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杰-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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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琛长得一表人才、又有一肚子墨水、还有技术,所以要求条件很高。挑来选去,都不对眉眼。这时有个远房亲戚给说了一门亲。就是远一点。姑娘家在桑洲,姓陈,姑娘当年十六岁,长得流肩、细腰、白静脸、柳眉杏眼,养母一看就对了眉眼。当年二人成亲,第二年就添了一个胖孙子。养父母为给孙子取个好名字,请了秀才、摇卦人、风水先生来敲定。最后定名王文星,意思是文曲星下界。谁知养父母命如帛绵,王文星九岁时,相继去世。
这年全国经济一片萧条,泊头机械厂下马,工人下放,王琛所在厂虽然停产,但王琛还留在厂里,等待时机。咬牙熬过这痛苦的一年,听到顺城要建一个拖拉机厂的消息,王琛带着孩子老婆调到顺城。王琛当技术员,老婆安排在总务科。王文星到二完小上学。他连跳两级,提前小学毕业。一九六二年,考入顺城一中初中班。六五年考入高中班。一年后,全国爆发了文化大革命,他成为造反派的急先锋。一九六八年末,王文兴随大流下乡,回到舅舅家。他第一个带头去油田偷“黑油”。促使舅舅们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后被顺城公检法判刑五年。他在顺城是响当当的造反派,造了半天反,却把自己造进大狱!这天地反差令他想不通!狱友早就告诉他,凡是进过大狱的人,刑满出狱,人们都不会用正眼看他们。招工?没有他们的份!不过有一种赚钱的大买卖——贩大烟!目前国家对毒品还处于盲区,所以从金三角贩运到内地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出狱后他怀揣户口迁移证,从老娘那儿拿了百十块钱,不说干什么,不说去哪里,坐火车就去了云南。因为云南和老挝、缅甸山水相依,边民自古就有来往。逢年过节,赶场买卖,婚丧嫁娶,双方你来我去。王文星就是随边民到了缅甸。
过了边界深入内地,差一点让缅甸边防给抓住。他一不懂缅语,二不习惯这里的气候,而且钱也花光了。一幅穷困潦倒相。开始讨要吃喝。语言不通,讨饭无门。更可气的是这里四季高温,湿热难忍。毒虫蛇蝎遍地,一天到晚处于心惊肉跳状态,很快得了疟疾。每天发高烧,出虚汗,有时又冷得打哆嗦。为防毒蛇、毒虫的侵袭,为躲避阳光暴晒和风雨,他在寨子里一座竹楼下过日。竹楼主人发现这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就问他。他一听主人会说汉话,就把实情告诉了这家主人。这家男主人是云南知青,女主人是掸族姑娘,会说汉话。女主人尽量给他做云南饭食,男主人给他熬草药,而且还用“舵把筒”吸烟往他脸上喷。没几天,他的病就好了。主人告诉他,你得了疟疾,他们用中草药、用“大烟”雾喷他,治好他的病。
男主人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贩货,可又没本钱。男主人便把他介绍给当地头人。头人看他身体挺棒,就让他跟马帮。马帮每周跑一趟云南。在驮子夹壁内装上大烟膏、海洛因,运过边境,把毒品卖给当地人,然后又从当地买回盐巴、冰糖、塑料鞋、尼龙布、铝锅、肥皂、洗衣粉……各种百货。来回一捣手,头人就赚一大笔钱财。等到懒庄家(罂粟)结果后,他就去罂粟地里和当地人割烟浆。用刀片在鸽蛋或鸡卵的烟果上割烟浆。刚出乳浆是乳白色,放几小时后就变成黑色的烟浆,俗称大烟膏。
两年后,中国政府已经觉察,金三角毒品贩运通道之一就是中国。毒贩将毒品运到中国,再从中国转运到香港、台湾、北欧等国。边境检查开始严格,马帮日子不好过了。头目开始组织武装押运。王文星在武斗中玩过各种枪支。他被头人指定为武装押运队队长。每次运毒过境,先侦查,埋伏好,等边防巡逻队过来,马上打伏击,这边打伏击,那边毒品过境。这些掸族对边界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所以边防军防不胜防。
