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手札-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己的妻子——因为当夜杰西卡就是从她的身边爬开的——又杀死了后院里圈养的一百三十三个喀什米尔人,然后自杀了。
说到这里,诸位且容我占用些时间,介绍一下艾瑞法斯特大陆的某些并不十分道德的风俗习惯。
六百年前,尼安德特人和克莱尔人对大陆上所有的亚人种发动了“二十六年战争”并取得胜利,获得了这片土地的主要种族地位。时至今日,尽管不少亚人种因为退化的关系,其文明程度已经远远不能同人类相比,但在绝大多数地区,人类还是承认他们的智慧种族地位。
但无论是六百年前还是六百年后,无论是当时的亚人种还是现在的新人类,都始终没有将类人种看做是智慧种族——尽管他们实际上已经能够使用甚至制造工具,有了最低级的文明。
因此在欧瑞王国的北方诸省,尤其是盛产铁矿的博地艮行省,圈养类人种族喀什米尔人用作炼铁已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风气了。
喀什米尔人是一种短命而苦命的种族。他们的身高大约在四十厘米上下,皮肤黝黑,头部像是偶蹄类生物——鼻子突出,眼睛长在面颊的两侧,有角质的手指和脚趾,无尾,能使用极简单的语言,处于母系氏族社会阶段。他们的生命周期大约在两年左右——六个月发育成熟,两个月孕育新生命,再用十二个月度过壮年期,用四到八个月衰老,死亡。
死亡的喀什米尔人体内会积累大量的碳——因为他们平日以铁橡树的枝叶为食。又因为他们的行动极其缓慢,性情温顺,每天当中有十六个小时要用来睡觉,因此只要在他们的居住地附近筑起一圈两米高的大栅栏,就可以将他们圈养起来。
用尸体炼制喀什米尔碳的工艺是秘传,流程我也不大了解,因此就不在此赘述了。
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重新回到珍妮对我讲述的约克孙镇的奇怪事件中来。
镇子里的人发现了奥利弗一家的惨剧之后埋葬了他们,并且将那柄杀人的铁剑交还给了货主——镇东大栗树下的一位从行省边防大队退伍的剑盾老兵安德鲁,而后者则支付了奥利弗一家的治丧费用。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两天之后的满月夜,安德鲁就被人杀死在了家中。他的咽喉上钉着那柄长剑,一剑致命,似乎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人们认为是这位老兵从前的仇敌趁夜里来复仇,于是派出信使骑马到两天路程之外的市里去报告了这起凶杀案——因为本镇唯一一位维持治安的安全官就是安德鲁。
可是就在安德鲁的邻居巴伦依照风俗为他的尸体在家里守夜之后的第二天清晨,这位邻居也被人刺死在地上——那柄杀死了奥利弗、奥利弗的妻子玛丽、上百喀什米尔人以及安德鲁的长剑刺进了他的心脏,死者依旧没有反抗的迹象。
至此,人们终于发觉镇里出现了一位可怕的连环杀手。
市里治安官的迟钝反应让人们不得不寻找另外的解决途径,于是游历至此的雄心勃勃的女骑士珍妮接受了这个调查任务。我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位装备精良的贵族骑士的出现给镇子里的人们带来了多么大的希望,然而……
然而她以令人钦佩的勇气守着那柄剑在安德鲁的家里过了整整两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凶手甚至没有留下足迹和气味,就像是一个从虚空里出现的幽灵,杀死人之后又消失在了虚空里。
作为一个极富责任心的贵族,珍妮在发觉自己也无能为力以后决定再次去市里寻求帮助。因为之前的信使一直没有回来,人们担心他迷了路,或是被成群的小哥布林劫了道。
但我想,之前那位信使更有可能是葬身在这只路魔的肚子里了——市里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一个魔法师,我知道的事情总要比普通人多些——即便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少女。她的叙述让我隐约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状况,现在我只想进一步去证实一下我的推测,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能还会有挺大的收获。
第五章魔剑
两天以后的黄昏,我们步行到了镇口。镇子周围是一圈用黄土夯实的墙,大约有两米高。这一带的小村落或者小城镇大多有这样的外墙,因为这世界并不太平,某些大群的类人种热衷于袭击人类城镇。城镇里的粮食或者人类都是他们的食物,铁制品更是他们喜爱的东西。
