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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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些……是咱们!”康承嗣斩钉截铁道:“上海县三大豪族,就有咱们康家。华亭县四大势家,就有他们徐家。”
康彭祖隐隐有些激动:“我原本只以为家里略有浮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根脚。”
“我们这七家,也有分野。”康承嗣道:“譬如徐家主要是米布,养了三千织妇,做南北两路生意。咱们家是采购苏、湖生丝,卖给海客,有三倍之利。还有则如顾家从日本买俵物、倭刀、红铜,以及南洋香料;陆家做的是瓷器生意;朱、倪、陶三家都是货殖并重。其它所谓松江五十家,缙绅富户。不过是贩夫走卒罢了。”
康彭祖听父亲说着,不禁也生出了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
“照理说,咱们与徐家是天作之合。”康承嗣道:“咱们有根基而无权势。徐家有权势而无根基。”
康家是中层武官之家,徐家是从徐阶才发迹的,故而都有先天短板。
“只是,你们要做的事,光是集合康徐两家之力还不够。”康承嗣道:“起码也得松江一府上下同心协力才行。若是心不同,力不协。就成了闽粤那边烂局了。”
现在海盗闹得凶的两位,正是闽粤的曾一本和林道乾。说穿了就是各不服气。若是真能有人压服他们,如此广大的市场。哪里需要刀兵相见?这不是耽误赚钱享受人生么!
“唔……”康彭祖从云间跌落,颇有些失意。
“不过我看徐元佐此子……”康承嗣道:“若非听你说了他的作为,只怕还以为他是少年人夸夸其谈。不过他既然能够从小处着手,又有这般宏图远虑,必然成就不凡!”
康彭祖颇有得意,这也是他善择友的明证。
“倒是你……”康承嗣不由为儿子未来的地位担心。他很清楚徐元佐这类人,讲求的就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有多大用处便有多少分量。反过来说,若是没有用处,你能做的别人都能做,那他们也不会正眼瞧你。
“好在你不是一个人!”康承嗣剑眉斜插,道:“为父自然要为你铺路。”
“多谢父亲!”康彭祖颇为得意:有个好爹就是好!
康承嗣道:“你还是先专心考试。水师这边,为父自然会在暗中经营。若是你能金榜题名,咱们求个外任,仍旧是由你统帅;若是科场不利,咱们本就是军户,三百两一个百户还是买得到的。”
康彭祖的确能花钱,却不会花钱!他花在**身上的银子,恐怕造几艘船都够了!见父亲出手相助,康彭祖倒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就辛苦父亲了。”
康承嗣笑道:“痴儿,这有什么辛苦的?咱们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振兴家声,荣耀祖宗么?这都是分内事。你且放心,等徐家发力之时,为父必然能为你拉出一支奇兵。”他又敛容道:“不过你也要多用心在正经学问上。听说你上月买了个三千两的奴婢送人,你母亲补了你五千两?”
“嗯……”
“那你现在银子还够用么?”康承嗣满脸关切:“若是要用银子,记得跟为父说,你娘那点私房钱够用什么?”
康彭祖道:“儿子最不乱花钱了,爹爹放心吧。若不是元佐的老师少个婢女,我也不会出手。”
“朋友有通财之义,切忌小气。万八千两银子算什么?像徐元佐这等人杰,能用银子帮衬一把,简直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康承嗣笑着教育道。
康彭祖唯唯应诺。
第一六七女孩子女海贼(求月票)
徐母离开崇明已经太久。小门小户的生活让她连起码的礼仪都忘了,走到江边,看到缓缓流淌的吴淞江,方才想起自己尚未跟娘家联系过,贸然过去恐怕十分失礼。
徐元佐站在江边,脑中闪过几句古诗,更多的却是感叹吴淞江的水流量太小,流速太慢,没法开建水力机械作坊。然后又在考虑过两年“黄浦夺淞”,这边的土地布局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便听到母亲低声叫他。
“要不然,咱们先等一天再过江?”徐母小声道。
徐元佐笑道:“母亲放心,我早在你们到夏圩前两天,便已经托人去了崇明送信。没有得到回音,想必是送到的。”
这时代没有邮政,没有快递,除非自己专门派人,否则只能委托亲朋好友。
这些被委托的人自己也有事,帮忙送了信,便去忙自己的事了,并不会立马回转过来再给你回执。即便主人家有回信,也是另外找顺路的人带去。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因为各种缘故送不到地方,被委托人才会再找人带信给委托人,告知情况。
所以徐元佐没有收到坏消息,便已经是好消息了。
徐母听了儿子的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欣慰道:“幸好你如今有出息,会办事,否则咱们贸贸然跑过去,岂不是丢人现眼么。”
徐元佐笑了笑,吩咐棋妙带着仆从健妇先去码头找可靠的船只。这个时代缺乏登记监控,碰到黑船,吃了人家的“江心馄饨”或是“板刀面”。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不一时,棋妙蹬蹬蹬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奶奶,佐哥儿,请问一声:咱们崇明亲戚可是姓沈?长沙沈家?”
