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镜-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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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丁原见小蛋神透华盖,眉心凝晶,分明是修炼到忘情境界的征象,兼之眼前的因缘际会,便有心再成全这少年一次。
此举多少有些揠苗助长的意味,可外有潭底近乎无穷无尽的奇异灵气相助,内有小蛋天赋地成的悟性为基,再加上丁原从旁引导看护,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得可能。
即使无法参悟到“万象无我,我本为无”的真谛,也绝不致让小蛋走火入魔,适得其反。
小蛋心无旁骛默念着翠微九歌里的真言,全神贯注咀嚼着每句每字里蕴藏的玄妙内涵,不知不觉全然忘了身外之事,沉浸在一片微妙的天地中。
丁原却没那么轻松了,他一面传授小蛋心诀,一面时刻留神着这少年体内的真气状况,以备稍有差错时可立刻出手襄助,避免受伤。
但令他讶异的是,小蛋体内那股被自己称作“大梦神功”的真气,竟与翠微心诀配合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彷似小蛋压根不必操心,它便能循着正确的路径游走运转,倏忽往来,实是教人难以置信。
而小蛋体内的这道仙泉灵流,原本与翠霞派有着莫大的渊源,更是翠微九歌至高至上的菁华结晶。
如今小蛋在他的指点下修炼翠微九歌最后一篇,其中的心法和真气运行,对它而言实是再熟悉不过。
这下就好比龙回大海,游子归乡,第九篇心诀中的诸般难关节点,均都一晃而过,少有凝滞。纵然小蛋有少许地方会产生偏差,在他身后也还有位几已半仙之体的大高手随时护法,随时点拨。
这翠微九歌九章近十万字,篇幅却是随着心法难度的不断加深而逐步减少。到了最后一章《大乘篇》,总共不过二十八句,三百六十六字,内容不到首章《窥径篇》的十分之一,但晦涩玄奥,又何啻于百倍千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蛋只听丁原在身后念道:“万物有法,法为天地;天地有道,道归于无。无中生有,有中藏无;无无无有,无有无无──”
他的心头一动,省悟道:“敢情这段真言出处在此。”
由于此次是将《大乘篇》从头学来,对这番早已耳熟能详的心诀,小蛋的体悟无疑又更深了一层。
就听丁原接着便低吟道:“心中忘有,浑然无我;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语声至此戛然而止,余音却犹在小蛋耳畔回响。他暗暗道:“这篇心法到这儿,便算是终结了。可这十六个字,我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念及此,他蓦地一怔道:“为何我每修炼完一段,丁叔的心法便总能恰到好处地传来?分寸火候拿捏的不紧不慢,异常合拍?”
他猛地一震,恍然道:“丁叔是将我体内真气运转的情形洞察若明,所以每一段心诀都能适时说出。光这份本事,我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练到。”
他这一想东想西,思想不免走神。
冷不丁觉得胸口膻中穴一凉,上行的真气突然郁结作一团,旋即牵一发而动全身,经脉各处运转的真气亦产生剧烈波动,像是有上百条的小蛇在身体里钻来钻去,异常难受,面色通红胜过醉酒。
“砰!”丁原一脚踹在小蛋背心,低喝道:“傻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多杂念?”
小蛋顿觉一股纯正雄浑的真气迫入背心,顺着经脉涌至胸口,依稀听到“啵”地一记脆响,膻中穴的郁积冰融雪消,两道真气合二为一,直冲头顶。
“轰──”一剎那里,他的脑海像爆裂开来,迸溅出无数闪烁的金星。
第六章 缘是故人
一时间小蛋的脑海中充满了数以万计的奇异金星,忽闪忽明,此起彼伏,宛若一片汪洋大海,卷涌着澎湃浪潮,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身心。
他恍惚觉得自己如一座孤立突兀在潮头的礁石,在风尖浪口上禁受着天地日月的冲刷,一次次地没顶,一次次地重生。
须臾,又或是漫长的千万年,小蛋感到自己几已窒息,神智也变得逐渐模糊,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幻觉,彷佛自己也化为了这万颗星辰中的一粒沙,占据在星海的中心,迎纳着八面来风,四海来潮。
这不是天道星图中倒数第二幅的“天地还一”么?小蛋懵懵懂懂地想道:“可我自己又怎么变成一颗星星了,还是正中的一颗?”
