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山河-第7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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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鼻平等王在此界中,除了魔舍离之外,还有三位灵魔阶的部属,以及数十教众。
这会使魔舍离忌惮万分,在未彻底收服解决这几位灵魔同道之前,那位又怎敢冒然对他这平等圣子动手?也不敢将背叛平等王的心思,摆在明面。
这可算是另一种的,欲成大事而惜身。不过这并不是因魔舍离好谋无断,而是时势如此,迫不得已。
“原来如此!”
‘邪尘’散人只略一思忖,就不再担心。对于这位阿鼻魔督,同样托庇于阿鼻平等王麾下的任山河,自然是要比他更了解得多。
“这么说来,这星始宗,还真是处境两难。就不知魔君如今胜算,已经有了几分?”
他并没考虑过,星始宗会将那支大军召回。星始宗大军南下的目的,就是为引诱任山河入彀。一旦召回,岂非是没有意义?
苏云坠把螓首枕在庄无道的腿上,闻言却是一笑:“散人错了呢!并非是因少宫主有足够胜算,而是因双方胜负在只旦夕之间。那些灵仙,虽不会直接埋伏于赤岩城与望穹山之内,以免惊退少宫主。然而若这一战,不能速战速决,那么这些灵仙赶至,也在旦夕之间。我猜少宫主他,是能胜则战,不能胜,那也无需强攻,所以不惧冒险。他反正不急——”
‘邪尘’散人微微愣神,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苏云坠。
此女出身苏氏,是当年万西林惨案,唯一的幸存者。据说心性绝佳,倍受赤神宗看重。
然而这位感任山河恩情,在任山河入魔之后,舍生忘死的跟随。几十年过去,却是摇身一变,成为当世法域强者之一。
之前还因此女对任山河的痴缠之态,而有所轻视。此时才发觉自己,确实小瞧了此女。明心见性,看得比他还要清楚。
自己只一脑门想着这一位,是欲借此机会除去那人。却从未想过,对于任山河而言,其实并不急于一时,大可与对手慢慢周旋。
“换而言之,你那时若不出手也就罢了,一旦全力而为,必是有了十成胜算?只是我却好奇,赤岩城那边可以不管。然而那望穹山,你准备如何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
“只是巧合而已,早年布下的一颗棋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派上了用场。至于胜算,并无十成之说,只是刚好大到能让本座冒险尝试一次而已。”
庄无道眼神变幻,而道完这句,他就又闭目入定,冥想出神。他现在耐心十足,也有的是时间等候。
尽管那五劫劫果,已经来临在即。几位真仙,也要降临。然而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赤岩城或望穹山,星始宗会选择哪一方?又或者真是二者并重?
两日之后,被他派遣出去的五部天王,都陆续返回。此时一千万里方圆之内的灵界通道,都已被五人摧毁殆尽。
因事涉自家生死,五人无一敢大意松懈。庄无道以魔灵巡查感应,知晓这次那些灵界通道,确是被破坏的极其彻底,无哪怕半点残留。
而就在又一日之后,庄无道的那面太虚子镜,终于有了动静。秦锋那边,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果然是如他所料,对面的月庭上仙,选择的正是赤岩城——
霍然拂袖,庄无道一道令符从殿中飞出,片刻之后,就又两个人影赶至。
为首一人,正是水部天王原清汝,而跟在其后的另一少年修者,则为十三部天军之一,幻魔天军之主阴血冷。
到来之后,都神情毕恭毕敬的一礼。
庄无道此时,也从台阶之上走下:“你二人,已准备得如何了?”
那原清汝盈盈一笑,直起身来,言似斩钉截铁:“定不会让主上失望!”