然而这一圈围墙的墙头杂生着茂盛的青草,墙体上爬满了翠绿的蔷薇藤蔓与爬山虎,偶尔点缀着几朵或白或粉的蔷薇花,在夕阳下泛着暖融融的光,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显然是此地并不常有大群的类人种光顾。
镇子门口一个穿着褐色粗布衫的少年见到我们,立时欣喜地大叫:“爵爷,您回来了!”珍妮笑了笑,眼睛却瞟向我手里的半身甲。两天的路途都是步行,即便珍妮的身体素质不错,也没法轻松地穿着铁甲步行。我一路为她提着铁甲,使她有些惊异我比她还要充沛的体力。
其实这倒不单单是我的原因——这做工颇为精良的半身铁甲并非只是铁甲……某些秘密隐藏在它的内部。只是如今马第尔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掌控这个秘密的诀窍。
随后迎接出来的老镇长似乎并不能准确地判断我的身份,于是我告诉他我是一个旅行者。很多失去封地和爵位的没落贵族后代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他们浪迹在艾瑞法斯特各处,常常成为游吟诗人口中各种传奇故事的主角,或是因着剿灭匪徒的功绩而受封的新贵。
老镇长的态度于是就变得热情了起来,并且殷切地询问我们是否需要食物和酒。他大概是的确将我当成了珍妮找来的帮手。我穿着黑色的袍子,还有一个大大的兜帽。袍子的袖口和帽檐上用银线绣着挺复杂的花纹——这是法师们常穿的长袍样式,当然,他们并不会晓得。我知道在东大陆彻尔尼兹的某些民俗传说里,会有一类人被称做“仙人”。而在西大陆艾瑞法斯特,法师在人们的印象里大概就是那么一类事物。
只是不晓得这样式代表了什么,他却也看得出了这袍子的材质并非普通旅者的布衣,更何况,我是珍妮带来的人。在这种偏远的小村镇里,人们总是对贵族们有着一种盲目而不切实际的信任。而实际上从我所知晓的信息当中,我也了解到现在的大多数贵族们的确不像从前那样暴虐。二十六年战争和迷雾森林战争减灭了西大陆大陆太多的人口,整个博地艮行省的人类数量也只有一百多万而已。因此贵族们都用一种比以前平和得多的态度去对待他们的领民。虽然不公与黑暗就像霉菌一样每时每刻都会出现,滋生,然而……的确是比从前好很多,好很多。
我很想享受一下这个人类小镇平和而美丽的黄昏,来一杯装在缺口木头杯子里的、泛着白色泡沫的苹果酒,坐在某间充满了生机木屋的门口,捻着身边一丛茂盛的青草与紫色风铃花。
然而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我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得到某些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然后去完成两件事,或者更多事。
日落的时候,我们站在了安德鲁镇东的家门口。天色的暗淡下来,院子里大栗树的阴影将他那幢木屋掩盖,几天不曾有人打扫的门窗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因为年久缺油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珍妮缩了缩肩膀,右手扶上剑柄,轻声对我说:“我觉得……这里比前几天奇怪了。”
也许是因为紧张,她凑我极近却仍不自知,近到我的耳朵能够感受到从她嘴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我在心里笑了笑——无论是看起来如何英气逼人,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就像我当年一样,看到一只石像鬼都会大惊失色,险些丢掉性命。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尼安德特人的直觉要比克莱尔人敏锐得多,因为我的确感到,这栋房子周围很不对劲儿。我的真实之眼可以看到这栋房子里的光线比周围要暗一些——因为节省蜡烛和油脂的缘故,镇子里的人们在天色将黑的时候并不会立即点起火烛,然而即便同样是映衬着蓝黑色的天空,安德鲁的房间里也显得太暗了一些——那绝非一种自然形成的黑暗。
用积累了怨气的骸骨所烧制成的炭火,用孩童纯洁灵魂打造的长剑,再浸染了克莱尔人与喀什米尔人那极度恐惧、震惊、绝望的情绪,然后被搬运到到镇东这株巨大的栗树下……我当然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栗木和柳木一样,都是制造法杖的优质原料——因为两者对自然元素都有着卓越的亲和力,对灵魂的震荡也容易产生共鸣。然而就是这种共鸣,使得这柄剑在极其罕见的地理环境中被附了魔,其魔力之强,甚至超越了律令系的初级法术“律令震慑”。
我走到树旁,手掌抚上大栗树粗糙的树皮,一阵极轻微的震荡就在我的掌心扩散开来,沿着粗大的树干一路向下,直达每一条最细的根须,最后渗透进十几米深的地下。