他的念头还未落定,四周漫天闪耀的金星,好像受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召唤,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齐齐往中心涌来。
那场景委实波澜壮阔,令小蛋身心俱醉,震骇不已。
但没等他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正紧张地准备禁受又一次涛天星浪洗礼之际,那一颗颗的金色星辰,竟似无声无息地融汇进来,与他水乳交融,彷似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消失在他的眼帘里。
眼前一片星光璀璨,成千上万的星辰犹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地涌到。而他,似化作了那能容天地万有的“一”,源源不断吸附着、融汇着。
小蛋脸上的血潮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神奇的金黄色光辉,似烟如雾,冉冉扩展升腾,很快遍布全身,连衣衫上都漾起了一汪汪金波。
丁原讶异地注视着小蛋身上产生的奇妙变化,察觉到鼓荡在他经脉内的充盈灵气,正飞速地朝着丹田回流。
本已不胜重荷的丹田,这时恰似一座强大的磁场,将汹涌磅@的灵气尽数吸纳,而后通过一连串的流转消化,集束成丝,凝丝成丸,转换作精纯雄厚的真元,纳于气海。
于是丹田内充实的灵气不停浓缩,腾出更大的空间用以接纳回流的灵气;而小蛋身外的潭底灵气,更是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涌进他的经脉,充填着新的空白。
小蛋身上散发的金辉越来越浓,几乎掩盖过四周摇曳波荡的碧光。他的脸上松弛而从容,再无方才那种因全身鼓胀而发出的痛楚神情。
久久,久久,脑海中最后一颗闪耀的金星亦消融隐没,浩瀚无涯的虚空遽然变得一片寂寥,彷佛只剩下小蛋自己孤零零的存在。
可他并没有生出丝毫空虚孤寂的感觉,却清晰地觉察到整座天地都已融入了自己的心中。
此时此刻,他已成为了那个“一”,那个包容万有的“一”。
他忘记了所有,甚至忘记了自己,好像翠微九歌心诀里指引的那样:“心中忘有,浑然无我──”
然而周围沸腾的灵气,依旧毫不停顿地在向他的体内涌入,将他的心神推高,再推高──直至尽头的顶峰。
“轰──”小蛋的脑海再次炸开,广寒的虚空如跌落的瓷器般支离破碎,烟消云散。弹指之间,他的脑海里空空荡荡,万物不存,连最后的那个“一”也不知去向了何方,惟虚惟无,惟道之存。
一朵三色的浑圆光花在小蛋的头顶心上盛绽开来,迎风怒放,焕放出皎洁绮丽的光芒。从他的口鼻双耳中,同时喷薄出五缕金色的轻烟,渺渺袅袅向上蒸腾,环绕在绚烂的光花周围,犹如美轮美奂的金叶摇曳。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丁原的心一惊,探掌按在小蛋后心,毫不吝啬地将自己雄浑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缓缓输入。
“呼──”像有清风吹过,三瓣光花的中央亮起一团异彩,好似花蕊般吐艳芬芳,幻化作一尊高逾七尺的元神,盘腿端坐在三花之心,五气之上。
四相幻镜与雪恋仙剑齐齐镝鸣呼应,盘飞在元神左右,化作一白一青两束电光,感应着主人体内翻天覆地的巨大升华。
又过了许久,丁原知道小蛋已度过了最凶险关键的时刻,徐徐收回右掌,目光凝视着他,忽地心动道:“当年我初上翠霞参悟翠微九歌心法之时,老道士便也是这样日夜不休,悄然守护在我屋外的么?”
想起自己与老道士击掌定约,拜入门下,又想起他被逐出门墙时,向着老道士的背影纵声呼喊“我不服──”丁原的眼眶不觉有点儿湿热。
正出神间,四相幻镜与雪恋仙剑“叮”地轻响,各自回归主人的剑鞘和胸襟内。
小蛋的元神慢慢汇作一束彩光,收回花瓣之中。光花随之合起,没入小蛋肉躯。那五道轻烟亦渐淡渐消,复归沉寂。
丁原的思绪回归现实,看到小蛋身上的金黄色光辉缓缓褪淡,一双眼皮动了动,睁开了漆黑如星的双目,宛若大梦初醒,扭过头来。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已没有了肿胀的感觉,丹田里前所未有的充实盈润,潭底的锺秀灵气业已转化为一股股随心所欲的雄浑真气,在经脉里汩汩游走,好像稍一运劲就会漫溢出来。
更令他欣喜的是,自己犹如一座盛满清泉的大缸,四周的灵气不再无休无止地朝里疯狂涌入,而是恢复到初始的平静,萦绕周身。
他的头脑变得从没有过的通彻清明,早先身上所受的伤痕,也奇迹般的消失,连体内的伤势都抚平了大半。
丁原向他点了点头,道:“恭喜你领会万象无我的真谛,从此再不用担心偷东西会失风。”
这是真的?如果此言出自别人的口中,小蛋绝难相信。而此际看着丁原冷傲中又含着一丝期许的含笑面容,他的心头掀起一阵狂喜,却兀自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道:“我,我这样便成了么?”
