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道-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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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道:“阿瑶的封印有我作证;而你的封印呢?你说那封印是你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田景莹笑了起来;道:“怎么;你叫我自证清白么?真是好笑了。无端端出现一个人;拿出一个罪名扣我;我就要一本正经的拿出证据来自证;那我还有时间做事么?你指认;当然是你举证;天下岂有这样空手套白狼的好事?退一万步说;倘若你有本事;把我制住;逼我来举证;我只好勉强答应;可现在被人打倒在地的可是你啊。你一无凭证;二无本领;只是一条异想天开的可怜虫罢了。”
她微笑道:“我数三个数;你有证据就开口;没有的话……一——二——
说到三时;方轻衍抬起头;一双眼中透出彻骨的恨意;道:“田景莹;我必杀你。”
田景莹起身;回到冼正真身边;道:“冼公子;你看见了;只是个胡说八道的疯子。”
冼正真“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确实;你说怎么处置才是?”
田景莹道:“杀了吧;留着没用。”
方轻衍冷笑一声;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田景莹既然做了初一;不可能不做十五。自己这条性命;本来就已经豁出去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要如何报仇呢?是泉下有知;二十年投胎之后还能报仇;还是死后无知;只能寄望于朋友呢……
如果是孟帅;应该能够比她强吧。
冼正真抬起手;往方轻衍身上死穴点去。他向来自诩风雅;杀人是不见血的。
方轻衍见他手指点来;也没闭眼;只是想道:原来我是这样死的。
“住手”
只听一声断喝;一个人影从上方直坠下来。坠落的速度之快;就像……一个自由落体。
冼正真一怔;手下却不停;继续向前点去;那影子千钧一发;落在他身前;这一指;点在那人身上。
这时;两人相触的地方光芒一闪;那一指已经落在光芒中。
冼正真就觉得自己点了一指;明明点中;却是一点也不受力;虚荡荡的如同在空处十分难受;心中闪出一个念头——封印
这一愣神的功夫;来人抱起方轻衍;倒飞出去;冼正真哪能让他跑了;向前一抓;又用上了先天真气。
然而这股真气向前一扑;便撞到了另一股气墙上;再无建树;来人已经逃出三丈之外。
被拦截了;也是先天真气难道对方也是先天高手?
正在这时;一声鸟鸣从天上传来;冼正真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也不用抬头看;扬声道:“牧师弟;你阻拦我做什么?”
一只巨大的黑鸟在天上盘旋;牧之鹿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不好意思啊冼师兄;这孩子和我有渊源;我不好于看着你伤了他;要不然您留留手?”
冼正真哼了一声;再看来人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子稍微有些面善;好容易想起了这是在行宫推掉了璇玑山邀请的那小子;叫什么孟帅的;心中登时更为不爽。
孟帅一个倒腾龙翻出去;把方轻衍放下来。方轻衍落地;先道:“卧槽;你特么才来?”
孟帅道:“能来就不错了。老子也惹了一身麻烦。”
冼正真神色不善的看着两人;牧之鹿在天上道:“冼师兄大人有大量;我这位小朋友可能要说几句话;你也别计较了;行不行?”
冼正真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孟帅用手按住方轻衍;道:“这人是个疯子。”
冼正真哼了一声;他理解为孟帅说方轻衍是个疯子;是想以此为理由求饶;让他饶过方轻衍一命;如果只是如此;看在牧之鹿面上;也可以通融。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也觉得现在杀了方轻衍是不妥的;田景莹和方轻衍的对质;并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只是暂时选择支持田景莹而已。他也觉得;应该留下方轻衍这个活口。
刚要说话;孟帅已经冷冷的转开视线;看向田景莹;道:“我说的就是你;七殿下。”
三一二我无情;尔无义
冼正真怔住;没想到孟帅也是来搅局的;顿感不悦;正要开口;就听田景莹喝道:“你说什么?你说我疯了?”
这个声音太尖利;甚至带着一点歇斯底里;以至于冼正真简直不能相信是田景莹说出来的;他回过头;见田景莹神色扭曲;眉梢眼角抽动不已;简直和当初判若两人。
冼正真看到此情;心中一动;竟不说话了。
孟帅看着田景莹;道:“就是这样;七殿下;我来这里只为说这么一句;你特么疯了。还有——你真令我失望。”说完这句话;对方轻衍道:“走吧。到此为止了。”
方轻衍一怔;道:“只是如此么?”