珍妮走在我的身后,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却谨慎地不发一言。手中的钢剑半出鞘,就像一个护卫在魔法师身边的剑斗士。
“是那柄剑,它已经成为一柄魔剑了——我们的运气不错。”我将手从栗树上拿开,推开半掩的屋门。一阵深沉的死气顿时扑面而来,让我微闭了一会眼睛。
很舒服的感觉,多年不曾有过了。
珍妮跟在我身后,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魔剑?传说里有了自我意识可以自己杀人的魔剑?怎么可能?那都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传说,我……”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住了口——因为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真实之眼的魔法效果使得我的眼睛在黑暗里泛起淡淡的荧光,也让她想起了我是一个魔法师。的确,同样是传说中的魔法师此刻正与她同行,出现了魔剑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
于是她换了口气,低声却激动地问我:“真的是魔剑?很难对付吗?”
“可以像切开奶油一样切开你现在的钢铁半身甲。”我点亮油腻的木桌上的烛台,环视这间屋子——一间典型的单身男人的木屋,油腻的桌椅,未洗净的杯盘,胡乱丢弃的衣物,地上还有未洗的血迹——那并不仅仅属于一个人。
“就在那里。”一声清响,珍妮抽出了她的长剑,护在我身边,指向房间的最深处。那里是未点燃的壁炉,在昏暗的烛光下,一柄钢铁长剑静静地插在地板上,反射着幽幽的光。
第六章火焰亡灵
我记忆的法术还有三个——彩虹喷射、泥泞术、真实之眼。这三种是可以不借助道具即可施展的法术,然而只能记忆三种魔法并不意味着我仅能使用三种魔法。另一些魔法小把戏借助特定的材料即可,那都是炼金术与些微魔力结合的产物。
我把背上的小口袋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五块鹅卵石,一搓骨粉,两只干枯的小哥布林手指——这些都是过去的几年中那些打扰我清净的类人种所付出的代价。
我让珍妮待在那里,自己轻轻地走到那柄魔剑的旁边。用灰白色的骨粉在围绕着它画出一个小小的五芒星,然后把五颗鹅卵石摆在五芒星的尖角。石头坚硬的特性可以使五芒星里的魔力不会在施法的时候外溢,这一点虽然听起来很简单,却没几个人会想到这么做。其实魔法是就是艾瑞法斯特的各类种族在漫长的生存发展当中用一次又一次地无意经历积累起来的神秘学,再被拥有神秘学天赋的极少数人所知,掌握,然后获得远超生灵所能理解的强大力量。
这一切做好以后,我把两只小小的干枯手指握在左手,然后将魔杖插进魔剑旁边的土地里,在椅子上坐下来。
珍妮一直好奇又专心地观察着我的动作,神情里带有几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活泼气。待我坐下来,她就按着剑好奇又紧张地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手里的两只黝黑的奇怪小东西——而后者正被我用手指折来折去。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紧张又激动地开口问:“你……这么弯它们,是在施法吗?”
“不。”我笑着说,“还要等等,我只是有点儿无聊。”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是魔法材料吗?很稀有吗?”她似乎舒了一口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右手却依旧没有离开剑柄。
“风干的小哥布林手指,很常见的。”我依然微笑着,顺便将那两个小东西在她眼前抛了抛。
珍妮的脸色立刻变了,犹豫了好一会,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于是我在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和她们家的那位祖先真是一个模样。屋子里安静下来,微弱的烛火将我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外面隐约传来些声响和光亮,大概是一些镇民在远远地看屋里的动静,却又不敢靠近。在这样一个类人种不大光顾的小镇,一连莫名其妙地死掉这么多人,的确称得上是一件让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的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