王文星给头人当了二年马仔,三年兵痞,已熟识了贩毒路数,也结交了不少当地毒贩。他和头人说他要回家,头人很欣赏这个“小汉人”,很佩服他的勇敢和胆略。让女人给他做了一碗用罂粟籽油作的“烟籽豆腐”,算是为他饯行。给他十万元人民币,还有“五甩”大烟膏,(一甩合三斤)。为了他安全过境,掸族枪手又突袭了边防军。他安全返回顺城。
回家后老娘哭诉说,你父知道你不会干好事,对你失去了希望、没有了生活的勇气。每天郁郁闷闷,不吃不喝,三年前跳楼身亡。王文星听后气得在家躺了十天。十天后,他把烟膏卖到几家中药店。烟膏虽是毒品,也是奇效药品。如有头疼脑热、神志不清、浑身无力、胃痛不适、打摆子、风湿病等,用烟膏喷几口,即可治愈。如吃一点,效果更佳。二十几年没有经营过这么好的烟膏,药店生意特好。王文星一共得了二十几万。这在八十年代,可是个天文数字。但他还嫌少,他回桑洲向舅舅们讨要当年他的那份“辛苦钱”。
陈氏五虎在这一带有名,在没发达前,当地百姓对陈氏五虎早有评价:老大精,老二灵,老三心里有事情,老四老五瞎折腾。除了大舅比他大十岁,四舅五舅只比他大三四岁。所以在他眼中,几个舅舅就像哥们。
舅舅们见外甥十年后回来,非常高兴。欢迎他来主持“陈氏公司”。他说,他要独闯一摊,另有打算。陈世优一想,肯定是要十年前的老账来了。四个舅舅知外甥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了。况且姐夫已故,大姐孤单,外甥可怜,所以决定给外甥一定补助。唯有二舅不露面。二舅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外甥。王文星知道二舅故意不来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二舅。二舅像见瘟神一样,陪他吃一顿饭,就借口工作忙走了。
“陈氏公司”已是桑洲首屈一指的民营公司,除了“偷油”,还开了几个加工厂、运输队、大超市。陈世优大笔一挥,开出二百万元的现金支票。
王文星回到顺城,气粗了,说话也横了。整日找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玩乐。他吃喝玩乐是表面,其骨子里却是搜罗一批人,当自己的手下干将。他已经有了发财目标。顺城西南三十里,太行山东部是丘陵地带。解放后地勘部门开钻探明,这里到处都是白煤。但不是一体,行话叫鸡窝矿。大煤矿不宜投资建矿,小采小开国家得不偿失。改革开放政策却惊醒了这块宝地。一些有财力、有眼光的人都来这里分羹发财。眼下已有大小矿井近五十孔。来这里投资,要交地矿部门三至二十万元,办照、许可证、税务登记、工商注册、安全达标、请客送礼,全办下来要花四十万元。从实力看,王文星可以办四个这样的矿井。但是办矿容易进矿难,难在欺生。新矿主多被老矿主打跑,白花钱,捞不住矿井。王文星办手续没问题。在市面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当年的造反派、亡命徒、坐过大狱。这声名狼藉却成他的护身符。他为了进矿井,从云南贩了几批抢,有五连发雷鸣登猎枪,有各式军用手枪,还有AK47冲锋枪。他的矿就是矿主被老矿主打跑,地矿局把这个矿转给了王文星。王文星进矿之前,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对他是敬而远之。有三个老矿主不信邪,还想欺负新矿主,找茬王文星。三天后,王文星派人去这三个老矿主家造访。这些人扛着“雷鸣登”,拿着炸药包,往沙发上一坐:“你们家谁敢乍刺?这枪不认人,这炸药不认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老少在内,‘轰’一声全上了天!”说完,对着吊灯就是三枪。可把老矿主家的大人小孩吓掉了魂。
王文星第一步要镇住这些人,第二步他要挤走这些人。他让工人随便在井内挖煤,不管原定界限,一概挖。如矿主找来,不多说,上去就打。不但如此,他的运煤车可以在周围各矿内乱走、乱装。谁不让装煤就打谁。王文星养一伙社会大哥、小混混,还养一批社会大姐,他们没事在一起打牌、玩麻将,如再有闲心,男女在一起玩乐子。只要王文星一声号令,全部上阵,说打说杀,惟命是从!