孟帅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回去吧;该报仇报仇;该夺印夺印;在这里做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没有人会相信的;你我自己相信就行了。江湖上那么多报仇的;难道次次都要公堂对质么?还不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方轻衍沉默许久;道:“也是;走吧。今天算我欠你一次。”说着转身就走。
田景莹突然叫道:“孟帅;你给我站住。”
孟帅回过头;道:“殿下;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田景莹道:“这么说;你也确信是我杀了人了?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有证据?你不相信我的话;却轻信别人污蔑我之言;你……凭什么?”
方轻衍冷笑道:“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手脚于净;没留下证据么?要有证据;你早就……”
孟帅道:“我有。”
方轻衍道:“早就……什么?”他半截话戛然而止;瞪着孟帅。突然伸手抓住孟帅衣领;道:“有证据你特么不早拿出来;你耍我啊?给我拿出来;不然我掐死你——”
孟帅脱开他的手;道:“还让不让我说话了?别着急;我是刚刚才确实的
田景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怒道:“有证据就该拿出来给大家看;藏头露尾的是什么意思?你说走就走;把我扔在这里;叫人怀疑我;指摘我;这就是你的心肠?证据在哪里?”
孟帅道:“你可以自己看……对不起。好吧;我告诉你;你知道刚才我站得位置吧;在地面上;有你杀害群玉堂的证据;你可以自己摸一摸。”
田景莹迟疑着;慢慢的蹲下身去;用手指在地下摸索。这里是太极殿前的广场;地下是光滑的条石;一根杂草也没有;有什么东西一摸就知道。
然而……什么也没有。
田景莹摸索良久;没有丝毫收获;怒道:“什么也没有——你骗我”
孟帅道:“你已经摸到了;起来吧;捻一捻手指;那是你……发现不了的铁证。”
田景莹用手一捻;似乎觉得手指上沾了什么东西;再细细摩挲;似乎是一些粉末;粉末太细太轻;以至于连她也无法轻易发觉。
这时冼正真却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粉末;那粉末的颜色青绿;居然还有淡淡的光泽;还算显眼。
田景莹皱眉道:“那是什么?”
孟帅道:“空镜印——还记得么?我送给你的。”
田景莹骤然失色;呆呆的半跪在地下。孟帅已经接着道:“那虽然是个印坯;却是个相当实用的封印;最适合战斗的时候用;刚才我为了接冼公子的一招;用了一个印防身;印坯粉碎;留下的就是这些粉末。而这些……”他伸出手去;手心放着一张纸;纸包里是一撮青绿色的粉末;“就是散落在现场的;你尽可以比较一下;是不是一样的?”
田景莹脸色越发苍白;道:“那是……”
孟帅道:“这世上所有的空镜印印坯;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所除了我自己;只给了你一个。你若指认是我杀了群玉堂;那也成立。可是我若杀她;我必将这些痕迹收拾于净。但你却不会;你不知道印坯消失了会有什么痕迹;刚刚我特意指点你去找;你都找不到;何况自己去收拾?”
“说来好笑。”孟帅道;“我从没有把印坯给过人;当时给了素昧平生的你;希望能有朝一日救你一命;却让你今日害了群玉堂一命;这算是天数么?
田景莹沉默了下去;她仿佛沉入了另一个世界中;没有了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道:“即使如此……”
孟帅道:“即使如此;我也不相信是你做的。”
田景莹笑了一声;道:“是么?难得你这么相信我。”
孟帅说到这里;也感觉到一阵涩然;苦笑道:“即使不相信别的;我还相信你的骨气。当时我看你如此重视比赛;曾问你要不要帮助;你拒绝了我;我想你连我的忙都不肯接受;当然是摒弃了一切场外的因素了。你必然要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实力奋力一搏;带着背水一战的精神勇往直前;赢得这一场比赛。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为了增加一分希望而去杀人呢?”
他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起来;道:“还是我天真了。你说不需要我帮忙;是因为什么手段你都自己可以解决。杀人;你能解决;剽窃;你也能解决;被人揭穿了反而将军;真是所向披靡;厉害;我哪有资格帮你呢?”