徐母应声道:“正是长沙沈家。”
棋妙平息了急喘。抬手回指,道:“码头上有几条船,说是长沙沈家的,听说是自家人,便请奶奶移步呢。”
徐母突然有些近乡情怯,边催车快走。边又问道:“那人是怎生模样?多少年纪?”
“掌事的是个年轻公子,长得比佐哥还要白嫩,大概跟佐哥也差不多年纪。”棋妙答道。
徐母心头一松:这显然是家里第三代,她子侄一辈的人物。若是在这里碰到两位哥哥,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叙旧。
不一时。车到码头,就见一艘大楼船,有三层高。大楼船周围还有大小不一的小船,多用草席盖着舱面,吃水颇深,显然都是满载。
徐元佐第一次见到明代的港口,却觉得新鲜,四下打望。猛地一看。就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年轻人朝自己这边走来,身穿宽宽松松的月白道袍,走起路来虽不是摇曳生姿。却也有些气质。
徐元佐因为一眼看出此人是女子所扮,不由为她的身高惊叹:这个时代也有一米七的女孩啊!而且肩膀略宽,难怪棋妙那种没见识的竟然没认出来她是女的。
那位女公子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杀气腾腾的壮汉,各个面带横肉,绝非善类。然而在她跟前却夺不去风头,可见女子强势。
徐元佐暗暗揣测:这莫非就是横行水域的女海贼?
那“女海贼”竟然走到徐家车前方才停下。身后壮汉登时分列两旁,如雁行之势。明显是操练过军阵的。
徐元佐迎了上去,抱拳道:“这位公子可有事么?”
棋妙已经喊了起来:“佐哥儿。就是他。说是长沙沈家的公子。”
那位女海贼同时也打量了徐元佐一番,收起一半傲气,草草一拱手:“这位大概便是徐家表弟了吧?家父名讳上本下菁,车里的可是我姑母?”
徐母撩开帘幕,只看了这女海贼一眼,已经热泪盈眶:“是你二舅的儿子,竟然已经如此大了。”
女海贼朝徐元佐撇了撇嘴,绕过众人,走到车后,见尾帘掀开,走下徐母,便打躬作礼:“姑妈,我叫沈玉君。”
“好好好,好俊的人!”徐母轻轻擦了眼泪:“你姐姐幼娘还好吧?我出嫁时,二哥还只有一个女儿,后来添了儿子我都不知道。”想到自己原本亲近的二哥后来竟形同陌路,徐沈氏更是悲从中来。
徐元佐在一旁冷眼看了,暗道:多半就是那位幼娘姐姐。
“咳咳,姑妈到家就能见到她了。她也想姑妈想得紧呢。”女海贼道:“姑妈,前几日就收到书信,说您要来为大父贺寿,大父就叫我留了楼船等您,还请上船吧。”
徐沈氏连声道好,下车换船。
徐元佐正要叫人搬东西,沈玉君却已经抢先道:“叫人过来搬运,车就留在这边,擦洗干净好生存放,莫要叫日晒雨淋,坏了漆皮。马也要上好的料喂着,不许叫瘦了。”
徐元佐暗道:倒是个风风火火的细心人。
那些壮汉并没有动作,附近赶来许多码头工人,搬运的搬运,赶车的赶车,各有分工,井井有条。
沈玉君对徐沈氏道:“姑妈,这个码头是咱们沈家的,都是自己人,大可放心。”
徐沈氏连连道好:“看来家里是愈发兴旺了,我出嫁时家里只有二三十条船。”
虽然只有几步路,沈玉君还是坚持请徐沈氏上了肩舆,自己旁边步行,负手道:“这几年家父把西沙的地卖了,又揽了太仓米上京的一截航运生意,船队已经有五十多只浅船,三十只遮洋船了。”
徐元佐知道所谓的遮洋船是大型近海船,也可以在长江宽、深水域使用,还不算正规的海船。他望向那些满载的船,执手问道:“表兄,那些可是遮洋船?”
