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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雪月梅-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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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仍命二童子相送。岑生原要再问自身来历。见二童子请行,不敢再问,只得拜谢出殿。随二童子仍从原路出得宫门,见前使控马相待,岑生谢别二童。这使者便相扶上马,只听耳边风响,顷刻已至营门,使者扶下雕鞍。岑御史心爱此马,欲恳使者暂留骑坐,忽见此马腾地一吼化为猛牙,使者跃上其背,凌空而去。
岑御史忽然惊醒,见自身独坐帐中椅上,听军中更漏正交五鼓,心中十分惊喜,回思所梦,历历分明,探验袖中金瓶尚在,因感仙母慈灵,重向香案望空拜谢。因向灯下打开瓶盖看时,丹散满瓶,异香扑鼻,敬谨收藏。因想仙母所言,“妖术害人,彼当自受”,今殷勇现在垂危不曾求得解救,追悔不已。又记仙母所言“倭劫已满,待汝平定”之言,心中暗喜。
且不说岑御史遇仙指示。却说那倭寇深惧绣旗军的利害,晓得黑煞神有法术摄人魂魄,要试他的灵验,因请他先害殷勇,再害岑秀,便好纵横无敌,因此按兵不动看他作法。原来这黑煞神凌沧虬得遇异人传授此术,百发百中。当日异人曾嘱咐他,不许妄害无辜,违之有祸。此番不合要卖弄他的本事,因在军中设坛作法,驱使妖魔往摄殷勇魂魄。凡五日内将魂魄摄尽,其人即死。此时已将殷勇摄到二魂四魄装入葫芦。赵天王令细作探知殷勇果然卧病不起,心下大喜。正欲乘间劫他营寨,却又闻岑御史已到,恐有准备,不敢擅动,且待害死了殷、岑二人然后大举。
却说黑煞神作法到第五天上,令牌击处,见妖魔摄取殷勇一魂三魄冉冉而来,心中大喜。正待收入葫芦,猛地里半空中起了一个霹雳震得遍地火光,光中现出一位金甲神将,手执钢鞭,照黑煞神顶门上一鞭,倒栽葱撞下坛来七窍流血而死。手中葫芦亦为雷火焚化。坛下众倭奴俱惊仆在地,半晌方苏。赵天王闻知,心胆俱裂,即请杨仙蟾商议,欲收兵潜遁。杨仙蟾道:“不必恐惧,我二人同来,不想他自遭其祸。想是那人命不该绝,以至如此。今表我伴侣,必泄其恨,且叫他看我飞刀的利害。”赵天王大喜道:“全仗大力!”次日,传令众倭严装饮食,令格子里领兵二千为前锋,就地滚领倭兵为左队,混江鳅领倭兵为右队,赤凤儿、郎赛花为后队,赵天王与杨仙蟾为中军,螺声四起,直杀奔大营而来。
却说岑御史自见仙姥饮了玉液,觉得精神百倍。次早即欲进兵,因为殷勇卧病未见动静,只得暂止。却先飞檄饬令常州参将何其能领本部兵就近埋伏庙湾,又檄都使吕岱领本部兵就近埋伏翁埠,截住倭奴归路。此二处兵符因路远先发。又令守备龙韬领水兵五百截住孟河海口,游击董槐领水军五百截住留河海口、游击洪弼领本部兵马截住金山海口。这三路伏兵迅即前往。又传命各营严装贯甲,以防袭劫;又令总兵陈奇文当住杨舍四路冲要,随便救应;星檄刘电回营听调。分遣已定,及到次日辰牌时候,青天白日忽听得平空里这一声霹雳震得山岳俱动。正不知是何缘故,却早见殷勇营中来报说:“殷参将被雷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已是好了。”岑御史闻报大喜。少刻,殷勇到营参谢。又见探马来报:“倭寇黑煞神被雷震死。”岑御史见仙姥之言已应,满心欢喜。次日刘电已星飞调回,才得与殷勇在大营一会。
当日岑御史升帐,传集众将听候调遣。先令殷勇、耿自新二将各率本部兵,一从左杀入倭奴右队,一从右杀入倭奴左队,但听中军鼓声,尽力剿杀;副总刘电领精甲二千、偏将二员为先锋;令高卓、辛尚忠各领火铳手五百名,听连珠炮响,从两胁尽力攻打。岑御史领文进诸将自领中军。俱令三更造饭、五鼓进兵。调遣已定、众将各自整顿。
