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4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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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外面就刮起了强力的北风,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是风雪将至。
“奴婢去安排准备仪仗?”青萝从门后抓了把伞,跟着往外跑。
“不用了,你去叫上映紫、桔红她们,陪我走一趟,直接备马,不要惊动别人。”褚浔阳道。
北风凛冽,扑面而来,刀子似的。
她随手扶起帽子,将脸孔遮掩了大半,脚下步子飞快的往外走。
青萝带上门,飞跑着去相邻的后院叫映紫,想想还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又去前院偷偷拽上了朱远山。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的严冬,再加上晚上变了天,街上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呼啸的风声偶尔卷着枯叶扫过。
一行人策马而过,没走一会儿,脸上就僵硬的做不出表情来。
褚浔阳带人过去的时候,不仅褚琪枫的仪仗停在大门口,就连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都闻讯赶来了,驿馆门口,马车轿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看来陛下也得到消息了。”青萝口中吐出一口气,马上就在眼前凝结成了水雾。
褚浔阳抿唇略一思索,却是站在街角没动。
“殿下,我们不进去吗?”朱远山搓了搓手,又往手心里呵了两口气,问道。
褚浔阳想了想,直接自马背上跃下。
青萝几个也跟着翻身下马。
褚浔阳四下里看了眼,问道:“这驿馆,应该有后门吧?”
“应该——有吧!”青萝随口回道,也忍不住四下里看了一圈。
“这种场合,我不方便出面,远山,你和桔红等在这里,青萝和映紫随我走一趟吧。”褚浔阳道,拢了拢身上大氅的领口,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往那座大宅的后巷绕了过去。
彼时这整座驿馆周边都已经被九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褚浔阳快步行去,还没到巷子口就先受到阻拦。
不过她如今这样的身份,表明之后自然也没人敢拦,领头的侍卫赶忙行礼请罪,“卑职没认出来是公主殿下驾临,冲撞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不知者不罪,起来吧!”褚浔阳道,说话间目光却是敏锐的扫视一眼这周围的警戒,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里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回禀殿下,卑职等人是得了太子殿下的密令,傍晚时分就已经守在附近了,事发之后,即刻就将驿馆前后出路封锁,没有什么可疑状况发生。”那侍卫恭敬回道。
褚琪枫提前有安排,那么那个行凶的幕后黑手就应该还在驿馆里面。
“嗯!继续守着吧,没有我二哥的吩咐,不准任何人出入驿馆。”褚浔阳满意点头,继续举步往巷子里走,“开门,本宫进去看看。”
褚琪枫人就在这里,她要过来,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实在没必要走后门。
那侍卫心生疑惑,却也本分的不敢追问,顺从的呼喝人把门给开了。
褚浔阳带了两个婢女从后门进了院子,穿过后花园,又绕过屋舍一侧长长的回廊。
葛翔居住的院子和最前面的大厅周围又是重点封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褚浔阳直接也没管葛翔那边的情况,直接就往前厅走去。
青萝怕侍卫不明所以给闹开,赶着先迎过去交代了个大概。
“公主殿下!”在院子里把守的侍卫一脸的为难,“太子殿下和几位大人正在里面议事,交代过,说是事关机密,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的。”
“你还怕本宫会泄密吗?”褚浔阳道,唇角似笑非笑的弯了一下,“我只过去看一眼就走,若是哥哥会有怪罪,自然不需要你们承担。”
那侍卫也知道褚易安和褚琪枫都对她纵容的很,她要进去,应该也没人会追究,只是想到褚琪枫下令时候那种冰冷严肃的神情,心里不确定之余,就还是犹豫,“这——”
“公主!”就在这时候,刚好蒋六有事经过,赶忙迎了过来,不解道:“这大冷的天,公主怎么来了?”
“哥哥和刑部还有大理寺的人在议事?”褚浔阳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是——”蒋六回道,顺着她的目光回望一眼,神色却莫名带了几分尴尬和闪烁。
褚浔阳见状,就知道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棘手,直接就道:“我从这后面过去,看几眼就走,回头你和哥哥直说就是!”
