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败家子-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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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结社率逃来草原已经有些时日,最早的时候,他找到了二王子突利失,然后引荐给真珠可汗夷男。
但夷男并未在第一时间见他,而且一晾就是许久,他或许是出于某些政治上的考虑。但在阿史那结社率看来,这是夷男有意冷落,甚至羞辱他。
“真珠可汗肯坐下来和我说说话,不容易啊!”阿史那结社率一边埋怨。一边落座。
夷男倒也算大度,对这些无礼行为并无不满,语气平和道:“好了,你想对本汗说什么?”
“说什么?可汗想听我说点什么?”
“哼,突利失告诉本汗,你在长安行刺李世民失败,一路被人追杀逃到草原。”夷男幽幽道:“本汗好奇,你为何要行刺李世民?”
“为何要行刺?”阿史那结社率冷冷道:“我突厥被他李唐所灭。灭国之仇难道还不够吗?”
夷男冷笑道:“是吗?那你当初怎么不反,不行刺?乖乖当了几年顺民之后又想起来灭国之仇了。没记错的话,当初你阿史那部可有不少血性汉子宁死不屈,你却不在其中。”
阿史那结社率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别说什么隐忍不发,等待时机之类的,当着本汗的面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用汉人的话说,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在夷男的注视下,阿史那结社率终于吐口道:“当初颉利强势,贵部是受害者,家兄突利也是受害者。才不得不与唐军联合。
战事之后,李世民对我们也算不错,然而随着家兄去世,草原逐渐安定,李世民觉得用不着我们了,所以就用起了汉人惯常的招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夷男轻声复述这几个字,似乎颇为感悟。
“可不是嘛!”阿史那结社率直勾勾地看着夷男,悠悠道:“没记错的话,当初李世民也借了薛延陀这座桥……”
“李世民想要拆桥?”
“他既然能拆了突厥人,凭什么不能拆薛延陀呢?何况贵部今日的实力与颉利当初不逞多让,李世民他能安心吗?”阿史那结社率悠悠道:“汉人素来的做法你是知道的,不需我多说吧?”
“我薛延陀未必怕他李世民。”
“这我相信,以薛延陀今时今日的实力,谁能轻易惹得起?”阿史那结社率道:“但可汗可否考虑过,能否与大唐和平共处?
我在长安,时常听到汉人们说起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记错的话,您这个真珠可汗的名号还是李世民封的呢?”
夷男警惕道:“你是想挑拨本汉,帮你突厥人复仇?”
“不,有阿史那思摩和执失思力这些家伙,东边的突厥人已经不记得什么深仇大恨了,何来复仇之说?”
阿史那结社率道:“即便就算要复仇,找天山下的突厥人,应该比找薛延陀更合适一些吧?我只是想用突厥人血泪告诉可汗,薛延陀不可再重蹈覆辙。”
夷男闻听此言沉吟不语,阿史那结社率虽然不承认,但想要利用薛延陀的心思昭然若揭,傻子都明白。
但有时候,被人利用不见得是坏事,首先要看这件事对自己到底是否有利。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薛延陀很强大,却也危机四伏。
最强大的敌人肯定是南边的大唐无疑,李世民现在对自己的提防越来越多,前不久他接到消息,阿史那思摩再次称汗,率部驻扎在黄河两岸,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提防薛延陀,并让阿史那思摩用自己的威望吸引草原百姓归附,从而瓦解薛延陀强盛的局面吧!
如果是以前,能与突厥人平分秋色,共同掌控这片草原便足够了。然而一旦品尝过一家独大,雄霸草原的滋味,哪里还能轻易放弃这等殊荣和野心,分羹给旁人呢?
面对大唐步步为营的做法,要么坐以待毙,要么……正如阿史那结社率所言,也许该动些心思,为部族的生存而战了。
然而,能战胜吗?