沈玉君面露冷笑:“那么小的当然是浅船。”
徐元佐略有抱歉,看看这些比后世上百吨排水量的渔船还要大的浅船,暗道一声:又小看古人了。
徐沈氏听说娘家愈发兴旺,连声道好。
肩舆直接将徐沈氏抬上了船,在二楼船厅里已经布置了筵席,鱼肉蔬果一应俱全。
徐元佐本还以为会发生一些豪门亲戚欺负穷人的狗血戏码,但现在看起来,除了那位海贼表姐对外人有些冷傲,再无人有半分失礼之处。即便如此,海贼表姐对徐母还是毕恭毕敬的,嘲笑一下表弟也是人之常情。
谁让这个表弟连船都没见过。
第一六八章与姐姐一起看海
众人入席,徐元佐方才知道人家女扮男装可能只是爱好,并非把大众当傻子。
因为船上多是侍女,对女海贼表姐的称谓有“大姐”、有“小姐”,也有叫“哥儿”,叫“少爷”的,乱七八糟,不一而足。
大家吃了些食物,徐良佐便要去外面看海。
沈玉君倒是对这个小表弟挺客气,还亲自跟过去给他释疑解惑,增广他的见闻。
徐母找了机会,拉过一旁的徐元佐,道:“他其实是你表姐,不可造次啊。”
徐元佐一愣:“娘也看出来了?”
“我又没老眼昏花!只是人家既然男装,你就不该揭穿他,否则不是太尴尬了?”徐母关照道:“全当表兄相处,你也大了,小心不要太亲昵就是了。”
徐元佐一边应诺,一边暗道:娘,您演技真好,我还以为你被糊弄进去了呢!看来你才是高人啊!
他又想到在家时候的母亲是何等精明!看来倒是自己离家时日一长,有些淡忘母亲的威能了!
“哥哥!你快来看!那里有海鸥!”徐良佐在露台上扶着栏杆,大呼小叫。
徐元佐正想吹吹风,看看海景,起身朝外走去,随口道:“不会是江鸥吧?”
沈玉君斜眼看了徐元佐一眼:“我跟他说的,海鸥。”
——呦呵,还真是很拽啊!
徐元佐没有搭理她,站到了徐良佐旁边,只见眼前万顷海面波光粼粼,在极远处有隐约的黑点。也不知是崇明岛,亦或是横沙岛。
“崇明岛本是沙洲,最初是东、西沙。后来海噬东北隅,东西两沙都坍塌了,又生出新的沙洲。县城顺江下移。再过十多年恐怕又要迁徙了。”沈玉君主动介绍道:“不过我们沈家在长沙经营了几代,看起来还是很牢靠的。”
徐元佐曾有同学家住崇明岛,对此倒是略知一二,道:“索性直接迁到长沙,总好过时不时折腾一番。”万历十一年,崇明县县城迁到长沙。也就是日后的崇明本岛,就再也没迁走过。
沈玉君阴阳怪气道:“那还不如指望天上下麦子。”
徐元佐不知道为何这位表姐似乎对自己格外“照顾”。
若说因为徐贺与她爹交恶,那么这气应该是平均撒在自己和良佐身上的,但现在明显对良佐很正常啊,就跟普通的亲戚家孩子一样。
——难道是因为没我身材好。所以嫉妒我?
徐元佐看了看表姐隐藏在道袍之下的身段,别的不说,恐怕“飞机场”的考语是逃不掉的。反观自己,十六七岁的真实年龄,体型匀称,充满力量。
“哎,”沈玉君隔着徐良佐,斜眼道。“听说你考了个县案首?”
“呵呵。”徐元佐到底是成年人的灵魂,不会跟小朋友一般计较,更不用解释什么。
“是收买了考官吧?”沈玉君轻飘飘道。
徐元佐回瞥她一眼。道:“闻人善则不信,闻人不善则信之,这等人真是满腔杀机。”
沈玉君一噎:“你……倒是挺会说话啊,真是长大开窍了。”
“表兄好像对我幼时很了解?”徐元佐立刻抓住了沈玉君话中的隐藏信息。
沈玉君别过头去,望着大海,全当没有听到。
——跟这种心志坚定。又有阅历的人交流,真累!
徐元佐开始自己分析。显然这位表姐的心理障碍颇重。
一个女孩长这么高,在这个时代难免会自卑。看她步行从容。肯定也没裹脚。如今虽然裹足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