说完,也不等蒋六答应,直接就进了后堂。
因为那厅中闹的着实有些不像话,蒋六本来心里有顾忌,但是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所以也没拦,由着她去了,只摆摆手,对把守的侍卫道:“做你们的事情去吧!”
上头有蒋六担着,下面的人自然不会多事,按部就班的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褚浔阳穿过后堂,从后面的门帘后头看过去。
彼时那厅中十来个人,首位上坐着褚琪枫,下面一侧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几个官员,另一边的两人则是南华使团里的官员。
而大厅的当中,也分散着跪了几个人。
褚浔阳过去的时候,正听见姚广泰和南华的一位礼部刘侍郎在气急败坏的大声争辩。
“这驿馆之内,在后院服侍和负责饮食起居的都是你们自己带来的人,我们人只负责外围警戒,现在葛尚书的饮食里头出了问题,你们不从自己人身上找原因,却一味的推卸责任,要我们给说法,这是什么道理?”姚广泰扯着嗓子,满面通红的冷声讽刺。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你西越的帝京,我们尚书大人是在你们这天子脚下的京城里头出了事,作为东道主,下官要跟太子殿下要一个说法,也不为过吧,何况……”那刘侍郎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的据理力争。
褚浔阳只听到一半,旁边青萝的眉头已经皱的死紧,狐疑道:“这人怎么会——”
她的话只到一半,具体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就算葛翔死于非命,可是在正式定案之前——
这人的态度,的确是有些过激了。
更别说,他此时面对的还是一国储君的褚琪枫。
褚浔阳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的不同寻常,正要回头叫人去传蒋六过来,回头,却见蒋六已经自觉的跟了来。
“怎么回事?”褚浔阳问道,一边又将门帘撩开一角,去看那厅中情况。
“二更过后,葛尚书突然开始嚷着腹痛,完全起不来床,大夫还没请到,就口鼻流血,一命呜呼了。”蒋六冷着脸站在身后,例行公事的解释,说着,又补充,“是中毒。”
“投毒者呢?没找到?”褚浔阳一面观察那厅中各人的表情,一边随口问道。
蒋六的神色尴尬,过了一会儿,方才苦涩说道:“他身边的人发现他中毒之后,立刻就去查了,结果在下午那会儿他和太子殿下会面时候喝茶所用的茶碗上面发现了残存的毒药。”
“嗯?”褚浔阳是听到这里才猛然察觉了重点。
她的呼吸一窒,扭头看向了蒋六。
蒋六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也是觉得无稽之谈的嘲讽道:“前后都隔了将近三个时辰了,如果不是有人有意为之的留下线索,就算真是那时候茶具上出了问题,也早该被清洗干净,毁尸灭迹了。很明显,就是有人居心不良,设局构陷的。不过南华的那位副使却是不依不饶,就咬死了这个证据,说是殿下要对他们不利。”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褚浔阳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哥哥怎么说?”
“这里的厨房和他们所有的吃食都是他们自己人在打理的,自然是他们自己人当中出了内鬼。”蒋六道,想起今天这件事的始末,就越发觉得气闷,“但是那位副使却就是死不松口,一意孤行的要马上离京,返回南华去向南华皇帝禀报此事。”
褚浔阳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怕死就直说,何必要找这样拙劣的借口?”
这件事,不可能是褚琪枫做的,甚至于一目了然,和他们西越皇室是半点关系也扯不上的,就算他们要找茬和南华人翻脸开战,也绝对不会动对方的使臣,因为这样,就是露了脊梁骨给人戳,完全不占理的。这种情况下再起战事,岂不是要逼着天下臣民造反吗?
南华的那位刘侍郎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幕后的人连葛翔都敢动,如果这里的事端还挑不起来,保不准下一个就是他了。
为了自保而已,他这样的强词夺理,倒也有情可原。
褚浔阳不再多言,只盯着那厅中几人的反应。
姚广泰和那刘侍郎之间争论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眼见着再持续下去就要撸袖子动手了,坐在首位上的褚琪枫突然一反常态,重重的拍案而起。
那一下的动静太大,震的桌上摆设全都跟着乒乓一阵乱响。
“殿下!”姚广泰一惊,赶忙住了口,躬身退回自己的椅子前面。
褚琪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刘侍郎,唇角泛起一丝冰凉的笑容,语气微凉道:“侍郎大人胸中怨气可是发泄完了?”
