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6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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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君也没什么,走上前,捏了他的手腕替他把脉。
风启并没有拒绝。
风连晟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火把,这街上此时的光线很暗,延陵君根本就没有办法查看他眼睛的具体情况。
风启任由他把脉,觉得他应该差不多看透病症的时候就主动的先开口道:“我这眼睛,当是难再重见光明了,你只看我体内余毒,是否还有办法清除?”
他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能够把握准的。
延陵君自从摸到他的腕脉之后,就一直的皱着眉头。
虽然太子府中之前发生那些事情的具体细节他还没来得及跟褚浔阳询问,但是只凭直觉他也知道——
风启会弄成这个样子,八成是和褚浔阳之间脱不了关系。
这个人——
实在是太讨厌了!
但是他不喜这个人的存在是真,只冲他一次次帮褚浔阳解围的事,心里却还是要承对方的情的。
“这毒是有些奇怪,你眼睛的状况,现在我看不到,并不好说,如果你不急的话,就先跟我回——”最后,延陵君道。
“不必了!”风启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出声打断,他抽回自己的手,又重新勉强站直了身子,冷淡的开口,“这京城之地,不是我的久留之所,本王和繁昌,今夜就要离京,既然你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就算了,不必强求!”
令文昌这一次用的毒,其实并不算什么奇毒,只是因为药性过猛,的确是如风启所言,他的眼睛既然是已经被损伤,要复原的几率微乎其微。
“那好吧!”延陵君也知道多说无益,并不勉强,“解药我两天之内就能给你配出来,届时——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嗯!”风启略一点头。
这两个人之间,只要一见面就气氛不对。
繁昌公主见到正事谈完,就连忙说道:“那皇兄,我们走吧,我来驾车!”
自从在风启的封地住过那两个月之后,她误解了风启的意思,以为他是意在帝位,为了关键时刻不拖兄长的后腿,这段时间,她暗中琢磨着强迫自己学了许多的东西。虽然没有亲自驾过车,但是特意跟车夫询问过技巧,她对自己有信心。
繁昌公主这些隐晦的改变,风启其实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傻姑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只是从未点破。
“走吧!”反握了一下她的手指,风启点了点头。
繁昌公主扶着他才刚要上马车,后面的巷子里突然就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动作迅捷的奔袭而来。
“皇兄!”繁昌公主的心里一怕,下意识的用力握住了风启的手。
风启也是皱了眉头,紧张戒备着侧耳聆听,反而松了口气,安抚道:“别怕!是铁方他们!”
黑暗中,虽然还不能确认来人是谁,繁昌公主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就定下心来。
果然不多时,铁方就带着一队自己人前来接应。
“两位殿下,你们没事吧?”看到这里尸横遍地的场面,铁方后怕的脸都青了。
“我们没事!好在是有惊无险!”知道风启的状态不好,繁昌公主连忙代为说道,顿了一下,还是疑惑,“你怎么会找回这里来?皇兄不是叫你先去城门那里大开关卡吗?难道是——”
“四公主放心,一切顺利!”铁方连忙说道:“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史浩在等着接应,属下不放心,就折回来看看。”
他说着,就是正色冲着风启做了一揖,“殿下,我们现在出城吗?”
“事不宜迟!走吧!”风启点头。
这大晚上的,包括铁方在内,谁也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风启就近就要上车。
其间延陵君一直没走,站在稍远的地方俯首站着。
铁方本来就奇怪自家主子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但是又不好贸然追问。
延陵君开始是不放心,想等风启和繁昌公主先走了,送他们一段再自行离去,现在他们有人了人接应,他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于是就转身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风启正要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深锁,明显是心情很不愉快,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嘴唇动了动。
“谢了!”
