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凶器-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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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凶器》
作者:法西鲁
第一卷 往事飘摇
契子
二OO四年,冬天,上海。
长江三角洲一带的冬天总是很潮湿阴冷,又常常下着细细的雨,久而久之,让人的心情也会变的阴沉。然而此时此刻,在上海闸北区某处的一间普通的出租民房里,两个男人正聊的唾沫横飞热火朝天,桌子上堆满了空酒瓶子和白色的一次性塑料饭盒,里面装里些吃剩下的熟食。一个五大三粗满面红光的大汉敞开了胸前的棉袄,猛的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恶狠狠的说道:
“李南洋这个赤佬,自以为当上了个公司经理就是个人物了,竟然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你骨头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册那!(注1)”
大汉名叫刘国忠,今年也四十挂零了,他从小不务正业,靠着自己身高马大一脸拼命三郎的卖像,打架斗殴时往那里一杵就有涨我方志气灭敌人威风的作用,算的是闸北区流氓界里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他从17岁起就进了第一趟局子,如今已经是三进宫的元老级人物。上次严打他首当其冲就被打了进去,因流氓罪,盗窃罪被判了十年,今天是他出来的第二个月。
“他如今算是漂白了,走运了,还能把我们几个老哥老弟看在眼里?”一个尖嘴候腮的中年人往嘴里扔了块白斩鸡,愤愤不平道。
“连我大刘的帐也不卖,看我不整死他!”刘国忠双眼通红,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酒精的作用:“小三,人手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炮和傻鸟两个没有问题,最近又有几个小朋友决定跟着老哥你混了,闸北区的拼命三郎大刘,放出去那也是块金字招牌啊,嘿嘿。”那个叫小三的瘦子讨好般的说道。
刘国忠听了不免得意起来,想当年他进去前可是风光的很,每次出去被一帮兄弟群星拱月般的捧着,看谁不顺眼就扁,他家里附近三条街以内的人都不敢拿正眼看他,走路见着了也赶紧绕道——真是美好的老时光啊!
没过多久,一些人陆续来到了他们大刘的出租房里。首先进来的是两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走路一摇一摆翘着下巴,略显幼稚和傻气的脸上带着三分凶像,七分痞样,活脱脱像是电影屏幕里走出来的古惑仔,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上“砍人”两个大字。刘国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大炮和傻鸟,刚出来混的。”小三向大刘介绍,转过头不满的向他们说道:“怎么还不叫大哥!”
“大哥。”两个年轻人含糊的叫了一声,显然是并不很把大刘放在眼里。
大刘心里冷笑了一下,这种刚出道的小赤佬他见的多了,人模狗样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还真不知道谁是大哥。
就在大刘盘算着怎么给两个小子一个下马威,门外又出现了两个人,很年轻也就二十上下,但单从外表上就和威风凛凛的大炮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先走了进来,还没等小三开口就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刘大哥,三哥,我是小鸡。”
大刘瞅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小子的外号没有取错,整个人精干八瘦像只鸡崽子似的还戴着副眼镜,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受气包。小三怎么找了这种人来当小弟,有没有搞错?大刘不满的想,对小鸡热情的招呼也是爱理不理。
那个叫小三的男人看到了大刘不善的脸色,他也是有苦难言:你大刘还真当这是十年前啊,现在有谁还卖你的面子?我小三从小跟你是开档裤朋友,现在混的也是要房子没房子,要票子没票子,你大刘刚出来能有什么能耐呀,就想收文攻武卫智勇双全的小弟?梦里自慰去吧!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小三眼珠子一转楼着小鸡的肩膀,摇头晃脑的赞道:
“大刘,小鸡这付骨架子虽然弱了点,但人家有文化啊,还是个大学生哪。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材!以后你大刘飞黄腾达了,这小子可是又大用场的啊。”
“哦,还是个大学生?”大刘不屑的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看着小鸡。
“大专,大专。老大抽烟。”小鸡连忙回答,递上了一根“中华”。自从大学扩编扩招,他也算混上了个大专的学校,但如今大学生多如牛毛,他可没指望毕业了后能靠自己的文凭找到什么好工作。
大刘豪爽的一挥手:“我管你大学大专,跟着我大刘混,只要有义气有拼劲,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读书,有个屁用!”
