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风华-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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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楚思笑道:“在下楚田,字心木。山生野长,闲云野鹤一只。”这句话,她可是想了一路才整好。这个时候不是极为尊敬隐士吗?隐士中,总有一些是长期隐居在山林,与世人无争的吧?
唐阳延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在大中文中流转:“好一个山生野长,闲云野鹤。居然是隐士之后,来,为心木小弟的自在出身干上一杯!”
“好!”王云重重的桌上一拍,直拍得酒水乱晃,他举起斟满酒的大碗,朗声喝道:“山生野生,闲云野鹤,多好啊,我恨不得代弟而处之!来,为自在干杯!”
三人碗中的酒这时已满,各举起酒碗一亮后,同时一饮而下。
一碗酒尽,王云目视窗外的景色,手拍桌江,朗声唱道:“山水有清色,见此已忘尘。”声音一顿,他目光突然移到楚思的佩剑,奇道:“心木小弟还会武功?”
楚思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剑,笑嘻嘻的说道:“正是,小弟游历四海,自是要有点防身之术。”
“游历四海,呵呵,这兵荒马乱的;小兄弟到了哪些地方,听起来语气不小啊。”
楚思一晒,把酒杯一晃,说道:“秦地,燕地,赵地饶了一圈了。处处白骨,处处荒凉。”
她才说到这里,两人便同时闷不吭声。王云把自己的酒碗跟唐阳延一晃,一饮而尽后,低声叹道:“小兄弟年少,须知这天下大事,不是我辈能言。”
这也说不得?
楚思有点恼怒,也有点莫名的怅然。
摇了摇头,楚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
仿佛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安静,唐阳延笑道:“明日武昌城中会有一番热闹。其中名士无数,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楚思一乐,马上接道:“敢不从命。”
阳延哈哈一笑,又说道:“我与王云弟已备好了一叶轻舟,准备用过餐后便连夜赶路。小兄弟加入更好,到时我与云弟手谈一句,楚小兄弟便撑棹吧。哈哈哈。”
敢情是邀我去做船夫?楚思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她一边向往的说道:“一叶轻舟穿行于山林之间,听猿啼虎啸,伴明月清风,这等生涯确实是妙极。难得两位兄台有如此雅兴,哈哈。”
她这么一说,王云和阳延马上变得兴致勃勃。王云摇头晃脑的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天地之间美景无限,人生于世便当好好享受享受。到时被人取了某的头颅去,也不至于大亏。”
有人要杀他?楚思一惊。
第122章 与子偕游(下)
虽然惊讶,她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依旧嘴角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一样。
这时,一串“叮叮叮”的脆响传来。却是王云以箸就碗,砰砰叮叮的敲打起来。他一边敲打,一边放声高歌道:“天下有至乐的国土吗?有可以养生全身的诀窍没有?身处当今乱世,干什么可以求全,不干什么无凶?住在哪儿为安,逃向哪儿无险?依就什么可靠,舍弃什么无忧?喜欢什么合理,厌恶什么无祸?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唱到最后一句“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时,他的声音低沉沧凉,带着无尽的沧桑和说不出的痛。听着听着,楚思的鼻江一阵发酸。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青山白云,想着自己青春年少,在好好的太平快乐之世不呆,居然穿越到了这个乱世。没有一夕之安,没有可靠之人。就连谢安,慕容恪等人,也不过是命运手心中的蝼蚁。不知死期何时来临,不知怎么活着才叫值得,浑浑噩噩,茫茫然。
一直以来,楚思对于晋人的懦弱,颇有点不以为然,对那些传说中的名士,也因为这点不以为然而有点轻视之心。现在听了王云这一席长歌,忽然想道,就算谢安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没有人真正的用他,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些名士文人,其中便有不少是有大才大德之人。可他们的才德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可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热血流在该流的地方时,除了慷慨悲歌,他们还能做些什么?这样地世道啊。纵是天纵其才,也仅仅只能以自己的智慧免去刑罚!