至五鼓,听中军炮响,四路官兵齐往倭屯杀来,将及平明恰好与倭兵相遇。两下呐喊摆开阵势,先锋刘电挺枪直出,正遇格子里横刀相迎,更不打话,战到十余合上,格子里刀法虽精却敌不住刘电的神枪利害,虚滚一刀,回马就走,刘电拍马赶来。倭首赵天王中军杀到,杨仙蟾见刘电追过来,放过格子里,大吼一声,舞两口镔铁剑前来敌住。刘电见他背插飞刀,心下提防,因把手中枪一紧逼开他双剑,右手抽入棱鐧照顶门打将下来,杨仙蟾急躲闪时早中左肩,几乎坠马,负痛而奔。刘电挺枪追来,杨仙蟾右手急飞起一口刀来,寒光闪处正向刘电顶门上落来。刘电躲闪不及,早中右膀,翻身落马。杨仙蟾、格子里两下一齐飞马回来要害刘电,却得陈奇文杀来敌住,手下偏裨将士已将刘电救回中军。
岑御史见刘电为飞刀所伤,急取仙散水调,令刘电吞下,解开肩甲敷糁刀口,果然是仙家妙用,顷刻而愈。刘电起来,深恨此倭,复贯甲飞骑杀出,要报此一刀之仇。这杨仙蟾正与格子里双战陈奇文不下,正待祭起飞刀,忽见刘电怒目横眉重复杀到,不知是人是鬼,吃了一惊,回马就走。刘电大喝:“贼倭休走!”飞马赶来,却得赵天王挥双刀敌住厮杀,这格子里独挡陈奇文。正力战间,却值殷勇、耿自新两路兵马从左右杀入,鼓声震天。格子里料难抵敌,却待奔走,正遇殷勇一骑飞到,措手不及,被一铁锏打得脑浆迸裂而死。赵天王看见,无心恋战,撇了刘电拍马奔回,倭奴大乱。
杨仙蟾见官军势大,却将五口飞刀一齐祭起,但见五道寒光如风飘雪片一般,横挥直截,忽起忽落。官军队里,中刀落马者纷纷不一。赵天王复率就地滚、混江鳅两队倭兵一拥杀来,官兵畏惧飞刀不敢迎敌,望后齐退,倭兵乘势掩杀。忽听中军连珠炮响,高、辛二将率火铳兵从倭奴背后打来,声如雷震。倭兵惊慌,复分两下散去。此时杨仙蟾将五口飞刀祭在空中,如转轮一般盘旋起落不定,官军虽听中军鼓声甚紧却不敢与火铳兵合围进战;倭兵亦恐腹背受敌,不敢前逼。两下正相持间,忽见陈中突出一个道者,赤足蓬头,长绦大袖,高叫:“仙蟾休得无礼!”伸手向空中一招,只见那五口飞刀齐入道人袖内。仙蟾大怒,飞马仗剑来夺,那道者哈哈大笑,化一道金光过处猛然不见。官军见收去了飞刀,便四下呐喊如潮水般涌杀过来。赵天王与就地滚、混江鳅率倭兵抵死迎敌。杨仙蟾见势头不好急欲奔逃,恰恰遇见刘电飞马杀至,抵挡不及,早被一枪刺中心窝,翻身落马。刘电即枭了他首级悬于马项,复望倭奴大队杀来。
却说此时岑御史正在中军擂鼓督战,忽见一队倭兵如飞云掣电而至,当头两员女将,四口雪亮苗刀,直杀奔中军帅旗下来。此时文进也杀入阵中助战,岑御史左右只有几员牙将随从,见这两员女将来得势猛,一齐上前迎敌。原来这女将正是赤凤儿、郎赛花。好生利害!苗刀起处连砍二将。岑御史见势头凶恶,拍马便走。赤凤儿见岑御史红袍金甲知是主帅,撇却众将,与郎赛花飞马赶来。
且说文进杀入阵中,正遇就地滚江五敌住厮杀,未及数合,却听中军鼓声忽断,又望不见帅旗,恐中军有失,不敢恋战,虚晃一枪,拍马奔回。江五随后赶来,却得耿自新杀出截住。文进奔到中军不见岑御史,心下着忙,急问众军,有的指道:“被两个倭婆追往东南上去了。”文进大吼一声,直奔东南上来。
原来岑御史被赤凤儿、郎赛花追赶将近,正在危急只见斜侧里一将轮刀跃马杀出,大喝:“那贼婆娘休得无礼。”岑御史回马看时,却是陈奇文截住,又见文进飞骑赶来,心下大喜,勒马观战。见四骑马如转轮儿一般厮杀,这赤凤儿、郎赛花四口刀直上直下如电光盘绕,力敌二将,全无惧怯。岑御史此时复整中军,擂鼓助战,却说这中军旗鼓乃诸将耳目。那时诸将正在廖战忽听中军鼓歇,又不见帅旗,俱无心恋战,齐奔中军来护卫,反被倭奴乘势掩杀了一阵。其时郎赛花战文进不下,兜回马就走。文进赶来,不防郎赛花发连珠铁弹,打中文进肩窝手腕。文进大惊,急勒马不迫,不防一弹又打中项上,郎赛花复翻身杀来,文进负痛相敌。此时众官军见号旗挥动,鼓声如雷,知中军无恙,复一齐奋勇杀回。这一场两边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惨,日色无光。原来定数难逃,这混江鳅江七在乱军中正遇殷勇马到,招架不及,被一铁锏打断左膀翻身落马。殷勇见是内地奸徒,喝令军士绑在马上回营请功。
