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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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吼声,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军汉已经用扁担挑着一筐筐的铜钱摆在了刀斧手的身前,都是黄灿灿的铜钱!老夏这次可真是豁出血本了。
“杀虏!破贼!大宋万胜!”
雄武军士卒大声山呼,士气似乎振奋了不少。但是老夏还是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向南而望。
南面烟尘卷动,烟尘之下,已经隐隐而见一条人浪缓缓而来。夏宝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睛却还尖利,远远就看见无数的刀矛闪着寒光,如林一般徐徐而进。
“其徐如林!”老夏头嘟囔了一句《孙子兵法》上的名句,眉头更是紧拧了几分。来的是北军精锐,带兵多年的夏宝一看便知道了!
一阵蹄声响动,夏宝扭头一看,原来是那支新建没多久的炮军隆隆而来了,当先一骑,正是高大魁梧,犹如铁塔一般的陈德兴。
“夏世翁,炮军奉命前来应援!”陈德兴就在马上冲着夏宝行了一礼,“世翁,可让弓弩稍退,腾出地盘给俺们炮军施展吗?”
“让弓弩稍退?庆之你可有把握?”夏宝和陈德兴也是认得的,算不上有多熟悉,不过还是能当得起一声“世翁”,他的辈份摆在那里嘛。
“如何没有把握?百二十步上一轮震天雷过去,还有不溃的北虏?”陈德兴望了眼正在徐徐逼近的北虏步兵,“没有时间了,请世翁速速下令中军的弓弩兵稍退20步,好让俺们炮军的发石机离北虏近些。”
夏宝的雄武军分成左中右三军,现在都摆开在了战场上,拉了个一字长蛇阵,长度有七八百步,一头连着座堡寨,一头靠着大运河,彻底遮护住了宋军左翼。
夏宝望了眼排成两列纵队开过来的炮车车队,吸了口气,转头就对传令的亲兵道:“让中军弓弩二将后退20步,给炮军的弟兄腾出位置!”接着他又大呼一声:“吾儿夏虎安在?”
一个顶盔贯甲捧着环首大刀的军汉大声应道:“义父,孩儿在此!”
“领三百校刀手随陈都统去,若是北虏兵败,就乘机掩杀一阵!”
第78章前面来了个张弘范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鼓声,从张弘范的身后传来了,带着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让张弘范本就沸腾的热血,变得更加沸腾。激动的心情,更是难以抑制。因为,今天是这位大蒙古顺天路管民总管、行军万户张柔的第九子初阵的日子!
生于1238年的张弘范和陈德兴年纪相仿,也生得相貌堂堂,凛凛一躯,虽然年纪不大,却蓄起了拂胸长须,风采翩翩,丝毫不在陈德兴之下。而且武艺高强,弓马娴熟,尤善在马上舞槊。和文采稍逊的陈德兴不同,张弘范自幼师从北地名儒郝经、元好问,不仅通晓孔孟之经,而且善于诗歌应对,堪称是文武全才。
但此时的北方汉地,是没有科举取士这回事儿的,哪怕文采再好,也没有机会在科举考场上博一份功名。想要往上爬的路子只有军功一条!对于身为张柔第九子,无缘继续父亲爵禄的张弘范而言,在战阵上替大蒙古建功立业,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身为名儒郝经、元好问的弟子,自然不会单纯为了些许功名而为蒙古卖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南征两淮的大军屡屡受挫之时,还主动请缨南下,去指挥顺天张家派出的几千汉军了。在郝经、元好问,还有他的父亲张柔的熏陶教育之下,年纪轻轻的张弘范早就有了匡扶天下的大志。
在他看来,匡扶天下便要结束眼下南北交兵的乱世,实现四海一家,天下一统。而盘踞江南,对抗蒙古统一天下大势的宋国,便是阻挡统一,使南北之民困于兵戈之苦,使天下不得休养生息的罪魁祸首。
身为蒙古汉侯之子的张弘范,岂能不对这等不识时务,抗拒统一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至于那位在保障河边扬名,杀害了四百多蒙古勇士的陈德兴,张弘范倒是很有兴趣与之一会——自然是在战场之上!若是能取了他的首级献于蒙古大汗驾前,倒也不负平生之志了!
“九将军,前面的南蛮子好像在变阵!”