“是是是,读书没用,没用。”小鸡头点的像个播榔鼓,让人怀疑他那细细的脖子会不会就这么断掉。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门口一指:“这几天我认识了个新朋友,很讲义气,愿意跟着大哥。”
大刘顺着小鸡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个人背着光站在门口,让大刘一时看不清楚他的脸。那人听到小鸡说起他,不快不慢的走了过来,向小三和大刘点头微微一笑:“三哥,大刘哥,以后还要多多照顾。”
大刘打量了一下那个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穿着很普通,身材说不上壮实,但也绝不瘦弱。让大刘不满意的是他的脸,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干嘛?去做鸭啊!虽然那张脸上带着浅浅的随和的笑容,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大刘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他愤愤不平的暗自骂了几句。大刘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长像对不起观众,属于牛头马面类的凶神恶煞形,看到模样端正些的爷们他一律鄙视,靠不住,他心想。
不过现在他也不能计较那么多了。出狱后大刘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四十几的人,爹妈去世老婆早离了,自己除了打架又没有一技之长,左思右想下他决定成立个讨债公司,用自己的拳头去讨钱,现在急需人手拉场子,那个叫小鸡的和他的朋友虽然不入自己的眼,但急切之下也只能先滥竽充数一番。
今天下午,他就决定带上兄弟去教训一下李南洋。李南洋本来也是弄堂里和他赤脚一起玩大的朋友,以前打个架非礼个姑娘什么也少不了那小子的分。这次出来后他才知道李南洋不知道攀上了哪根高枝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某贸易公司的经理,巧的是他接到的第一笔业务也是和那个公司有关的贸易纠纷。原以为凭着自己和李的关系那绝对是轻松拿下,来个开业大吉。没想到李南洋全然不念旧情简直没把他这个昔日的大哥放在眼里,还笑的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呢,时代变了知道不知道?把他气的几乎七窍生烟。
陆续又来了两三个年轻人,总之都比不上先到的大炮和傻鸟两个那么有形。大刘先发表了一通讲话,自然是吹他当年如何如何风光,跟着他以后前程多么多么灿烂。底下人听的将信将疑,这个年头没见到现钱那是谁都不相信谁,这些年轻人肯跟着大刘实在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无论如何,大刘看见手下又有了七八个小弟,心里还是十分的高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段快活的岁月。
大刘小三发给了几个年轻人刀片钢筋条让他们藏在包里。一行人叫了两辆出租车,来到了李南洋的公司,位于闸北区闹市区的一栋十二层楼高的商业楼里。
电梯直达十楼,电梯门一开,大刘首先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推开想拦着他的一个女秘书,一脚揣开了李南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身后跟着一群表情凶恶的流氓匪徒,把公司里那些职员吓的面无人色。
办公室里不止李南洋一个人,他只是站在老板桌后欧洲进口的真皮转椅边上,坐在那里的是一个消瘦的男人,另一边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人,除了李南洋,那几个人都冷冷的看着他们,眼里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
刘国忠没管那么多,他猛的一拍桌子,破口骂道:“李南洋,今天你欠海天实业的那笔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李南洋尴尬的看了一眼坐在转椅里的那个消瘦男人,说道:“如果不是他们给我发的货有质量问题,我为什么要拖钱?”说话间,他好几次打着眼色,意思让大刘快走。
让我走,不把钱拍出来,门都没有!大刘冷笑着,看来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就范的,是你不念旧情在先,可怪不得我不讲交情!
