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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人形凶器-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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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苏明抓走了。”方绝说道,他实在不忍心告诉温月茹,他的爸爸抛下她一个人逃命,却仍然没有逃过一死。
“怎么会这样啊。”温月茹紧紧的抓着那块和门板差不多大的船板,一道道波浪涌来,两人就像无根的浮萍在水中晃来荡去。不时有海水灌到了温月茹的嘴巴和鼻子里,又苦又涩。她环顾四周,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碧蓝的海水,根本没有陆地的影子,差点急得哭了出来。
“别担心,”方绝安慰她说:“至少我们还有一块船板。”
温月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光有块破板有什么用?连个人都坐不上去。”
方绝心里完全明白,但如果此时他泄气了,恐怕等待他们两个的,只有死在浩瀚大海里的命运。他脑海里想过了好几种方法,却没有一种法子能在这种情况下帮上忙。
“等吧,”最后,方绝叹了口气:“或许会有船过来,也不一定。”
温月茹不放心的问道:“你肯定会有船过来?”
“肯定。” 
方绝回过头,望着海面上飘荡着的残骸,心中空荡荡的,漂无所依。他感到自己非常滑稽,这么多年来,他就像一个棋盘上的棋子,不知疲倦的移动着,拼杀着,但有一天突然整个棋盘翻了,棋局结束了,没有输赢,没有结局,天地下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回首二十余年的人生,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到,也不知道未来可以做什么。
“我快抓不住船板了,”不知在海上漂了多少时候,温月茹突然开口说道:“我的手好痛好酸。”
方绝掏出了口袋里的绳子,在船板上一个凸起的角上割开了深深的两个凹槽,把绳子在上面绕了两圈,然后把温月茹的左手紧紧的绑在了上面,打了个死结。
“谢谢你又救了我,”温月茹静静的看着方绝做完这一切,说道:“每次我有危险,你总会救我。”
“这没什么。”方绝在自己这边的船板角上也切出了两个凹槽,同样的把自己的左手也绑在了上面。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了。”温月茹过了一会,突然低声说道:“苏明在把我绑架到海上的这一路上,告诉了我一切。”
方绝心里突然一阵酸楚。墨言死了,温齐飞死了,安杰勒死了,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呢?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权利,金钱,爱情,或者复仇?他一路上靠着杀戮的刺激,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感,但如今细想起来,他比以前任何的时候,还要迷惑。
“你和我爸爸之间,真的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吗?”温月茹看着方绝,眼中有着希望,有着悲伤。
“现在不用了。”方绝摇头。都死光了,还斗什么斗?
温月茹却误会了方绝的意思,她以为方绝这么说,是因为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片汪洋大海上。
“我们肯定能活下去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希望,用力的说道:“你不是说会有船经过的吗?我绝对相信你。”
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已不再相信。
温月茹看着远方日暮的夕阳,慢慢落到海平面的下方,映射出万道霞光,禁不住看的呆了。过了好一会,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那么,你当初接近我,也是另有目的,对不对?”
方绝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告诉了温月茹一切。
“是真的啊,”温月茹低下了头:“我真傻。可是,为什么你们男人不能好好相处,非要处心积虑的你害我,我害你?要活下去,真的这么累吗?”
“我不知道。”方绝回答,他确实不知道。
“等我们回到了岸上,你和我爸爸和解,好不好?”
方绝无言。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温月茹起初还总是紧盯着四周的海面,身怕漏过了一艘过往的船只,但在这片浩瀚的洋面上,根本连一只船的影子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水,不停的向他们挤过来,一沉一浮间,慢慢的漂移。
温月茹终于累了,天空和海面变得一片漆黑,她把头侧躺在船板上,对着方绝,脸颊浸在了一波又一波涌上船板的海水中。
“我累了。”她说。
“你休息,我来等船。”方绝说:“等你一觉醒来,会发现已经躺在床上了。”
温月茹笑了起来:“你又骗我,总是这样。”
她很快的睡着了。
方绝睁着眼睛,守候了一夜,陪伴他的,只有海水和风的声音。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一轮金黄的初阳,一眨眼间跳出了海面,又被一朵朝霞悄悄的遮住了脸。
黑暗慢慢的消散,海天之际被染成了一片金色,波光粼粼,就像有千万片薄薄的水晶折射着天地间灿烂的光影。方绝注视着那片金黄,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直到他的眼里在也没有其它颜色。
“真美。”温月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由衷的赞叹道。
“真美。”方绝点头同意。
海洋中初升的太阳是美丽的,但正午的太阳却是要命的。方绝和温月茹已经在海水中漂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两个人都是口干舌燥,皮肤快要被毒辣的阳光晒裂。
“还没有船吗?方绝?”