丁原悠然道:“你还想怎样,一步登天么?天道无涯,不见尽头。况且你离着『我本为无』的大乘之境,也还差着半步,远谈不上大功告成。”
小蛋笑道:“我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样幸运。”
丁原“嘿”了声道:“幸运?修仙即是修心。一个人的修为绝非仅凭年岁能够决定。不然东海水晶宫里养的那头老龟,岂不成了当世第一高手?”
看小蛋若有所思,丁原颔首又道:“道本为无,所求者路径亦皆不一。有人由佛入道,有人凭山水入道,甚而庖丁解牛也可悟道,又有谁规定必须得终日打坐炼气方能得窥天道?
“所谓一切有形皆含道性,以心悟之,以神交之,始得其真。相反一味倚靠肉身修炼,增长功力,自以为能够天下无敌,却是等而下之,甚或背道而驰。”
说到此处,丁原不再啰嗦,一拂袍袖道:“好啦,该上去了。”
小蛋细细回味着丁原的话语,只觉得言简意赅又余韵无穷,不由心中感激。
他却不知,丁原之所以如此尽心指点,并非兴致所至,实因方才忆起了老道士当年,心有所感,这才有意成全小蛋。
小蛋站起身,已感觉不到灵气的庞大压力,问道:“丁叔,外面的情形怎样,这是什么地方?”
丁原答道:“你轰毁了忘机仙树,露出滟光潭口。咱们便在潭底。”
小蛋一怔,心想:“曾婆婆不是一直在找寻滟光潭么,原来就在忘机丘底下。”
丁原正欲腾身上行,蓦地一声低咦,目光转向脚下。
原来在下方的碧波中,隐约浮动着一汪极淡的蓝光,因色泽相近,殊不容易发觉。
刚才他心神专注于小蛋的身上,竟也疏忽了过去。
他入潭已久,本应即刻回返,以免姬雪雁等人挂念。但见着这汪若隐若现的蓝色幽光,丁原心头不禁一动,决意下潜一探。
他平生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向来想做就做,这时也不和小蛋打招呼,径直下探。
小蛋见他不上反下,心中大感诧异,见丁原一晃眼已下沉数丈,惟恐两人失散,忙跟了下去。
如此落了十余丈,蓝色的幽光越发明显。丁原凝目望去,竟是一根光柱。
这光柱高达三丈,通体浑圆晶润,伫立在一座似真似幻的山崖上。那山崖也是以蓝光铸成,其深不知凡几,顶端的光壁上刀刻斧凿,镌有两个银色光字。
小蛋乍见这两个银字,禁不住“啊”了声,有些愣住了。这平滑如镜的光壁上写的不是其它,正是“魔崖”二字!
他盯着魔崖光字出神了一会儿,错愕道:“难不成这就是魔崖石刻?”
只听丁原说道:“不错,这正是魔崖石刻。小蛋,你怎会认得它?”
小蛋对丁原自不隐瞒,照实回答道:“我是听曾婆婆还有褚彦烈他们说起的。似乎这面石刻关系到北海门最大秘密──贯海冰剑的下落。”
“贯海冰剑?”丁原的剑眉不经意地扬了扬,淡淡一笑道:“原来他们把它叫做『贯海冰剑』,倒也有趣得紧。”
小蛋却是在想:“难怪先前曾婆婆急着要找滟光潭,她自是早已知道魔崖石刻便藏在潭底,所以不愿就此撤离仙岛,反而深入虎穴。她说:『是我害了你』,想来也是为着这个缘故。可丁叔又怎会晓得魔崖石刻呢?”
他一边思忖,一边将视线沿着光壁向下探寻。但见“魔崖”二字之下,尚镌刻着八行长句,从右往左一字排开,每一个字亦都是以银光凝成。
起首第一行长句写道:“夫有建之以太清,日月不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