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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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就是又蠢又笨,身上还没多少力气。要不然,也早去投奔他老人家了!”
“小六子,你作死么?作死自己去死,别拖累我!”没等他把话说完,掌柜的已经拎着根鸡毛掸子从柜台后冲了出来,冲着他没头没脑地乱抽。“作死,作死。你也不想想你老子娘。你死了,让她今后指望谁去?!”
打走了多嘴的小二,他又赶紧向李四等人道歉,“这位爷,您别听听吓嚼舌头。这孩子小时候脑袋被马踩了,说话做事都疯疯癫癫。小老儿是念在街坊的份上,不忍心见他活活饿死。才硬着头皮收留了他。谁料到,这小子死性不改,早晚得把自己送到大牢里去!您别听他瞎嚼舌头。那芝麻李是个大反贼,我们都恨不得吃他肉,剥他的皮。您这边请,小老儿给您砌一壶好茶。您先漱漱口,润润喉咙!”
“不必了!”原本想学着折子戏里的模样,暗中查探一番。谁料去没骗过开旅店的小老头儿。李四心中烦躁,丢下几个铜钱,大声吩咐,“你把马给我等用上好的精料喂上,我等到外边酒楼里去吃。记住的,一定要上等的精料,否则,爷爷饶不了你!”
“唉,唉!”掌柜的连声答应着,亲自带人把马匹牵到了后院马厩中,用早春的草芽喂上。那李四,则倒背了手,像个公子哥般带着随从在街上闲逛。每遇到人多的地方,都免不了要挤进去,看看热闹。
此刻正月刚过,各类店铺的生意还没有完全回暖。因此街面上看起来颇为冷清。聊聊几处看起来颇为红火的买卖,则是专门收购土特杂货的铺面。几乎每个铺面门前都排着一条长队,进城贩货的挑夫一个个擦着脑袋上汗,满脸兴奋,仿佛担子里装得全是无价之宝一般。
凭着在俩任丞相府里炼出来的眼力价,李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就跟开铺子的掌柜混了个脸熟。见对方大把大把地拿钱收购挑夫送来的半透明石头,便装作好奇的模样,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最近行情很好么?”
“这位小舍有所不知!”那收货的掌柜最近赚钱赚得手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这东西,叫做石硝,原本也不怎么值钱的。但最近行情一下子就涨了上来。小舍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大的货主。都是存了几万斤的,你吃下来,再想办法运到黄河南边。保准不会亏本儿!”
“黄河南边,黄河南边谁要这东西?!”李四愣了愣,敏锐地感觉到此物可能与芝麻李有关,皱着眉头追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掌柜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装起了糊涂。“反正我就是个收货的地商。那些行商把货买了去,卖给谁,小的真的干涉不了。也从不过问!”
第三十七章献宝
见杂货铺子掌柜起了疑心,李四便笑了笑,起身告辞。随后又带着随从逛了另外几家收杂货的铺子,看到最大宗的交易依旧是石硝,次之的,便是市面上以前也很少被人问津的硫磺。至于每伙蚁贼都必然会重金求购的铁器、铁料,反而只排到了第三位。无论价格上涨幅度和交易量,都跟石硝和硫磺差得很远。
李四见此,心中立刻便明白了数分。走到僻静处,将两名最机灵的随从点手叫到身边,以极低的声音吩咐,“你们两个赶紧回大都去向左丞大人汇报,就说李四在滕州发现红巾贼正在大肆收购石硝和硫磺,那所谓的晴天霹雳,恐怕真的如红巾军自己对外宣称的那样,与火器有关!”
“四爷是说,红巾军的告示上,原本就说的就是实话?!他们,他们脑袋被驴踩过么?居然实话实说?!”兀剌不花战败身死的事情在大都城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那两名随从就在右丞府当狗,自然早就知道徐州红巾军自己贴告示澄清没有天雷的事情,愣了愣,疑问的话脱口而出。
“让你们去汇报就赶紧回去汇报,哪那么多废话?!”李四先竖起眼睛来,大声喝骂了一句。随后,才冷笑着解释:“这就是撒谎的最高境界了,明明就是实话,却让你只愿朝反了去猜。快去,让右丞大人赶紧想办法,禁止这两样货物向徐州交易!否则一旦让芝麻李积攒起足够的火药,再想拿下他,朝廷需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是!”两名随从不敢怠慢,答应一声,立刻小跑着回客栈取马。其他随从看见了,难免就小声追问道:“四老爷,四老爷,那石硝和硫磺,原本不就是禁止之物么?您怎么还要请右丞大人。。。。。。”
“蠢货!”李四听得不耐烦,抬手给了问话者一个脖搂,“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咱们大元朝的禁令比牛毛还多呢!但只要是能赚到钱的,你看哪一条曾经认真执行过?!”