王文星周围的老矿主,原来欺负新矿主,今日却被新矿主欺负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没过一年,周围的四个矿主,都舍近求远去远处开矿井。原来的矿井白白扔给了王文星。王文星不管这些,花钱打点政府有关部门、地矿局头头,顺利把这几个矿井接到手。
至此他旗下已有五个矿井。成立了“顺城文星煤炭矿业有限公司”。不过三年,他腰缠好几个百万贯了。他没忘毒品生意,他一直在贩运毒品。不过他不用出头,他让手下几人单线联系,每次贩运毒品都雇用警车。他将毒品设法运到广州,直到香港。这笔钱,他都存入香港银行。为了赶时髦,顺潮流,也便于贩毒,他第一个“引来外资”和香港大毒枭在顺城繁华地段合资建了一座高八层的“顺城大酒店”。后来他又当选“顺城优秀企业家”、“市人大代表”、“明星企业主”。桂冠一顶又一顶,可谓飞黄腾达、不可一世。
开煤矿,安全是个大问题,哪个矿都有瓦斯存在、危险存在。死几个无所谓,大不了多给几个钱,但太耗心费力。有了一定积累,王文星又想玩个漂亮活。一次他去市政府档案馆查资料,他的同班女同学在这里是档案员。就把顺城主要矿藏档案供他查阅。结果他发现一份一九四0年的日伪矿产勘查档案。记录以中、英、日三种文字记载,而且还有图示。他让同学马上复印一份。这份日伪档案就是当年安玉国带日本地质工程师探矿记录。太行山已发现铁、铜、金、钼、锰矿。这份档案是安玉国用一天时间翻译记录。后来把记录交给孙运达,孙运达交给贺家义。记录图示非常清楚。湾道山西山岗有金矿苗,具体埋藏深度,要钻机钻探从岩柱分析计算。王文星如获至宝,他向地矿局熟人打了招呼,就跑到省驻顺城地质队商量钻探事宜。按常规,钻探打井要办很多手续,王文星却说:“干一天给一天的钱,不用办那手续,出了事我兜着。”结果,地探队把钻机刚架好,就发生了打架事件。
王文星此时才知道,这里可不比煤矿,这里是湾道山的一亩三分地。湾道山可不是好惹的“牛屄村”。当年的漏网右派现在是村中的主事人、是市里农业战线的大红人。恐怕自己的横推车,到那里未必行得开。
第一天就发生打架事件。他在电话里告诉皇台镇派出所,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打人者拘留就行。你拘留了他,我给你一万块钱。第二天没开钻。接到勘探队长的电话后也嘬了牙花子。因为他实在不愿去湾道山,可不去又不能解决问题。他狠狠心,带了三个人,一个是他的贴身保镖,外号叫二胖,二胖不胖,只是脸大。自幼学通臂拳,平时练散打、摔跤,三五人进不得他身。原在市武术队,因为无故打伤人,被开除。还带着他的三舅四舅,此二人刚刚来到只有几天。平时住在“顺城大酒店”。二人小时曾被父母送到吴桥杂技班,练个半生手又改学拳脚,擅长散打,身手功法以快出名。他三舅实际是陈氏公司的主要策划人。他出主意,如何偷油,如何打油田工人,出了事如何办,蔫招、损招都是他设计出的。他来到王文星这里,告诉他,干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干那白粉买卖要收手。因为在桑洲此事东窗事发。你大舅肯定会交出那千克白粉,可能要追查到你这里。王文星是“宰相肚子”,啥也不怕,谁证明那千克白粉是从我王文星这里拿去的?
陈世好说:“我们已被追缉,如被捉住,肯定会彻底交待。那时你我就不会有好下场了。”
王文星告诉两个舅舅:“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哪儿来的警察也抓不住你们,咱那地方神仙也无法知道!”
王文星带三人开车来到湾道山,见钻机还趴窝不动,村支书坐在那里,还有几个村民。王文星走向周文治,掏出中华烟递给周文治,口里叫着周书记、周书记,叫得嘴甜。
周文治推开烟说:“咱不会抽烟,你想干什么?”
王文星笑嘻嘻地说:“我是王文星,我就是文星煤炭矿业公司老板。”
周文治一听是王文星,立刻想起死去的老父亲,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文治马上冷静下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还是以公论公吧。
周文治说:“我请你把钻机、支撑架子运走,如不运走,我派人帮你拆运,到时候光怕不好说话。”
王文星说:“我看这样,损失的果树,我们照价赔偿,钻机开钻,我包赔损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周文治说:“山川土地都是国家的,但这山属湾道山使用。先说损失,一共毁我成果树二十棵,按每年每株挂果二百斤计,应该是4000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