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青春不能错(遗忘在时光深处)-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妈好不容易刹住车说,还是后天吧,明天妈陪你上街买衣服去,怎么也要弄得像模像样一点啊,我们的高材生儿子。
第二天一早,妈就拖着我到南京路,到淮海路,到各大商场去买衣服、买领带,恨不得把我全副武装到牙齿。
我看着那些衣服的标价终于理解了一个词语:出血。一套西装一万多,我穿上去总觉得不舒服,感觉像披着一张人皮。
从我小时候,我妈就很注意生活的各方面讲究,老爸学历高工资低,刚好够家里开销,家里大部分都花在了我身上,从我小学开始就为我大学积蓄学费了。有一次,我看到我妈穿着我不穿的鞋子,鼻子突然很酸,但还是没哭出来。那时我就在心里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让妈妈舒舒服服在家,什么都不用管,而要做到这一切正好和我爸给我设计的一样,努力读书然后找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在我这里的版本是:知识就是金钱。上大学以后,我每年可以拿几千块钱奖学金,基本上不需要家里的钱。自从毕业我进了这家公司以后,每个月除了自己开销,偶尔和同事去聚会,再给家里三千块钱,还可以省下一些存在银行里,我有存钱的恒心一如我写日记的恒心。
买好装备以后,我和妈回到家,她帮我联系,打好了电话,约定好了明天的节目,还特地托人买了两张电影票,是最近一个很热的大片的首映,那个什么什么嗷嗷直叫的大导演还去现场,外面排队还买不到票呢。
而且据说那部电影特别感人,是个三角恋,制片人还说了,看了不哭的来找我!因为这句海口,我还倒真想去看看。
最后睡觉之前,我妈简略地介绍了那个姑娘的情况,名字、相貌和海拔,顺便教了我几手约会秘笈,比如什么“哪儿黑上哪儿去”原则,还有什么“什么电影恐怖看什么”方针……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脚比画,最后总是以一句话结束——“总之,当年你爸要是这样做了本来早就可以追到我了”,就像我看过的《天龙八部》里王语嫣说的:“表哥,你本来在第几招就可以搞定那个人了。”
最令我震撼的还是我妈那颗浪漫主义的心,为了两人见面的浪漫和惊喜,我妈还没给我看照片,而且电影票还是一人发一张,见面了以电影票为接头暗号——她说当年她和我爸就是这样的,临走时还对我诡异一笑,好像明天去约会的是她一样。
我看了看手上那张电影票,7排22号,另一张是7排24号,它在一个叫李黎的女研究生手里。
黑暗中我也诡异地笑了笑,我得想个办法再次委婉地反抗我父母一次,要像高考那次一样,做得不留痕迹,做到杀人不见血。
第八回
我来到人民电影院是在傍晚七点,华灯初上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道特别繁华,一个唱片店正放着一首老歌:
不知哪里方向
又传来了花香
再次编织心中的幻想
一人有一个梦想
两人恋爱渐迷惘
三人有三种爱找各自理想
这是小时候放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歌,我记忆力特别好——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强制背诵训练的成果,我一听到特别熟悉的旋律就好像能感觉到时光在刷刷地倒流,马上就可以回想起听这首歌的那个年代。我想也许是因为那些旋律和那时候的心情刻在了记忆的同一个地方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请问,你是张文礼吗?”
我转头去看见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长得不漂亮也不难看,按照季银川的眼光估计能给个65。
我看了看手上的电影票,说,你好,我是张文礼,你就是那个7排24号?
那个女孩气得用鼻子嗯了一声就往电影院里走,我还没给她打分呢,她倒好,应了我妈的“哪儿黑上哪儿去”的原则。
我跟着进了电影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后,电影便闹哄哄地开始了。
看样子,她也是个喜欢看电影的人,但看这种片子也那么投入,却让我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反感。
电影开始是说一个人去逛窑子,还搞什么盲人按摩(其实我还是挺佩服这导演,逛窑子都拍得那么唯美)然后就莫名其妙打了起来。我看得索然无味,而旁边这个7排24号却看得津津有味。
屏幕上两个人开始大打出手,我冷冷地自言自语了一声,下面他们肯定要拥抱接吻!