寂静的街道中,一道散漫又浑厚的声音响起。
先开口的人,是延陵君。
但是这一刻的风启,唇齿微启,无声吐出的也正是这两个字。
延陵君的声音,带着他以往一样的不羁,虽然两人之间是这样情敌的立场,但他出口的话,却没有任何的不甘心。
风启知道他为什么。
就像他今天赶着过来自己解围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是冲着他的,而全都是为了褚浔阳。
他们两个人之间,一辈子都只注定了是敌非友,但是为了那同一个女子,虽然谁也不会说握手言和——
延陵君相较于他,却是更加的果决干脆。在他看来艰难的事情,延陵君却可以毫无压力毫无负担的放下身段,主动的跟他道谢。
虽然方才的那一刻,他也几乎已经说服自己放下了心魔了,但终究——
还是能被那个男人抢先了一步。
风启的身子震了震,压在车辕上的手中用力的掐了下去,他闭上了眼,心间无声的苦笑。
为了她,这一世重来,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试图改变自己,尤其是感觉到了来自于延陵君的威胁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那个时候他想,横竖他的这个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去存那份角逐天下的野心了,那么何不就当是恕他前世杀她满门的罪孽,也去试着为她做些什么。
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延陵君了,他知道他能得到她的希望渺茫,但也还一直的勉强自己,继续这样的走下去,到最后,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隐忍放弃到这样的地步,可是现在这一刻,在听了延陵君这一句“谢谢”的时候,他知道,他输的并不冤枉,因为——
他虽是超越了自己,却到底还是败给了别人。
前世他和延陵君在朝廷中明争暗斗的打了整整六年的交道,他十分清楚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那份狂傲,可是为了褚浔阳,延陵君将自己放弃的比他还彻底。
这一次卷土重来,他到底是败给了褚浔阳还是输给了延陵君呵?
对面延陵君已经策马出了巷子,这边风启却还站在那里,迟迟没有上车。
“皇兄?你怎么了?”繁昌公主小心翼翼的试着推了下他的胳膊。
“哦!”风启回过神来,摆摆手,“没事!走吧!我们启程!”
延陵君会出现,就是为了冲他表明一种态度的,风连晟知道他是一定要保风启离京的,如果再要横加阻挠,那么他们三方之间就势必要一番艰难的较量,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主,虽然未必就输,也未必就留不住风启,甚至是延陵君夫妇,但是京城里的这一场动荡,朝廷方面已经是元气大伤了,他要为了长远打算,现在就不是和这两个人一时意气的时候。
所以后面虽然明知道风启出城的路线,他也就只当是视而不见。
风启一行走的很顺利,连夜出城,然后马不停蹄的南下,再不管身后的京城之内会是怎么样的天翻地覆的景象,一路奔袭,半点也没耽搁的回了封地。
令文昌的那种毒,其实是不要命的,只是残留体内,每日都折磨的风启头痛欲裂,痛不欲生,但是他的性子刚强,却是全程忍着,从不喊痛,也不拿任何一个下人出气,只每每发作起来,就冷汗直冒,身上三四层的衣物都能被汗水湿透。
为了限制进城风连晟再起歪念,他还是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只将自己失明的事情告诉了铁方和史浩两个,这一路上都是繁昌公主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每次看他毒发时候极力隐忍的模样,繁昌公主都是心如刀绞,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躲在旁边垂泪,哭都不敢哭出声音,唯恐被他听见了。
南下这一路,因为风启需要乘坐马车,所以虽然也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也是走了整整十二天。
好不容易回了封地王府,众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延陵君那边,当天要处理自己家里的事和荣显扬还有阳羡公主的事,耽搁了一天,一直到次日往南下的路上才着手配药,所以那解药送过来,又比风启他们回去还晚了一天。
因为那毒药药性顽固,虽然得了解药,但是毒素的清除却很慢,这样拖拖拉拉,等到风启体内毒物完全肃清,已经是整整三年以后了。
这段时间,为了掩饰自己失明的事情,他极少出门,一直在王府里,深居简出,繁昌公主不厌其烦的每日过来,给他送药,怕他无聊,有时候就找来一些书籍,哄孩子一样的念给他听,又或者是拉着他抚琴吹箫,做一些不需要视力辅助就能完成的事情消遣。