最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道:“我把你和群玉堂那样真正清高才高;不让须眉的女子相比;真是大错特错了。”
田景莹先开始只是默默地听着;这最后一句话却如利剑一般准确的刺穿了她的心防;她暴怒起来;大吼道:“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找她啊?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王八蛋两面派;蠢货;人渣”
孟帅闭上嘴;看着她。
田景莹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道:“一开始信誓旦旦;说支持我;说站在我一边;还说我有什么困难可以帮我;还没走出殿门口;遇到姓张的那个贱货;你又是怎么说的?什么支持她进入璇玑山的心;一如当初不改——你到底有几颗心?真叫人恶心。她该死;你更该死;我真想亲手掐死你。”说着两行泪缓缓落下。
孟帅看着她;缓缓道:“原来如此;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开了。”
田景莹道:“什么?”
孟帅道:“我就奇怪;你为什么能盗走她的封印。纵然她做出了不起的封印;也不会满世界宣扬吧?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原来那天告诉我那个封印存在的时候;你在后面听见了。当天晚上她就被杀了;果然是财不露白。”
田景莹惊怒道:“你……你想说我是觊觎她的封印;才……”
孟帅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一字一句道:“那你说呢?我不说我们的关系究竟如何;我和群玉堂没说过一句像样的暧昧话;她有他的爱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成了为了我才杀人?为了吃醋、猜忌杀害一个无辜的女子;比为了财物和嫉妒杀人要高尚么?就算高尚吧;当你占有她的成果的时候;到底是为了谁?从她屋里把封印拿走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借口了;何况还公诸于世。不管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当你把她的成果拿出来;说成是自己做的的时候;你就是那种你一直极力否认的人——一个嫉贤妒能;谋财害命的卑鄙小人
话音未落;田景莹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结束了。
孟帅阖上了眼帘;长叹一口气。
都把话说到这里了;也无需说什么悲伤、可惜之类的话;纵然有感情纠结;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言辞如刀;当自己拿起这把刀去挑开她的面幕时;就已经抹杀了一切曾经的纠葛。这一场曾经有机会并轨的感情;就这么骤然断裂。自己无情;她无义;这是太刚硬的结尾。
场上极为安静。
众人都被这场逆转惊呆了。而相对轻松的人;除了离得太远以至于不明所以的观众;就是上面那只黑色巨鸟上的人。
西华锦咯咯笑道:“好家伙;这小子比我想的还厉害;心眼多;口才厉害;沉得住气;又有策略;关键的是;真个无情;将来少过好几道心魔大关。怪不得你说阴斜花喜欢他;还真有点泣血谷的素质。”
牧之鹿叹一口气道:“其实弟子觉得有点悲哀;本来好好一对璧人;一念之差;就错成这个样子。”
西华锦瞄了一眼;道:“怎么;你倒有一颗少女心么?且不论是非对错;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对璧人。女的对男的;或许有那么一点真心;我看也少不了算计。男的对女的么;呵呵;离着真情实意;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牧之鹿讶然;道:“您之前都没见过他们;怎么知道真心假意?难道是因为孟帅说的诛心之言太难听么?”
西华锦道:“难听不算什么;男女相爱之后翻脸;互相对骂反而更难听;互相戳肺管子更是常事。只是他若爱过;就不会一开始就把欲擒故纵、激将法这类的计策玩得如此娴熟。那小公主真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耍的团团转。你看到另外那小子没有;也很聪明;但是一直激动;完全没有章法;那才是有真感情的表现。如果这件事里面掺杂了感情的话;最多是一场单恋引出的悲剧罢了
她突然笑道:“对了;重点不在这里啊。”
牧之鹿道:“重点在哪里呢?”
西华锦道:“重点是璇玑山在人前吃了个大亏啊。拿着野草当人参;我看一向眼高于顶的璇玑山怎么收场。”
尘埃落定;冼正真知道自己不出来说话是不行的了。
他也是一肚子火;堂堂璇玑山特使;还没被人这么愚弄过呢。而且;因为开始自己表现的太高兴了;结果逆转之后;实在不好下台。若是只有些俗人围观还好;偏偏牧之鹿就在自己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