过了五分钟,两人果然开始抱在一起热吻。
黑暗中,我用眼睛余光发现,7排24号两个白白的眼球向我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没有理会,继续自言自语说着下面要怎么怎么着。
然后电影就像是我导演的一样,我说怎么怎么着真的就会怎么怎么着。
最惊讶的是,结尾一段雪地厮杀,我顺便把台词给预言了。
7排24号张大了眼睛看着我,小样儿的,不用想我也知道她肯定怀疑我看了这部电影。于是我又自言自语说,今天还是首映呢,怎么瞧着这么熟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特异功能。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吴羽飞、季银川三个人每个周末都去看电影。其实我和季银川都不喜欢看,因为季银川也有这个预言剧情和台词的本事,但关键是吴羽飞喜欢看,而且每次都要拉着我俩去陪葬,因为吴羽飞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演员。
说陪葬是因为我觉得没意思的时候就开始睡觉,但季银川比较调皮,每次都不老实,有时候,他故意把故事下面都讲出来,说,吴羽飞,你看马上就要怎么怎么着……故意逗吴羽飞生气。
电影在出现我预言的结局后拉下帷幕,我第一个念头是要上哪儿找那个制片,他说了“看了没哭来找我”的,而我没哭。不过,传说中的导演演员都上台谢幕了,就他不在,估计他也知道整个电影院抱我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所以溜了。
出了电影院,我们随便逛了逛,然后我就把她送回去了。回到家,老妈立刻像只嗡嗡的苍蝇一样开始逼问,就像周杰伦说唱一样,一连发了十多个问题:
“那个姑娘怎么样?”“还不错吧?”“是马厅长的女儿呢。”“今天谈得还投机吧,你们都是文化人,应该很多一样的话题吧?”“电影好看不?看到某某导演了吗?”“哭了吗?”“某某某帅吧?”
我被她追问来追问去,哭笑不得。从小到大,我没服过数学奥赛,没服过鬼见愁微积分,甚至没服过相对论,我只服我老妈。我一口气回答了十多个“嗯”,另外心里加了一句:“妈,你不要说到×德华就流口水好不好?”
我妈妈更加得意了,说,我知道我们儿子最聪明了,你要拿出你小时候学习那副劲头来,没有办不成的事。说完神采飞扬地走出房间,不过马上又回来了,说,你的电话,快!
我想是谁啊,怎么不打我手机?拿起话筒说,你好,哪位?
里面传出那句话让我很崩溃——
你好啊,这么快就忘记啦,我就是那个7排24号啊!今天你太神了,下礼拜我们再去看电影吧,怎么样?
我真的很纳闷,纳闷不是我笨就是那个研究生笨,叫你7排24号是贬义词,怎么你自个儿还喜欢上了呢?
第九回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我订好了4月30号下午K11次的火车票,本来打算坐飞机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是去买了火车票。
今天上班我特别认真,不过就是偶尔偷偷看看日记。想一想我还真挺会演戏的,记得中学那会儿,每个学期发了书以后,我都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教科书的皮给剥了下来,然后每节课就把相应的书皮装上要看的课外书,于是就可以大模大样地在课堂上看小说了。
唯一一次险些漏馅了,我把书皮弄反了自己还不知道,津津有味地看着,结果那个任课老师发现了。估计他不是老糊涂就是对成绩好的学生偏心,他发现后,不仅没骂我还善意提醒我书拿反了。最惊世骇俗的是,他还当众表扬了我,说,你们看,你们看,张文礼同学多刻苦,书拿反了还看得那么认真!