大刘一个示意,大炮首先跳了出来,冲上去就去抓李南洋的头发。他打架很凶,脾气又暴躁,一向是冲在第一个的先锋。
坐着的男人一皱眉,他身边的一个黑色西装立刻冲了过去挡在了李南洋和大炮之间。大炮一个直拳向那人脸上打了过去,但自己的拳头还没碰上对方的脸,自己头上就挨了对方重重的一下,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没有起来像是失去了知觉。
大刘一下子紧张起来。多年的经验让他看出大炮虽然是个打架能手,但和他眼前的黑色西装一比,简直就是业余和职业的差距。李南洋这小子怎么有了那么硬的帮手?
还没等他缓过神,不知后面谁喊了一声“动手上啊!”他那些本来神经已经高度紧张的小弟就像被点了引线的鞭炮,一下子爆炸了起来,纷纷抽出了藏在包里的刀具铁条就向对面几个人冲了过去。
两个黑色西装挡在李南洋和销售男人的面前,他的那些小弟虽然抄了家伙,还是被他们三拳两脚挡了回去。看到这,大刘的脑子腾的热了起来,如果今天人多欺负人少都被摆平了,他以后还能混吗?想到这,他拔出了腰间的西瓜刀,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一时间李南洋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乱成一团,桌子椅子倒了一片。大刘以前拜过师练过几年拳脚,他一加入,两个黑色西装顿时有点吃紧,身上也挨了两下,不像刚才那么挥洒自如。但不管大刘他们一伙怎么冲都被那两个人硬生生挡住,怎么也够不到李南洋和那个消瘦的男人。再下去警察肯定马上要到了,大刘焦躁起来。
就在这时候,情势发生了变化。在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把自己手里的刀扔了出去,去势极快的向一个黑色西装飞去,那人不得不一闪,身后露出个空挡。就在这时,大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一推,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手里扬着的西瓜刀噗的一声捅进了消瘦男人的肚子,从背后穿了出来。
大刘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顾不得拔出刀子,转身就跑,他的那些小弟也跟着就跑,甚至比他跑的还快些。
警察很快的就到了,大炮和小鸡一个因为被打晕,一个因为看见血昏了过去被当场抓获。受伤的男人被送到医院后失血太多抢救无效,死在了急救室里。
大刘不知道的是,他莫名其妙捅死的人,是工商界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市政府的压力下,整个闸北警方全力开动,不到一个星期,他那些所谓的小弟统统进了局子,他也在逃往外地的火车上被便衣抓获。
但是漏了一个人。
那个好看的年轻人不见了。
警察详细严厉的审问了小鸡,但他认识那个年轻人也不到三天的功夫,在一个舞厅里认识的,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只是聊的投机相见恨晚,说起今后的打算,便把他引见给了大刘。
至于那天混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大刘拿着一把一尺长的刀子捅进了别人的肚子,这可是谁都看见的。于是警察局也就不再关心那个消失的年轻人,上面的压力太大,赶忙结了案。
一个月后,刚出来没多久的大刘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大刘临死前也没想通,自己怎么就会杀了人呢?
在城市中部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小口的喝着一杯红酒。屋外刮着寒冷的北风,厚厚的落地绒布帘子把整个窗户遮的严严实实,在黑暗中,他的面容不再像那天那么温文尔雅,他漠然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窗下写字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个标记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年轻人知道那是他的酬金已经汇到了帐户,系统给予的提示。作为一个杀手,这是他所应得的酬劳。
但他所想要的并不是那么简单。从出生起,他就背负着仇恨,报复的命运,他这次回到中国,正是要向一个他其实并不了解的仇人复仇。可笑的是,他并不了解那个所谓的仇人,他甚至都不恨那个人——只是有人告诉他那个人杀害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只是他从一出生起就被告知,他这一生的价值就是要扳倒那个人。
仇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习惯则更是可怕。当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一个杀手,当他懂事后知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某人复仇,等他长大以后,他也只有去复仇了。因为除此而外,他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为此,他付出了比常人艰辛百倍的努力,度过了普通人不能想象的童年,连他自己都不愿回首。
茶几上有一个闪着蓝色荧光的CD唱机,正在放一首英文的老歌,披头士的《昨天》。歌手略微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简单的吉它旋律,飘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