“快了。”
这样的问答,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我的脚,好多次了。”温月茹趴在船板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什么啊,你去看看。”
方绝也感到自己的腿上有什么东西滑过,但在水里泡了一天,他感觉身体已经快麻木了,也不肯定是否是幻觉。
屏住了呼吸,方绝把头潜下了水面,令他吃惊的是,他看见了一群白色的鲨鱼,大约有二十条,每条两米左右,正悠闲的在他们脚下游来游去。
方绝立刻浮上了水面:“是一群鱼罢了。” 
温月茹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能不能抓两条起来?我好饿。”
方绝苦笑着摇头,他只希望那群鲨鱼不饿。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好在那群鲨鱼大概并不饿,但也没有船只经过,方绝又看到了海上灿烂的晚霞,绚丽的朝霞,最后,他连时间的概念都失去了。
“我们真的要死了吗?”温月茹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虚弱。
“不会,船快来了。”
这样的对话,又重复了许多次。
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日出日落,天空中下了一场雨,方绝和温月茹贪婪的喝着落在船板上的雨水,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
“这个给你。”温月茹在一个黄昏,突然从怀里解下一串项链,挂在了方绝的脖子上。吊坠是一个小水晶盒,翻开来,镶嵌着一张她自己的照片。
“东京买的,在浅草寺开了光,但当时生你的气,所以就没给你。”温月茹的声音,就像梦中的呓语:“但现在我们要死啦,带着我的照片,你也许还能在阴间找到我。”
“船快来了。”方绝固执的说道。
“如果有来生,你能爱我吗?”温月茹仿佛没有听到方绝的话:“妈妈生前曾告诉我,人死后,通往阴间的路上,有一座奈何桥,只要你等在那座桥上,总会等到自己心爱的人。如果你先到,不要走,等我好不好?”
“我们不会死。”方绝不知道已经多少天没有合眼,快支持不住了。
“下辈子里,你带我去流浪,好不好?”温月茹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彩,虽然很黯淡:“你和我,走遍世界各地,开开心心的冒险,好不好?”
方绝终于撑不住了,全身每个细胞的能量仿佛已经耗尽,昏昏沉沉的趴在船板上,睡了过去。
温月茹看着睡着的方绝,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方绝的脸颊。
“你终究还是不愿意,但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剪短了我的头发,我就一直留着短发了……”
渐渐的,温月茹也睡着了,睡梦中,还带着微笑。
方绝在梦中,似乎见到了滔天巨浪,狂风暴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叶子在漫天波涛中沉浮,但他实在太累了,就这样死去,或许也好些。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把他从梦中唤醒。方绝费力的睁开眼睛,一只灰色的海豚从他面前跃过,带起无数点水花淋在他的脸上。
阳光亮的晃眼。
他费力的转了个身,想避开阳光对眼睛的直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方绝变得迟钝的大脑想了足足有十秒钟,突然整个人想被电击了一般,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的身边空荡荡的,绑在船板凹槽里的绳索只剩下半截,或许是因为海水的浸泡,或者不断的摩擦,绳子断了。
温月茹不见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方绝的心,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么害怕过。环顾四周,只是一望无际蓝色的波涛。天空是蓝色的,海水是蓝色的,但就是没有温月茹的影子。