“唉,唉,四老爷说得是,说得是!”挨了打的随从满脸赔笑,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这大元朝在立国之初,的确禁止过硝石和硫磺交易。可那些禁令只是对汉人和南人有效。换了蒙古人和色目人,则谁都不会拿它当回事。特别是后者,只要能赚钱,亲娘老子都能拿出来卖,岂会在乎禁令不禁令?因此久而久之,这些禁令就都彻底变成了废纸。除非朝廷再度重申,并以严刑峻法为后盾。否则,即便你把石硝卖到州衙门口,只要不踏上那几个石台阶,里边的大人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探出了一项重要情报,李四也没心情继续在滕州逗留了。找了家看起来颇为干净的酒楼简单吃了一顿,便回客栈结了账,带领手下随从继续向南奔行。
他着急替新任淮南宣慰使逯鲁曾去挖坑,当然不肯朝西走到运河上乘船。而是直接出了南门,沿着官道一路狂奔。谁料才奔出了十多里,前方道路忽然变得无比狭窄。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成一条长队,挤在最窄处,将整条官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长眼睛的东西!”跟在李四身后的随从王二十一骂了一句,就想用皮鞭头前开路。李四却猛地探出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别多事,这里不是大都。咱们从路边泥地上绕过去!”
“凭什么?”那些随从在大都城内当螃蟹当惯了,到了外边,岂肯给一群乡巴佬让路?立刻齐齐将头转过来,七嘴八舌地抗议,“四爷您也太谨慎了吧。虽然这里不是大都,却也是大元朝的地界。谁还敢不给咱家主人面子!”
“一群吃糠的蠢货,比猪还蠢!”李四狠狠瞪了众人几眼,以极低的声音回应,“这里距徐州,不过是三两天的路途。芝麻李在徐州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来,这边的黔首们居然一点都不慌,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要说这地方官府跟红巾贼之间没猫腻,有可能么?真正把当地的差役招了来,谁能保证他们站在哪一边?!”
众随从闻听此言,吓得连连倒吸冷气。刚才大伙的确都看到了,这滕州的地面上,的确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好像压根儿就没感觉到蚁贼的巢穴近在咫尺。那城门也四敞大开着,也根本不怕步了徐州后尘!
这说明了什么?这只说明了一件事,腾州的官员和百姓,早就知道红巾贼不会攻打他们!甚至连派手下骚扰一番都不会。而能让芝麻李如此礼敬有加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由官府的人暗中跟芝麻李搭上关系,向徐州红巾贼缴纳一笔钱粮,买一时之苟安。
只是这地方上的官儿们,做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些?毕竟蚁贼不过是在一两个府里折腾,而朝廷治下像这样的府却有好几百个。
“你们懂什么,所谓千里做官,只为捞钱。”见一干随从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李四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如果让蚁贼打到了城里,他即便把所有家产都拿出去打点,最后也逃不了全家流放千里的命儿。但是派手下去跟蚁贼勾搭,花得却不是自己的钱。即便哪天芝麻李被朝廷抓到,供出他的名姓来,也可是说是贼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只要查无实据,朝廷为了安抚人心,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嘶!”众人听了,再度倒吸冷气。如果事实真的如同李四所猜测的话,此刻把官差招来,等待着众人的,恐怕就是被杀人灭口的命运了。在死亡的阴影下,众随从们不敢继续嚣张。老老实实地将坐骑拨离官道,在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绕。
此刻已经是二月初,冰消雪尽,春潮汹涌。而滕州又紧邻着微山湖和运河。因此官道两边,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烂泥坑。不小心一脚踩下去,人和马就会被淹到脖颈处。
鬼才李四骑在马上向前绕了二十几步,见脚下的泥地实在是陷阱重重,只好叹了口气,带着满身泥浆的随从们,再度回至了官道上。然后跳下坐骑,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到挡住自己去路的车队旁,冲着一位看上去像管事模样的汉子微微拱手,“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急着去南边走亲戚,能不能请您麾下的伙计挪出条通道来,让在下先过去?在下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实在是亲戚那边催得急,您看。。。。。。。。”
“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东家!”管事不高兴地翻了下眼皮,丢下一句硬梆梆的话,迈步挤进了车队当中。三绕两绕,便来到车队正中央的一群正在站着说话的人面前,压低了声音向对方请示。“朱大哥,来了,您看。。。。?”