一名张家老将的呼喊声打断了张弘范的思绪,深吸口气,这位一心报效蒙古的顺天张家九公子凝神向前望去,就看见躲在兵车、鹿砦和拒马之后的宋兵一阵纷乱,似乎有不少车辆被推上了前线,就摆在宋军的盾手和长枪手之后。
“这是?”
“篷!篷!”两声沉闷的轻响过后,就看见两个好像是白色的圆球从宋军阵地上飞了出来,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而后重重落在了地面上——距离宋军大阵大约110步上下,离开张弘范还有十几二十步的样子。
“南蛮子在搞甚名堂?”策马走在张弘范身边的老将嘀咕了一句。
“这个应该是甚么发石机吧?”张弘范日前已经从李翠仙口中知道了宋军有这么个武器,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发石机会发射填装了火药的炸弹。“似乎也是那个陈德兴督造的,真是可惜了,如此人才明珠暗投,若是在大蒙古,倒是可以相交一二。”
“九将军,那俺们还继续向前么?”
张弘范横了眼身边这老将,放沉了声音:“区区发石机有何惧之?传某将令,此战吾张家儿郎有进无退,凡无令后退着,杀无赦!”
“秀才,百万,报距离?”
“130步。”
“风向?风速?”
“风向西北,风速轻风。”
陈德兴抱着胳膊骑在马上,大声问着正在望车上测距、测风的孔秀才和黄智深各种数据——实际上这些数据在今天这场作战中的作用不大,因为陈德兴已经让炮军准备了白色的试射弹,刚刚就投了两枚出去,只要那些傻不拉叽不知道大难很快就要临头的蒙古汉军靠近地上两个被白布包裹着的铁弹,陈德兴就会命令全军的63台发石机一起开火。
不过,陈德兴还是命令黄志深和孔秀才各上了一辆望车,负责测距、测风。这是为了锻炼他们二位,目的是为来日建立水军储备人才。陈德兴可以让人往地上丢有颜色的铁弹,可是到了水面上,这招可就不好使了——无论什么颜色的铁弹落到水里都得沉!
“庆之,这一阵上来的好像是你家的仇人啊!”吕师虎脚踏着马蹬立直了身子也在观战,看到来敌的旗帜,忽然转头对陈德兴道,“是顺天张家的人马!当日攻破寿州的就是他们!”
吕师虎口中的当年,是指十四年前的寿州之役,陈德兴的祖父、养父就是在那一战中双双殉国的。当年督军攻打寿州的便是张弘范的父亲张柔!
“是张柔的人!”陈德兴昂首望去,只见到几面张字大旗飘扬,却不知道吕师虎是如何分辨出是顺天张家的人马,蒙古汉军世侯中可不止一家姓张。
“既然是仇人,那就该分外眼红了!”陈德兴咬咬牙,大喊道:“炮军,点火!”
敌人人还有五步就会进入射程!现在正是给震天雷点火的时候。根据陈德兴亲自制定的《炮兵操典》,点火这项工作是各炮炮长亲自负责的。
炮军左军第一队队将曾阿宝同时也是一台发石机的炮长。这个十八九岁,皮肤黝黑,手脚粗大的青年原先是扬州左近的渔家少年,有一个弟弟名叫曾阿全,现在是炮军左军第四队将。
两兄弟是一同从军的,两淮这里的青壮无论家境如何,多少都有些武艺,一方面是为了在北虏入侵时自保;一方面也是存了从军搏富贵的心思。一百多年来两淮兵火不断,不知道有多少淮上男儿从军功上面得了富贵。当然,还有更多的淮地男儿沙场捐躯——曾阿宝、曾阿全的父亲,当年就跟着陈德兴的祖父、养父一起殁在了寿州。现在两兄弟长大成人,又走上了他们父亲从军搏富贵的老路。
正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和鞑虏作战而养成的尚武民风,让淮地男儿成了华夏民族的脊梁。在崖山之后不过九十年,一群起于淮地的英雄儿男,便挥师扫北,驱逐胡虏,复了汉家山河。
而在今时今日,淮上儿男面对着鼎盛时期的蒙古,同样毫无惧色!
曾阿宝取出火折子,点上了火线,又熟练的将之塞入竹筒,然后开始一个个检查自己队中的另外8台发石机,看到青烟从每一只震天雷上安插的竹筒中冒出,才用足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点火完成!”然后扭头看着陈德兴,后者的右手中拿着一面三角形的令旗,正高高举起,忽地就猛然落下。
“发!”曾阿宝大吼起来,九名早就准备就绪的炮手猛地剪断了绳索!
