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拍档-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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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啊。”叶天书道。
被讹住了,涂绅豪两眼血红,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死局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出卖其他人,只是出卖,那意味着,从此之后,再无后路。
骆冠奇和叶天书起身,貌似要走,根本不准备谈的样子,临近崩溃的涂绅豪急急开口道着:“嗨,嗨,别走别走……我交待,我全部交待,我……我……我……我要检举……”
没有意外,检举的那一位姓卢、名鸿博。
两人一直在暗中合作,以一个虚拟“贾老板”的名字组织各地传销团伙,从中牟利,一个负责人员组织、一个负责钱款洗白,两人分工合作已有数年之久。
主谋,终于确定了。
不过却没有带来一点欣喜,销声匿迹的主谋和他带走的赃款,成了此次行动最大的遗憾……
第55章天裂山崩(7)
凌晨二时,审讯全部中止,专案组与地方会同,集中精力清理纷乱的账务。
在外部,人员的甄别仍然在继续,蜂涌而至的媒体谁也舍不得放过这样难得一见的新闻素材,连邻省的也来凑热闹了,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省城专案组已经开始布置当日的新闻发布会,厅局里的笔杆子都被调来了,就为了连夜加工这个要公之于众的案情通报。
凌晨四时,除滞留潼关的涉案人员,以涂绅豪、何玉贵为首的十余名重点嫌疑人,被解送异地羁押,这个异常的决定透出对当地警方的不信任,市局的领导连夜把状告到了省专案组,告状时候才知道,是省厅来人亲自解押的,于是知趣的闭嘴了,行内人肯定猜测得出,不是案情重大,就是案情反复。
此时,铁路公安也总动员了,自俞林、延川、富县等地,多个车次加挂车厢,分批遣返传销人员,恐怕受害者不止他们,多地的警力被调空了,为了送这些人,这最基层的派出所都被抽走近一半的警力。
一个蔓延全省的毒瘤带来的危害,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除。
凌晨六时,最后一稿在厅局笔杆子熬得通红的眼中出炉了,以涂绅豪、何玉贵、马步方等嫌疑人为首的传销团伙,精心策划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作案模式,在外围,纠结几十名臭名昭著的传销分子,在全市十余地市发展下线,建立传销组织,通过洗脑的方式大肆敛财,在引起多地的警方注意时,他们又以此牵制警力,在靠近省境的潼关市,炮制了以纬恒商务投资为名,假托“资本运作”名义,变本加厉的实施侵财犯罪。
这个故事足够匪夷所思了,即便拿掉了其中关键的地方,也不影响它的震憾力,因为,还有一组组真实的数据支撑,当天6。22打击非法传销专项行动,捣毁窝点27个,抓获经理级头目120余人,解救传销人员九千四百余人,各地收缴的非法资金,逾五千万元。
上午八时,陕省公安厅新闻发布会,此案一经发布,便迅速登上了全国各大网站及媒体的头条,在内陆省份也发生这样大的传销案例,让观者一片哗然……
上午九时,一辆无标识的越野,驶进了闹闹嚷嚷的省城西客站广场泊定。
这里已经成了警车和警察的海洋,自广场至候车厅,直到登车,都是警察排着人行通道,在数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喊着维持秩序,相比其他地区,省城郊区窝点的几百人实在不够看,不过造成的乱子也够大了,前一天是省治安总队全员出动,才把这些传销分子鼓噪着要围攻市政府的气焰压下去。
透过车窗望去,那些依然穿着廉价西装,背着简单行李的男女,唯一不同的是脸上狂热的表情已经被一种颓丧代替,喊到人时,一个个在磨磨蹭蹭走着,小木的眼光注意到了一位,也是一位高大个的个子,塔沟武校那位,站起来比遣送他的警察要高出一个头来,小木想不出他怎么又流落到省城这儿,不过那伟岸的身躯、那愤怒的表情,让小木心里像被刺了下一样,很不舒服。
车里坐的是熟人了,连强、马烽火和司机,再加上张狂,在他们脸上同样看不到大案告破的兴喜,这类传销案的受害者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几千人,那些受害人的境遇,足够冲淡你心里除了怜悯之外的任何情绪。
“这是最后一拔了。”马烽火轻声道。
“出了好几起乱子,劝着劝着就打起来了,咱们这儿算好的了。”司机道。
连强似乎还没有从连夜归来的疲惫中回复过来,他撇撇嘴道着:“打掉团伙组织,能消停几年了……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咋不能过,前几年邪。教也是这得性,不种地不上工,天天学什么功,非学成神经病才算圆满。”
“有黑就有白,有警就有匪,有社会,那就有反。社会的,世界因此才精彩,要是没有对抗、没有对错,那生活和生命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张狂意外地感慨了一句。
几人都看他,似乎奇怪,这个糙人好像被小木感染得文化多了。
反倒是小木变糙了,不耐烦地道着:“走吧走吧,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
司机笑了笑,倒出车来,直驶向机场路,张狂问着他道着:“有什么感想?”