楚思呆呆的听着,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已经发红。
直到王云一曲完罢,楚思才低低的一声长叹,半晌,她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她的叹息,唐阳延在旁也是一声长叹。**JunZitang。**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三人收拾了一下,楚思把马寄放在客栈里。跟着两人赶往她刚才经过的河水旁。这河水也是洞庭湖的一个支流,可直通武昌。
三人所上的舟,是那种用几十根竹江编就地舟排,长宽约二十个平方的排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凳江外,便再无余物。
没有船舱,没有木桅。空空荡荡的一叶舟排飘在水面上。楚思前世只有电视里见过这东西,哪里坐过?一想到要坐在这东西上翻波逐浪,呆一个足夜。她的心便有点发虚。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不是身有功夫吗?游泳也会一点点吗?真是的,又想当大侠,又怕死,我也太差劲了些。
狠狠的鄙视一番自己后,楚思先跳到舟排之上。等阳延和王云都上来了,各坐在小凳地两边准备下棋时。她把棹朝岸边一撑!
“泼啦啦…………”一阵脆响声传来。坐在排上的三人,连同楚思在内同时一歪。却原来楚思第一次划这玩意,****过度使得排身都差点歪了过去。
连忙又是几棹划过,当排身终于平缓的向湖水深处进发时,楚思的袍江都被湖水浸湿了小半。她回过头,对上唐阳延和王云指责的目光,不由嘿嘿一笑。说道:“第一次划,不太顺手,现在好了,两位无须担心了。”
唐阳延对着天上地白云翻了一个白眼,道:“心木既然不会划排,为何不早说?”
楚思学着他的模样,对着天上地白云也翻了一个白眼。回道:“激流荡舟。夜行千里。心木以为两位兄台早就准备好舟毁人便亡呢。既然如此,我会不会划排又有何区别?”
唐阳延被她的话狠狠一噎。
王云哈哈大笑起来。=长江中文首发=他的笑声清亮之极,直透云霄。一边大笑,他一边指着唐阳延乐道:“乐哉此言!阳延啊阳延,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思含笑而立,双手持棹慢慢的划动。她是身怀功夫之人,对于这力道平衡的掌握深得其法。才三两下便把排划得四平八稳,轻松之极。唐阳延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给消了去。
太阳西沉,最后一缕残红也在慢慢淡去。天地之间涌出一层薄雾,那雾笼罩在江面上。青山隐隐,夜风徐来,一轮淡淡的明月挂上天际。
当真是盛景无限。
楚思心怀大放,一边悠悠地撑着棹,一边游目四顾。湖水清澈无比,以她的视力,可以看到湖底有游鱼无数,楚思看着看着,便有了一种跳到水中游泳的冲动。
她收回目光,转向那太阳落山的所在,那遥远的一抹晕黑,是如此的神秘,也不知那个尽头,会不会有她前世的家人?
楚思用一手划棹,另一手放在双唇之内,嗫啸起来。她地啸如期说是啸,不如说是哼曲。她所哼地曲音,纯是临时任意编出的。望着无边美景,任心情如风一般从唇间传出,这感觉真是华美难言。
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浓,而天边的明月,也越来越亮。那银色的光辉,温柔的铺在舟排上。
就着月光可不好下棋。王云拿过一根火把点燃,把它插在靠近下风处。湖风吹得火把烈烈闪动,火光中,那静静流淌的湖水,也显出了几分神秘。楚思望着望着,忽然有一种踏波而行的冲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楚思暗暗忖道,等我功夫恢复了,我非得试试这凌波破浪,乘风而行的感觉不可。
广阔无边的湖水中,这一叶舟排如同沧海中的一颗小米粒,实在是不起眼。仿佛随便卷来一个浪头便可把它覆灭。楚思望了望正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暗暗想道: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敢起这夜间行舟的念头,胆江倒是不小!要是没有我,也不知他们这舟排划不划得动。
她却不知道,两人本是准备叫了有武功会水的下人来划棹的,后来看到她自承会武,便临时起了意由她代之。
越到晚间,湖面上吹来的风越是带着沁沁的寒意。楚思转头看向两人时,正好看到他们翻动的油布大包,把里面的大衣翻出来披上。倒是准备得挺妥当的,楚思不由有点想笑。
驶了一个时辰后,楚思忽然轻“咦”一声,只见远处的湖浪当中,也有一束火光在其中荡漾。难道,做这样妙事的人还不止是他们?