前后两世,风启从来都强势,并且独来独往,突然有一天被人这样的照顾,浑身都不自在,常常会被繁昌公主弄的哭笑不得。
只是他知道,繁昌其实是个心细如尘的姑娘,她知道他有心结,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她看着,就会替自己委屈和难过,于是虽然不适应,风启却也尽量的说服自己,压下脾气配合她。
往来三年,时间竟然都不觉得缓慢和难捱。
而在这三年间,虽然心里也还是时时想起,风启却竭力的控制自己,除了和朝局有关的一些要事,再不叫手下的人去刻意打听有关褚浔阳的消息了。
她跟着延陵君,他没什么不放心的,甚至于——
他其实是不想听到她生活中那些太过幸福的片段,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重新拾嫉妒,他怕自己又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再去干涉她安宁的生活,他怕——
自己又要做回那个让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恶人。
整整三年,他知道前面褚琪枫和罗思禹大婚的时候,她和延陵君千里跋涉,回了一趟西越,他也知道,西越住了半年,她和延陵君的第二个女儿荣颜就生在了西越的帝京,并且还和罗思禹约定,如果罗思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孩儿,两家就直接定了娃娃亲。
他甚至可以揣测到,那其实应该是褚琪枫的意思。
褚琪枫这一生,都是为她活着的,他为了她,夺得帝位,做她的靠山,保得她在南华朝中地位稳固,无人敢于撼动,现在,又要定了儿女的因缘,不遗余力的保她阖家世代安康。试问,如果将来容颜做了西越的一国之母,就算将来延陵君和褚浔阳都不在了,也一样还是没人敢打他们荣家人的主意。
为了褚浔阳,褚琪枫也是机关算尽了。
风启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
“皇兄,这大冷天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繁昌公主端着茶盏从外面进来,见他站在窗口,大老远的就已经不悦的拧了眉头。
“没什么,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太热,透透气!”风启赶忙收拾了散乱的思绪。
繁昌公主端着茶盏进来,见他站在窗前并不想动,也不勉强,取了一杯茶过去,拉过他的手,将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塞到他手里。
其实这些事,都是风启力所能及的,但是她照顾他,就是将他看做是个孩子一样。
风启无奈的捧着茶盏,浅啜一口茶,随口问道:“都过午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去书房看账本了?”
“嗯!”繁昌公主也捧了茶盏喝茶,“马上年关了,下头交的租子陆续送上来了,还有下头一些商户和租户送来的年货,都要整理的。”
“这些事,以后还是交给管家去做吧!”风启道。
繁昌公主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的抖了一下,却没答应,只默不吭声的垂眸下去,默默地饮茶。
她知道风启这是什么意思,并且这个问题,这三年间,他同她提过也不止一次了。
风启听她不吭声了,就知道她又是为了那件事不高兴,他其实不愿意勉强她,但是想着又不能由着她不管,就还是开口道:“过年你都十八了,这几年是我自己病着,顾不上你,又耽误了你。这里虽然不比京城,没什么达官显贵的人家,但真要挑的话,也还能挑出来样貌人品都不错的男子来。繁昌,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知道这样有些委屈了你,可是有我在,总能叫你这一辈子的日子过的顺心遂意的。”
这样语重心长的话,他其实是说不惯的,但是眼见着繁昌都留成了老姑娘了——
如今他看不见,并且也是从一开始就擅长揣测一个姑娘家的小心思,他是真的不明白繁昌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口气说了许多,风启的语气还是有些僵硬的。
繁昌公主起初只是垂眸听着。
风启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她开口,不由的就皱了眉头,“繁昌——”
“皇兄!”不想繁昌公主这一次却突然郑重其事的打断他的话,她站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却没有叫眼泪落下,只是看着眼前面露茫然的风启,咬牙问道:“你的心里,如今还是在时时记挂着定国公主吗?”
有关褚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