第79章站好了,挨炸了
“蓬蓬篷篷……”
弹射杆碰撞木架子(包着棉布)的声音密集地响了起来,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这样的声音将会成为蒙古军将耳边的魔音!而张弘范作为第一批听到这种声音的蒙古军将领,他的大名注定会因此流传后世了——史上第一个惨败于火药的将军!
而此刻的张弘范还没有想到自己在历史上会留下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记载,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几十个黑乎乎的铁球从远处宋军阵地上飞来。
“举盾!避箭!”
张家军的小将们也瞧见这一幕了,下意识的就下达了举盾和避箭的命令——眼下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上。
“哐哐哐哐……啊啊……”
只是霎那间,铁球撞击盾牌和张家军士卒的惨叫声顿时就响成了一片。63个震天雷几乎没有虚发,全都落到了张弘范指挥的3000张家士卒中间,顿时就砸倒了一片。三四十个或是更多的张家士卒被这些从天而落的铁球砸了个正着!有些铁球是砸在人脑袋上,噗哧一下就把个头颅给砸扁了,粉红色的脑浆子飞溅而出。
还有些砸中了人的身体或四肢,这些从天而落的铁球砸中人体的威力绝不是几两重的弓箭可比的。哪怕是擦一下,也是个骨折筋断!还有些人更是凄惨,伤了脏腑,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甚至还有内脏的碎片!可是人却一时死不了……哭喊声,惨叫声也随之而起,连张家军的阵型都有些混乱。
“停步!镇定!不许喧哗!”张弘范见到这一幕,眉头一皱,顿时大喝起来。得到命令的张家小将也都努力喝骂,约束起手下的士卒。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从天而降的铁球正在冒着青烟!
“恶虎、高大,再发一轮实心弹!记住,是石弹!”
“和尚、夏虎,随某冲阵!”
陈德兴看见绝大部分的震天雷都落入了敌军的步阵中间,立即兴奋地吼叫着向陆恶虎、高大、刘和尚和夏虎下令。
陆恶虎和高大同掌着炮军左军,虽然他们到现在也弄不清阿拉伯数字,更不懂什么测风、配重、计算公式,但是两个人能带兵,而且也靠得住,所以被陈德兴倚为骨干。
而炮军右军统领刘和尚现在掌握着一支约500人的肉搏部队(其余炮军左军官兵同样有肉搏的家伙)。由陈德兴的卫队和炮军左军的四个护卫队士兵组成。早就分成两队,等候在雄武军军阵中两个预留的反击通道附近。一得到陈德兴的命令,刘和尚便毫不犹豫地往通道出口涌去。那位名叫夏虎的雄武军部将却没有想到反击会在这个时候开始,还跟在陈德兴身边,很稀奇地看着前排的发石机投石,听到陈德兴的命令便愣了愣,刚想开口询问,震耳欲聋的巨响已经传来了!
轰轰轰……
整个张家军阵的中央,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火海地狱。差不多有六十个(事后发现有五个没有爆炸)震天雷几乎同时炸响!火球烟柱不是一簇簇,而是一群群地升腾而起,登时就将不知道多少张家军将隆重在其中了。
这大概是人类历史的第一次“炮击”,虽然不是弹簧在驱动弹丸,但却是会爆炸的爆破弹,比起滑膛炮时代最常见的实心弹可是厉害多了!
由任道士负责提炼配置出来的火药质量颇佳,点火爆燃之后便将铸铁的铁炮外壳炸得粉碎,呼啸的单片几乎将张家军阵的前半部分变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停尸场。整齐密集的步兵队列被炸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鲜血马上就四下飞溅了出去,染红了大片大片秋天荒凉的土地。一时间,被震天雷炸伤的张家步卒的惨叫声都压过了整个战场上的鼓声、号角声、喊杀声!
那些没有被震天雷伤着的张家士卒,则是集体出于呆傻状态——所有人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吓呆了。虽然他们中间不乏久经行伍的老卒,但是谁也没被炸弹炸过,别说炸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人还可以这样一片一片炸死的!不少士兵就这样半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刀枪都拿涅不住丢在了地上。
几个还没有完全被吓傻的张家小将,下意识的就回头找他们的主心骨张弘范,可是军阵后面哪里还有这位张家九将军的踪影?
张弘范去哪儿了?莫不是临阵脱逃了吧?
张弘范没有脱逃,不过他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他现在正四脚八叉的爬在泥地上,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