被众人称为朱大哥的,不是朱八十一,又是哪个?只见他迅速扭头朝李四的脸上看了看,然后用仅仅能让身边几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悄悄吩咐。“六子,我给你挡着,你去偷偷认一认,是不是他们?”
店小二王六子立刻从朱八十一肩头旁探出半个脑袋,迅速看了看,然后又迅速将脑袋缩了回去,低声喊道,“是,就是他。一直在城里打听红巾军的消息?还把城里边收杂货的地方全都给转遍了!”
“行了,老于,给六子拿两吊钱回去买点心孝敬老娘。其他”朱八十一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吩咐,“洪三,你带几个弟兄先从侧面过去,把他们的退路断了。然后等我的号令!”
说罢,立刻转过头,带着化妆成管事的吴二十二,就朝李四这边走了过来。
鬼才李四自幼跟在脱脱身后,与其他蒙古贵族们明争暗斗,到现在为止,手上至少沾了几十条人命。对危险的直觉,远非普通人能比。在先前拉着马返回官道上时,已经感觉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后来又看到人群中好像有个熟悉的影子在偷看自己,立刻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盯上了。因此不待朱八十一带着“伙计们”走到自己身边,就主动向前迎了一步,长揖及地,“小可急着赶路,给兄台添没麻烦了,惭愧,惭愧!”
“小舍不不必多礼!”朱八十一摆摆手,用非常别扭的流行称呼回应。“不小心堵了你的路,本来就是朱某的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敢问小舍贵姓?!您这是要到哪去?怎么都下午了,才从城里出发,就不怕路上遇到麻烦么?!”
‘不遇到你,就什么麻烦没有!’鬼才李四虽然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传说中那个那个长了四个翅膀的朱八十一。却也对方的身上隐隐透出来的杀气中,感觉到了此人恐怕身份非同一般。心中偷偷骂了几句,然后陪着笑脸回应,“免贵,姓李,在族中排行第四,兄台叫我李四即可。此番去南边,是专程到舅舅家与表妹完婚。因为婚期就定在本月二十八,所以不敢在路上做太多耽搁!”
一番话,竟然答得滴水不漏。既体现出了这个时代一名汉族公子哥应有的家教,又丝毫没涉及半点儿真实有用的东西。
朱八十一听了,免不了又重新上下打量此人。只见李四生得唇红齿白,猿臂狼腰,的确如同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般。只是一双眼睛显得与长相太不协调些,隐隐约约总是有凶光在里边闪烁,
抬头看看徐洪三等人还没迂回到位,他便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你可得小心些,虽然婚期耽搁不得。可一过了黄河,就要进入芝麻李的地盘上。那红巾贼都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流民,最恨的就是李兄你这种出身豪富的人!”
“以讹传讹罢了!”鬼才李四肚子里直骂娘,嘴巴却做出一幅仗义执言的模样,“那红巾军将来想必是要和朝廷争天下的。如果见到穿着整齐一点儿的就出手滥杀的话,岂不是会寒了天下富户的心?!再说了,小弟只是为了迎亲,才穿得稍微像了点儿样子。实际上自己家中,不过是略有几亩薄田,能收些租子上来,确保每天衣食无忧而已!”
“是么?”听李四答得如此圆滑老到,朱八十一愈发觉得此人身份可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红巾军在外边居然有如此好的名声呢!若是芝麻李得知你这样夸他,肯定会亲自登门拜谢,将小舍引为知己!”
“小弟也是胡乱猜测的,没真正见过义军是什么模样!”李四着急地抬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