“原天王乃世间幻术大家,有天王指教,我部天军近日裨益不浅。”
那阴血冷也同样神情笃定自负:“可能瞒不过太久,不过三日之内,定不会让人瞧出破绽!只是这幻术之法,虽能瞒过外人耳目,可天军之内——”
庄无道却微一摇头,示意无妨,此事也的确无需忧心。
……
三日之后,赤岩城前,苏星河立在一处云空战舰之上,踌躇满志的,看着对面的那座雄城。
那是一座建于万丈高崖之上的巨城,城墙高达三百丈,俱是以上佳的灵铁浇铸而成,坚固无比。城墙表面泛着青冷寒光,让人望而叹止。
隐隐可见城中,有无数的修士,正是全神戒备的,在各处阵枢值守。
数万修士汇聚之后,产生的元气波潮,甚至可影响到数十万里之外。
苏星河却并不在乎,面含笑意,静静等候。
只需再有两日,当苍茫魔君率大军抵临,那时一切都可了结。之前朝思梦想之事,亦可如愿。
然而当片刻之后,一枚从远处飞来的信符,落在了苏星河手中时。苏星河的脸色,却忽然变得煞白一片。
这是由苍茫魔君亲自下达的军令,大意为全军将转向天星宗本山方向,此时已至望穹山下,距离不到一个时辰。
如今已攻山在即,赤岩城前的疑阵,即将被识破。命他们两部天军尽快撤离,免遭星始宗诸多灵仙报复。
“望穹山,为何是望穹山?”
为何是望穹山?不该是眼前的这座赤岩城么?
明明是已经传令,五日之后,就是攻打赤岩城之期,怎么最后,会是转去了望穹山?
最新的消息,不是说那支苍茫魔军,仍在前来赤岩城的途中?距离此间,已经不到三百万里。
即便是那‘任山河’任魔君,所有的举动,都是有意掩人耳目,把他们这些当成诱饵。可那十余万魔军,人心杂乱,又岂可能半点消息都未传出?
眼神变化,苏星河神情忽而凝重,忽而狰狞,忽而恐惧。
后方处一个身影,忽然疾速奔来。正是他的‘星河天军’部属之一,大乘境的修为,贵为军中一都都统。不过此时这人脸色,却是难看之至。
扫视了周围一眼,见四周都无人注意,才在苏星河的耳旁言道:“主人传信,苍茫魔军大部,此时已在望穹山下。”
果然!
苏星河的双手死死紧握,骨节处因用力过剧,已然发白。
“望穹山下?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怎能瞒过世人耳目?”
这么多修士注目,如此多的灵仙观照,那完全是乌合之众的魔军,怎可能办到?
“据说是提前准备了一门大型的幻法。”
这人得到的消息,明显是超出了只从任山河军令中,得知变局的苏星河。
亦知情形不妙,这短短一句,并不足以使苏星河释疑。此人一声叹息之后,才解释道:“这门幻法,不止是对外,也是对内。那苍茫魔军上下,几乎所有的魔修,都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往西,前往赤岩城方向。以一只船队伪装大军,主力则在三日之内,日夜兼程。不惜损耗,终在半个时辰之前,抵达望穹山下不远。”
苏星河的剑眉微挑,已经隐隐领悟到,任山河使用的手段。
也就是说不止是瞒过了外人,连自己的部属,也同样都瞒在了鼓中!
只是他仍有疑惑:“可哪怕是如此,难道那十余万魔修,就无人能察觉有异?”
他知道苍茫魔军部属中,许多人的灵觉,都有异于常人。苍茫魔军部众更是来源复杂,有许多人都是诸教可以安排的钉子。
而似这种大规模的幻术,施展困难,也极易被人洞察。
“确实无人识穿,魔君起兵之前就已有令,为防走漏消息,命各部自守于舱室中,不得外出。”
那人摇着头:“此命合情合理,无人生疑。且这半年以来,魔君他号令严明,过必罚,功必赏,故此无人敢于违逆。那些灵识过人之辈,不能直接接触幻阵,自然也就无法将之识破。即便有一二人例外,各人分处舱中,那位魔君也易处置。”
苏星河心中释然之余,心中却是倒吸了一口寒气。原来如此,这半年来不断的整顿法规军纪,就是为了这次的瞒天过海么?