方绝疯狂的拉拽着船板,疯狂的拍打着身边水面,一个浪头打来,又把他冲回了原点。他拼命的,无意义的浪费着自己仅存的体力,和一个又一个涌过来的海浪搏斗着,和整个浩瀚的大海搏斗着,用自己渺小的力量和大自然的无情搏斗着,最后终于精疲力竭,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么像一具死尸一样的漂浮在海面上,恍惚中,方绝听到了海船汽笛的声音。
太阳光照在他胸前的水晶吊坠上,反射出美丽七色的光芒。
此时,地球的另一端,卓韵秋抱着她的手提箱,在瑞士施特歇尔贝格镇的漫天大雪里,一个人坐在车站的候车室里,呆呆的看着墙上的钟,等待着某人的承诺中的到来。
“对不起小姐,车站要关门了。”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的说道。
卓韵秋仿佛没有听见,仍然一个人,孤独的守候在车站的站台上。
※※尾声※※
自从温齐飞死后,温氏企业四分五裂,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风光。中国的黑道又恢复道了群雄割据,各霸一方的局面。谁都想成为下一个温齐飞,但谁都没有这个实力。
甘比诺家族成功的插手了亚洲的生意,武田香在一个闷热的午夜,杀死了从小强奸她的义父,在甘比诺家族的支持下,当上了黑龙会的会长,并宣布完全效忠甘比诺家族的长老。但此举终于引起了某些保守派的不满,一年后在东京她的豪宅中被吊死,凶手未被抓获。
苏明当上了密宗的宗主,但不久后在一个高速公路收费站被不明身份的枪手袭击,身中十几枪,当场毙命。此后,密宗人才凋零,终于解散。
美国联邦调查局在一份内部报告中,简单的写道一个杀手组织的破获,但首脑人的名字,却只是用字母代替。
刀锋组的核心成员在温齐飞倒台,教官消失后,遭到了不断的追杀和追捕,两人死亡,三人流亡海外,下落不明。
邵震虎惨淡经营着REXA餐厅,手下已经没有任何小弟,一心等着自己老大的回归。
江南水乡的小镇上,一个女孩坐在电脑前,手托着腮,看着屏幕。
液晶显示屏上,是一个电子邮件箱的界面,收件箱里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几十封信,都是同一个发件人。
“小秋,吃饭了。”老板娘推开门,看见女儿又在看那些E…MAIL,心里不仅叹了口气。
“哦。”卓韵秋答应了一声,跟着老板娘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饭桌前。
“多吃点,”老板娘给女儿的碗里挟了块清蒸鱼:“你们公司经常加班,你也难得回来,可得吃得好些。”
卓韵秋点了点头,慢慢的扒着饭。
老板娘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人家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却一封也不回,倒是一天要看几遍,我说哪……”
“妈,”卓韵秋推开了饭碗:“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
“这孩子,”老板娘看着卓韵秋的背影,摇头苦笑:“都是造化弄人哪。”
小镇上已是傍晚,游客早早的散去了。卓韵秋漫无目的的逛着,青石板铺的路,石灰瓦砌的墙,构成了一条条曲折环绕的水乡小巷。两边的商铺大都收了摊,用松木门板遮挡了起来,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从里面传出来,总在它主人的呵斥声中,寂静了下去。
暮色中,白天喧哗热闹的小镇仿佛洗净了铅华,露出她最淳朴,却也是最美的面容来。
卓韵秋走过了一座石拱桥,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五福居面馆的旧址。不过,那栋两层楼的小屋早已物是人非,门前青竹似依旧,堂间笑颜已不同。她绕过了那片青翠的小竹林,来到了小屋的另一面,一支细长的乌篷船缓缓的在小河的水面上淌过,瘦小精悍的船工手执竹蒿,只在水里轻轻点了一下,小船就晃晃悠悠的穿过了面前的桥洞。
一切,都仿佛如一幅乡间水墨画般的沉静,甜美。
卓韵秋来到了河岸边,坐了下来,把脚悬在河水上,轻轻的晃着。她捡起了身边一颗棱角分明的小石子,握在了手里,回过头,望了一眼小屋二楼的窗户——如今已换成了铝合金窗——终于笑了笑,把石子抛进了水里,惊起一圈涟漪。
几只萤火虫,从河对岸的草丛中翩翩飞出,就像水面上飘舞着几朵会发光的蒲公英,不停的上下飞舞,一阵风儿吹过,幽幽的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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