其时赵天王见杨仙蟾已死、江七被擒,心胆皆碎,料不能敌,招呼赤凤儿与江五夫妻率领倭兵并力夺路往留河奔走。官军随后赶杀,陈奇文与文进又从两势下赶来,杀得倭奴七断八续。江五在乱军中为飞矢中颊落马,却被文进捉住。倭奴三停约死停半,有四下逃出口者,又被守口官兵杀戮殆尽。
且说赵天王与赤凤儿、郎赛花拼命杀出重围,回顾倭兵不满千数,又一半带伤,仰天大叹:“不料今日一败至此!”正奔到留河,只听前面炮声响处一彪人马当头截住,却是游击董槐,大喝:“倭奴还不下马受死,却待往那里走?”赵天王不敢答应,飞马落荒而逃。赤凤儿、郎赛花四口刀紧随冲杀,及至海口,并无倭兵接应。只见数十号战船一齐锣响,船内水军火铳齐发。赵天王杀得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慌急之际却见傍侧一座山崖有路可登,只得一同弃马爬山而逃,相随倭兵已只有数百。谁知此山名断鳌岛,却是个绝地。赵天王到得山上,日色已西,打一望时三面皆是峭壁,下临大海,回看山下官兵已是重重叠叠,围得铁桶一般,赵天王等抱头大哭,声震天地。
却说岑御史见将赵天王逼走上山,因问:“此山何名?可有出路?”游击董槐禀道:“小将巡警海口曾登此山,名断鳌岛,只有这一面可登,那三面皆临海峭壁,并无出路,因此无兵把守。”岑御史点头暗思仙母不可尽歼之言,遂传令:“天色已晚,不必穷追。”诸将俱择平原屯札,凡被飞刀所伤将士悉把瓶中仙散救之,其中死生各半。不说这边众将安营造饭。却说赵天王、赤凤儿、郎赛花等原是天降劫魔,生民该遭其劫,今劫数已满,自然平定。但群倭淫毒,原属性成,惟赵天王不犯此戒,况与赤凤儿十分恩爱,且又惧他悍妒非常,因此从无二色。今被岑御史围困断鳌绝地,插翅难逃。只因这数百人命不该绝,自有活路生出,所谓难中得救、绝处逢生。正是:
若非伸出拿云手,怎救逃来绝地倭?
究竟不知赵天王等如何得生?且听下回分解。
第49回 渡殘喘一剑化金桥 建奇功九重锡蟒玉
却说赵天王等数百人在山顶痛哭,声彻霄汉。其时正值九天玄女娘娘经过,拨云观看已知就里,因按落云头,叫道:“尔等虽由劫数,但杀戮过重,难免一死。今念尔等不犯淫邪,救尔回岛,从此洗心忏罪以保残喘!”赵天王等正在垂危之际,忽听此言,一齐抬头观看,知是仙佛降临,都伏地磕头哀告:“若蒙慈悲救命,从此永不敢侵犯天朝。”当下玄女娘娘取背上宝剑一掷,化成一座金桥,望之无际。娘娘自立桥头,喝令速走。众倭欢呼踊跃,齐奔上桥,顷刻间已回故岛。玄女娘娘祥云已去,众倭望空顶礼,从此洗心,不敢擅离巢穴。郎氏入山修炼,亦得善终。后来此岛归属日本国王,年年朝贡,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岑御史闻众倭哭声,心中不忍,因想此番虽幸成功,杀戮无算,彼若乞降,当保其残喘。及到起更时分哭声顿止。凌晨亦无动静,因令董槐率善走军士上山探看。回报:“四望并无踪迹。想必都投海死了。”岑御史叹道:“我本欲放其一线之生,不料他自寻其死。”因传令班师。此时倭寇悉平,众将士鞭敲金镫,齐唱凯歌。岑御史回至松郡,文武各官迎接进城,沿途百姓扶老挈幼焚香瞻看。进了公馆,即传令诸将各收兵回汛,听候奏闻升赏。当作家报,着王朴回家报喜。
这日,惟留刘、殷二位后堂叙话。原来刘电自到江以来,军务匆忙并无刻暇,直至今日方得与殷勇畅叙别来情节。殷勇因说起:“日前成公子道及三哥保全他家眷,合家感激不尽。”刘电道:“这是一桩冒险侥幸之事。”因将雪妹还魂并先严冥托蒋公成全婚姻之事细说一遍,殷勇道:“从前接到大哥与三哥来书已知其事,如今蒋公虽然不在,三哥料理也是一般。”刘电道:“不然,先严之话必有定数。如今大哥补授奉贤,不久就要到任,便好接取家眷。蒋公现在金衢,即可前往达知,必有主见。”岑御史笑道:“弟与胡抚台联章内已代其陈恳,乞调近地迎养,大约月尽月初旨意下来,必有升调。”又对殷勇道:“昨日所擒之贼恰恰姓江,并前获之江四又是弟兄,恐即是殷兄的仇人,已吩咐今晚提来一讯。如果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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