上,子然要的绝非仅仅只是篇简单的“清君侧”的檄文。
“不知大人以为这檄文当如何写?”
“嗯,第一,咱们要清的是如闫崇年一般的奸臣。”
在唐浩然的心里,已完全形成了一个檄文的概念:瞧起来像是朝廷为奸臣把持的忠臣无奈之行,可实际上却又是民族檄文。
“至于这第二嘛,自然是要朝廷清除这不合时宜的满汉畛域之心,嗯,还有八旗子弟的特权……”
唐浩然一一说道着他的想法,虽说不似杭州发的《通告全国电》那般直接,但实际上却也差不多,总之就只有一个意思——我之所以起兵,不为其它,一是为保无辜百姓之姓命,二则是我身为汉臣,因朝廷“满汉畛域”之见而受猜忌,为大清国的将来,不得不兴兵清君侧,诛以奸臣,并请朝廷改张易弦,废除“满汉畛域”。
从而确保这份“檄文”未来的“可退可进”,退者,则是最起码的战略目标达成——获得东北总督的任命,从而能以东北为基地,为光复中国作全面准备。至于进,则是待到准备完成后,亦可以以檄文中的内容为凭,兴兵关内,恢复中国。
换句话来说,在实力不济时,唐浩然并不介意暂时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委身于“大清国”之中,正如同当年两党合作一般,今天的合作不过是为了明天打倒对方。
用了几个小时,府中高层终于达成了共识之后,如辜鸿铭、李光泽以及宋玉新等人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好筹备工作。而如商德全、吴鼎元以及吴鼎元等人却留了下来,他们要为接下来的军事作战作最后的计划。
“……如果要实现这一设想,出兵后,每日必须行军作战五十华里,如此方才保证在一个半月内前兵抵达北京……”
“一个半月,算上第二师差不多是三万大军,后勤物资如何保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驻朝新军的总统领,唐浩然自然更关心后勤问题,在这个时代许多军事行动正是毁于后勤上,或许新军有能力连续行军作战近两千里,毕竟这近两千里路上几乎不会遭到太过激烈的抵抗,但是后勤却极有可能限制其作战能力。
“大人,弹药尽可能以士兵携带,我们现在用汉式步枪,口径小子弹轻,每人可携带120发子弹,可以在此基础上增加半个基数,每人携带180发子弹,也就是一个半会战份的弹药,除去手榴弹、迫击炮弹无法获得补充外,沿途可通过缴获补充行营炮弹药,既然现在,第二师负责光复区的维持,那么在抵达战区后,第二师亦可接济一个基数的弹药,其可暂时使用缴获武器……”
使用缴获的武器弹药,这并不新鲜,实际上在甲午战争时,日军正是通过缴获的弹药进行了这场战争,甚至缴获者数十倍于其自身消耗。必要时可以先用缴获物资应急。
“而且因第一师是推进路线距离海岸并不远,尤其是越过辽河后几乎完全是沿海岸进攻,到时候可用悬挂英国旗商船运输物资,接济军需!”
吴鼎元的回答让唐浩然略点下头,虽说到时候可能会有北洋水师的封锁问题,但以满清朝廷的胆量,他们还没有“搜查”英国商船的胆子,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只要速度快,完全可以令李鸿章不及反应,到最后,甚至李鸿章亦不得如自己一般依兵自保。
“……至于部队行军所需粮草,只有就地征发一途!”
就地征发,简单的四个字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现在却不是唐浩然所去思考的,对于他来说,他需要考虑另一个事情——如果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甚至在李鸿章都不及反应的时候,迫使清廷作出让步。
“既然能通过海路运输物资,为何我们不直接把部队运至锦州至榆关一带?”
趴在地图上,唐浩然的双盯着视着面前的军用地图,如果在开战后不久即直接把部队运到这里,那其对满清造成的震撼将远超过原本的计划。
“大人指的是如俄国人进攻日本一般登陆?”
接过话来吴鼎元摇头说道。
“风险太大,毕竟旅顺还在北洋的手中,虽说北洋舰队主力在南方,可在刘公岛还有旅顺,还有两艘军舰,一但其切断海路,关内外清军全成一体,作为主力的第一师很有可能陷入包围,到时候,只有一路打回朝鲜。”
尽管原本进攻北京就是极为大胆的军事冒险,但并不意味着参谋部的一干人等会一味的冒险,在冒险的同时,亦选择了保守。
可相比于他们,唐浩然的胆子无疑更大一些,或者说受二十一世纪的战术影响,他更倾向分兵奇袭,从而奠定战场上的优势。
“不一定非要是第一师的主力,咱们现在计划,是打通一条线,而我的想法是,把线变成点,以多路出击的方式,瓦解清军于关东地区的抵抗,至于旅顺……”
沉思片刻,唐浩然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旅顺,现在北洋舰队的“经远”号装甲巡洋舰正在坞中保养,至于“靖远”号巡洋舰则于刘公岛,至于其它的操练舰、炮舰则全不在唐浩然的考虑之中。
“既然能够奇袭其它地方,自然也能奇袭旅顺,别忘了咱们也有海军!”
唐浩然口中的海军,指是统监府统领的朝鲜海军——这支仅有三艘军舰的舰队,在过去的半年之间,一直在操练之中,所谓的三艘军舰除去日本人带来的“赤城”号是军舰之外,另外两艘只是两艘用于训练水兵的舰。
“咱们可以发动一场奇袭!”
接着唐浩然几乎是用尽平生所曾了解的奇袭,对他构思的奇袭一一作了详尽的解答,实际上更准确的来说,几乎就是后世特种兵奇袭的翻版。
这一天,这间会议室里的灯光亮了大半夜。借鉴后世的“经验”,唐浩然在苦苦地思索着后世曾看过的电影、纪录文学以发动这场海上的奇袭。
奇袭,对于唐浩然来说,无论是旅顺也好,甚至东北也罢,都有赖于一场奇袭,从而一举定乾坤。这是实力上的差距所决定的。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尽管现在“造反”背离了积蓄实力的初衷,但唐浩然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而在另一方面,这未曾不是一个机会。
虽说唐浩然深知现在推翻满清会导致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从而导致百姓在战争中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但了解历史的他却知道,这一仗如果能够控制其规模,既能够得偿所愿,又能避免满清政权崩溃的话,对自己亦有一定的好处,甚至对将来的大业亦有一定的好处。
历史上,八年后,那老娘们为保住自己的权力向世界十一国宣战后,刘坤一、张之洞、李鸿章和闽浙总督许应骙、四川总督奎俊、山东巡抚袁世凯,即和各参战国达成协议,称东南互保。他们称清室诏令是义和团胁持下的“矫诏、乱命”,在东南各省违抗支持义和团的命令,更严令镇压义和团。
东南互保运动,保护了河北、山东以外的地区避免于义和团与八国联军战乱的波及,这于中国当然是一功,至少避免了地方混乱。而其最直接的效果,却是使地方的政治与军事权力进一步扩张,满清中央的权威大为下降。
在之后的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