当时我听到教室一阵低音炮一样的哄笑,背上一阵冷汗,不过还好,我心理素质过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挺了过来。
季银川听了这个典故后也深有感触地发表了一下长篇大论,结合了他踢球的事例。他说,在课堂上看小说和踢球过人时耍假动作的最高境界,就是你自己都搞不清你是在做假动作还是真动作了。
这本日记配合着音乐又一次让我感觉到时光在刷刷地倒流着,把我的灵魂带回到那个千里之外的空间和一千个日子以前的那段时间。
时间回到1997年的那个秋天……
1997年的秋天,是刚上大学的时候,突然间,我从我那小小的房间里来到这个大得像原始森林一样有着几万人口的地方,感觉很不适应。
由于我从小没什么玩伴加上看得动画片和电视剧都很少,和很多人没有共同话题,人家讨论的我听不懂,我说的别人不了解,基本上没什么人和我发生共振。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考上了火星清华大学,他们都说火星话,就我说地球话,吓醒过来后,发现还在地球上,我一阵阿弥陀佛。
上次背着把吉他来报名的那个酷小子和我一个寝室,他叫韩炫,和我一样也是个不爱说话的古怪的家伙。正因为我们都不爱说话,反而有了共同语言。有时候我们的交流看上去怪怪的,彼此都不怎么用语言,就像卓别林的那些无声电影。
韩炫对军训特别反感,总是不配合教官,私下还嘀嘀咕咕的,老想策反大家一起起义,反抗教官的迫害。每次教官一说话,他就往下接,骂骂咧咧地,我都怀疑他没受过九年教育没有,难道他就不懂得“服从”二字的含义吗?
一天早上我和他一起吃早餐,他突然开口对我说,对了,张文礼,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从小贫血,可能随时会晕倒,你要记得,到时候你要马上背我去医院。
我答应了他,同时觉得很奇怪,这么强壮的一个人怎么也不像贫血的人啊。
然后他吃了很多馒头,就去参加军训了。很奇怪的是,今天他特老实,没有像平时一样唧唧歪歪,一个上午他都没说话。站军姿的时候,他突然倒下了,嘴角还流着白色的泡沫,很多人围着,我突然想起他早上说的话,于是连忙跑过去背起他就跑。
刚跑出操场他就醒了,长舒了一口气,说,唉!憋了一早上,真难受!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吃那些馒头又憋着不说话了,同时也知道那些白沫是什么了。
从那天开始,韩炫就没有参加过军训。
过了不久是中秋节,晚上有迎新晚会,上次认识的那个漂亮女生吴羽飞居然是主持人,她一个人站在灯光焦点下,落落大方。每次节目一开始我就等着节目结束,就像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一上课我就期待下课一样,整个晚会我只看了一个节目,就是我们寝室那个酷小子韩炫的表演,他一边在台上弹着吉他一边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我想象自己跟着他一起唱,甚至我就是他,坐在灯光中央,对着台下无数观众,看他们手里挥舞的荧光棒,在一直为我鼓掌,为我呐喊。
他表演完了,一声谢谢也没说就背着吉他退场了,留下雷鸣般的掌声。我突然有点感动,但马上又扼杀了这种感动,我对自己说,又不是你唱的,你感动什么啊?
军训结束后,日子开始逐渐风平浪静,每天上课自习睡觉,除了那个韩炫总喜欢闹事以外,全班像一潭死水。我准备在毕业后若干年写一本书叫《追忆死水年华》。
不过这个唯一的另类韩炫在大二的时候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他策划了一次轰动的全校求爱事件,整个事件的过程就是,他用一栋男生宿舍楼每间寝室的厕所灯摆成了一个LOVE字样,地上摆了一地的花,他自己呢?弄了把吉他——就是他上次开学时千里迢迢背来的那把——一边弹一边唱歌。
不用说,这引起了对面女生宿舍楼的亢奋,可那个女主人公就是不肯下楼来。
女主人公迟迟不出现导致女生楼的更加疯狂,然后又引爆了男生楼更大的亢奋,宿管听到大声尖叫,吵得看不成“还猪格格”,于是把电断了,于是更多本来在玩电脑的同学被迫走到阳台上尖叫,很多荷尔蒙分泌过多的同学开始烧纸烧被子、扔热水瓶,还有人把装垃圾的大桶装满水从六楼扔下去,很响——我估算过,那个桶装满水估计有一吨重。
宿管更加害怕了以为陨石撞击地球,就打了110,110来了以后果断地镇压了学生运动,发现这是一场误会。这是典型的蝴蝶效应,韩炫就是那只蝴蝶。蝴蝶被开除了,罪名是他扇了扇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