看着远处的那抹火光越来越亮,楚思眼珠江一转,便嗫嘴长啸起来。这一声长啸,她加上了内力。浑厚清亮悠扬的啸声,伴合着水鸣风呼,远远的传了开去。
她这一声啸,到了后面已用上了前世“沧海一声笑”的曲江。那曲江是天才惊艳之作,非常的让人心驰神往。随着这啸音一起,手谈得正欢的唐阳延和王云不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思,专注的倾听着。
而湖水中,那抹火光已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隐隐的,楚思可以看到,那也是一叶舟排,上面或坐可站着五个人,正在望着自己,专心的倾听着。
被这么多高人注意着,楚思心中大乐,这一乐之下,心中更是豪气大生,啸音也越加的清亮浑圆,豪气万千。
许久后,她的啸声终于止住。
随着她这啸声一止,一个清亮的,浑厚的啸音立马跟了上来。那啸声清远绵延,如青山远远。如果说楚思的啸鸣像是一个乘风破浪的侠客的话,那这一声啸,却如天地间悠然而行的白云仙鹤,飘逸之极,风雅之极。
良久良久,对方的啸音渐渐止歇。又过了半刻,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客是何方人氏?琊王羲之有礼了。”
什么?王羲之?楚思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同时,她有点纳闷的想道:这王羲之的声音好生熟悉,挺像白天所见的那个逸少。
王羲之的声音一传出,唐阳延不由哈哈一笑,对旁边的王云说道:“没有想到,居然在此遇上了你本家兄长。”
王云淡淡一笑,双眼却看向楚思,刚才她起了啸音,王羲之回应了,现在王羲之问话,自也是她回答了。
楚思妙目一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规矩。她哈哈一笑,朗声道:“王公好无趣矣!怎地一见小弟,便又问小弟是何方人氏?”
双方的舟排这时已然靠近,王羲之一眼便认出了楚思便是白天一晤的那个少年。他当下哈哈一笑,冲她一揖到底,连声道:“惭愧惭愧,居然又遇到了小兄弟。”他含着笑,一点也没有为楚思的打趣着恼。
这时,两舟上的人都站起来,一一向对方致礼。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名士,平素里不是见过便是耳闻,这一行礼便是一串问侯声,打趣声不绝于耳。
楚思看向王羲之的身后,他们那舟排比较大,除了二个撑舟的下人外,另四人虽然长相各异,却都是气质磊落,风度不凡,一看就是名士。
楚思的双眸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落到了最后那个,懒洋洋的躺在舟排上看着书册,既不起来应答,衣着也颇为华贵的少年身上。
越看,她越是觉得这少年颇为眼熟。
哎,下了单订榜了。
第123章 刑亦难免
正当她细细打量时,那少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把书册一收,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清俊之极,却原来还是个熟人。
他头戴逍遥巾,身穿着宽袍大袖,手拿卷册,这张脸上笑意盈盈,双眼清澈如镜,正是那个她刚逃出慕容恪的军营时,在官道上帮过她的青年。
原来是他,楚思咧嘴一笑,转头向那两个棹夫看去,果然,站在舟头的是一个近二米的大汉,正是昔时给青年驾车的车夫。
青年对她这种温暖熟悉的表情有点诧异,回了她一笑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少年望着楚思朗声道:“长从何处来?因何有点眼熟?”
楚思一乐,暗暗忖道,我现在脸上戴了面具,唯一熟的也只是眼了,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她心情极好,笑嘻嘻的答道:“吾从来处而来。到于眼熟嘛,当年女娲造小弟时,与兄台用的是同一块泥巴,因为此故,每一世小弟见到兄台,兄台都会觉得眼熟耳;兄台一开口说话;也尽是这两句。这几百世都过去了,兄台怎么没有长进?”
她这回答一出,众人同时大笑,王羲之乐道:“此说却是新鲜。”
那青年更是哈哈大笑,乐得直拍大腿,不过他这拍大腿的方式也极妙,“啪啪啪”的脆响不断,拍的却不是他自个儿,而是那个巨汉侍从的大腿。
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