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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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被李璘阻拦未果,传国玉玺也落入他手中。安昭大智大慧,说“托永王转呈”,一言带过中间曲折而已。
莫之扬也将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讲给她听,安昭静静地伏在他怀中,听他说完,抬头笑道:“没想到我夫婿已是万合帮帮主啦。小女子一向疏懒,不知能否当得了帮主夫人?”莫之扬道:“你是大将军之女,封过郡主的人儿;万合帮帮主说来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头头儿而已,实则是我高攀了。”安昭摇头道:“生而为人,不能择父母,所以我这郡主是本来就有的,不是我自己努力谋得的,何况我已不是什么郡主了呢?而莫大帮主却是全凭一己之力所得,莫说是个堂堂帮主,便是一个卖咸鸭蛋的掌柜,也神气得很。”莫之扬沉思良久,叹道:“昭儿,我下半生可能不大好过。”安昭奇道:“怎有此言?”莫之扬道:“我生性愚顽,家中女先生少不得日日耳提面命,教训在下:这事道理该当如何,那事道理该当如何。在下只有诚惶诚恐,心悦诚服,到时点头点得脖子也弯了,腰也驼了,能好得了么?”
安昭大笑,挠他腋窝。莫之扬捉住她手掌,反挠她腋下,触手之处,柔软温热,不由得心头一荡,向她怀中探去。安昭害羞,扳住他手掌,连连摇头。莫之扬手掌一翻,用了一招擒拿手法,他内力何等了得,安昭觉得双臂一震,不由自主垂了下去,莫之扬手掌已按在她右胸之上。安昭叹一口气,伏在他肩头,既不动亦不语。莫之扬自觉无趣,忐忑道:“怎的了?”安昭道:“我想起了一个人,你给我说说她罢。”莫之扬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将上官楚慧如何和自己结识,以及如何失散,如何重逢一一说过。安昭叹道:“算来总是你欠她的。但愿上官姐姐好人好命,观音菩萨多加保佑。”莫之扬道:“你中了上官前辈的毒掌,据她所言,一年不治便要……便要……”“毒发身亡”四字说不出口,接道:“因此,我们还要去求她老人家,上官楚慧若是从中作梗,那怎么好?”
安昭坐直身子,正色道:“七哥,我便是毒发而死,那也是运数使然,咱们切不可对上官前辈、上官姐姐有一丝一毫恚怨之心。”莫之扬点头不语。安昭笑道:“我总算给皇上禀明了那件事,若是苍生有福,皇上不日就要召爹爹回京都。七哥,从此昭儿无牵无挂,跟着你在一起,便是早早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莫之扬掩住她口唇,轻声道:“可是我却盼望你好好活着。咱们找一处僻静之所,养几只鸡鸭,开几亩土地,我要跟昭儿永不分开,一直活成一对老公公、老婆婆。”安昭默默流下泪来,道:“我想在长安先找一个地方住下,长安物华天宝,卧虎藏龙,咱们就在这里寻访医生,说不定我的病能治好也未可知。”莫之扬心想正是这个道理,当下赞同。
等到天明,二人寻一处干净些的茶楼用毕早饭,开始寻找住处。茶庄老板是老长安人,极为热心,带着两人四处打听。一个上午下来,看中了城郊一所宅子,那宅子半倚着一道石梁而建,一条小溪从门前流过,虽已是枯水时节,却依然水声哗哗,两人商议买了下来。之后置办家具,整整忙了两天,这小宅处处显出一派舒适洁净的气象来。
莫之扬与安昭各住了一间,仍有四间大房,安昭便布置了一间书房,一间练功房,一间饭厅,最靠正门的一间留作客厅。安昭一边忙乎一边道:“咱们只不过叫它做客厅罢了,谁会来拜访我们?”莫之扬笑道:“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难说没人知道皇上御赐了我们二百两黄金。”安昭忍俊不禁,险些将一具唐三彩瓷牡丹摔破。莫之扬又道:“就算咱们暂时没有客人,过上一二十年,二儿子要下聘礼了、三孙子要过百日啦,那时街里街坊总有人会来道贺。”安昭又气又笑,连道:“你几时学得这般油腔滑调?”