想到当年那么强大的颉利败给唐军,想要李靖和李绩率部驰骋草原,兵锋强盛的情景,夷男不由有些发憷。
第二〇七章紫衣徐娘
没有人知道,真珠可汗夷男其实很纠结。
薛延陀日益强大,带给他得意,生出野心的同时,却没有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南边有一头强大的雄狮——大唐;还有东边突厥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让他心生畏惧。
然而现实处境,以及澎湃的野心却让他不愿安于现状。
如果可以,击败大唐,雄踞北方成一代霸主是他梦想;如果不可以,退而求其次,自保即可。
然而如此一来,主动权便不再自己手中了。
处境很纠结,所以夷男便很纠结。
他想要对大唐宣战,却又担心下场凄惨,一直处于举棋不定的状态。
阿史那结社率无论是危言耸听,还是丝丝入扣,句句在理都无所谓,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关键还是纠结于薛延陀的未来。
沉吟片刻,夷男不再多言,低声问道:“那两个唐使你可了解?”
阿史那结社率道:“那个姓狄的不清楚,倒是那个姓谢的在长安城里颇有名头,前些日子他娶了个旁人不敢娶,李世民想娶却娶不到的绝世美女,轰动长安。”
“是吗?”夷男冷笑道:“这么说,这小子还是个情种?”
“应该吧,为了个女人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整个大唐似乎就这小子一个人敢!”阿史那结社率回忆道:“对了,还有前些日子,似乎为了一个反贼的女儿,牵涉到大案里去,被关进了大理寺,几经周折才逃出来。”
夷男沉吟道:“这么说,此子颇有胆略?”
“或许吧!”
“还有其他什么?还有什么关于此子的信息?”夷男颇为好奇,继续询问。
“不大清楚,我只听说了这些。”
夷男不禁连连摇头。大有鄙夷之意,在长安待了这么久,究竟干了些什么?连收集信息这种事都不关注,何谈行刺?图谋更大?
阿史那结社率也颇为郁闷,自己当初在长安除了花天酒地还是花天酒地,哪里管旁的事情?即便关注几个人,也主要是当朝大员,哪里会注意到谢逸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若非杜伏威的案子和郑丽琬的婚事闹的比较大,平康坊里也津津乐道,阿史那结社率也不会听说。
是以现在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真珠可汗想要正经了解下大唐的谢使臣,他压根提供不了有用信息。
阿史那结社率尴尬一笑,不由有些埋怨那个蒙面的紫衣女人,这样重要的信息,为何不与自己多说点呢?
今晚在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质问她,还有那张紫纱后面的脸……他是真想要看看,虽说那个女人已经上了年纪,但身段依旧玲珑。按照汉人的说法。应该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在长安,习惯了平康坊的温香软玉,草原上粗俗。带着一股子味道的牧羊女哪里能让阿史那结社率满意?
这些天只能说是胡乱将就罢了,倒是那个紫衣女人,平时总是冷冰冰的,按倒在榻上或许别有风情吧?至少会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一时间。阿史那结社率色心大起。当然了,他也清楚,那个女人不好惹。尤其是身旁总跟着的高手护卫,压根没有动手的机会。
不过如今是在草原上,在薛延陀的营地里,如果运道好,筹谋得当,兴许能够成美事。
仔细说起来,自己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完全是他们一手造成,虽说帮助自己逃离了大唐,还更多还是想要利用自己。
阿史那结社率不想继续当傀儡,他希望纷繁复杂的草原上脱离旁人的控制,争取自由。顺道报复一把,在那个“可恨”的女人身上找回点乐子也挺好的。
……
怀着这样的心思,阿史那结社率离开了汗帐。
无法给出想要的回答,夷男便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尤其是不想听到阿史那结社率那些鼓动性明显的话语。
至于谢逸这个年轻的大唐使臣,慢慢了解便是了,不着急!
至于阿史那结社率,且先留着吧,如果将来对大唐有什么打算的话,这会是一张有用的牌。
阿史那这个姓氏对于突厥人而言仍旧意义非凡,能够自己完全掌控的阿史那族人就这一个。
阿史那结社率大概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在草原上也算是怡然自得,离开汗帐之后,回到自己的位于偏远处的营长时,不想已经有人等候在帐内。
他一直不明白,这个蒙面的紫衣女人是如何躲过薛延陀守卫的监视,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营帐的,当真可以用得上神出鬼没这个词。
“夷男终于肯见你了?”
“见了!”