“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小木反问着。
“希望你明白,就再值得同情的坏人,他仍然是坏人,他作的大多数事都是坏事,是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否则这个世界的公平就无从谈起了。”张狂道,小木翻着眼反驳着:“这个世界有过公平吗?我和这事一点关系没有,你们硬把我拉进来……办了这么大事,回头差点又把我抓起来,贾芳菲才多大?她能操纵起这么大团伙来吗?以起码的逻辑判断她也不应该是主谋啊?假如仅仅是一个参与的,也被你们定成重点嫌疑人,这也叫公平?”
砰砰几句,张狂傻眼了,这歪理好像更有力,马烽火见小木情绪不好,他劝了:“贾芳菲的事领导不是说了么,查实定性后,依法办就行了,她要真涉案不重,也不是大问题啊。”
症结还在贾芳菲身上,怎么也看不出睡了两天感情发展的有多深,小木要冒着坐牢的风险,死力保她,而且还保成功了,身上没有搜到赃款等证据,贾芳菲对于拿钱的事又矢口否认,传销团伙又从来都是拿钱不签字,看样子还真定不到非法组织传销罪名里。
这其实是给警察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张狂想想道着:“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啊,你别蹬鼻子上脸好不好,别说线人了,就自己人犯了错,回头我都得关禁闭停职写检查。”
“谁蹬鼻子上脸了,就事论事,为什么揪住人家的错不放呢?有多大错?就有错,也功过抵消了啊?”小木道,连强听不进去了,不解问着:“她有什么功啊?”
“我的功啊,我的功抵她的过还不够啊?”小木道。
一车噗噗全笑了,团伙里呆了几天,小木的耍无赖水平大见长进了,明显是在胡搅蛮缠,其他人不理他了,要不是看在真有功的份上,搞这几位糙警,非摁住揍一顿。
可不说话,又很沉闷,而且不得不承认,小木肚子里的货色确实不少,走了不远,连强就好奇问着:“林子,我就搞不明白了,就个逢场作戏,你至于这样吗?”
“简单点说啊,就个站街妹你糟塌了人家一通,好意思不给点钱啊?”小木如是道,那几位竖着耳朵,扭过头来了,好奇看着他,似乎小木的品位不该如此之低,小木说了:“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其实色诱也是剧情之外的……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我就一个人,跑都没地方跑,上面有涂绅豪压着,身边又有人看着,她就什么都不做,我都得按着他们做好的剧本来演戏。”
“什么意思?”马烽火没明白。
“意思就是……喜欢而已,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那怕就是露水姻缘,也是出于喜欢,而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直把我当成同行,她虽然是骗子,可我,难道不是一个更坏的骗子,不但骗她信任,而且骗她上床,最后还是骗过她,把她交给警察……我当时犹豫了很久,后来下不了决心,我要就那么把她推坑里,她将来知道实情会恨我一辈子。”小木道,在对待女人上,他总是下不了狠心。
“不管你怎么做,她都会恨你一辈子的。”张狂道。
“区别在于,我可以心安了……跟你们说感情干什么,你们又不懂。”小木落寂地道。
“那……说说案情,什么端倪还没发现,你怎么就知道主谋拿钱跑路了?”连强问。
“就是啊,你当时怎么就想卢疯子了,要早说多好。”张狂懊悔地道。
“这就是高智商犯罪的特点,从犯罪的角度讲,如果得逞了,他们团伙获利可观;如果失手了,他本人获利可观,要么达到目标,要么达到次要目标,幕后必须立于不败之地……从警察的角度讲,你那怕是行动当天就抓着他,他还是个疯子的角色,不会成为操纵幕后的人,当然,如果他意识到有危险,那潼关的案子根本不会发生……也只有在他觉得绝对安全,已经跳出你们视线之后,才会实施作案,所以,早知道是他也没用,你们已经抓了他无数次了,不照样没定罪么?”小木道。
这算是个邪门人物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对卢疯子佩服得不得了,幕后和涂绅豪策划,前台却大摇大摆当讲师忽悠,被警察抓住就装疯卖傻,前脚一放人,后脚就继续干,碰上这种货色,谁又有防得住?