两人便在长安城郊住了下来。商议忙过这几日便要寻访名医。莫之扬自小过惯了穷日子,头一回有一幢像样的房子,每日跟着安昭忙里忙外,觉得十分快乐。有时痴痴地想:“假使这世上只有我和昭儿,那该多好?”过了两日,安昭购回一株梅花,栽在西北墙角,更买了数只雄鸡,每日无事便训练雄鸡相斗。唐明皇时,斗鸡之风大兴,安昭那年二十岁,虽然是女中豪杰,究竟是少年性情,隔了几日竟买了一个粗壮丫头,专管饲养斗鸡。此种清福莫之扬却享不得,数次催安昭去寻医。安昭总是笑道:“先好好歇几日不妨。再说,上官前辈的手段,寻常郎中也决计治不了。”
莫之扬不与她执拗,过了数日独自出门,将长安城中的医堂逐家走访,每到一家,坐堂医师无一不说自己医道通神,起死回生,药到病除。这一来倒将他难住,心想郎中少了固不好找,便是多了也不易找到合适的。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连骂自己笨得要命:“当世名医除了百草和尚,更有哪个?”喜滋滋买了几样火腿、蜜饯类的干果熟食,回到家中。安昭见他兴致颇高,问他端的,莫之扬道:“昭儿,我想来想去,只有百草和尚能治你的病。因此买了几样菜,先预祝你能健健康康。”安昭亲去厨房与丫头春莲一道做了六色精美小肴,打发春莲沽了几斤好酒,当夜三人吃酒谈笑,尽欢而歇。
第二日早晨,莫之扬因多饮起得晚了一点,听安昭喊道:“七哥,快来看哪。”莫之扬起身来到院中,只见大雪纷纷,地下已有厚厚一层积雪。原来昨夜便开始下了。墙角那株梅花经白雪衬映,越发显出别样奇相。二人立在檐下,忽然觉得天地之广,原来并无无边烦恼,心意相通,伸手握在一起,不由得痴了。
春莲拿了扫帚要去扫雪,安昭摆了摆手,道:“烫一壶碧螺春,摆好棋枰,我和七哥下几盘棋罢。”两人执手刚要回屋,莫之扬忽道:“先等一等。”到那株梅下,低头在雪地上查看。安昭问道:“怎的?”也跟了过来。莫之扬道:“昨夜有人到这里来过。”安昭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果见雪地上有几个淡淡的脚印,顺着院墙到了窗下,窗下的脚印虽然极浅,却密密匝匝叠了许多。想来那人曾在窗下伫立了很久。两人都是武学行家,竟都未听见有人进院,则此人想必轻功极是了得。这样一想,不禁暗惊。
安昭抬足踩在其中一个脚印上,道:“七哥,这脚印比我的都要小,一定是个女子了。莫非是上官姐姐么?”莫之扬沉吟道:“她腿上箭伤好不了这么快,决计没这么好的轻功。”喃喃道:“会是谁呢?”
安昭想了一想,笑道:“既猜不着,便不猜了罢。大约是一个趣人儿,昨夜经过这里,顺便进来赏赏梅花。”莫之扬道:“那为什么又来到窗下?”安昭道:“想必是欲叫醒咱们谈谈赏梅之道,三思之后又觉得唐突,是以徘徊良久,这才离去。”莫之扬笑一笑,道:“但愿如此。”运起轻功,在雪中走了几步,回头看时,留下的脚印却要比那人的深多了,咋舌道:“昭儿,这人轻功确实了得。咱们小心些好。今日我去买回两把好剑来。”
安昭点点头道:“也好。便是用不着跟人打架,也可自己练剑。七哥,你在雪中练剑,我在一旁吹笛,那人若在暗中见到,想必十分失望,再不会来赏梅花了。”莫之扬道:“昭儿,咱们不是怕谁,只不过要过几日清静日子而已。”安昭双目柔波闪闪,微微一笑,人梅相映,莫之扬不由看得呆了。安昭伸手将额前一缕秀发捋到耳后,乜斜着眼望着他,轻声道:“瞧你的眼神儿,莫非又要给我来一招擒拿手么?”莫之扬给她说中心事,干咳两声,面红过耳。安昭吃吃发笑,道:“走,下棋去罢。”
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人道:“莫之扬公子、安昭姑娘是否栖居此处?太仆卿老爷前来拜访。”
……(本卷结束) ……
第二十四回
万合帮复兴会京师 虎狼兵叛乱起
词曰:日才归,天初黑。趁未掌灯,偷抛相思泪。白昼欢笑人,夜中独孤鬼。不欲谁解风情,何必虚掩心扉。山重重,明暗似依偎。世间万物皆有情,景外不识景中味。几时盼得伊人回?