“该说的话你都说了?”蒙面紫衣女沉声询问,或者说质问。
阿史那结社率微微有些不爽,耐着性子低声道:“都说了,但是夷男的反应很冷淡……”
“冷淡?”蒙面紫衣女似乎有些诧异。
“是的,也许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也许是有所迟疑,并无明确态度。”
蒙面紫衣女沉吟不语,露出面纱的一双眼睛很是深沉,思绪悠远。
阿史那结社率站在一旁,目光却不断从紫衣后的楚楚身段掠过,脑中则开始幻想紫衣下的会是怎样玲珑的娇躯,如果今晚将她留下,留在榻上……
“除此之外,夷男还说了什么?”蒙面紫衣女又一句问话,将阿史那结社率从想入非非中拉回现实。
“啊,夷男……他还问到了大唐使臣谢逸。”阿史那结社率急忙躲闪蒙面女子的锐利的眼神,磕磕巴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你们也没告诉我,所以……”
“谢逸?”蒙面紫衣女略微沉吟,目光沉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好待着,我走了!”
阿史那结社率不舍道:“你这就要走?”
“要不然呢?”
听到冷冷的质问,再看到出现在营长中的持剑男子,阿史那结社率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我做什么?”
“继续等着夷男下次见你。”说完之后,蒙面紫衣女转身便走。出了帐篷后,她的目光瞟向远方,瞟向西突厥人营帐所在的方向。
第二〇八章大唐的厚礼
真珠可汗夷男的寿辰将近,各部使团也陆陆续续到来。
为了活跃气氛,宾主尽欢,也为给各国使臣找点事情做,薛延陀人举办了很多活动。
篝火晚宴是经常的,还有比如马球比赛之类的,据说寿辰之后还要举行大规模的狩猎。
大唐作为最尊贵的使团,当然得参加了,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孙武开统率的兵卒中有不少马球高手。
在赛场上自然是如鱼得水,甚至还小胜了几场,反正至少是没给大唐丢脸,不曾有损国威,这就足够了。
等到九月二十七的时候,终于到了夷男寿辰的正经日子,大约是受到汉家风俗的影响,薛延陀也办起了盛大的庆典。
汗帐之前搭起了高大的台子,夷男坐在台上接受各方使臣的拜会祝贺。
夷男大概是想要享受一下四夷拜服的虚荣吧,最先安排贺寿的主要是周边的草原部族。这些小部族都仰薛延陀鼻息生存,自然得乖乖听话,甚至多有巴结。
至于贺礼,大都是什么珍贵的鸟兽,或者金银宝石器皿,还别说有些草原部族的手工技艺,尤其是金属冶炼雕琢方面有其优势,甚至是大唐的汉人都不能比的。
西突厥送上的珍贵礼物是一把雕刻有金色狼头的宝刀,狼是突厥人的图腾,金色狼头是突厥王族专有的标志。
这把刀美其名曰正是突厥可汗昔日所用的宝刀,以其相赠薛延陀真珠可汗倒也算得上珍贵,同时大概也是想要通过宝刀结下情谊吧!
高昌则送上了一些从西域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使臣捧在手里,满面春风地送上台来,在众人面前好一番显摆。
但是当大唐的礼品摆出来的时候,高昌人的些许所谓珍奇异宝立即黯然失色。
精雕细琢的金银玉器就不说了,两尺高的南海珊瑚草原上的土包子们根本没有见过。一个个全都直勾勾地盯着。
人就是个奇怪的动物,总是对光彩夺目的贵金属和奇珍异宝,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感兴趣,并且眼热异常。
这一点,与后世大部分女子对钻石,名牌包包没什么免疫力是相通的。
这些金银玉器压根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在大唐的街市上还能换成铜钱,购买田产物品,在草原上能干什么?
贵族和部落首领用来装饰,彰显尊贵。但对于普通牧民而言,用两尺高的珊瑚换他一头羊都未必答允。
不过既然人家喜欢,那是最好不过,其实谢逸是支持这种做法的。些许奢侈品富足的大唐而言是九牛一毛,大唐宫廷的库藏里有的是。毕竟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贫如洗,连皇后都穿不起拖地长裙的年月了。
把这些东西搬到草原,如果草原贵族,甚至富裕的牧民都喜欢上,大肆购买收藏那是最好不过。
大唐当然不会介意牧人用牛羊骏马。皮革毛毡换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