忽然苏星河放目远眺,只见在他的左面,那六艘八阶战船,已经迅速调转过了方向。
正是那不死道人所属,却是舰船四散,往东南两面全速逃离。几个呼吸时间,就已滑出了数十里。
苏星河略一思忖,就一个跨步,遁空而行,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不死道人乘坐的那艘战舰之上。
第一一八一章真相大白
不死道人就在主舱之内,当苏星河到来之时,这位正老神在在的端坐于主位。对于这位‘同僚’的来临,毫不意外,面含冷笑,讥嘲之意十足。
这使苏星河心中微沉,顿时就知,这次的情形,只怕是糟糕之至。
之前几次来的时候,还未曾察觉。直到刚才踏入这艘战舰时,才发觉这艘舰上的修士,出乎意料的少,只有不到寥寥十人。那梦念生,此时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昨日不死就寻借口,将麾下的不死天军四面散出,说是要寻觅血食祭品。那时他不曾生疑,知道这支不死天军,确实比其他魔军诸部,更残酷嗜血,更喜好捕猎血食。尽管有魔君之令,不得随意对普通常人出手,不过这附近还是有不少修士。
只是到现在,他才知这位是故意将部属提前疏散,给这些人活命的机会。
而此时的不死道人,也高高在上的俯视过来,眼含怜悯。
“几日知前,魔君就早有预料,说你定会寻我问个究竟。刚好也有些话,他也托我告知于你。”
苏星河楞了楞,然后瞬息就已了悟,轻声一叹:“魔君他是何时知道的。”
“这个我怎知晓?该问苏道友自己才对,到底是在何时露了马脚。那位大人一向聪慧机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会引他怀疑。”
不死道人摇了摇头,而后思索着道:“我猜是在山海集的时候,那时候魔君他看似对你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可老夫却知,他对你自始至终,都留着一手。”
苏星河眼神微凝,也就是说,自己一开始就已漏了破绽了么?
“当时你选的是从此信奉苍茫魔主,而非是委身为魔君灵奴。大约是以为,这样一来束缚就可少些。不过道友只怕是绝不曾想到,那位魔君与苍茫魔主之间的关联?这二者,其实本为一体。”
不死道人眼透出自嘲笑意,他也同样是信奉苍茫魔主,察觉出这个事实真相,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居然,成了这仇家的信徒之一,而且是已有欲罢不能之感。
庄无道赐下的那些神术,实在太过好用了些。
“想必星始宗给你种下的命牌禁制,本身也有问题?选了这条,魔君根本就制不住你的性命。不过那命牌也有被识破的可能,所以当有了选择之后,苏道友主动放弃,最终选了这条看似更安全的路走,成为苍茫魔君座下魔灵。却没想到,道友作茧自缚,当察觉魔君与苍茫魔主有涉时,就已难脱身。任何有对魔君不利的意念,都会被其感知。所以这几十年来,始终不敢行差踏错,甚至也不敢与星始宗联系。”
苏星河心中冰凉一片,这确是他的失策。当时‘任山河’提出的两个条件,一是成为灵奴,一是成为神主座下魔灵。
他也奇怪,为何后一个条件,会如此宽松。成为神主魔灵,固然是从此受魔主操控,然而这与任山河,有何关联?
一时的侥幸,却是让自己后悔莫及。
自忖自己,哪怕成为了神主魔灵,也有与那位苍茫魔主交易的可能,星始宗也可助他挣脱。实没想到,二者本为一体。
可惜当他猜知真相时,就已为时已晚。
微微一叹,苏星河强自收拾了一番心情:“我以为不死道人你,是站在我这边?”
“站在你这边,凭什么?”
不死道人唇角微弯,声音尖利刺耳:“就因为这些日子,我坐视你在布置阵盘之时动那些手脚,准备暗算魔君?还是某位灵仙上门,亲口承诺,为我解去那命牌禁制?”
此时不死每说一句,苏星河心中就更沉一分,果然,这位只是与他虚与委蛇么?
在他看来,不死本是庄无道部属中,叛意最深之人,远强过那五部天王。
“那么不死道友,难到就不曾心动?若说胜算,自然是以星始宗为优。”
“确实心动!”
不死道人直言不讳:“我还知那位魔舍离,其实已经将魔君出卖。若论实力,自然是星始宗占据上风,魔君他完全不能比拟。然而魔君他,又何时给了你我出卖他的机会?既然你我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那么即便我不死心动了,又能如何?”
远在赤岩城,他即便想出卖那位也办不到。何况那位魔君这次拿出来的奖赏,也称得上是慷慨大方,可以解除他最重要的心腹大患。
“所以不死你这次陪我过来,只是为安我之心?”
苏星河心中一阵发凉,若来这赤岩城的,只有他苏星河一人,他定会心生疑窦。可再加一个不死道人之后,他却自始至终,都没起过怀疑。
还有魔舍离,那位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不死直呼其名,显然是对这位,已没有了顾忌。
“也是因我不死,很难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