听到门外有人报“太仆卿老爷前来拜访”,莫之扬、安昭同时一惊。安昭道:“大哥怎的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莫之扬极不喜欢安昭的家人,只因此时心情不坏,才笑道:“原来是大舅子。昭儿,咱们快快迎接。”开了院门,见门外停了一顶官轿,轿夫足有八名。轿侧侍立了一个管家模样的随从,见莫之扬、安昭开了门,躬身道:“请问此处是莫公子、安姑娘的居所么?”
安昭道:“是大哥到了么?”轿内一人答应声中,掀帘下轿。安昭定睛一看,见那人白面微须,略有发胖,年纪三十八九岁之间,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亲大哥——太仆卿安庆宗。她自离家以来,头一回见到亲人,不由得百感交集,叫一声“大哥”,扑到安庆宗怀中。安庆宗将她扶住,望着莫之扬,再望望妹妹,冷冷道:“你干的好事!”面色阴冷,负手走进房中。
安昭跟进,一边擦泪,一边吩咐春莲上茶,请安庆宗坐下之后,道:“妹子这些时候身子不好,到了长安,还未及拜见大哥,请大哥见谅。”安庆宗眼皮不抬,只左一声右一声地叹气。莫之扬本要客套几句,见情景尴尬,站起身来道:“你们兄妹慢谈,在下失陪一会。”安庆宗沉声道:“请莫公子先不忙躲开,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莫之扬慢慢吐出一口气,重新坐下,道:“不敢请问大哥,有什么指教?”安庆宗冷笑道:“我有什么本事指教你们?你也不必叫我大哥,姓安的没心思跟你攀亲戚!”莫之扬不由来了气,想要回敬,又强行忍住,干笑道:“不错,不错,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太仆卿攀亲?”安昭道:“大哥,你这是怎的啦?”
安庆宗半晌不语,忽然高声道:“怎的啦!你还有脸问我怎的啦!昭儿,你小时候何等聪明伶俐,惹人喜爱,为何越长大了,越做出些糊涂事体来?今天直话直说罢:你与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安家从此就没有你这个女儿,原本事情到此为止,你再干些什么,我也不会管你。可你居然结交不良朋友,竟将官司打到皇上跟前!害得朝中大臣这几日一直在背后指戳我的后脊梁。你说你这还了得么?”
安昭气得脸色发白,道:“大哥,非是昭儿不孝,昭儿最盼安家顺顺当当,至于与爹爹决断,昭儿心中自知其因,大哥想必也知道。你是朝廷大臣,说话总得讲究点分寸:什么是将官司闹到皇上那里?大哥,将来你会明白妹妹的一片用心。”
安庆宗怒极反笑,手指着安昭鼻子,咬牙道:“你……你……你好一个一片用心!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为何昨日皇上派人叫我与荣义郡主搬到紫禁城中去住?这是软禁我,你知道么?”
安昭叹一口气,慢慢道:“不错,皇上圣明,妹妹对他禀明的话没有白费。他为何要软禁你?正是要让爹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大哥若是真孝,就不应畏惧爹爹,正宜早日传书,让他知道皇上已有戒心,舍了那要命的念头,请调回来,安度晚年。那么昭儿一定负荆请罪,求爹爹原谅。”
安庆宗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倒是真孝!我们都是假孝!不错,是有些愚蠢小人说父亲要造反,要当皇帝,可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大唐江山稳固,父亲功不可没!你到皇上面前说三道四,却是将父亲置于何地?你负荆请罪也罢,就是父亲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你只消改去名姓,再不要是安家的人!”安昭眼泪落个不停,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庆宗,道:“大哥,人不能选择父母,若是能选择,你以为我愿意是爹爹的女儿么?他反心已明,只有我们兄妹合力劝说,方有望扭转,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安庆宗黑着脸道:“什么真不知假不知?你知道什么啦?说出来听听!”
安昭点点头,叹一口气,当下将二哥安庆绪怎样酒后失言、安禄山与安庆绪怎样密谋等等一一说过,末了接道:“大哥,你在朝中当官,已有六七年未见爹爹了,不知爹爹与二哥的念头,那也是情理之中。”安庆宗半信半疑,道:“庆绪要当太子?我这大哥置于何地?他们真是这样说的么?”安昭叹道:“妹子可曾是妄语之人?”安庆宗冷笑道:“庆绪想当太子!嘿嘿,有出息得很哪。”安昭道:“纵观史册,皇室之家从来就没有合睦的。不是子女弑父,便是兄弟相残;远的不讲,单说太宗皇帝,难道不是如此吗?武后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放过,可见当皇帝即是寡人,万乘之尊,