这话说的,倒像是指责那刘侍郎撒野一样。
刘侍郎的脸色极为难看,皱眉就道:“殿下——”
褚琪枫却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举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道:“葛尚书意外身亡,你要替他讨回公道,情绪激动失礼,本宫也能体谅你,只不过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摆在这里,就算葛尚书是在下午和本宫会面的时候被人下的毒那又怎样?你是觉得这毒是和他同坐在一起饮茶的本宫亲手下的?”
这种话,刘侍郎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的,只嗫嚅的动了动嘴唇。
褚琪枫的目光冰冷,也没准备他接茬,直接就又说道:“当时的茶水也是你们自己人负责冲泡之后端上来的,难道送上来给尚书大人引用之前没有查验过?事后过来收拾的,也是你们的自己人,就算问题的确是出在那杯茶上,到底也是你们的人经手的多,要拿凶手,挨个审问就是。本宫今天三更半夜还肯坐在这里听你的废话,是体谅你人在异乡,遇到这种事之后的心情,可不是因为心虚。”
下午葛尚书饮用的那碗茶,的确都是他们自己人经手的,他除了是和褚琪枫坐在一起喝的,再就真的找不出任何一点和西越人有关的迹象了。
刘侍郎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根本站不住脚,脸上表情尴尬又不安,却又不甘心坐以待毙,只能定了定神道:“可是殿下,此次西越之行,我等都以尚书大人马首是瞻,如今他惨遭横祸,又死的不明不白,这份责任,卑职承担不起,而且——”
他说着一顿,悄悄拿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褚琪枫的脸色,然后才勉强大着胆子开口道:“此事——只怕我皇陛下一定会过问追究的,这个时候,您却要将卑职等人扣留在此吗?”
他搬出来崇明帝压人,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褚琪枫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幽光,并无一丝半点的动摇啊之意。
刘侍郎诧异了一瞬,下一刻,就听他冷然的点头说道:“是啊!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言罢,也不等刘侍郎反应过来就直接错开他身边走了过去,目光冷厉的将姚广泰等人扫视一圈,道:“走吧!都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姚广泰等人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刘侍郎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褚琪枫出了大厅,才在大门口止住步子,回头斜睨了一眼,对守在门口的侍卫命令道:“传本宫的命令下去,再去九城兵马司多调派两千兵马过来,从外面把这座驿馆给我守住了,任何人等不准出入,也不准和外界有任何的消息往来,他们的饮食,本宫会吩咐宫里的御厨做好了送来,谁敢违例,不尊我的吩咐,就将他做毒害葛尚书的凶手处置,上报南华朝廷。”
他的话,冷硬无情,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敲击在人心上。
刘侍郎听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打颤,见他抬脚要走,这才不管不顾的赶紧追上去,神色惶恐道:“殿下,您这是何意?我们是南华派遣来的使节,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
“非常时期,自然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褚琪枫道,负手站在夜风里,面色不动如山,“本宫会代为休书一封,即刻叫人送呈南华皇帝陛下,向他解释此事的始末,并且询问他的意见。本宫一直相信你们此次前来,是带着十成十的善意,这份用心,自然不容辜负。在南华国主的回信送到之前,就请刘侍郎你们安心的留在这驿馆之内,静候佳音。”
“殿下,您真的执意如此吗?”刘侍郎见到劝他不动,也不由的沉了脸,“葛尚书可不是无名小卒,不管怎样,他死在你南华的京城之内,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此事如若不能给出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来,我皇陛下是一定会追究的。”
这件事,不管要怎样善后,南华一品大员死于非命都是不争的事实。
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管怎样,两国意欲联姻的打算都应该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
刘侍郎不好明说,可是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