“厉害啊。”连强凛然道。
“当然厉害了,他见我第一面,就看出来了,我在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而且家境不错,还看出我母亲去世了……我早该想到,这么精明一个人物,就真疯了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怎么可能会在中途莫名其妙被撵出局外。”小木道。
“不,我是说,你很厉害。”连强朝小木竖了个大拇指。
“别拍马屁,我和他还差一截,最起码我当时就被秃蛋骗了,一直觉得他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原因,我现在都怀疑,卢疯子把咱们俩都拉到伙里,是不是有故意的成份,以他的眼光,不可能漏掉你身上的破绽啊?”小木道,狐疑地看着张狂,张狂不信地问:“难道,他能看出来我是卧底?既然看出来,那就不应该把我带到团伙里啊,那样岂不是引狼入室?”
其他人笑了,小木却是若有所思道着:“如果真是如此呢?你想一想,混迹了二十年,家破人亡了,天天被警察追来追去,是谁也会厌倦这种生活啊,假如有一个机会能拿到一大笔钱,可以潇洒地过上富家翁的退休生活,为什么不呢?丢了一千多万啊,就这个案子做成功,以团伙的分成和消耗模式,他都拿不到这么多。”
“你是说,他把同伙都出卖了?”马烽火惊讶道。
“这个还用奇怪吗?涂绅豪不也只坚持了几个小时,就把他出卖了?而他出卖,把这些人送进监狱,等出来,还不都物是全非了?这样多好,没有直接的涉案证据,仅凭涂绅豪的口供,连通缉令都签不下来……他这样安排,藏得这么深,等警察明白怎么回事,他也早就远走高飞了……我甚至可以判断,这个时候,卢疯子没准正窝在那个角落里,等着看陕省特大传销案的侦破进展呢。”小木道。
说得众人凛然心惊,不过这一点倒让张狂嘘了口气补充道着:“还好,他要看就好了,涂绅豪和何玉贵成了主谋,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当然,恐怕警方也不愿意承认,被一个疯子骗得团团转,最后还让他捞了一大笔钱跑了吧?”小木道。
话里又有刺了,张狂剜了他一眼道着:“你特么一天不讽刺我们几句会死啊?”
“死倒不至于,就是活得不舒服啊……啧,这次谁是头啊?民主推举一下。”小木问。
三根手指,齐齐指向他,虽然口角不断,但经历了这么多,早已被小木的古灵精怪折服了,此时才方见小木的笑脸,他大气地道着:“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得定规矩啊,规矩就一条,谁敢对我说难听话,扣伙食费啊……谁敢让我不高兴,小心我半路溜了啊,反正我也不是嫌疑人,你们没治啊。”
“哎哎,对,怎么会呢。”连强赔着笑脸。
“没事林子,他再敢骂你,我们俩摁住,让你下手。”马烽火道,哄着小年轻高兴。
小木哧哧坏笑着,全身直颤,看看张狂,身子挪挪问他:“秃蛋,瞧见没有,你已经被出卖了。”
“少尼马得瑟,要什么结果也没有,我特么路上非弄死你。”张狂脸上肌肉颤着,恶狠狠威胁着,这种话已经威胁不到小木了,他笑着反问:“那你的意思是,等有了结果,我特么弄死你,才算公平。”
张狂不废话了,直接掐脖子勒人,可不料小木手更快,早伸到他腋下挠痒痒了,五大三粗的张狂还就怕这个,一痒一笑缩起来了,直接被小木斥为怕非礼的娘们了。
一路笑声,直驶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